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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ingzhy (美丽的骨头),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故乡面与花朵5-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Nov 4 13:39:15 2001) , 转信
第五章冯·大美眼与我
我与俺孬妗冯·大美眼,同坐在她的私人小专机上。这个小专机,不是一般的
小专机。别的小专机外表像个巨无霸,内里分了许多房间,每个房间有不同的装修
、粉刷、布置和摆设。有的摆成宫殿型;有的摆成卧室型;有的摆成监牢型;有的
摆成马厩型,扔得一地稻草。根据各人不同的特点、爱好、当时的情景给予他当时
的情绪,选择不同的房间做事。喜爱高贵和光明正大气氛的,就选宫殿;喜爱温柔
和幽闭气氛的,就选卧室;喜欢被虐,就选监牢,墙上挂着马鞭和前人溅上的胡涂
乱抹的血痕;喜欢返朴归真和打麦场--一下就想起了故乡的炊烟和村里的少女,房
间的少女却又比村里的少女干净漂亮许多,细白的嫩肉暴露在衣服之外;但又是乡
村少女打扮,一根乌黑的大辫子垂到屁股蛋上,一双大大的毛毛眼在对你眨巴;事
情一举两得,就选马厩……路途之上,往往是许多伟人尽情和密集做事的地方。就
好像马桶之上往往是许多文人读书的地方一样。大家把中途当成了另一个家另一个
丽丽玛莲饭店或是比家比玛莲饭店还开心的流动的人生驿站。人生处处不能马虎呀
。我常常见一些老贵族在回忆录上这么说。这句话表面看没什么,但我还是读出了
它的深刻含义。专机上是这样,专列上也是这样。据说冯·大美眼的丈夫、世界恢
复礼义与廉耻委员会秘书长俺孬舅就爱在专列上做事。火车轮子"嘁嘁咔咔"响,俺
孬舅的情绪就启动了。他与其他贵族不同的是,他对做事的对象和环境并不挑剔,
碰到哪个是哪个,碰到哪间是哪间。世界上不就讲一个随意吗?可见俺舅的心理素
质和对外在关系的态度。处处讲究,累不累呀?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内心的虚弱。
而且俺舅还不喜欢过于熟悉的人,对已经和他做过事的人,他丢爪就忘,觉得再没
有新鲜感;三千宠爱在一身,秘书长对谁动过真情呢?于是惹来一片闲话。已经和
他做过事的姐姐,事情之前,倒对秘书长没有什么,看着他是秘书长,不就是做一
回事情吗?在那里闲着也是闲着,同时闲着也不证明就高贵到哪里去,于是跟他做
了--还对孬舅的粗糙和对环境的不在意有些埋怨呢;谁知孬舅身上,对女人却有一
种天生的奇趣,别看孬舅身上黑得像泥鳅,屁股上还有许多杂毛和疥子,有的疥子
还在流黄水,看着觉得恶心,但孬舅一上身,一动作,下边的姐姐,立即浑身瘫软
,灵魂颤栗,痛苦中有着欢乐,身子不知飘飞到何处。事情完了,环境忘了--这个
时候环境还重要吗?事情的本质却记在了心中。但她没有想到,秘书长却已经把这
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姐姐们心里这个怨恨。你个挨千刀的。你个冤家。大家都在用
东方式的歹毒,表达着她们深刻的爱慕和想念;她们身在大田、在大堂、在咖啡屋
的柜台后,心里却想着平原上奔驰的列车。这个忘恩负义的。但这只能说明她们对
俺孬舅的历史不太了解。俺孬舅过去是个杀猪的屠夫,一个生命,一刀下去,转眼
也就忘了,何况这是在流动的节日和飞奔的火车上办了一个女人呢。可话又说回来
,说他老人家不在意女人,他也是老头吃柿子专拣软的?。平常的女人他办了也就
办了,怎么一到冯·大美眼面前,他就草鸡软蛋了呢?后院起火,在那里闹同性关
系甚至还要家园,他怎么就束手无策因而就束手就擒了呢?当然,这不是在列车上
。一到列车上,孬舅就还原成三国时的英雄模样。视人如草芥。这里没有冯·大美
眼。"嘁嘁咔咔"的轮子声一响,他的情绪就来了。拉一个顺眼的女服务员,随意到
