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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ndfall (暖暖*开往靡荼),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似水年华4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an 20 10:31:54 2004), 站内信件
.吐露心事
逢源双桥边餐厅里,两人坐在靠窗桌边,一人一碗面,还有三两个菜,两杯绿茶。文
埋头苦吃,齐叔无心吃饭,总是盯着文看,弄得文怪不自在。
"您怎么不吃?"
"不饿,你多吃,这碗也给你。"齐叔将另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也推到文的面前,热情洋
溢地说,"小子,你的想法要不就先跟我说说?"
文莫名其妙,无从说起,只得继续埋头猛吃。
而秀回到家里,也麻利地收拾了几样饭菜,不一会儿就摆上桌来。劲已经在桌边坐好
,正埋头用计算器算着账。
"别算了,吃吧,我跟你说件事。"秀招呼着劲。
"说!"劲还在算账。
秀凑过去,小声说:"你知道今天方文在染坊站了一上午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你又不让我问。为什么?"劲头也不抬。
秀更小声地说:"因为默默!"
劲一愣,抬起头来,惊讶之后又冷静下来,看了妻子一眼,不能相信:"瞎说。"
"真的,他自己说的,齐叔也在场。"秀言之确凿的样子。
劲这才信了,立刻来了精神,赶紧问:"真的?他说什么?"
"小点儿声!他说……反正他会自己来找你说。"秀看了看楼上。
劲高兴地笑起来,一拍桌子,感叹道:"哎呀,太好了!我一直就觉得他们俩般配嘛。
真是太好了,这下可算了了我一桩心愿。嗯,方文是个好人,爹妈也放心了。"
秀赶紧提醒他:"哎,你先别跟默默说呢,等方文自己来说之后,再……"
"我懂,这种事我懂。哎呀!你说我这哥们儿还挺传统,都什么年头了,还要先征求同
意。自由恋爱不就得了,像我当年……"
秀立刻嗔怪道:"你当年还和谁自由过?"
"我……我就是要说你呀,我追你的时候,哎,巧了,都是在染坊站着。我们真是太像
了……哎,就是我读书少了点,可这读书多的还挺古板。方文像是这种人,不像我这样自
由,奔放,果断啊……"劲越说越高兴,有点手舞足蹈了。
"行了,又开始吹牛,记着啊,先别跟妹妹提,你这个快嘴。"秀连忙端过饭碗,打住
了他。
劲趁机要求:"我知道,哎,拿点酒,今天我可得喝点。"
"又找理由喝酒。你可记住啊。"秀再次叮嘱了丈夫一句。
劲拍拍胸膛,说:"知道!拿酒来!"
秀这才冲楼上喊道:"默默,吃饭了。"
默默从楼上下来,脸上挂着不太自然的表情,郁郁寡欢的样子。
"哎,玲儿呢,怎么没回来?"她问。
秀说:"幼儿园安排他们去郊游,放风筝去了。"
默默又回头看劲,奇怪地问:"咦,哥,中午也喝啊?"
劲美滋滋地干了一杯,说:"嘿嘿,你嫂子让喝的。"
"谁让你喝的。"秀嗔怪道。
"哼哼,今天我特高兴,所以喝点儿。"劲又干了一杯。
"什么事啊?"默默有些纳闷地问。
"不告诉你!"劲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默默懒得再问,于是说:"那我也喝点儿。"
秀赶紧阻拦道:"你女孩子家,喝什么酒啊!"
劲倒不以为意,爽快地对秀说:"你别管,她今天高兴,该喝点。"
"我高兴什么呀?"这话默默不爱听了,噔地放下酒杯,坐在那里赌气道,"我不喝了!
"
劲依然一副不急不恼的样子,笑嘻嘻地说:"不喝就不喝,只要高兴就好。"
默默愈加一头雾水,转头看秀,秀白了劲一眼,劲却自顾自地畅饮起来。
逢源双桥边餐厅里,老板过来开窗户,跟齐叔和文招呼了一声,又转身走开了。吃饱
喝足的文这时抬起头来,透过窗户,正好看见不远处的逢源双桥,不禁盯着那里,愣愣地
出神。
齐叔注意到了,捅了一下文的胳膊,问:"你发什么愣?"
