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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iaodi (超 ), 信区: Reading
标 题: 胡茵梦:我与李敖的短暂婚姻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Dec 9 14:26:55 1999) WWW-POST
( November 05, 1999, 09:21 AM )
台湾著名电影演员胡茵梦与文坛才子李敖的恋情曾经轰动一时,可是这对才子佳人的
婚姻在短短的3个月就终止了。前不久,胡茵梦出版了自传《死亡与童女之舞》,详细讲
述了与李敖相识、结合,又快速结束婚姻的一段经历。
第一次见面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1979年9月15日,地点是萧孟能先生花园新城的家中。在这之前
“李敖”是中国文人中最令我崇拜的偶像。我时常听光夏表哥和母亲谈论李敖的奇闻逸事
,譬如他不肯在父亲的丧礼中落泪,不依规矩行礼,甚至还传说他从台北扛了一张床回家
送给李伯母。当时我心想:不知道这怪人的庐山真面目是什么模样。
在萧家见到李敖的第一眼,我颇感意外。他看到我们母女,很规矩地鞠了一个九十度
的大躬,后来母亲告诉我,他那个躬鞠得怪吓人的,这个年代已经没人行这么大的礼了。
他的穿着很保守,两只手臂的比例稍短了一些,手形也比一般男人小,整体看来带点阴柔
的气质。
当时我穿了一件淡柠檬绿的棉质长袍,光着一双大脚,连拖鞋也没穿。
李敖一整晚都盯着我的脚看,后来才知道他有点恋足癖。
吻得差点窒息
过了没多久,有一天李敖约我出来喝咖啡,我发现我们之间真正能沟通的话题并不多
。后来他带我到他金兰大厦的家,见识一下他10万册的藏书。他用深色的木材沿着客厅的
墙面做出一整片的书架,地板用的也是深色木材,整体看来是个气氛严肃的家,然而墙上
挂的画,竟然是从《花花公子》杂志剪下的裸女照。这样的组合令人感觉不协调。他说这
些照片和画像都是他最得意的收藏,已经伴随他多年了。我发现他是一个“想”怎么样就
怎么样的人,别人发展出来的美学和设计理念与他无干,他关着门自成方圆。
我们后来坐在沙发上聊天,聊着聊着他突如其来地吻了我。我记得他吻的方式,是我
这一生从未经历过的——他接吻的时候头摆的角度是笔直的,只见他笔直地冲着我的鼻子
压了下来,猛力地吸我的上唇,我被压得差一点窒息,心想此人也太“土”了一点吧。那
天晚上我们有没有性爱我已经不记得了,可能是因为他接吻的方式太令人难忘了。
当我们开始进入状态时,我曾经问李敖他的另一位女友刘会云该怎么办?李敖说了一
句令我绝倒的话,他说他会告诉她:“我爱你还是百分之一百,但现在来了一个千分之一
千的,所以你得暂时避一下。”我听了之后心生疑惑,继续追问李敖什么叫做“暂时避一
下”,李敖说:”你这人没个准儿,说不定哪天就变卦了。所以需要观望一阵子。
我叫刘会云先到美国去,如果你变卦了,她还可以再回来。”李敖的多疑与防卫虽然
令我不自在,他对女人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令我不安,但是人在充满着期望时,通常
是被未来的美景牵着走的,这些重要的小节也就被忽视了。
举双手双脚赞成
10月中旬我和宝哥到印尼登台,母亲陪我同行,前后总共21天的时间。我心里百般不
愿和李敖分开那么久,但当时的酬劳很高,唱几首歌,说些笑话,轻轻松松一天可以赚进
台币10万元。于是我们一站又一站地马不停蹄,每到一站我都和李敖通长途电话。母亲那
时还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阶段,她认为台湾唯一配得上我的男人只有李敖。
21天好不容易熬过了,回到台湾,李敖到机场接我,记者显然守候已久,看见我们立
刻蜂拥而上,当时我们的恋情早已轰动海内外。
回到世界大厦的新家,发现李敖不但帮我们安装了新的热水器,买了新的录像机,同
时也打点了楼下的管理员,他的周到和仔细,令母亲非常满意。母亲只要不阻挠,我和他
的关系一定顺利些,这一点李敖是非常清楚的。不久我们决定同居,那时李敖已经准备送
刘小姐一笔钱,请她到美国“观望”一阵子。我把衣物都搬到金兰大厦,两个人开始过起
试婚的生活。
当李敖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中,情势很安全的时候,他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宠女人的男
