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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zx (……), 信区: Reading
标  题: 表弟 11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Nov 28 15:52:18 1998), 转信


    索瑶沉默了。

    我也用沉默真心实意地奉陪着她。

    她低声问:“你怎么看?”

    我反问:“你指什么?”

    她说:“辩论。”

    我说:“一切人们进行辩论的事,本身都是没有唯一正确的定论的事。”

    “那么对他呢?”

    “看来大学对他和对你是不一样的。”

    “你认为对他是怎样的?”

    “也许是另一种炼狱。”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他自己也是这么说的。”她的声音更低了,“辩论会以后,我想,他的孤独将会结束
了。许多原先不理解他的古怪性格的同学,肯定将对他增加理解了。经济条件优越的同学,
说不定由此受到启发,开始关注到某些像他一样的,大学里的‘六等公民’了吧?在我们的
大学里,一等公民是侨胞后代。二等公民是大公司和大企业家们的儿女。三等公民是高干们
的儿女。四等公民是知识分子中的某些自由职业者的儿女,比如有个
体执照的律师、医生、演艺人员、拥有专利的人们的子女。五等公民是平民子女,六等公
民,便是来自僻远而穷困的地方的农家子女。我想,也许会有人创立一种什么‘会社’的,
以使人乐于接受的形式,关心一下‘六等公民’们吧?然而我想错了。他更是一个孤独的人
了。普遍的男同学们,更疏远他了。有些男同学,在许多场合,一看见他,就唱‘我的家乡
并不美A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A男人为它累弯了腰A女人为它锁愁眉A过了一年又一年A
过了一辈又一辈A……’而且只唱这首歌的上段,并不唱下段。哪一所大学里,都有那么一
伙嬉皮士。他们玩贵族玩得很火。有的女生穿三百多元一条的裙子,这你相信么?你别那么
瞧着我。虽然我父亲当过市长,但离休了啊!何况那不过是一个中等城市。如果没有一处新
开辟的疗养地,十之七八的中国人原先想不到它的存在。你还那么瞧着我。我不能算是大学
里的贵族学生。真的不是。比三等公民低,比四等公民高罢了。我认为我跟那些学生不一
样。我不玩世不恭,也不纨绔。我觉得自己挺善良,挺富有同情心,挺愿意主动用心灵去理
解别人的。我想,那些一看见他就唱歌刺激他的人,心理是很糟糕的。大概他们认为,他损
害了他们在大学里的形象吧?所以他们要从心理上对他实行
报复?……”

    我却想,亲爱的表妹,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当穷困作为一种现实,对优越发表不敬的宣
言的时候,结果得到的肯定不是关怀,而只能是敌对。这一种敌对,其实是互相的。“表
弟”的做法,又何偿不是一种对他所妒羡的人精神上的进攻呢?理解、善良、同情、为自己
的施舍或为他人的奉献,是填不平这种心理沟壑的。反差越大,沟壑越深。唯一奏效的办
法,是消灭贫穷。像消灭丑恶现象一样。使穷人不再是穷人。而且最好不是革命的方式。对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丑恶其实并不那么可怕,如同脸面上的疮痕。影响容貌但并不危害生
命。而贫穷是另一种可怕得多的丑恶。贫穷是国家的癌迹象。如果这一种可怕得多的丑陋,
和国家其他许多方面的丑陋结合在一起,就会发生“天翻地覆慨而慷”的大事……然而我认
为没有必要对她说出我的想法……她语调缓慢地说:“几天后,那张被放大的照片上的女生
自杀了。她成为大学生还不到一年。她的死,仿佛就是那次辩论的句号。我认为她的死,与
发起那次辩论的学生有直接的关系。认为把那张照片放得那么大,并贴出来的人,是罪魁祸
首。认为那样一种行为,是一种谋杀行为。不管他们自己是否也这么认为。然而,却没有谁
觉得,对此应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更没有谁忏悔过。人们很快就把自杀者忘掉了,也把那
次辩论忘掉了,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校园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每天傍晚,一对一
对儿的,仍在树荫下、池塘边喁喁私语,卿卿我我,沉浸在浪漫和柔情蜜意之中。我也认
为,他参与了谋杀。我对他又憎恨又感激。感激他在那次辩论会上,在内心里其实很冲动的
情况之下,毕竟,没说出我的名字。如果,他当时指着我说:‘她,就曾高高坐在我头顶
上!而且也照了像!’我想,我也肯定会自杀的。因为我的承受能力是很脆弱的。从小长这
么大,我还没真正承受过什么。然而他却成了某些女学生心目中的‘拉赫美托夫’。她们都
是大学一二年级的女学生。她们在背后称他‘小拉赫美托夫’。遗憾他身材未免瘦小了些。
我经过请教式的询问才知道,拉赫美托夫是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名著《怎么办》中的人物。我
就找来那本书看。看到三分之二还多,那个拉赫美托夫才露面儿。除了每天晚上睡钉板,为
了预先锻炼一旦被沙皇的警察逮捕,能经受酷刑折磨的毅力。除了这一个情节,书中那个拉
赫美托夫并没给我留下什么感人至深的难忘的印象。但是倾心和仰慕,在女孩子中是互相传
染的。好比伤风感冒的人打喷嚏互相传染一样。有些女学生开始给他写情书。这使某些比他
英俊得多,以才子自居的男学生嫉妒得要命。这一种嫉妒,如同白马王子对流浪的乞儿的嫉
妒。他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校园里的人马王子’。把他比作罗马神话中人首马身的怪物。
说他只不过想从马的肚子里钻出来,加入诸神的行列,其实怀有堂而皇之地登上奥林波斯山
的野心。他要与马的身躯分离开的痛苦,其实是他自己的野心造成的。他们越是贬低他、诽
谤他,那些女生越痴情地倾心于他。终于有一天我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也钻入到我的心灵
里来了。这是说不清道不白的。我只能这么解释,我被那些女孩子们的莫名其妙的痴情传染
了!你仔细想一想就不觉得奇怪了。全校英俊的男学生很多。经济条件优越的男学生很多。
自以为是才子或自以为是贾宝玉的男学生很多。善于以各种方式讨女同学们喜欢的男学生也
很多,但像他一样,其貌不扬,却又相当孤傲,来自很穷困很穷困的地方,但又蔑视一切经
济条件优越的幸运儿,并且在黄山当过背夫的,就他那么一个啊!而他对每一个女同学都一
视同仁,一视同仁地冷淡,可远观不可亲近的样子。女大学生和普通的女孩子们并没什么大
的区别。男性越冷淡她们,越对她们显得仿佛永远不可亲近,她们往往偏会对人家产生好
感,偏想去亲近人家。你觉得奇怪是不是?……”