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慢吞吞地说:"我……我爱上一个人。"
"我知道。"齐叔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是默默!"文不看齐叔,也不理会他的表情,只顾自述,"我知道你们都猜是默默,
可是我对默默只是小妹妹的感觉。我也知道你们都希望是我和默默在一起,可我却总是在
做你们不希望的事……"
齐叔差点儿跳起来:"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意思?"
文还是慢悠悠地说:"您肯定生我的气,就像当初我不想去北京上学,您骂我没出息;
我读完书不回来,大家又都说我跟别的年轻人一样,不恋乡土;等我回来了,您又骂我没
出息,大家又都说我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回来。我常常觉得我做出的选择都是不应该的。
后来您也就不再问我为什么,我也以为自己懂得了所有选择的缘由,就这样一天过一天,
一年过一年,有时候我真的不愿再张口,因为我又在做你们不希望的事……"
"孩子,你说些什么呢?不是早都过去了嘛?"齐叔感觉不大对劲,茶也顾不得喝了,
眼睛紧盯着文,做起文的思想工作来,"你到底是爱上谁了?这有什么不能讲的。你这孩子
总是喜欢瞎想,凡事都不要埋在心里,吐出来就好了……哎,不是默默也没关系,这又不
是旧时代,我还能包办婚姻不成?虽然默默是个不错的女孩,可这恋爱的事我懂,得两厢
情愿。你说你喜欢上谁了,我替你去提亲!"
关键时候,文到底还是犹豫了,缺乏足够的勇气讲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他今天是最勇敢的,他也没足够的勇气讲出来。
他沉闷在那里,又抬眼望了一眼窗外的双桥。
齐叔着急起来:"你看你,就说出来,又能怎么样?爱这东西,不说出来,不做出来,
就等于是一场梦。"
"是英小姐!"文突然脱口而出。
齐叔一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谁?"
文不再说话。
"你……你……我……"齐叔坐在那里,瞪着文,完全惊呆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下文倒是轻松了几分,起身离开了餐厅。齐叔坐在原地,没动,也动不了。
文一个人孤独地走在乌镇的街头,天空阴沉,一阵一阵地起风,他的心中却像燃烧着
一团火,几乎要将他焚毁。他终于将自己的心事对最亲近的人说出来了,可话一出口,他
又立刻意识到这是一种伤害。他头发蓬乱地彳亍在桥头,河水在脚下静静流淌,消失在远
方,一去永不回,就如同他对英的爱情,同样地覆水难收,想追也追不回了。
当他面对着父亲般的齐叔时,他多么想将心中的话全都倾泻出来,告诉齐叔英也是爱
他的,可是,这一切都过去了,再也不可能讲出来了。他真的是连她的一切都是未知,一
切都遥不可及。
文自卑而又懦弱地奔跑起来。
跑过石桥,跑过巷弄,冷冷的风追着文疯狂地跑过默默门口……
"跑什么呀!"
劲追出门口,看着文的背影,有几分纳闷。
"我吃完了,先上楼了。"默默放下碗筷,心中预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知道文为什
么要疯跑了,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只有劲和秀还蒙在鼓里,莫名对望。
"你不是说他要找我谈吗?"劲看着妻子。
"是啊,怎么跑了?"秀也闹不明白。
劲哼哼两声,胡乱猜测:"可能是……想放松一下吧?"
风在耳边猎猎作响,文不停地奔跑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不觉,仿佛又跑进了那
片奇妙的树林,那里有落叶缤纷,有湖水澄澈,有纯净的空气和蓝天。他停下脚步,大口
大口地喘着气,眼前依稀还残留着英的芬芳,他贪婪地伸手拥抱,只是,平静的水面告诉
他,这就是生活,从此以后,将再也不会诞生英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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