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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ookworm (书虫),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羊的门(2-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09月08日15:42:47 星期五), 站内信件
三、没有面条了
呼国庆是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实施他的离婚步骤的。他也没想一下子就把婚离了
,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计划是三年,打一场"解放战争"。
呼国庆的妻子叫吴广文,师范毕业,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在县城的一所小学里当教
师。她跟小谢没法比,人长得一般,干巴巴的,还是个温性子,说也说不出个什么,也
只会教个加减乘除,哄哄孩子。一开始的时候,呼国庆并没有提离婚的事,他一字都没
透,反尔比平时回去得勤了。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他对妻子说:你看,县上工作忙,
应酬也多,一天到晚累得迷三倒四的,我也没功夫陪你,老让你一个人在家,我这心里
挺不是滋味。你下了班,也出去玩玩嘛,跳跳舞什么的……吴广文说,我不去,搂搂抱
抱的,啥意思?再说,我也不会跳舞。呼国庆说:不会可以学嘛。我也不会。这样吧,
凑住机会,我带你去学学。于是呼国庆就抽空带她去了两次舞场……"
此后,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呼国庆没再回过一次家。他先是借机会考查去了,
在外地呆了半个多月,出差回来,他也没有回家,而是独自一个人开着车到小谢那里去
了。这时候,他已学会了开车,常常独自一人开车到市里去"汇报工作"。不过,他已交
待过秘书,让他隔三差五的去给家里打个电话,送些舞票什么的。待他再回家的时候,
发现妻子有了一些细微地变化,她在穿戴上有些讲究了,走路也稍稍有些发飘,没事时
,嘴里竟然哼出了"一二三四一……"他心里说:很好。
这样持续了一年多时间,呼国庆又有了新的发现。她发现妻子比以前爱说了,也都
是些小道消息,从舞场上传出来的消息:县里的人事安排,谁谁跟谁谁有勾扯;学校里
的一些变化,哪个班里学生如何……在她的话里,不时透出一个信息,她总是说,秦校
长那人不错,秦校长那人水平高,秦校长那人思想解放……呼国庆总是笑笑说:我也看
那人不错,是块料。有一天晚上,呼国庆突然开车回家去了,可门却锁着,于是他又驱
车赶到了县城里的一家舞厅,一看,果然不错,妻子正跟那个姓秦的跳舞呢。从侧面看
,那姓秦的眼里有东西。他谁也没有惊动,就又悄悄地离开了舞厅,心说:好,好哇。
再后,呼国庆出差就更频繁了。他经常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他要出去几天。有时是
一个星期。有时是半个月。初时,妻子还有些牢骚,时间一长,也就惯了。这时候,她
已当上了那所小学的教导主任,常跟校长在一起研究工作,也忙起来了。到了第二年的
冬天,呼国庆觉得时机成熟了,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他先是秘密地去了谢丽娟那里一
趟,告诉她不要再往县里打电话了,要她在这一段时间里跟他断绝任何联系。其实小谢
很聪明,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以个人的名义给他打过电话,每次打电话,只要他不在,她
总是说:我是市政府办公室,有个材料让呼县长赶快报来……连这样的"暗号"电话,呼
国庆也不让她再打了。眼看要过年了,小谢有些不高兴,就埋怨说:"你这个人就喜欢搞
阴谋。摊开不好么?"
呼国庆说:"我也想搞阳谋。也想光明正大,可这样行得通么?"
小谢说:"怎么行不通?我就敢去县里,敢当众宣布我爱你!你敢么?"
呼国庆说:"你别再给我添乱了。还说呢,我第一次来市里找你,你像变了一个人一
样,冷若冰霜。那不是阴谋?"
小谢抱着他的头,轻声说:"那我也是为你好。我就看你灵不灵。你知道有多少人追
我么?一个排都不止。你刚当上县长,我是怕他两个看出我喜欢你,我怕我忍不住会流
露出来。他们在组织部门工作,捏着你的政治生命哪……多不利呀!"
呼国庆说:"对呀,这不叫阴谋嘛,这是策略。"
小谢嗔怪道:"阴谋,就是阴谋。我也不知怎么搞的。我原来可不是这样的。我在学
校的时候,喜欢唱,喜欢跳,有什么就说什么,喜欢直来直去。可一分到这里,看一个
个都那样……我是被你们染的,被这块地染的。"
呼国庆说:"手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你,这就够了。你要相信我,我用三个月
的时间把这事处理好,在这三个月里,咱们不能有任何联系,要完全断绝来往,你明白
么?"
小谢叹口气说:"你太精明,精明得过头了,我想,总有一天,你会栽跟头的。可我
没有办法,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包括你那些小诡计。亲亲,我对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哇!
