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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ampaign (原野),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疲惫的人-7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Jan 24 16:28:24 2000), 转信
7
他用手背抹了抹泪,目光落向自己和妻子的结婚照,那是一张六寸的半身的黑
白照。那一年已经有彩照了,但价格对当年的他们来说未免太贵,他们没舍得照彩
照。何况结婚对他们似乎更是一项人生任务,婚前他们相互都很坦率地承认这一
点。所以也就都主张以简单节省为首条原则。
从自己的“百日”照到和妻子的结婚照,相册中的空白是靠回忆添补上了,但
是却感到了一种格外的疲惫,一种心累。难道回忆有时竟是一件比干重活儿还累的
事儿么?他想不通,很困惑。他已经多年没这么投入地回忆过往事了,即使偶尔回
忆,往往是片断式的。他觉得今天所进行的汹涌似潮一泻如注式的回记,使自己像
被抽了几百CC血,处于一种不可形容的软弱无力的严重虚脱般的状态。他甚至搞不
大清自己的泪水是因回忆中的哪一部分而夺眶的。是因养母的死还是因弟弟的死?
是因自己当年心中的苦还是因知青伙伴们当年围住自己那情不自禁的集体的一哭?
是因负疚还是因感动?说不清。总之是说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结婚照后是儿子的“百日”照,他不停地翻过来看自己的“百日”照,又不停
地翻过去着儿子的“百日”照,觉得“百日”的自己和“百日”的儿子,都是那么
的像娃娃鱼。都有点儿古怪,有点儿可笑。古怪与可笑,合成为一种使人顿生怜悯
之心的可爱。他是婴儿时营养不良,儿子也是。他的“百日”照是养母临终前交给
他的。养母说养父捡到他时,照片在包他的小被里,在他的小胸脯上。那照片后用
歪歪扭扭的铅笔写着——“此儿生母曲秀芳,生父张德山”。他从养母手中接过照
片之时,字迹尚隐约可辨,如今字迹模糊得完全看不清了。如今他早已彻底打消掉
了寻找生母生父的念头。谁知他们还在不在人世呢?谁知他们如今还是不是夫妻不
是夫妻的话还有没有联系了妮?他们会高兴忽然有一个四十六岁的活得没什么奔头
而且活得疲惫极了的大儿子出现在面前么?如果他活得挺富裕,他倒愿意不计被弃
之嫌让他们沾沾自己的光;如果他们活得挺富裕,而且有遗产可继承,他也幻想能
沾沾他们的光。谁叫他们是自己的生母生父呢?可……若他们不但活在世上。而且
是一对儿无依无靠穷困不堪的可怜老人呢?……自己的妻子又“下岗”了,失业了
……自己还有能力赡养一对儿老人么?四十六岁的他常觉得自己早已活够了,疲惫
得快撑不住了。好比一匹被主人以前使役得太辛苦的半老不老的马……
他感到自己如今仅能勉勉强强尽一份责任一份义务了,那就是对儿子的责任和
义务。再稍加一点点责任或义务,他就将被压垮了。
由儿子的“百日”照,自然便联想到了儿子的出生。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个深
秋的雨夜——妻子捅醒他,呻吟不止他说:“快去医院,我要生了!”
他立刻坐起,瞧看妻子高隆的大肚子,半信半疑,心中没有主见地问:“你有
把握么?我去医院打听过,医院床位紧张,送早了的孕妇是不收的。”
那年头老婆生孩子也要托关系走后门儿,没关系没后门儿,就只能靠孕妇自己
准确地掌握时间了。一般是提前三天才有入院资格,若想提前四五天,就得凭后门
关系了。而身为丈夫的他,没有任何医院方面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和后门,他做决定
的前提只能是妻子的自我感觉。在三天和四五天之间自我感觉掌握得准确无误,对
于一名孕妇,尤其一名初产的孕妇,其要求不亚于雇主对钟点家务女工的要求。生
孩子和死人是不一样的。一个人说“我不行了。我要死了!”那往往是真的不行
了,真的马上就要死了。而一名孕妇说:“我要生了!”则也许完全是某种临产的
假象,是对他人的误导。所以身为丈夫的他表现得冷静镇定,临危不惧,临事不
乱!