    我说:“不,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对于没有恋爱过的女孩子,这*涫凳橇蛋*
习。本质上不是爱。是潜意识里的征服念头。”

    “你也学会对人进行潜意识分析了!我给他写了好几封情书。但一次也没敢鼓起勇气直
接或间接地交给他。一想到那么多女同学都给他写过情书,我竟自卑得要命。觉得自己哪儿
能配得上他啊!觉得与他比起来,他仿佛是一块经得起雨蚀风化的山石,而自己不过是一颗
玻璃珠子罢了。何况在黄山我打过他一耳光。我想,那些日子,我是为他患了单相思了。不
料,有一天晚上,同宿舍的女生表情很古怪地告诉我,宿舍门外有人找我。我出去一看,是
他。他说:‘我是来还钱包的……’我说:‘求求你,别在我宿舍门口谈这件事,我们找个
地方谈吧!’我近乎低声下气。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惊慌极了。他显然理解我为什么一见
到他会那样惊慌。他说:‘放心,我没有什么恶意。不过好吧,听你的。’尽管他这么说
了,我还是惴惴不安。觉得只要是在校园内,无论哪儿,都可能被人发现,也许会被人偷听
到谈话的内容。‘心中没有鬼,不怕鬼敲门。’而我当时心中是有‘鬼’的啊!黄山的事,
就成了我心中的‘鬼’。自从那个女学生自杀以后,我心中这个‘鬼’常常在梦里对我进行
威胁。我竟一直把他引到了校园外。他一路默默地跟在我身后,并没有对我提出抗议。在校
园外的一片树林里,我站住,背对着他开了口。我说:‘你说吧!’他说:‘我也没什么可
说的啊,我就是要还你姐姐的钱包。里边有三百二十六元七角三分。黄山的事,我非常对不
住你和你姐姐。你点点钱吧!’他说着就把钱包往我手里塞。我仍背对着他。我一甩手。不
接。他说:‘你不收不行,我怎么能要这钱呢?’而我,已经泪流满面。你想想,我们这不
是也等于约会么?可这是怎样的约会啊!他说:‘你拒绝,我就只好把它放在你面前了!我
总不能变相地敲诈勒索吧!’他真的转到我对面,把钱包放在地上了。他直起身的时候,才
发现我在无声地哭。‘你……’他吃惊了。犹豫片刻,又从地上捡起了钱包。‘你别哭。你
为什么哭啊!……’轮到他惴惴不安了。‘其实,我心里一直挺感激你的呀!那一次我碰到
的如果不是你,而是别人,我也许早就身败名裂,臭名昭著,出现在哪儿,都被视作一个贼
了!至于你那几首诗,当然也是可以发表的。可我这个人,自尊感太强了。因为我内心里太
自卑了啊!除了一点儿可怜的自尊,和一切学生比起来,我一无所有啊!不错,在黄山我一
眼就认出了你。当时我心里真羡慕你和你的姐姐啊!你们暑假可以无忧无虑地游黄山,而我
却不得不在黄山当背夫。我承认,我当时产生了一种报复的念头。我觉得,让一些坐在我头
顶上的人,内心里长久地被忏悔折磨,也是一种报复方式啊!我这种心理,不只是对你才产
生的。背一切大学生们的时候,都强烈地产生过。可是你从我的角度想想,这又是一种多么
可怜的报复方式啊!我……我有时也恨我自己,既当背夫,心理又这么阴暗,多坏呀!我也
想像你们一样,假期无忧无虑地四处玩玩。可我得挣钱啊!我得用自己挣的钱供自己念完大
学啊!我还得经常往家里寄点儿钱啊!我……我家里很穷,我们那个地方很穷啊!……’