只好随你了……"
从这一天起,呼国庆说到做到,真的再不跟小谢见面了。过春节的时候,他到市里
去给领导拜年,竟然也没有去看小谢。可小谢终于忍不住了,她在大年初一那天给呼国
庆挂了个电话,电话是呼国庆接着,谢丽娟在电话里流着泪说:"我想你,我想死你了…
…"呼国庆对着话筒,很严肃地说:"噢,噢噢。是这样,上班再说吧。好不好?"谢丽娟
说:"你装什么装?你真残酷!你连句话都没有么?"呼国庆对着话筒说:"噢,知道了。
这事要慎重。过罢年再说,行吧?"谢丽娟"砰!"一下子把电话撂了……"
过罢年,呼国庆就开始放出风来,说他要跟一个企业到深圳去考查一个项目。这话
在半月前就说了。可临走的时侯,他却悄悄地借故留下来了。那是一个星期六晚上,白
天里,呼国庆带着秘书和司机去了一个偏远的乡村,一直拖到很晚很晚的时候才往回赶
。回到县城已经快十二点,呼国庆对秘书说:"走,跟我回去,让你嫂子下面条!"秘书
忙说:"算了,呼县长,天这么晚了,不去了。"
呼国庆根本不容他回话,唬着脸说:"去,都得去。跟着我你还怕什么?"就这样,
呼国庆带着秘书和司机突然回去了。推开门的时候,呼国庆"愣"住了,秘书和司机也都
愣住了,只见他的妻子吴广文和秦校长抱在一起,双双在沙发上坐着……呼国庆的脸立
时就沉下来了,他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屋里的电视机仍在呜哩哇啦地
响着,正播演着一个外国的爱情片。可那一对就像是吓傻了似地,浑身抖着,却仍然是
双双搂抱在一起,一动也不动地坐着,沙发很大,他们只占很小的一个角……"
片刻,呼国庆回过身来,默默地摆了摆手,对愣在那里的秘书、司机说:"没有面条
了,你们回去吧。"
秘书和司机这会才醒过神儿来,一个个像偷儿似的,慌慌张张地溜走了。
呼国庆"啪"地一下关上了门,甩开手,用力地摔了两个玻璃杯!只听"砰!砰!"两
声巨响,地上飞溅着一片玻璃碎片!接着,他怒声吼道:"他妈的,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
?!我崩了你个狗日的!……"
那两个人像傻雀一样,这时才想起赶忙分开去,那秦校长胆都吓破了,竟然"扑咚"
一声,跪了下来,他跪在那儿说:"呼县长,你你,你你你……听我……解释。"
呼国庆破口大骂!整整骂了有十多分钟……骂得他们狗血喷头!这时,那些乡村里
的骂人土话一下子就游到了他的嘴边上,张口就来,用的是那样的自如,骂的是那样酣
畅淋漓!他已经好久没这样骂过人了,他觉得他早已知识化了,离昔日里的乡村已经非
常遥远了,可他没想到,他一下子就骂回到乡野里去了。骂到最后,连他自己也觉得过
了,就拉回来说:"……解释什么?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人赃俱获!你还有啥话说?!有
多少人给我透风儿,我本来不信。可你们不做脸哪!……"说着,他拉过一把椅子,在两
人面前坐了下来,故意淡了语气说:"说吧,你们想怎么办吧?"
吴广文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她紧勾着头,流着泪说:"也,也没干,没干什么,真
的没干什么……"
那秦校长也小声跟着说:"没干,真是没干,头,头一回,就,就接,接了个吻……
"
呼国庆说:"吴广文,你别说了,你还有脸说?"接着,他用力地拍了一下茶几,喝
道:"你看看,你们都成了啥样子了?!咱们在一个县里工作,你,你们能不能给我留一
点脸面?就是有啥,背背人好不好?你们这样,传出去还叫我怎么工作,我还有脸在这
里工作么?!……"他这么一说,吴广文也默默地跪下了,两人都跪在了他的面前。那秦
校长用力地朝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说:"呼县长,我错了,错完了……"
到了这时,呼国庆看火候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来,长叹一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
踱步。这么走了一会儿,他摆摆手,默默地说:"起来吧,都起来吧。"
两人跪在那里,像惊兔一样地望着他,想起来,又不敢起来。呼国庆望着他们,再
次用很伤感的语气说:"起来吧……"两人这才慢慢地站起来,又不敢坐,屁股只欠着沙
发的边……呼国庆说:"事已经出来了,我也不难为你们。只有一条,我只要求你们给我
作个保证,保证今后不再往来,唉……也就算了。"
秦校长一听这话,就像是获了大赦一样,立即发誓赌咒说:"呼县长,你放心吧,我
们决不再来往了。从今往后,你要再发现我跟小吴有来往,我就是猪,是狗,是连猪狗