一个堆满稻草的包间里--从这点随意看,他倒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和习惯,拉下双
方的裤子,就把事情不慌不忙地做上了。立刻,包间里就传出急促的喘息和呻吟声
。又一个牺牲品和痛苦的相思者,就这样出现了。很少有跟他在一起能达到三次以
上的。当然,这并不是说秘书长在专列上就不工作和办公了。这事的做与不做,并
不影响办公。丢爪就忘,对于一个伟人来说,不失为一个可贵的品质。事情一完,
孬舅提起裤子就走,头上还沾着几根稻草。姐姐在那里情绪还没完,他不管;姐姐
的一只裤腿还在脚脖那褪着,他也不管。他有时喝醉酒,还振振有词地说:男人只
管脱裤子,并不管穿裤子呀。这就有些肤浅了。但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肤浅
也有肤浅的好处,它不影响办公。出了包间,孬舅往往洗都不洗,就到他的办公间
去处理公务了。他的秘书还往往劝他:
"秘书长,事情刚完,按照惯例,洗一洗吧。车上又不是没水,洗澡间滚烫的
水在等着你呢!做事是在稻草上,但并不说明这就是打谷场。这是您的专列,秘书
长!不然来回给您送文件,您身上老有一股男女混合的味,让人心里多么地不安静
。"
秘书长这时往往大怒:
"丢你妈的,洗什么洗,刚才就是最好的洗。你讨厌这种味道,我喜欢这种味
道,你觉得有这种味道不好办公,我觉得有这种味道才好进入情绪,咱们俩应该以
谁为主,谁是秘书,谁是秘书长,我倒是不明白了!当年我们在迁徙路上,是一个
什么情形,你知道吗?……"
接着,农民的本性不改,就开始给人忆苦思甜。秘书赶忙捂着耳朵逃跑了。有
一阵孬舅的秘书是当年俺村的小路。过去在村庄里小路曾给几任村长当过村丁。他
的一个日常习惯,是手拿一个铁皮喇叭和手提一个铜锣,好随时召集村民们开会。
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专列上,他仍拿着铁皮喇叭和铜锣。他也这么劝过秘书长及时去
洗澡。他倒是没有挨秘书长骂。到底是乡亲呐。秘书长这时正好也空闲,夺过小路
手中的锣,"当"地敲了一下,把小路吓了一跳。接着秘书长笑了,抓住小路的手,
拉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要与他促膝谈心。小路这才知道秘书长是开玩笑,强笑着,
心魂不定地坐在了孬舅身边。孬舅说:
"你以为我不想洗?谁也知道事情过后,洗一洗躺下舒坦,恢复疲劳;事情已经
过了,还留这个味道干什么?事情没干之前,个个像仰天嘶叫的儿马,闻着这个味
就前啼奋起;事情已经过了,留着这个味就没得让人恶心;就好像咱故乡的人喝酒
一样,没喝之前,酒香菜香,把酒问青天,对影成三人,屁股后再站一个穿红旗袍
叉子开到大腿根的姐姐,心里那个激动和畅快;真到酒喝多了,喝醉了,把喝下去
的酒和菜又吐了出来,这时再蹲在大酒店外面那一摊污秽面前去闻那已经发酵又没
发好的酒菜的味道,怎么样呢?男女之间,也是这个道理。为什么男人只管脱裤子
而不管穿裤子呢?也是这个道理。喝醉了酒,吐完酒菜,最好的办法是赶紧漱口,
清仓,把过去的味道打扫干净;干完事呢?最好的办法是赶紧洗澡,清涂双方混淆
的味道,以给下次做事,留一个好印象。我不想跟一个姐姐做完事情,赶快洗一下
,给下次留一个想头?固定住一个姐姐长期做下去,也利于防止爱滋病;这些好处
我不知道吗?做一个换一个,让姐姐们伤心,让社会有舆论,这些利害我不清楚,
我的智商还足以当这个秘书长吗?但是不行啊,同志,我不能洗,这是世界上在这
一点上误解我的根本原因。姐姐们说我忘恩负义,我只好默认,这总比让世界上知
道我是因为事后不能洗屁股要冠冕堂皇得多吧?我为什么不能洗屁股?我身边的人也
弄不清原因,以为我是农民习气,我只好默认,这总比让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更对
我有利吧。看看,小路,这里面有多少层次的误会,这里面有多少难以名状的委屈
。今天我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向谁诉说呢?世界就是这样向前发展的吗?发展就靠这
