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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ingzhy (美丽的骨头),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故乡面与花朵1-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Nov  4 13:31:07 2001) , 转信

  孬舅越发来了劲,对我捋胳膊卷袖: “不行,你不用劝我,我这个人的脾气你知道
,越劝越来劲,你就别在中间给我添乱了!她是谁?她是我媳妇。如果你媳妇这么跟一帮同
性关系者裹在一起,你能熟视无睹吗?” 
  我答: “不能!” 
  他拍了一下巴掌: “这不结了。何况你只是一个小文人,我是礼义廉耻的秘书长,
你想一想彼此的身份,你就知道了!” 
  我惭愧地说: “那是,那是。身份不同,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就不同,你再一次原谅
外甥的无知吧!” 
  孬舅: “过去我总纳闷,为什么她在背后诬蔑我,说我有同性关系倾向,今天我才
明白,原来她就是一个同性关系者,她如果不是同性关系者,为什么在光天化日之下,跟
一帮同性关系者裹在一起?她想用我的同性关系倾向,去掩盖她的同性关系实质,这就是她
的罪恶企图!你看这个女人的心有多毒!”接着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我真是糊涂呀
,我真是幼稚呀,我怎么能相信世界是美好的呢?我整天在电视上号召大家恢复礼义廉耻,
现在出现这种局面,不等于拿着自己的手掴自己的脸吗?看看在台子上、在你眼前群魔乱舞
的是哪些人?就是你星期六Party晚会上邀请的那些人哪。过去还对他们奉为上宾。你的眼
怎么就那么瞎呢?你以为邀请的是朋友,哪知道他们竟是一帮与你不共戴天的敌人呢!敌人
在哪里?敌人就在身边;朋友在哪里?朋友却在远方。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过去我不明
白孔子这句话,现在明白了。说不定他老人家,也曾经遇到过一个同性关系者老婆;不然
怎么说得那么贴切呢?过去我也恨自己的老婆,却不知恨她什么,现在知道了。可这个由糊
涂到明白的代价,也实在太大了。过去你孬妗不是这个样子,如果是这个样子我还找她干
什么?她除了爱出些风头,与我抢些镜头,倒真没发现有这方面倾向。现在看来,都是与这
帮貌似朋友的敌人在一起开Party开的。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全是他们把她给带坏了。我
整天工作忙,也没顾上管她。这才是花钱买冤枉,赔了夫人又折兵。事到如今,你说我怎
么办?” 
  我劝孬舅: “也许俺孬妗只是跟他们在一起玩玩,并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呢。我建
议你先不要定性和苦恼,还是以静制动,坐以待变,韬光养晦,运筹帷幄为好。” 但接
着,容不得孬舅运筹帷幄,事情的性质已经出来了。因为孬妗在台上转得来劲,突然一声
锣响,刚才灭绝的唢呐、洋号、古筝、萨克斯又爆发出来,震耳欲聋,又把孬舅和我们吓
了一跳。刚才灭绝的一帮同性关系者,又随着音乐复活在舞台上,围着孬妗拉着手在转。
似乎世界上只有他们的存在,没拿演台下拥挤和苦恼的我们当回事。他们的自在、自我、
自由、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忘情做法,也够潇洒和让人神往的。好像世界就永远是他们的
天下了,就永远没有一个烟飞灰灭了。接着,黑歌星呵丝·温布琳向孬妗做了几个同性关
系动作,孬妗一边走着模特步,一边热烈地回应着。孬舅拍着巴掌埋怨我: “看看,看
看,你还说事情不能定性,这不是心理脆弱和自欺欺人是什么?怎么不能定性?台上这些动
作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如果现在再不采取行动,不知道事情会发展
到什么地步!时机一次次丧失,将来出了大事你负得起责任吗?你一次次护着她,到底什么
用意,心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孬舅在那里咆哮、暴跳如雷,将两只拳头挥舞到我面前。我输了理,只好红着脸不发
言。俺舅撇下我,径直问他身后的警卫: “你们都看到了?” 
  他的一帮卫兵齐刷刷地答: “看到了!” 