人之一。每天早上我一睁开眼,床头一定齐整地摆着一份报纸、一杯热茶和一杯热牛奶。
那时他早已起床,在书房里开始一天的写作。他的生活方式像一部精确的机器,在例行公
事中规律地运作着,他不抽烟、不喝酒、不听音乐、不看电影、不打麻将,可以说没有任
何娱乐活动,只有工作。他认识的人不少,但深交的朋友几乎没有,我问他为什么不多交
一些朋友,他说他对人性抱持着悲观的态度,即使最亲近的人,也可能在背地里暗算他。
我当时的生活和外界的来往仍然频繁,他因为我的关系,生活圈子稍微扩大了一些。
他的才华和精神状态,令我时常在崇拜和怜悯的两极中摆荡。我想带给他快乐,不时
地放些我爱听的音乐,跳我自己发明的女巫舞,在他面前嬉戏。那种时刻我确信他是快乐
的、不设防的,他脸上自然流露的老实和羡慕,透露了这些信息。
吵个没完没了
与李敖同居,除了深刻地感觉到他的自囚、封闭和不敢亲密之外,还有他的洁癖、苛
求、神经过敏以及这些心态底端的恐惧与二元对立。
譬如我在屋子里一向不穿拖鞋,喜欢自在地光着脚丫到处走,因此脚底经常是灰黑的
,李敖对这件事的反应非常强烈。“灰黑的脚底”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项不道德的罪名。
我记得有一回我的“妇德”突然发作,想要下厨为他烧饭。我兴高采烈地把排骨往开水里
一丢,正准备熬排骨汤时,李敖暴跳如雷地对我说:“你怎么这么没常识,冷冻排骨是要
先解冻的,不解冻就丢到开水里煮,等一下肉就老得不能吃了,你这个没常识的蠢蛋!”
他的暴跳如雷和言词中的鄙视,令我觉得那一锅的排骨汤比我的存在重要得多,于是我转
头走进卧室,拿了几件衣物放在箱子里,一声不响地回家了。李敖后来心软了,把我从世
界大厦接回金兰,两人又重修旧好。
如此来来回回地不知有多少次。
结婚太匆忙
李敖拿了一笔钱给刘小姐,请她到美国暂避一阵子,但一阵子过后,李敖突然心疼起
这一笔钱来。有一天老母和我们聊天,李敖话锋一转面对老母说:“我已经给了刘会云
210万,你如果真的爱你的女儿,就应该拿出210万的‘相对基金’才是。”老母一听脸色
大变,撂了一两句话转头就走,李敖的脸色也很难看。第二天我回世界大厦,母亲斩钉截
铁地对我说:“李敖已经摆明了要骗我们的钱,你可是千万不能和他结婚啊!”我听了心
里很不舒服:当初举双手双脚赞成的人是你,现在举双手双脚反对的人也是你,我又不是
你们之间的乒乓球,嫁不嫁该由我决定才对。本来对这件婚事心里是很犹豫的,现在为了
争取自主权,反倒意志坚定地非嫁不可了,于是穿着睡衣离家回到金兰。5月6日的早上在
客厅里,由高信疆和孟绝子证婚,我的新娘服就是那身睡衣。
结婚的当天下午,由干爹陪同我们回世界大厦,与老母重新建立良好关系。没想到婚
礼结束,回到金兰后不久,李敖坐在马桶上要我给他泡一杯茶,嘴里得意洋洋地说:“你
现在约已经签了,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快去给我泡茶喝!”我起初以为他是闹着玩儿的
,后来看他脸上的表情非常认真,我想这个人真的是有问题,于是到抽屉里把结婚证书拿
出来,站在他面前“唰”的一声就把“合约”撕成了两半,然后对他说:“你以为凭这张
纸就能把我限制住吗?”没多久干爹来访,李敖很不客气地对干爹说,他怎么可能去跟一
个莫名其妙的老太婆陪不是,干爹气得脸都涨红了,于是我陪着干爹返回世界大厦。
过了几天李敖打电话来谈判,他说如果他愿意站在我家门口挨胡老太的骂,骂足一个
小时后,我愿不愿意和他回金兰,我说:“好,我答应你这个条件。”
不久李敖果然登门造访,老母骂足了一个小时,李敖动也不动地站着,时间到了:他
看了一下表,示意我与他回去,我履行承诺,又和他回金兰了。
离婚太惆怅
8月28日,李敖决定和我离婚。他先举行记者会,并散发书面声明,写了5条文情并茂
的感言。当天下午李敖拿着一束鲜花,打着我送他的细领带,在律师的陪同下,来到世界
大厦,准备和我签下离婚协议书。
当他和我握手的那一刻,我突然很清楚地感受到,我们之间虽然历经一场无可言喻的
荒谬剧,但手心还是有感情,于是紧绷的斗志,一瞬间完全瓦解。我的心一软,眼泪便止
不住地泉涌,我为人性感到万分无奈。没有一个人不想爱与被爱,即使坚硬如李敖者,也
是一样,然而我们求爱的方式竟然如此扭曲而荒唐,爱之中竟然掺杂了这么多的恐惧与自
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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