    “起初我始终一言不发,默默流泪,默默品味自己因他而感到受了伤害的委屈。可是听
着听着,我的眼泪的成分变了。后来眼泪完全是为他而流的了。那一时刻,我明白了,他并
不像别的女生们所以为的那样,是什么拉赫美托夫。我倒觉得他更是一个校园里的戛西莫多
了!只不过他的容貌毕竟不丑陋,而是清秀的。他终于默不做声了。他蹲在了地上,样子十
分悲哀。我觉得,在我眼里,他仿佛变成一个比我小十几岁的孩子了,而且,从里到外,遍
体鳞伤。那一时刻我内心真是对他同情极了!怜悯极了。我不哭了。我什么委屈也没有了。
我觉得归根到底,我不过是自以为受了伤害,而他才是那种真的受了伤害也只有躲在某个角
落默默舔自己伤口的人!我也蹲了下去,像哄一个小孩儿似的哄他别哭。掏出自己的手绢替
他擦眼泪。那一时刻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天使般善良的女孩儿。而这一种自我感觉使我都快将
自己溶化了。我喁喁地柔声细语地对他尽说尽说,说的都是一些傻兮兮的话,都是那种年轻
的母亲抚爱被自己无缘无故打骂过的孩子的话。真的。你别笑话我。你笑话我,我也不在乎
的。我现在已经比较明白,什么才是值得羞耻的事,而什么事是根本不值得羞耻的事了。接
下来的事情你可以想象。在天黑的情况下,在我们两个当时那种情况下,一切事,都自然而
然地发生了。那一天以前,我根本不知道温柔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在我没有收到大学录取通
知书时,父母对我管束很严。我看的书极少。好几年没进过电影院。父母限制我看电视。允
许我看的节目,是新闻、《动物世界》、《外国文艺》,和节日晚会。我也不知道一个像我
这样年龄的女孩子,究竟能温柔到什么程度。更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学会温柔。我总是很天
真地想:温柔是男人的本能。当他们渴望表现温柔的时候,别的男人们将他们教会的。而直
到那一天我才明白,原来温柔天生是女人的本能,而且根本就不用男人教。正如人喝水不用
教一样。我竟变得那么温柔使我当时感到好幸福。真的。我觉得那种幸福那种美妙仿佛是无
边无际的,由我生发出来,像一层层茧衣,包裹住了他。也包裹住了我自己。不断地再从我
们两个人内心里身体里濡出来,弥漫了整个树林似的。而晚上的树林静悄悄的,仿佛也变得
无比温柔了。用更加浓重的温柔,也将我们包围起来,他的温柔,却是孩子般的。我觉得他
渴望一种温柔,一种女孩子给予他的温柔,好像已经渴望了一万年了。而他回报给我的温
柔,只不过更是一种弱小的羊羔般的乖顺服帖。我觉得,他仿佛从一种壳里蜕了出来。那种
壳,便是他平素的孤傲,独往独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凛然不可亲近不可侵犯似的假象。而
偎在我怀里的,头依我心口的他,才是真真实实的他。他吻我像男孩子吻一个襁褓中的婴
儿。他的温柔甚至是羞怯的。肯定也是他人生最初的一种尝试。偎在我的怀里,他向我讲述
了他的童年少年、他的家、和他那个村子,他们那个贫困落后僻远被大山囚禁的地方。他又
说了一次‘我的家很穷啊!我们那个地方很穷啊!’那一天之前,没人对我说过那样的话。
我也从没想过,有的人的家很穷。有的地方很穷。我们城市里的人,不太会想到那些人和那
些地方。听别人讲与他不相干的穷与你更不相干的穷是一回事。听一个偎在你怀里的人讲像
脐带一样拴住他的穷,又是一回事。他一说,我的眼泪又簌簌地往下滚。我觉得,他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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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种我从前根本没想到过的穷,虽然我依然无法想象得太具体,但却似乎是早已熟知的事
了。他告诉我,他十二岁的时候,他母亲死了。埋他母亲那一天,老村长当着全村人的面,
把他父亲咒骂了一通。因为他的父亲舍不得用家里唯一的一床旧被卷他母亲的尸体。而他就
跪在坑穴边上,等着在母亲的尸体下葬时,给母亲磕最后一次头。父亲流着泪喃喃地说:
‘被子卷了他娘,我和孩子盖什么?我和孩子盖什么?……’当年父亲就为他找了一个继
母。继母比父亲大六岁。因为是寡妇,他从此多了三个弟弟。而父亲决定再娶那寡妇的想法