都不如的畜生!……"
呼国庆说:"那好,我相信你。"
接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老秦,县长也是个人哪,我也要个脸面,你总得给我
个台阶下吧?这样吧,你给我写个保证书,签上你俩的名字,你就可以走了。"
秦校长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只见脑门上汗珠一层层地往下滚落……最后,他说:
"呼县长,你能不能放我一马?你要能放我一马,我一辈子听你使唤,一辈子保你的骂,
永不反悔……"呼国庆说:"这样不好吧?咱们都是为党工作的,不是为哪个人工作的。
要不,我给公安局的马局长打个电话?让他来处理?反正已经这样了,我就再不要脸一
回……"
秦校长的头勾得更低了,头上的汗珠亮晶晶的,一豆一豆地往下滴……末了他说:
"我写。"可拿起笔的时候,秦校长又犹豫了,他吞吞吐吐地说:"呼县长,你,你叫我怎
么写呢?"呼国庆冷冷一笑说:"怎么是我叫你写呢?是你自己下的保证嘛。你是校长,
是玩笔杆子的,还用我来教你?实事求是嘛,如实写。"
秦校长双手擂着头,万分懊愧地说:"真的没干什么呀,真的……"
呼国庆引导说:"老秦,别的我就不说了。你半夜十二点还在我家里坐着,这关系正
常嘛?我也不要你多写,就写两人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以后决不再犯就行了。"
秦校长咬咬牙,也只好按他说的那样写了……尔后,他和吴广文都签上了名字。
夜里,吴广文一直坐在那里哭……呼国庆反而安慰她说:"事已经出来了,我也不埋
怨你。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整天不着家……今后改了就好,只要你能改,咱们还好好过
日子……"这么三劝两劝,又把吴广文劝到床上去了。
第二天上午,呼国庆拿着那份保证书,先是到了县政府的打字室复印了几份,尔后
就直接开车去了县法院。在法院里,他关上门对法院院长说:"日他妈,真是没脸见人了
!你看看吧。"
说着,把那份"保证书"递了过去。
院长一看,立时就炸了!说:"这姓秦的是吃了狗胆了?敢日到县长头上!收拾他!
"
呼国庆长叹一声,说:"算了,一个县里工作,传出去影响不好。再说,闹起来还叫
他们怎么活呢?我吃个哑吧亏,算了。你把这事给我办了吧,要不一想起来就恶心……
"
院长迟疑着问:"你是说……?"
呼国庆说:"你看呢?我听听你的意见。"
院长说:"这还咋过?离了吧!"
呼国庆说:"你说离?唉……啥法哩?离就离了吧。不过,这事你可得给我保密,不
能传出去,传出去闹得沸沸扬扬的,说不定有人会自杀……你悄悄地把事给我办了吧。
"
院长说:"好好,你别管了。"
事办到这一步,一切都是在预料之中的,应该说是非常圆满了,可呼国庆要更为圆
满。十点钟时,他又回到家里,回头就往床上一扔,连连叹气……妻子吴广文还在鼓里
蒙着呢,见他这样,战战兢兢的偎过来,问他怎么了?呼国庆说:"没脸见人了,我是没
脸见人了!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个县政府都知道!……"接着,他先骂司机,后骂秘书,
说是养了一群白眼狼!……还拼命地揪自己的头发!
见他这样,吴广文慌了,一时也没了主意,只流着泪连声问:"你说咋办?你看咋办
呢?"呼国庆坐起来,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人言可畏呀,一个小县城,就那么些人
,谁不知道谁呀,我们三个都在这儿,又都担着职务,往后咋见面哪?现在只有两条路
可走了。一条是,我不当这个县长了,我调走……"
吴广文惊恐地望着他,说:"这……还有呢?"
呼国庆说:"要不,你调走?"
吴广文更慌了,说:"我……不在你身边?"
呼国庆说:"那就没路了,只有离婚……"
吴广文沉默了很久很久,眼里的泪一滴一滴无声地落下来,最后说:"那就离吧。"
呼国庆说:"广文,你人不错,是个好人。这些年,跟着我受委屈了。说来说去是我
不好哇。这样吧,东西呢,都归你。贝贝在她姥姥家住着,孩子跟她姥姥有感情了,就
让她还跟着姥姥吧?你要是真不想要,就给我送回来,孩子还是咱们的嘛。咱呢,先把
事办了……我给你请几天假,你先回娘家住几天,避避舆论。回头也许、咱还可以……
"说到这里,呼国庆不说了。
这时的吴广文愧恨交加,已心乱如麻,一点主意也没有了。呼国庆怎么说,她就怎
么做。呼国庆亲自开车,一路上好言劝解把吴广文送回了娘家去了。
可呼国庆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尾声的"圆满",圆出事情来了,圆出了一个大乱子!