  孬舅问: “他们像话吗?” 
  卫兵: “不像话!” 
  孬舅: “他们过分吗?” 
  卫兵: “过分!” 
  孬舅问一个独眼龙卫兵: “他们怎么过分?” 
  独眼龙红头涨脸地回答: “我们连正经的男女关系还没搞过,他们已经到了这种地
步,这让我们怎么活?”? 
  “好!” 孬舅兴奋得满脸通红。又问: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 
  众卫兵: “灭了他们得了!” 
  “好!” 孬舅激动地作着战前动员: “既然大家认识这么统一,那就赶紧回去准
备锨、铁撬、绳子和推土机!”? 
  我急忙问: “准备这些干什么?” 
  孬舅答: “我已经准备把日常的口号恢复回来!” 
  我: “恢复成什么?” 
  孬舅: “‘不行挖个坑埋了你!’” 
  众卫兵: “对,不行挖个坑埋了你!” 
  众卫兵喊声震天,把我吓得差一点从毛驴身上翻下来。一场悲剧,就要这样产生了。
台上正在表演的人,肯定将不久于人世了。活蹦乱跳的一帮狗男狗女,马上就要成为一撮
尘埃,与大地共生存了。前卫和先锋,现代和后现代,看来没有孬舅的加入,肯定是脆弱
不堪一击的。 
  孬舅的卫兵,已经开始向后转齐步走;孬舅的眉目,已经恢复成过去的英气;孬舅身
上流动的血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血性。我立即抽身到矛盾之外,又成了没事人一个,就
等着从舞场转到刑场,去看新的热闹,去看这些正在台上表演的时代宠儿们人头落地。想
着他们过去人前人后风光,现在马上要狗刨似地求人饶命,我心中不禁产生一丝快意。可
见世界上没有铁打的江山,没有开不败的花朵,没有吃不尽的宴席和没有不过时的现代与
后现代。你们赤身裸体管什么用呢?世界上又有好看的了。但就在世界要发生重大转折的时
候,世界又发生了犹豫;由于这一点犹豫,世界又照着固有的轨道滑行下去。因为,就在
孬舅带我们要去埋人的时候,演台上突然又打出一些标语。这些标语,又使孬舅傻了眼和
犯了难。刚才像打足了气的皮球,现在又针扎似地撒了气和瘪了囊。这些标语都贴在孬妗
他们的光身子上。这些标语公开了他们的内心主张。这些标语和他们刚才的大胆动作正相
反,没有任何激烈的动作和语气。他们只是公开了他们的现在和他们设想的将来,他们的
最低目标和最高纲领。他们的动作是温和的,这就使孬舅的激烈行动,失去了借口、由头
和基础。孬舅还是比他们晚了一步。标语上写着:〖HTH〗 我们是和平请愿 马克思说
:我们有权利处理自己的身体 这里是中空的世界 富裕是万恶之源 我们要结束这种
富裕、空洞、无聊的生活 我们要寻找艰苦 男男女女有什么意思 我们要证明我们自
身 我们的拒绝是双重的 我们的家园在哪里 …… 男女们在台上走来走去,标语交
相辉映,令孬舅和我们目不接。但这还不是使孬舅最感棘手的。使孬舅最感棘手的,是
他们在这些标语之上,又打出一条新的标语。 
  标语上写着: 我们要与秘书长对话 
  这使孬舅彻底抓了瞎。因为孬舅平生最讨厌的一件事情,就是世界上有人要与他对话
。世界上的人这么多,民族不同,肤色不同,高矮不同,胖瘦不同,见解不同,唾液、血
液与其它各种液均不同,相互之间还需要什么对话吗?甲与乙,乙与丙,男与女,非同性关
系者与同性关系者,相互都需要沟通吗?如果大家都沟通了,理解了,相互之间不存在误会
、冲突、烦恼、令人扼腕和一波三折的悲剧,世界不成千篇一律了吗?那还有什么意思、有
什么奔头和有什么好戏可看了呢?文人墨客岂不都要失业了吗?从孬舅的出身看,杀猪宰羊
,与人对话也不是他的强项。有时从电视上看他接见外宾,裤子扣都忘了扣上。看见“对
话”二字,就使他老人家头皮发麻;而冯·大美眼领一帮人,就要与孬舅对话。不是长期
与孬舅生活在一起的人,出不来这损招。孬舅一边擦头上的汗,一边拍打着驴屁股说:
 “我大意了,我大意了,我当初不该找冯·大美眼,我应该在家乡选美。如果不是冯·大
美眼,这一帮丫挺的怎么知道我的痛处?怎么想得起与我对话?事到如今,我也是有苦难言
。人们哪,记住我这个教训吧!” 