妻子却流出了眼泪,骂他:“王君生你王八蛋!你不拿我们娘俩儿的安危当一
回事儿是不是!要是我们娘俩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一辈子没完!哎哟!哎哟天
呀,我怎么摊上这么个肉头大夫啊!”
于是他确信妻子是要生了,哪里还敢迟疑,慌慌地穿衣下床,也顾不得找把伞
撑着,冒雨奔出家门到马路上去拦车。那年头没如今这么多出租车,何况又是深秋
的雨夜,马路上死寂沉沉,盼了半天,连一束车灯都没望见。他想别死心眼儿干等
了呀!就回到家里动员妻子坐他的自行车去医院。妻子不敢同意,说万一从车上摔
下来,摔流产了怎么办?怀胎十月,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他一听,觉得妻字
的顾虑也有道理,可一时又想不出更妥善的去法儿,急得团团转,妻子提醒他,说
曾见过一辆平板车在车棚里,就是不知谁家的。他两眼顿时一亮,找到一把老虎钳
第二次冲出家门。那平板车果然仍在车棚,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锁着。费九牛二虎
之力,弄伤了子,才将车锁钳断。按按双轮,瘪的,一点儿气也没有。半夜三更
的,没处找气筒打气,也顾不得打气。先回家去抱了褥子铺在乎板车上,再进楼去
抱了一趟被子。最后才一手撑着伞,一手搀着妻子离开家,小心翼翼地下楼梯,缓
缓慢慢地走到车栅里。将妻子扶上车坐好,用被手围严了,雨伞交在妻手里撑着
了,这才推出车棚,骑上便蹬。轮胎没气的破旧平板车,哪里快得了呢?每蹬一
下,各处都发出紧滞缺油的刺耳的响声。而妻子却不停地在背后催促:“快,快!
你劲儿都哪去了呀?蹬快点儿不行啊!想让我把孩子生在平板车上呀!……”
终于是气喘吁吁到了医院,汗水和着雨水从头流到脚。办理过了一道道必不可
少的手续,才算将妻子送进妇科夜诊室。
片刻后,不待他喘息平定,值班大夫走出司空见惯地对他说:“来早了,回去
吧!”
他一愣,拦住大夫结结巴巴地问:“那……那……我们究竟该过几天再来
啊?”
大夫白了他一眼,待答不理地说:“又不是我怀孕,我怎么能说那么准?我只
能告诉你来早了。来早了就没床位,没床位你们就得回去。明白不?”
他可怜兮兮地哀求:“医生,想想办法,替我们想想办法吧!您看深更半夜
的,又下着雨一我们家离医院挺远,已经来了……”
医生又白了他一眼,爱莫能助地说:“我能替你们想出什么办法?确实没床
位,我又变不出一张床位来。”
这时妻子双手捧着大肚子,慢腾腾地,一小步一小步地也走出了夜诊室。她显
然不忍见他那种可怜兮兮的模样,挺有志气地说:“得啦,求也没用,那咱们就回
家!”
他瞧瞧妻子,瞧瞧医生,恼火得要命,却又不知自己有理由生谁的气。
回到家里,被子褥子全湿透了,觉也睡不成了。
妻子流着泪嘟哝:“你要生气,就生我的气吧.都怨我心里没底……”
落汤鸡似的他,阴沉着脸,默默地瞪着妻子。瞪着蹬着,气消了,心中涌了一
股对妻子的大的怜悯,又由大的怜悯变成温柔的爱意。他双手捧住她脸,亲了她的
额头一下说:“咱俩谁跟谁?两口子嘛,别说怨不怨的话,谁叫咱们是小老百姓
呢?小老百姓就得经受如此这般的些个小磨难嘛!”