四、一号车
每次路过这个十字路口,路过县城这条繁华街口的大转盘时,呼国庆就有一种涩涩
的、说不出的感觉。
他与县委书记王华欣的矛盾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说起来,那也是一件很小的事,可
以说小如一粒芥子,可就是这么一粒芥子,竟然顶出了一个裂缝。这个裂缝在平时是看
不出来的,可到了关键时刻,它就起作用了。
那还是呼国庆刚任县长不久的事。有一天,县里四大班子的领导集体到邻县去签署
一个有关水资源方面的协议。协议是双方早已商定好的,去这么多人的目的无非是表示
一下双方的友好和重视(因为过去曾有过矛盾和争执)。中午吃饭的时候,由于参加者都
是两县的主要领导,酒也喝得十分酣畅。县委书记王华欣身边坐的是邻县的一位妇联主
任,那妇联主任叫陶小桃,长得有几分姿色,人也泼辣,很会劝酒。她一会儿跟书记猜
拳,一会儿是押宝,一会儿又是"老虎、杠子、虫",把书记的兴致很快就挑起来了。王
书记一高兴,就放得很开,谁也不让替,输了就喝,喝着喝着就有些高了。书记一喝多
,舌头不打弯,说话粗声大喉咙的,就有些放肆,他说:"小桃,桃儿,这这样吧,我破
、破个浑谜。你猜、猜着了我喝喝一大白!猜不着你、你喝一一大白!"邻县的妇联主任
是见过些世面的,根本不在乎,说:"行!倒酒。你说吧——"说着,抓过茅台酒瓶,也
不用小酒杯了,把茶杯拿过来,竟然到了两茶杯!王华欣酒壮豪气,一捋袖子,说:"听
好了:掰开你的,入进我的,毛绒绒的进去,白哗哗的出来……"他刚把谜面说完,那妇
联主任立时把那杯酒端起来了,先是一阵"咯咯咯……"的浪笑,接着大声说:"牙刷子!
——你喝吧。"
说着,就端起酒硬往王书记嘴里灌!众人大笑。一时,王书记没有办法了,就勉强
喝了半杯,这才缴械说:"桃,桃。投降,我投降。不行了,真不行了……"
宴毕,要走了。双方领导在大门口握手告别时,喝多了的王华欣却死缠着那妇联主
任,嘴里一连声地喊着:"桃儿,桃儿,小桃……"逗一些荤荤素素的笑话。那女人也浪
,两人一会儿你拍我一下,一会儿我挠你一下,嘀嘀嘎嘎的笑……人们都立在那儿等着
,谁也不好说什么。等了有五分钟之后,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呼国庆实在是看不下
去了,就说:"咱们先走。"
说完就上车走了,其他的人也跟着走了。
王书记本就喝多了,昏头胀脑的,正跟人打情骂俏呢,扭头一看,他手下的人全都
走光了。门外的停车场上孤零零地就剩下他那一辆车。这才有了几分清醒,也有几分尴
尬,他匆匆地跟人告了别,上车就唬着脸说:"开快点。给我赶上他们!"
两县相距并不远,一路上,王书记一再命令司机:"快!快!!"就这样,一直追到
县城的这个十字路口,到底把先走的车队赶上了。这时,王书记又命令道:"超过去!给
我横那儿,拦住他们!"司机只好遵命。只听"吱!"的一声,王书记的轿车突然横在了整
个车队的前边!他从车上跳下来,也不管什么交通秩序,三步两步跑到呼国庆的车前,
对着司机厉声喝道:"谁让你走的?谁让你走的?!你是一号车?!……"见书记暴跳如
雷,司机吓坏了,想解释点什么,却又不敢,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呼国庆在车里坐着,心里的火噌噌往上冒,很想说一点什么,可他知道,这时候不
管他说什么,都不可避免地会有一场战斗,这样一来,矛盾就公开化了。他刚到任,立
足未稳,还是避开锋芒吧。于是,呼国庆暗暗地忍下了这口恶气,他这一句话也没说,
两眼一闭,身子靠在了轿车沙发的后靠了……"
纵是这样,王书记却仍不解气。他训完司机后,又重新回到自己车上,吩咐司机说
:"操,反了!你给我围着这个转盘开,开慢点!"于是,一个车队,八辆轿车,就都跟
着首车围着十字路口的大转盘转起圈来……这时候,转圈就成了一种形式,一种喧染,
一种对"一号车"的确认过程。"一号车"开得很慢很慢,后边的车也只好跟着一辆一辆地
慢下来,一圈一圈地围着街口转。呼国庆坐在后边的车里,拼命地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转圈是形式,可他品尝的却是那"内容",形式和"内容"是一体的,形式在转,"内容"也
在转,这一切都成了对他心理承受力的一种检阅,一种超极限的弹压!此时此刻,呼国
庆心里的滋味是无法言说的。
一时,路口上的交通完全堵塞了。站在指挥台上的交警像是傻了一样,不知该如何
指挥才好。四周是人山人海,人们全都在观看这些在十字路口上转来转去的八辆车……
人群中有人议论说:"这是干啥呢?来大官了?!"