  孬舅在那里捶胸顿足,后悔不迭。但他对过去的后悔一点无助于现在事态的解决。现
在的事态仍在那里发展、蔓延、渐渐地向你淹没过来。冯·大美眼们一点不顾孬舅在那里
的窘态、变态和慌乱,一帮人已经从演台上神态自若地用模特步款款走下来,高举着请愿
和对话的标语,向孬舅挺进,向孬舅要他们的家园。情况这么紧急,秘书班子也没在身边
,连个发言稿都没准备,你让孬舅如何与他们对话?话对错了谁负责?如果他们真与世界捣
乱,暴动、暗杀、成立颠覆委员会的组织,孬舅真有办法对付他们,不行真挖个坑埋了他
们;他们不搞这个,避开了孬舅应付自如、游刃有余的处理事情的办法和体系,他们搞同
性关系,他们搞对话。这就让孬舅犯了难。黄鼠狼吃刺猬,无处下嘴;刘老孬遇同性关系
,话如何对?慌乱之中,孬舅实在找不到求助之人,只好把我当作救命的稻草,也顾不得面
子了,一边擦头上的汗,一边拍小毛驴向后退,躲避着冯·大美眼们的对话队伍,一边低
声下气向我求教: “你说该怎么办?好歹想个法子,救救你舅。” 不是我自我吹嘘,
一到这种关键时候,我的英雄本色就显露出来了。我虽然是孬舅的外甥,但在这一点上与
他截然不同。他是小事清楚,一遇大事就糊涂;我是小事糊涂,一遇大事,头脑就唰唰地
清楚了,处事不惊,临危不乱。须知,当年我是跟过曹丞相的,什么大事没见过?面对对话
,面对草鸡的老孬,面对他向我伸出的求救之手,我一点没有慌乱,一把接过了他那冰凉
的小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救出了灭顶之灾。 
  我问他: “你想与他们对话吗?” 
  孬舅慌乱地摇头: “不想,宁死也不想。” 
  我: “知道与他们对些什么吗?” 
  孬舅: “不知道。” 
  我: “能接受他们的请愿和口号吗?” 
  孬舅: “不能。” 
  我: “能给他们找到家园吗?” 
  孬舅: “不知道。” 
  我: “既然一切都不能和不知道,那就当机立断,不与他们对话!” 
  孬舅: “这个决定我会做,只是如何摆脱他们,不与他们坐在一起,让我犯难。他
们一步步向我走,我如果当着众人狼狈逃窜,Party上这么多人,也让人家笑话。” 
  我指点他: “你忘了祖上的话了?‘这事我知道了,我带回去研究研究。’你就这
么给他们说。然后你可以堂而皇之地离去,又把他们尴尬在了这里。至于回去你研究不研
究,研究多长时间,不全在你了?社会舆论也照顾了,事情似乎是接受了,又等于一切没有
解决;被动变主动,把皮球又给他们踢回去,你说这计妙不妙?” 