第二天,他感冒了,发起三十九度多的高烧,却丝毫也不敢显出发高烧的样
子,强撑着照顾妻子。
平板车的车主发现车锁被弄坏,在楼外大骂。他急忙跑到楼外,向人家解释,
向人家道歉。并请求人家答应自己以后再用两次,保证赔人家新车锁。幸而对方是
个嘴恶心软之人.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满口答应……
妻子吸取了一次教训,似乎变得能够正确对待自己了,不再呻吟了,不再说
“我要生了!”不再制造“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虚惊了。当他试探地问她自我感觉
时,她总是含糊地简短地回答:“还行。”
而他则默默地细细地咀嚼“还行”两个字,陷入困惑,不知该作何理解。
第三天早上,他见妻子紧咬下唇,紧握双拳,满脸是汗,看去十分痛苦。
他湍惴不安地又问:“现在感觉怎样了?”
妻子答:“还……还……还……”
分明的,连“行”字都痛苦得说不出口了。
这一次轮到他觉得刻不容缓十万火急了。当即作出英明果断的决定,又用那辆
平板车将妻子送到医院……
另一位医生检查过后,训他:“你是怎么做丈夫的?都快破羊水了!这多危
险!立刻去办理入院手续!”
当儿子上小学一年级后,有天吃罢晚饭,儿子在玩智力拼图时,他望着儿子沉
思了许久,以一种充满慈父柔情的口吻说:“儿子啊,先把拼图收起来。”
儿子头也不抬地回答:“不嘛,我才开始玩。”
“收走来!”
他口吻严厉了。
儿子一挥手将拼图扫得到处都是,噘起嘴,身子朝他一背。
“转过身来!”
儿子不情愿地向他转过了身。
正在厨房刷碗的妻子,探头冲他嚷:“你抽疯啊!闲着没事,扫孩子的玩兴干
嘛?”
他说:“你别管,我要和咱们儿子严肃地谈一谈。”——接着,郑重其事地对
儿子说:“儿子,你现在已经是小学生了,到该懂事的年龄了。你要知道,你的出
生,对爸爸妈妈都是不容易的……”
于是,就娓娓他讲起了儿子出生的波折,讲起了儿子出生后,夫妻二人为抚育
儿子成长付出的种种辛劳和遇到的种种烦愁。讲到动情处,自己眼眶先湿了。妻子
不知何时也坐一旁听,陪着抹泪。儿子垂头,双手背身后,似乎听得很认真。
终于讲完,又以先前那一种充满慈父柔情的口吻问:“儿子,听了这些,你心
里有感想么?”
儿子说:“有。”
夫妻对视一眼,妻子眼中一亮,都倍觉欣慰地微笑。
妻子迫不及待地替他追问儿子:“快告诉爸爸妈妈,你心里有什么感想?”
——并做出了准备随时搂抱住儿子大肆亲吻的架式。
不料儿子说:“有的小朋友在妈妈肚子里就天天坐小汽车了,没想到你们一辆
平板车瞎对付我!”
妻子眼中的耀亮顿时熄灭。
他皱着眉问:“还有别的感想么?”
儿子说:“要是你们觉得委屈,以后千万别再生了,就我一个得了!”
说得两口子互瞪着,一时都哑口无言。
他瞧出儿子的双手并未老老实实背在身后,伸长脖子俯向儿子身后一看,见儿
子的双手居然还在背着鼓捣拼图。身世教育彻底破产,他这一气非同小可,扬起巴
掌就想扇儿子,而妻子却及时将儿子搂在怀里保护住了。
妻子警告:“你敢打儿子,”
儿子从妈怀里拱出头抗议:“是你非逼着我说想法的!”