车里一片沉默。
一连转了三圈后,王华欣这才舒了一口气,他对司机说:"算了,走吧。"
第二天上午,两人又见面的时候,王华欣说:"操,昨个儿喝高了。你看我这鸟脾气
,多包涵啊,老弟。"
呼国庆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没啥,没啥。我也喝高过,都一样。"
话是很平常的,但这里边也隐隐约约地含着一点什么。
王华欣笑笑,他也笑笑,好像这事就过去了。可那感觉却在心里埋下了。感觉种下
了,那芥蒂也就种下了。慢慢,慢慢,在很多事情上,就有"芽儿"生出来了……"
后来,每次出门的时候,呼国庆就对司机说:"'一号车'走了没有?"司机若说,没
有呢,王书记还没下来呢。呼国庆就说,那就再等等,让"一号车"先走。司机若说,走
了。呼国庆就说,走了嘛?那咱也走吧。慢慢,慢慢,这话就在司机班传开了,越传面
越大。在机关内部,私下说到王的时候,人们就说"一号车"如何如何。不久,这话就传
到了王华欣的耳朵里,王华欣挺了挺肚子,笑笑说:"一号车就是一号车嘛。"
在常委会上,"一号车"也体现得很充分。每次开会的时候,王华欣总是固定不变地
坐在会议室靠北边的那个中间位置上。不管来早或是来晚,他都要坐在那里,时间一长
,那个位置自然就成了中心位置。有一次,呼国庆来得早了些,他往靠南边那个中间位
置上一坐,招呼那些常委们说:"来来,人不多,凑凑,凑凑。"
常委们也就凑凑。过一会儿,王华欣挺着肚子来了,他看了看众人,把茶杯不轻不
重地往桌上一放,笑眯眯地说:"你看你们?放个屁都不利索!散散,散散。"
常委们也只好散散。王书记这才坦然坐下,宣布说:"开会吧。"
会议室里摆放的本来都是藤椅,一色的藤条椅子。可突然有一天,椅子全换了,王
华欣坐的那个位置换的是皮转椅,其它位置换的是折叠椅,虽然都是黑颜色的,可这一
换,差别就大了。位置上的差别带来了心理上的差别,在议到什么的时候,人们的心理
就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到了关键的时刻,一般都是王书记的意见成了最后定论。
为此,呼国庆非常生气。可生气归生气,话却没法说。你不能因为一张椅子说什么
,也不能为一个位置说什么,说了也只能说明你的涵养差,斤斤计较。要论起来,人家
会说,这都是些鸡毛蒜皮,可众多的"鸡毛蒜皮"堆积起来,就形成了一种逼人就范的气
势。这就像空气一样,你看不见摸不着,却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有一次,在一个私下
的场合,呼国庆无端起冒了一句:"鸟,公社书记水平!"不知怎么的,这话又传到王华
欣的耳朵里去了。在一次干部会上,王华欣说:"谁当过公社书记?举举手。"
当场就很有一些人举起了手。王华欣笑笑说:"哟,还不少呢。"
接着又说:"呼县长,你不也干过乡党委书记嘛?"呼国庆说:"干过。"
王华欣拉长声音说:"噢,都在基层干过呀!"
这些感觉都是慢慢储备,慢慢积累的。也是潜移默化的。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这个事又把两人的矛盾往前推进了一步,推到了白热化状态。
有一个绰号叫"范骡子"的乡党委书记,在下边干了十年,说起来也是有些政绩的。
他想调到县城来,主要是想当副县长。从人事线上说,他是王华欣的人,王华欣平时对
他也很好,见面总是"骡子长,骡子短的",很随便。可他又转弯磨角的跟呼国庆的老婆
有一些亲戚关系。一般县里改选都在下半年进行,可这人下手早。年初就开始活动了。
他先找了县委书记王华欣,王华欣说:"这个事嘛,你最好给呼县长打个招呼……""范骡
子"试探说:"我是不是得表示表示?"王华欣模棱两可地说:"你想表示表示也行……"于
是,"范骡子"就找呼国庆去了,那也正是呼国庆快要离婚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他突然
到家里来了。他一来,吴广文张口就喊舅,她说:"舅,你咋来了?……"接着又是倒茶
又是递烟,显得十分热情了,这么一来,呼国庆也不好不热情了,就坐在那儿陪他说话
,说了一些闲话之后,"范骡子"说:"广文,你歇吧。我跟呼县长说点事。"
吴广文说:"舅,你有啥情说了,外甥女婿,还有啥不能说的?"说着,吴广文就进
里屋去了。这时,"范骡子"才说:"呼县长,我是个直人,有啥说啥。我在下边干了十年
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想动动……"呼国庆笑着说:"有啥想法,你说吧。"
"范骡子"说:"别的也没啥,干这多年了,看县里能不能安排个副职?"呼国庆一听
就明白了,他是想当副县长呢。呼国庆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事儿,还早呢,下半年
才……""范骡子"暗示说:"我知道还早。我就是想早些给你打个招呼,你心里有个数。
我已经给王书记说了……"呼国庆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反感,可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
说:"好,我记着就是了。"
"范骡子"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他终于没说。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等他走了之后,呼国庆才发现,在沙发上的一个夹缝里。还放着一个信封呢!呼国
庆拿起来一看,里边竟然装着厚厚的一叠钱!呼国庆立时就愣住了,那是一万块钱。那
钱拿在手里,像火炭一样,变成了一种很烫人的东西!怎么办呢?呼国庆心里明白,这
钱是万万不能收的。如果收了,他没有当上,钱你退不退?退不退都很尴尬呀。如果当
上了,那也总有一天会传出去。不定哪一会儿,他要是喝酒喝高了,会给人说,不假,
他提我了,可我给他塞钱了……人家就会猜,你既然敢收他的,就敢收别人的,你也不
知道黑了人家多少钱财呢。到了那时候,你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这不比一条烟
,一瓶酒,一件东西,这是一个数,他不管啥时候都会记着你收过他的一个数。再说,
他又是王的人,跟王华欣的关系那么近,这就更不能收,万万不能!
