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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ndfall (暖暖*开往靡荼),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似水年华4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an 20 20:10:03 2004), 站内信件
犹疑不定
病房里,父亲睡在床上,英手托腮坐在床边也睡着了。
不久,父亲先醒来,睁眼看见英,半天没动,一直慈祥地望着女儿,不知在想什么。
英动了一下,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望向父亲,父亲笑了。她也笑了。
"爸,我睡着了。"英有些不好意思。
父亲摆摆手,轻声说:"什么时候来的?叫醒我就是了。"
"没事,看您睡得很沉。"
"你看上去好累,昨天也没睡好?"
"没……睡得还不错。"
"阿雄呢?好久没见了。"
"他出差去温哥华了……最近公司有点小麻烦。"
"你们哪,不知整天在忙什么?什么都耽误了。"
"什么也没耽误呀。"
"怎么没耽误,我还想着抱外孙呢……"
英被父亲的话触动了,坐在那里,低头不语。
父亲探问道:"怎么了,好像不高兴,眼睛也肿了,是不是吵架了?"
"哪有,吵什么架,面都见不到,忙死了。"英表情郁闷地摇摇头。
"所以说嘛。年轻时呀,不要只顾事业,把人生大事……"父亲想劝劝女儿。
英突然打断父亲,冒出一句话来:"爸,您说如果我没嫁给阿雄,您会不会生气?"
病床上的父亲立刻敏感起来:"什么意思?不就是吵架了嘛?我说你们两个,都谈了十
几年的恋爱了,再不结婚,早晚……"
"早晚什么?谈了十几年应该更好啊。我们没吵架,而且好得很,我只是瞎问,您别担
心。"英笑起来,安慰父亲,尽管她的心里多么地不是滋味。
父亲这才放下心来,拍拍女儿的手背,温和地说:"那就好。可是真的,我得提醒你,
爱情这东西,谈久了不换种关系是不行的。爱着爱着,就成习惯了,再就是不习惯。"
"那您跟我妈呢?是习惯还是爱?"
父亲的话立刻让英回想起在乌镇时,文曾经也这么说过。当时,她很敏感,不愿意接
受这种说法。此刻,她更想知道父亲是怎么看待同样一个话题的。
"她?……我们那是习惯的爱。只是她先跑到天上去了,留下了我一个……"父亲想了
想,看着窗外,有些动情。
见状,英又问:"爸,您想我妈了?"
"有时候会,可一见你就不想了,你比她重要。"父亲看着女儿满面愁容,又是关切,
又是着急,当下心里一软,反而宽慰起英来。
"鬼相信!"英疼爱地靠着父亲。
父亲笑起来,改口说:"都重要!"
父女二人平静地交谈着,英越来越觉得在父亲这里心里才是踏实的,她心灵的港湾永
远是父亲的臂膀。
"噢,对了,刚才来时我跟何叔叔谈了,他说您最近状态不错,应该可以出院回家去过
年了。"
父亲一听英这么说,显得格外高兴:"太好了!我看这个小何,哼,敢不让我出院?当
年在战场……"
"哎呀,您又来了!"英微笑着站起身来,对父亲说,"行了,爸,我就是来看看您,我
走了。"
"去忙吧。"父亲看着女儿,乐呵呵说,又改口问道,"哎,你好像有什么事刚才要跟我
讲?"
英愣了一下,说:"没有啊。"
她在想,的确是没有,她并没想把文的事讲给父亲听,怕刺激了父亲。
可是父亲依旧是感觉到了。当英起身走到门口时,父亲叫住她。
"英儿,你跟阿雄现在是习惯,还是爱?"
英顿了顿,说:"是爱。"
父亲这才笑了,说:"去吧。"
从医院出来,已是正午了。台北的阳光格外强烈。
英独自徘徊在街头,抬起头望向四周的树。她不觉间举起手来,想要拍掌,但犹豫了
一下,到底还是放了下来。
这时,芙意外地出现,叫了英一声。
"喂!你怎么在这儿?从马来西亚回来了?"
英听见叫声,抬头见是芙,高兴地回答道:"啊,我来看我爸。"
"看完了?"芙走到身边。
"嗯,怎么?"英发现芙有心事,不是很快乐。
"我正想找你,我有事要跟你说,我……我不想结婚了。"芙又难过,又委屈,像个无
辜的孩子似的挽住英的胳膊。
英一下呆住了,怎么这话是芙先对她说的呢?!
来到街边一处咖啡座,英和芙坐下来,一人要了一杯咖啡。她们背后,有一架钢琴放
在那里,却始终没有乐手出现。
"怎么了?他跟你吵架了?"英放下自己的心事,关心起好朋友来。
"没有,其实挺好的。"芙低头凝视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心事重重地说。
英奇怪了:"那怎么刚才说不想结婚了?"
芙愁绪满面,絮絮叨叨:"不是因为他,我就是忽然觉得不想结婚了。我今天早晨就在
床上发呆,他还在睡,我就想,我和身边这个人就这样过一辈子了?唉……还有二十七天
就是已婚了。是还有二十七天吧?"
"对呀,没错,是二十七天。"英望着芙。
芙突然呜咽了:"对呀,我们是同一天,还有二十七天……"
芙这么一提醒,英顿时如触了电一般,好半天,才艰难地笑起来,问:"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得了婚前恐慌症了?"
芙继续哽咽:"我估计是,就是想到一天比一天少,就想哭……今天早上我在床上哭,
吓了他一跳,认了半天错,安慰我半天,上班都迟到了,可是他最后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
。"
"好了。"英侧过身去,安慰地搂搂芙,轻声说,"我们总是要长大、结婚,就是这样生
活,然后一直过下去的。"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芙抬头看着英,想从英的表情中获得答案,可想了想,自己先
说了出来,"也许该这么想,阿雄和阿峻……其实都是好男人……"
"就是,别哭了,让人看见多丑。"英趁机劝道,"也许结了婚也就好了,也就忘了,不
再想起了。"
"忘了?忘了什么?我连想忘的都没有,初恋就是他,挺遗憾啊。"芙忘了忧愁,破涕
为笑起来,自己逗乐了自己,看着英说,"你和雄也是吧?哎,你要忘掉什么?是不是……
?"
"看来你的恐慌症好了,我是在劝你,拜托!"英经不住芙这么看自己,低头喝了一口
咖啡,口不对心地掩饰说,"我可没什么要忘的,我是说忘掉,忘掉,反正就是忘掉。哎呀
,你真讨厌!"
芙愉快地笑起来,泪痕尚存,连忙说要去补妆,起身去了洗手间。
英一个人坐着,笑容从她脸上隐去,她仿佛听见心底有个凄凉的声音在说:
"说忘就能忘得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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