儿子反而委屈得眼泪汪汪了。
儿子小学三年级时,有一次学校的老师说:“没发现你们儿子有什么别的特
长,但听力奇好是真的。全班都在读课文,他能听到有只越冬的蚊子在哪儿嗡嗡,
站起来东张西望,还果然被他发现了。这要好好培养培养,将来说不定是块当指挥
家的料!”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从此夫妻二人专执一念,做梦都梦见以后的儿子成了大
指挥家。为了使梦想实现,夫妻二人不惜动用口挪肚攒下来的一点点有限的积蓄,
四处求人、送礼,搭上些七拐八绕的关系,带着儿子厚着脸面登门央求拜师学艺。
可事实证明,儿子的那双耳朵,不过是一双一般孩子的耳朵。并且终于经几位本市
音乐人士的说服而接受了一个道理——仅仅靠听力好是当不成指挥家的,还须有其
他方面的音乐天赋。那些天赋儿子一概没有……
儿子小学四年级时,他们发现儿子具有绘画的天才。的确,儿子迷上了照着卡
通画册临摹卡通人物。实事求是地说,也的确临摹得很像。这一发现又曾使他们激
动万分。他们尽量压抑着惊喜,不露声色地给儿子买彩色笔,炭铅笔和正规的图画
纸。好比两位伯乐,共同发现了一匹小千里马驹子,耐心地期待它成长得更健美一
些再予以训练和调教。在儿子的假期,轮番陪儿子去各类少年美术班。可是进了少
年美术班,儿子对绘画的兴趣却一扫而光了,并且滋生了自卑心理。因为绘画天才
曾是儿子在同学中唯一的得意,这唯一的得意被美术班里许多同龄的,甚至年龄比
儿子小好几岁的孩子比没了,比得平庸无奇了。后来,他们又都知道,各自的同事
们的孩子,也都很迷过临摹卡通人物,也都能临摹得很像……
儿子小学五年级时,在班级新年联欢会上表演自编的“小品”——《被爸爸罚
站的孩子》,获得了一个文具盒,文具盒所代表的是一等奖。一等奖哇!他们望子
成龙的心又死灰复燃了。常在家里鼓励甚至命令儿子摹仿葛优、陈佩斯、赵本山、
香港头牌搞笑影星周星驰。他们不但觉得儿子确确实实有表演的天才,而且具有葛
优式的前额、赵本山式的下巴、陈佩斯式的苦恼小人物无奈无助的天生表情、周星
驰说话时那一种快速的神经质的半结巴不结巴的特殊蛙力……
“儿子,你长大了想当影视明星么?”
当爸的这么问。
“比如周星驰,你不是挺喜欢看他演的电影么?你忘了爸爸妈妈带你看过他主
演的……”
“《大话西游》。他演孙悟空。”
“对对,你说你想当影视明星么?”
儿子庄重地考虑了一会儿,淡淡地回答:“也行。”
当爸的说:“儿子,这么回答不可以。要非常肯定地回答——想,或不想。因
为,这关系到你将来的人生前途,关系到爸妈如何尽快培养你成材的义务和责任。
关系到达么严肃的问题,你不可以仅仅用‘也行’两个字回答!”
儿子又考虑了一会儿,小声儿回答:“那……那就……想……”
于是,他们又一次不惜动用一点点有限的积蓄。又开始四处求人、送礼,搭上
七拐八绕的关系,终于在本市最出名的少儿表演培训学校招考前夕,搞到一张报考
表。
招考那一天下小雨。妻子因商店盘点清库,得加班,是他陪着儿子去考的。偌
大一个厅用屏风隔开,一半是考场,一半是候考场。考孩子时,不许家长往考场探
头探脑。但考场那边儿的回答、朗颂、唱歌,屏风这边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忽然候考场一片骚动,是由于一颗据说当年受过培训而如今成了“星”的二十
来岁的靓妹的出现,家长们唧唧喳喳地传言她是来兼当考场老师的。
一位当妈的跟她认识,牵着自己的女儿走到她跟前,似乎胸有成竹地当众问她
自己为女儿“设计”的“形象”如何?