呼国庆为这事考虑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他拿上那个信封去了王华欣的办公室
。进了门,他二话没说,就把那个装钱的信封扔在了王华欣的办公桌了。王华欣看了看
他,说:"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呼国庆说:"走麦城。"
接着又说:"我是没招了,请书记处理吧。"王华欣瞅了瞅扔在桌上的信封,说:"啥
事吧?"呼国庆说:"骡子昨晚上到我那儿去了……"王华欣听了,沉吟一会儿,说:"这
〓货!"呼国庆说:"王书记,你看咋办吧?"王华欣又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货!"接
着,王华欣看了呼国庆一眼,马上把秘书叫过来,当着呼国庆的面说:"你给我点一下。
"
秘书拿起信封,把里边的钱倒出来,一五一十地点了,尔后说:"王书记,一万。"
王书记就说:"哦,一万。"
说了,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挺了挺肚子,大包大揽说:"国庆,既然你有难处,我来
处理吧。"
呼国庆马上说:"那好,那好。"
谁知,呼国庆刚走,王华欣一个电话就把纪委书记招来了。纪委书记一进门,王华
欣就说:"这是呼县长交上来的,你处理一下……"纪委书记是个"二炮",他拿起桌上的
信封看了看大嗓门说:"是骡子?骡子那狗日的咋干这事?!"王华欣眼皮都没抬,只重
复说:"这是呼县长交上来的,你处理一下。"
"二炮"也没再说别的,骂一声:"操!"拿上钱就奔市里去了。
一个月后,市里的调查组下来,"范骡子"被停职反省,免去了乡党委书记的职务…
…宣布那天,"骡子"当场就瘫了,站不起来了。人是活脸的,弄到了这一步,他还有脸
见人么?他简直成了一瘫泥了,就躺在县委大院的水泥地上,像断了脊梁的狗一样,又
哭又骂……"
这样的结局,呼国庆也没料到。他没有想到,王华欣这么快就把"骡子"牺牲掉了。
他以为"骡子"是王的人,王华欣说什么也要保他的,他一定会死命保他。这样的话,就
等于把"球"踢回去了。看你王华欣怎么处理。你处理也好,不处理也好,反正把柄在我
手里……"
可是,结果却恰恰相反。那个"二炮"到处给人说:"呼县长把钱交上来了,我不处理
行么?!"王华欣也在大会上说:"呼县长做得对,很对,非常对。廉政,廉政,啥叫廉
政?这就是廉政!……"话上说得很得体,可这么一来,呼国庆反而成了众矢之的,成了
"廉政"的楷模——也就成了直接把"骡子"干掉的"杀手",成了"骡子"的仇人了。
"球"又踢回来了。送去的时候不声不响,踢回来却是"大鸣大放"。在中层干部眼里
,王华欣落得是"挥泪斩马谡",不得不为之;呼国庆却落得是"嫌隙人有心生嫌隙","弄
小巧借刀杀人"。说又说不清楚,解释又不能解释,自家酿的苦果,也只好自己咽了。
五、节外生枝
在离婚的事情上,呼国庆又错走了一步。
他错就错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离了婚的妻子即刻就回娘家。离婚本来是两
人之间的事,可女人一旦回了娘家,那羞辱就成了一家人的了。
刚回去那几天,吴广文并没把离婚的事透出去。一是她觉得没脸说,二是她还抱着
一线希望,她以为呼国庆还会回心转意,他的话里还留着活口呢……可是,女儿心里有
事,家里人很快就看出来了。
吴广文的父亲是城关镇七里店的支书,人是很精明的。他先后当了十五年支书,好
朋好友,好脸面,自然有些活动能力。女儿回家来,对他来说是件大事,那是"县长夫人
"回来了。一家人自然十分高看。吴支书立马吩咐女人:"多弄俩菜。"
这本是待客的规矩,可女儿出了门就是客了,何况还是"县长夫人"。于是,当娘的
就顿顿给女儿做好吃的。可几天过去了,女儿却越吃越少,一点点一点点的。娘看在眼
里,说:"咋猫样?"女儿却说:"饱了。"
吴支书看着女儿,说:"算了,那边油水大。"