非常单纯——三个弟弟长大了,将是能做的劳力。多了三个劳力,也许兴家致富就有指望
了。他们那个地方,兴家致富的含义,也是十分朴素而实际的。能吃饱饭,有换洗的衣服,
睡觉有被盖,不枕土坯,枕枕头,那便是富的标准了。然而这样的奢望并没能实现。因为第
二年他的父亲也死了。他告诉我村里的人没有病死在医院的,都是病死在家里。再痛苦的病
也只能病死在家里。祖祖辈辈的人没有病死在医院的。不晓得能够住院治疗是怎样的一种福
气。没有一家付得起钱将病人送到省城或县城的医院。过去治病靠的是山里土生土长的巫
医。现在治病靠的是乡里的草药大夫,兼用药针。这便是过去和现在的区别了。他的父亲临
死前把他唤到床前,指着继母,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说:‘你得孝敬她。你得给你几个弟
弟,当一个好哥哥。要不,咱们太对不起人家母子们……’那一年他已读到了小学六年级
了。父亲死后,他不想再念书了。老师到家里来了。对他的继母说:‘我教了十几年书了。
学生是越教越少。到现在只剩三个学生了。三个学生中,只有这孩子一个是六年级生。我还
没教出过一个能考上中学的学生。这孩子却准能考上。你就成全了我当老师的十几年的夙
愿,让孩子考中学吧!家里以后的日子会多么艰难我是知道的。我一定替孩子申请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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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了。他的继母一听就哭了,说:‘虽然我和他爹只搭伙过了一年日子。但是他爹对我挺
好。不冲别的,冲他死去的爹,我绝不断了这孩子的前程。是龙是虫,他自己扑奔吧!’接
着便命他给老师磕头。他自己也哭了。当即跪下就给老师嗑响头。磕罢站起来发誓:‘妈,
老师,我将来要不出息成条龙,我不活着见你们。我自己弄死我自己!’“他以全乡总分第
一名的好成绩考上了乡里的中学。村子离学校三十多里地。可以宿校。但是他不能。因为每
个月要支二十八元的伙食费。家里根本交不起。每天,书包里带块干粮,或者几个土豆,一
棒玉米,一个萝卜什么的,顶着星星去上学。披着月光回到家里。三年来风雨无阻,没缺过
一天课。三年后以全乡总分第一名的好成绩考到了县高中。县高中是他的小学老师的母校。
校长曾是他的小学老师的老师。开学前一天是他小学老师带着他去报到的。并且带着他去见
了校长。老师对自己当年的老师说:‘老师,我对不起您当年对我的期望,十几年来,打我
手下,就学出了这么一个中学生。今天我亲自把他给您送来了。他交不起学费。他交不起伙
食费。你看,他也没带铺的盖的。但是他的成绩是全乡第一名啊!老师,怎么对待他这样的
一个学生,您具体掂量着办吧!’老师说着,潸然泪落。他又想给校长磕头。校长扶住了
他,没容他跪下去。校长很受感动,校长说:‘咱们县高中,贫苦的农家子女,占百分之三
十多。能考来都不容易啊!破、旧,教室不像教室的样子,宿舍不像宿舍的样子,校园不像
校园的样子。可每年的升学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全县升学率最高的高中。连县里那些
领导,都把子女送到这儿来读高中。咱们这儿就是一座龙门啊!不谈那些为社会主义培养知
识人才的大道理了。只为你这一片老师的心,我一定全面照顾他。至于他能不能越过这龙
门,那就看他的造化了!’“他的老师是个发表过几篇小小说,但还没有被公认为是作家的
人。老师走时,送给了他一个笔记本。老师走后,他才发现笔记本里夹着二百元钱。还有一
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这是我收到不久的一笔稿费。你留着急需的时候用吧。将来你工作
了,再还我也行。记住,你不过是我‘创造’的一件半成品。你要成为一件成品,接下来只
有靠你自己‘创造’自己了!老师永远不需要你报答,只希望你能证明,奇迹在任何地方,
都是有可能被‘创造’出来的……“他去追老师,没追上。对着老师带领他走来的,那一条
蜿蜿蜒蜒,盘旋着十万大山,无尽头地通到山里的崎岖山路,他连鞠了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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