些误会、委屈和不管不问的合力吗?谁关心过你内心深处的感情的细微变化呢?你内
心冒出来的水花和爆出来的火花,就如同落到雨后稀泥里的缤纷的花朵,在树上你
是花朵,在心里你是智慧,真到稀泥里,历史就如同儿马们拉的犁耙,从稀泥上倏
然而过,花朵就被犁耙搅在稀泥里成了一团泥浆,哪里还分得出什么头绪、智慧和
曾经青春一样的花朵呢?但这就是历史,历史就是这样粗鲁和毛糙,来不及跟你有
半点认真。我是秘书长,大处着眼得多了,所以我不对历史做任何空洞无力的想象
、抱怨和责备。我微笑着对世界,就这么干下去了;我不说我的委屈,我也不管你
是不是在我刘老孬面前有什么委屈。扯淡,大家彼此,你不要动你的小心眼了!这
就是我对世界的态度,这就是我对姐姐们的态度。今天如果不是你小路,如果不是
我的乡亲,我不会对你推心置腹地说这些。你可以打听打听,我对前几任秘书说过
吗?干什么呀,说管什么用哪?秘书长解决不了的问题,秘书就解决得了吗?我憋在
肚里不说。现在我对你的感情,已经超出了秘书长和秘书的范畴,我是拿你当亲人
待呀;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亲人,我现在不说,更待何时?那么我就告诉你,我为什
么干完事不洗澡的根本原因。这原因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不是别的,就
在我的屁股!……"
说着,像西方人撒尿一般,一下子将裤子褪到了腿窝里--不像中国人,在裤前
开个小叉,一撒尿拉开拉链在那里掏呀掏的,让人不知道在那里掏什么,孬舅这点
中国人说庄重是庄重、说更淫荡也是更淫荡的毛病倒是给克服掉了,非常利索和自
信地把裤子褪到腿窝里,调转身,露出屁股让小路看。将小路又吓了一跳。锣又"
当"地响了一声。孬舅在讲话的时候,小路一直在用他的手搔头,小路与他爹老路
一样,头发与眉毛连着,孬舅说的话,他大半听不懂;但正因为听不懂,他一句对
答的话和提问的话都说不出来。正因为他无话,孬舅就把他当作了一个知音,以为
他听懂了自己的话;孬舅就讨厌那些在世界上插嘴插舌自以为聪明的女人和男人。
一句话不说,这人了得,把聪明都留在了肚里;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人,才唯恐别
人不知自己的聪明,在那里指手划脚,谈天说地。小路不是这样的人,从来都是个
没嘴葫芦,这个好,有涵养,孬舅才把他调来当秘书,才把心里话告诉他,把裤子
褪到腿窝让他看屁股。不是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看到秘书长的屁股的。就是那些
被秘书长做得服服贴贴的姐姐们,也是一场事做下来,只能体会秘书长的前面,看
不到他的后面。秘书长拉过毯子就盖到自己身上睡去了,并不去卫生间冲澡,你怎
么能看到他背对着你的屁股呢?小路不看秘书长的屁股还罢,一看秘书长的屁股,
小路不禁有些伤心了,也彻底理解秘书长了。当然也彻底明白这个世界了。原来就
是这样一个屁股,在那里统治着我们的世界呢。秘书长的屁股哪里还能叫屁股呢?
那简直就是一个马蜂窝。疥子、疖子、脓疮、黑斑、痦子、疣子、还有些梅花斑点
和病变,上上下下,如同孬舅对世界的委屈一样,层次不分地布满了那个屁股。孬
舅,我们看你是在万人之前,在万人丛中,在掌声和鲜花之上,在专机和专列之上
,没想着你在人之后,还受着这么大的委屈。俺的舅,你受委屈了。别人不心疼,
做外甥的还心疼呢。我要再不把这部作品写好,把你写好,我对得起谁呢?我知道
,小路也是一个善良的人,看到这里,眼里不禁落下泪来。孬舅问他:
"我这样的屁股,事后还能去洗吗?"
小路摇头:
"不能。这样去洗澡,打上肥皂,还不把人给蛰死!就是不打肥皂,洗发液的水
流下来,也不是闹着玩的。秘书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知不为错,知道
再不能犯错。从今往后,你事毕之后,我再不像以前的秘书一样,催着你洗澡,这
哪里是爱护秘书长,这哪里是讲卫生,这简直是以讲卫生的名义,谋害秘书长!"