  孬舅恍然大悟,听得两眼放光。他“嘭”地打了我一拳: “好小子,有你的。你的
意思,是让我白涮他们一道,对不对?” 这使我有些看不起孬舅,皱着眉说: “你不
要这么说嘛,事情可以这么做,但不要这么说!”孬舅又恍然大悟,像鸡啄米一样点头:
 “对对对,在这个问题上,你还是比我成熟。我听你的,就这么对付他们丫挺的。” 
  事情有了解决办法,孬舅浑身轻松了,满面放光,骑在驴上,甩着一串钥匙链,在那
里看冯·大美眼他们怎样迈着模特步向他一步步走来。我在孬舅旁边,将毛驴向前跨了一
步,与孬舅的驴头平行——因为我献计有功,孬舅也没批评我的僭越。我的驴兴高采烈。
果然,待冯·大美眼一帮人对话到孬舅面前,还没有等他们开口,孬舅就用刚才的一番话
对付他们。虽然孬舅有些性急,但还是把他们惊得目瞪口呆。所有扭动的美妙的身躯,都
僵在那里。闹了半天,一句话就这么结束了,就被他带回去研究了?我们是为研究而来?滔
滔洪水而来,一句话就成了闸门?话还没对,话就结束了?我们为之奋斗的口号、理想、灿
烂的晚霞和血红的朝日,一切还算不算数了?刚才台上独特的演出和为这场演出所做的辛勤
的幕后准备,霎时间就付之东流了?愤怒、窝囊、不平,所有的情绪都堵在了心头,但一个
个都干张嘴说不出话。连孬妗冯·大美眼都不例外。这些同性关系者虽然都是世界名人,
但他们大部分毕竟是西方人,他们哪里知道我们中国的哲学?看着他们的窘态,孬舅哈哈大
笑,乐不可支。然后扭转驴头,扬长而去。边走还边唱着李白的诗: 
  仰天大笑出门去 我辈岂是蓬蒿人? 
广场上一片叫好。连平时看不起孬舅的小毛驴,这时也连连点头,说: “不错,这次处
理得不错。”? 
  孬舅走后,我就成了会场的中心。记者们纷纷拥过来,开始向我提问题。我在麦克风
前面,神态自若,忙而不乱。记者们个个高举着手,献媚地希望我能用指头点着他,由他
提问。我心中自有安排,没理这些孙子,只是拣那娇艳的狐媚子一样的女记者,挑了几个
,作为今后发展的铺垫。我座下的小草驴,到底在恢复礼义廉耻委员会呆过,这时也显示
出大家风度;得意它倒有些得意,但不形于色,只是翘着两片嘴唇往天上翻。 
  狐狸精: “小刘儿,刚才秘书长走之前,你们两个曾咬了半天耳朵,到底说了些什
么?”? 
  我当然不能上她的当,镇定自若地答: “我们亲人之间谈话,没有必要告诉外人。
”  
广场上一片“嗡嗡”声和笑声。 
  另一个狐狸精: “同性关系者们提出要寻找家园,秘书长说要研究研究;那么在没
有研究出结果之前,他具体的态度是什么?你对这事有什么评论?” 
  我一笑。我知道她的陷阱在哪里。这能难住我吗?我灵机一动,又想起祖上的一句话,
我答: “不宣传,不支持,不表态,以静观动,以观后效。” 广场上又一阵“嗡嗡
”。一些围观的群众见我答得好,把记者提出的难题又扔了回去,不禁稀稀拉拉鼓起了掌
。我座下的小草驴也由衷地说: “多么好的新闻发言人哪,可惜从事了文学。” 
  狐狸精问: “刚才秘书长走之前,还在驴上朗诵了李白两句诗,这是什么意思?说
这话之前,是跟什么情绪联系着?” 
  本来孬舅朗诵这诗,是他老人家百年不遇的灵机一动,但我现在移花接木地说: “
那是因为秘书长在朗诵李白诗之前,跟我说起了两本小说。小说与诗,在某些方面是相通
的。” 
  记者们都抄着笔记本纷纷问: “两本什么小说?” 
  我不慌不忙地说: “一本叫《乌鸦的流传》,一本叫《大狗的眼睛》。” 
  广场上一片“嗡嗡”声。一些参加Party的秃头书商,赶紧撒腿往广场外跑,去印刷厂
加印我的这两本书。 
  第二天,大小报纸都在炒秘书长和我这两本书。我这两本书,也立即覆盖了街头的大
小书摊。书摊上版本不一,据说有许多盗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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