二十来岁的“星”将那花枝招展的女孩儿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打量一番,遂将那
当妈的扯到一旁,神秘兮兮悄悄他说:“你怎么给女儿梳了两条小辫儿?多没时代
感!多没个性!我当年考取可是剪的短发,和男孩子的分头差不多长的短发!老师
们所以一眼就相中了我有培养前途!”
于是那原本胸有成竹的妈着急了,顿着一双穿高跟鞋的脚直嚷嚷:“谁带剪刀
了谁带剪刀了!谁带了我花高价借用一次……”
还真有那有备无患的家长,当即从挎包里掏出剪刀来,不过没立刻租借给她,
而是首先咔嚓两剪刀,果断地破釜沉舟地将自己女儿的两条小辫剪了下来……
于是那一把剪刀在些个带了女儿来考的家长们手中传、抢、夺。于是十几分钟
以后,几乎所有的小女孩儿们都变成了短发的假小子。
那些个爸妈手里攥着剪下来的一截截小辫儿不知该如何处置,而变成了假小子
的小女孩们一个个体瞧我我瞧你面面相觑……
忽然又是一片骚动——一辆崭新的进口“子弹头”轿车驰至门外停下。车门一
开,依次下来八个大人!最后才下来一位西服革履的小小阔少,看去年龄最大也不
超过十二岁。听八个大人相互间的称呼,不难判断他们是那小小阔少的爸、妈、
叔、姨、爷、奶、姥爷、姥姥。一干人等簇拥着小小阔少,扬扬长长地便往屏风后
直奔而去。这引起了其他家长们的愤愤不平,都嚷嚷着指责怎么可似不排队不等叫
号?
那小小阔少的叔一瞪眼睛:“乱嚷嚷什么?等不耐烦的出去!我们每年赞助二
三万,难道连这点儿优先的资格还没有?”
霎时间大厅里被镇住得鸦雀无声,家长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仿佛认为他才真正
是决定自己儿女命运的人。
那小小阔少的姨鹤立鸡群地站在大厅中央打手机,以仿佛站在舞台上演话剧的
音量说:“一会儿就离开!不过走走形式。其实没这必要,可咱们贝奇心劲儿高
哇!孩子嘛,也得满足一下他走走过场的愿望嘛!……”
儿子扯扯王君生衣角,仰脸悄悄说:“爸,一部外国电视连续剧里的狗也叫贝
奇……”
他赶紧用一只手捂住儿子的嘴。
接着考场那边传来对话:
“贝奇,你想表演点儿什么呢?”
“你说吧!你出什么题,我表演什么!”
“嚯,这么自信?”
“那当然!没自信也不来!”
“那……你表演一下吃西瓜怎么样啊?”
“吃西瓜?我……我没吃过西瓜!”
“你没吃过西瓜?这不可能吧?西瓜又不贵,你怎么会没吃过西瓜呢?”
小小阔少的爸妈立刻奔到屏风后。
“他是没吃过西瓜!从小长这么大他就没吃过一块西瓜!”
“他爷爷奶奶一向把西瓜瓤剜出来,再用榨汁机榨到杯里。主要是怕他被西瓜
子噎着,所以我们贝奇只喝过西瓜汁,没吃过西瓜!”
“我表演喝西瓜汁怎么样?”
“这……也行也行!表演吃,表演喝,反正都是一回事儿……”
那时刻大厅里肃静得出奇。所有的大人孩子皆屏息敛气,仿佛都在聚精会神地
留意倾听什么神秘莫测的天籁之声似的。
屏凤后响起了一阵掌声。王君生在那阵掌声初起之际,扯着儿子的手悄语:
“儿子,咱们先出去一会儿,爸爸憋闷得透不过气了!”
儿子说:“爸,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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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是一个难以驯服的野马
理智却是一个严厉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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