孬舅点头。又感叹:
"乡亲到底是乡亲哪,到底是一块从民国打出来的!小路,从今往后,你不存在
失业问题了!"
小路心中一阵激动。他一激动,问题就出来了。他猝不及防地提出了这样一个
问题:
"秘书长,你屁股是这样,姐姐们你可以这样,那和孬妗冯·大美眼在一起时
,怎么把你的屁股给藏起来呢?我虽然只是一个打锣通知开会的,但在故乡之时,
也和贾府的傻大姐好过几个月。昆虫蠓蠓都知道男欢女爱,我们地位虽然低下,但
比一个蠓蠓还是要强些;所以我们之间的那点让人见笑的小把戏,还请秘书长和你
们贵族不要见怪。你要见怪,我就不接着往下说了;你要原谅和理解我,我就把这
作为一个例子比给你,让你从我们这些市井小民身上,得到一些启发,用到你秘书
长的工作和生活上。你介意不介意?"
秘书长忙说:
"我不介意,故乡我没有呆过?你接着说下去!"
小路说:
"通过我与傻大姐,我得到这样一个结论:世上只有情人好。一个馍馍,上集
带回的半根驴线,就可以把傻大姐哄到麦秸垛里,正儿八经你死我活地舒坦一会。
情人间说穿了,就是个干事,这是多么纯真和单纯因而也是美好的感情,古时许多
文人墨客爱和妓女在一起或者说妓院千年不衰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就是这个纯真
和单纯。你刚才所说的和姐姐们的种种经历,我都意会得到。干完就完,没有负担
,世界显得多么一身轻。同时一次两次,干完就完,也让她见不着咱的屁股。至于
她产生了种种悱恻、缠绵和哀怨,说你过后就忘,不够意思,那是她的事情,和我
们并不相干。但和太太在一起就不行了。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老婆就是马合烟,
你讨厌它的味道,可又离不开它。我们就是这么一群迷了路转不出圈圈的孩子。她
再讨厌,你奈何不了她。世界上出现这种情况,也让人哭笑不得因而也只好一笑了
之。你的屁股可以瞒过情人,可怎么去瞒老婆呢?我一回到家里,就是喂猪喂鸭,
刷尿盆子,她及早抢着躺在被窝里指挥我。我在她的面前转来转去,怎么可能只是
前面对着她而没有屁股对着她的时候呢?万一忘了,转身时屁股对着了她,让她发
现了这样一个屁股,事情不就大发了吗?我连一个乡下喂猪的老婆都对付不了,你
在这么一个世界名模面前,又是怎样隐瞒和欺骗她呢?我倒想知道知道!"
秘书长长叹一声:
"小路小路,我原来只觉得你没文化,让你来当秘书,谁知你心里并不傻。世
上还没人向我提出这个问题,历史就这么向前发展着,倒把我的这个问题给忽略了
。秘书长怎么了?秘书长看着被你们重视,其实也有许多被你们忽略因此也就是被
你们更加践踏的角落和旮旯。这个问题,倒是最终被一个打锣的小路给提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对于大多数自以为聪明的人来说,总是一个悲哀。你既然提出这个
问题了,世上的这个只有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就只好向世人揭穿了。我这样一个屁
股,还能怎么着?我比任何人高明不到哪里去,也就是像一个人秃顶之后,为了掩
盖事情真相,用一个头套戴上,用以欺骗世界和世界上的女人和男人;这个世界还
不够虚假吗?我们却从来不考虑在它的真实性上增加些什么,却一窝蜂地跑向了虚
假。虚假就这么美好吗?虚心就是这么好的一个美德吗?我的屁股也不例外,人们需
要我虚假,你孬妗冯·大美眼需要虚假,我怎么办?我现在和在故乡和三国、大清
王朝和民国不一样,我是一个公众人物了,我只好从善如流。我现在每天扒开眵模
糊眼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世人安装我的假屁股。就好像世界上一些年纪已大还
没有死掉的大人物大政治家大资产阶级,每天起来颤颤巍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往自己屁股底下偷偷摸摸地垫尿不湿一样。我们看他们在电视上讲话和在剪彩仪式
上向我们招手,我们怎么能想到他们屁股底下垫着尿不湿呢?我的假屁股也是这样
。你们只知道我是秘书长,怎么会知道我是一个假屁股呢?历史就是被尿不湿和假
屁股给统治着,你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但这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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