私下里却对女人说:"广文心里有事。"女人说:"我也看出来了,夜里搂着贝贝掉泪
哪。"
吴支书说:"你夜里问问她。"
夜里,娘就问广文:"咋了?"吴广文说:"不咋。"
娘说:"生气了?"吴广文说:"没有。"
娘说:"没有你回来干啥?"吴广文不吭。娘说:"呼县长知道你回来?"吴广文说:
"他送我回来的。"
娘说:"嗯?"吴广文说:"嗯。"
娘说:"嗯是个啥?"吴广文说:"没啥。"娘说:"是不是没生娃?这也好说,把贝贝
给她舅,再生一个。"
吴广文说:"不是。"
娘说:"不是又是啥?"吴广文说:"娘,你别问了……"说着,眼圈就有点红。娘说
:"有啥说说,也犯不上这样。"
吴广文扑在床上,"嗷"一声哭起来了。
第二天上午,一家至亲全都在堂屋里坐着,吴支书朝里间喊了一声:"广文,你出来
。"
吴广文慢慢从里间走了出来,也就是一夜之间,眼圈黑着,人也瘦了许多。吴支书
说:"广文,你说实话,是不是已经'那个'了?"……吴广文不说话,一句话也不说。吴
支书说:"你说话呀?!是不是真'那个'了?"吴广文还是不吭。吴支书急了,发脾气说
:"广文,你再不说实话,哭都来不及!……你说,到底办了没有?!"吴广文勾着头,
像蚊子哼一样说了声:"嗯。"
一时间,全家人都成了勾头大麦了。那耻辱最先出现在吴支书的柿饼脸上,血丝一
线一线地漫上来,漫成了一个血葫芦瓢。看起来,女儿是被退回来了。女儿成了一块用
过的抹布,人家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是多么大的艰堪哪!这,这往后还怎么做人呢?吴
支书咬着牙说:"你,你怎么不死呢?!……"接着,他眼里先是有了泪,尔后一跺脚,
长叹一声,说:"我去找你舅。"
下午,"范骡子"竟然主动来了。这时的"范骡子"已被免职,他已很久没有出门了,
他的脸面已被那件事情辗碎,没有脸又怎么做人呢?他成了一头真正的"咸骡子",只好
终日躺在床上养"病"。平心而论,"范骡子"并不是贪官,他给呼国庆送去的那一万块钱
有一部分还是借的,可他撞到枪口上了!因此,在他躺倒之后,也还有人来看他,还有
人说他是太老实了,连给人送礼也不会……所以"范骡子"是又愧又恨,愧是愧在不该去
干那样的蠢事,可愧是虚的,恨却是实的,有目标的。那个目标就是呼国庆,他恨死了
呼国庆!所以,当吴支书来找他时,他刚刚还在床上头疼得呻吟哪,可一听完来意,忽
一下他就坐起来了,那病先就好了七分。他觉得是上天给了他一个报仇的机会,这是无
论如何不能错过的。他一进家门,就对吴广文说:"广文,事到了这一步,你也别遮遮掩
掩了,把啥都说出来吧。说出来我好帮你拿个主意。"
吴广文不想说,她实在是羞于启齿。"范骡子"就启发说:"闺女,这里就你爹你娘你
舅,没有外人。你说吧,你得原原本本地给我说出来,再难说的,你也得说,你不说我
没法儿帮你……"
就这样,就像是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的,吴广文还是把经过说出来了……"
吴广文刚一说完,"范骡子"眼就亮了。他瞪着两只牛蛋眼,一连吸了两支烟,一拍
桌子说:"闺女呀,傻闺女呀,这是个'套'呀!这都是他算计好的,就是让你往里钻的呀
!"
吴广文还有些不信,怔怔地望着"范骡子"……"
"范骡子"说:"他是不是早就说要去深圳?"
吴广文说:"是。"
"范骡子"说:"到了那天,东西收拾好了,车票也买好了,是不是?"
吴广文说:"是。我给他装了两套换洗衣服,还有……"
"范骡子"说:"可他没走,半夜里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
吴广文小声说:"是。"
"回来就看见你和秦校长在一块坐……是不是?"
吴广文像蚊子样的"哼"了一声……"
"范骡子"说:"闺女,这一环一环的扣得这么紧,你还看不出来么?早说要走要走,
他为啥突然又不走了?既然不去了,为啥中午不回家?晚上又不回?就说有事,也可以
往家打个电话呀?他过去是不是也这样?"
吴广文回忆说:"过去……他总是打个电话说一声。"
"范骡子"说:"这是个阴谋!是他早就设计好的。你还在鼓里蒙着呢!你知道这是为
啥?他是存心不要你了!他是有外头了,肯定是有外头了!不然,他不会费这么大的周
折……""闺女呀,看起来人家早就下手了。这不是一般的毒辣,这'招'是蝎子喂出来的
。狠着呢!人家网早就张好了,就等你往里钻呢。到了这一步,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
离,离了还叫你没话说,离了还泼你一身臭水,让你走哪儿臭哪儿……""范骡子"开始给
吴广文做工作了。
"范骡子"说:"闺女呀,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给他写那'保证',那就是证据呀!
他说写个'保证'就没事了,那是骗你的。那是个屎盆子!就是要往你头上扣的……不信
我托个人给你问问,肯定法院里看过那东西。心机深哪!"
坐在一旁的吴支书,听着听着,那脸就像是让人扇了一样,他沉默了很久才说:"她
舅,你看咋办吧?"
这时,"范骡子"沉着脸说:"大主意还得闺女自己拿。我看只有两条路。一条,忍了
,趁早别想合婚的事,那是不可能了。他要是有这个心,他就不会急着去办手续。我敢
肯定,不出仨月,会有个浪女出现,我要呛不准,把我的眼扣了!另一条,就是告他。
他不让你活,他也别想安生!"
吴支书咬着牙说:"老丢人哪!告。就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得出这口恶气!"
"范骡子"最后又特别叮嘱说:"闺女,走到这一步了,你也别怕。有你舅给你做主,
没人敢咋你。你给我写个'材料',我给你往上递,省市县一齐送!不光往上递,'人大'
也送,到'人大'开会时,一个代表送一份,准叫他县长当不成!"
吴广文还有点不忍,嗫嗫嚅嚅地说:"那,告他啥呢?"
"范骡子"急了,拍着桌子说:"你咋还迷哪?!傻闺女,别抱幻想了,他不会再跟你
过了。告啥?啥要紧告啥,啥吃劲告啥。告他喜新厌旧,告他行贿受贿,告他……你好
好回忆回忆,他都收过谁的钱,收过谁的礼,要一笔一笔给他写下来!"
吴支书也说:"写,写吧。他让咱死哩,临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咬也得咬他一口!"
"范骡子"劝道:"写吧,闺女,人就是一口气呀!不然,这算啥呢?落个人不人鬼不
鬼的……"
女人在一旁说:"要是给他认个错,兴许……?"
"范骡子"拍着手说:"老姐姐呀,你呀你呀,嗨!咋恁糊涂哪?人家是下狠手了,死
活不要你了,你跪下喊爷也不行!"
吴支书瞪了女人一眼,说"你别喳喳了,听她舅的。"
话虽已说到了这种地步,可吴广文还是没有写。她还抱着一线希望。她偷偷地回去
了一趟,想再见见呼国庆,看他怎么说……然而,当她带着女儿回家后,一连等了三天
,天天给呼国庆打电话,最终也没有见到呼国庆。她明白了,那是呼国庆故意躲着不见
她。到了这时,她才彻底绝望了。当"范骡子"再来的时候,她咬着牙说:"我写。"
不久,呼国庆就知道了吴广文告状的事。开初,他还有点不以为然,私下里给人说
:"让她告去。告到联合国我都不怕!"可是,渐渐地,他就觉得风头不对了。他知道,
县委书记王华欣早就看过那份"材料"了,可他却一直不动声色,就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一
样,既不制止,也不通气,一任事态发展。很快,县长老婆状告县长的事,成了全县的
特大新闻!一时,各种谣传满天飞,到处都在传播县长呼国庆收贿多少多少的消息。人
们纷纷议论说:别人说的有假,他老婆说的还有假?!
又有人说:市纪委调查组马上就下来了……"
到了这时,县委书记王华欣还是没有明确态度。他只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你老婆
是咋回事?"呼国庆马上掏出了吴广文和秦校长写的那份"检讨",他把那张纸往王华欣的
桌上一放,说:"……是她干下了见不得人的事,倒反咬一口!她告情让她告了,我奉陪
到底!"王华欣并不看那张纸,只皱了皱眉头说:"这是干什么?很不好嘛。你别理她,
让她告去。"话虽是这样说,可私下里,却有人告诉呼国庆说,最近"范骡子"常到王书记
那里去……还有消息说,这件事是"范骡子"一手策划的,他正到处活动呢,不光是往上
发告状信,还串联了十几个乡的乡长……县里的班子马上就要改选,呼国庆这会儿才认
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于是,他立即拨通了呼家堡的电话,在电话里,他对根宝说:"根宝,无论如何我得
见呼伯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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