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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ndfall (暖暖*开往靡荼),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似水年华5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an 20 20:36:48 2004), 站内信件
无法投寄的信
文翻开抽屉,找出一些信纸,铺在桌子上,坐下认真地写了起来。
英小姐,你好,你一定很忙吧?……说好给你写信,写字真的很慢,写第一句的时候
,已经想到第三句了,再写又是新想出来的,原本想出来又没来得及写的,就忘了……
一大半天,文都在写写停停,一会儿望着窗外出神,一会儿托腮微笑,一会儿埋头疾
书,一会儿皱眉苦恼,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却浑然不觉。
……我现在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纸上都是乌镇的阳光,北回归线北边的阳光,斜的
,所以每个字都有影子,不知道你看的时候能不能看到?
中间齐叔叫了好几次让他出来吃午饭,文也懒得理会,继续坐在那里不饥不饿地写着
他的信。
……你现在在哪里?在乌镇,我们的日子都不是用月来算的,其实一年也说不上什么
变化。现在才觉得一个月也是不短的一段时间,在乌镇看来,尤其是慢、尤其是长……
黄昏了,如果你在我现在这个位置看黄昏,你会爱黄昏的,一边害怕,一边爱。我现
在在书院里的这棵树上,听来很奇怪,我一定带你这里来看黄昏,你现在在哪里呢?
"方文!吃饭了!"
齐叔又在楼下叫起来。
楼上始终没有回应。
齐叔气坏了,上楼来推开文的房门,嘴里说着:"你这个臭小子!又在作什么怪,看我
不打你!"
推开门,房间里却没有人。
齐叔顿时拍手大叫:"肯定有事!"
乌镇街道上,文扛了个梯子,正在飞快地走着。
到了冷清的客栈外面,他把梯子架在了那扇熟悉的窗户上。
他爬上梯子,钻进了那扇窗子。
接着,房间里亮起了灯。
亮光吓了他一跳。他慌乱地左看右看,没办法,只好把身体一下子挡在灯上,又以最
快的速度从衣柜里拿出浴衣,把自己和灯罩在里面。
光一下暗了,只听到浴衣里面笔在纸上书写的声音。
嘿嘿,你想不到,我现在在哪里……
几经折腾,文终于写完了信!
收拾完毕,他悄悄走进了书院阅览室,不想弄出声响。
但还是被等在那里的齐叔逮了个正着。
"方文,你到底是怎么了?"齐叔已经睡眼惺忪,却强打精神。
"啊?"文吃惊地看着齐叔。
"我是说,你这几天,神出鬼没的,怎么了?"
"我?我一直在这里啊。"
"是我一直在这里,你这几天到底在干些什么?"
文不语,笑了。
齐叔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测:"看吧,肯定有事!"
文点了点头。
齐叔震惊得合不上嘴,迟疑着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文也略微有些吃惊,却没有否认。
齐叔再一次震惊地合不上嘴。既而,有些不安地问:"不是默默?"
文在想该怎么对齐叔说。
齐叔这次却是兴奋地合不上嘴了--
"臭小子,到底是谁呀?是不是师范的那个老师?哈,总是来借书,嗯,她学校里就没
有书么,嗯,有道理……"
"齐叔,您怎么像个婆婆,说这些事情兴奋成这样?"
"不是?那是谁?"齐叔并不恼,笑眯眯地接着说,"我呀,不会到外边去瞎说,我是长
辈,好歹要知道吧?"
"她不在乌镇。"文说了实话。
齐叔一下冷了脸。
他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揣测着问文:
"她……不会是在台北吧?"
文没有否认。
齐叔不吭声了,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睡觉了,太晚了
。"
"睡觉?"这回轮到文吃惊了。
齐叔打着哈欠说:"我也不问了,你呢,再高兴几天吧。"
"什么?"
"有的事情,我能说,有的事情,我说不出来,还有的事情,我不想说。不过,你呢,
也不小了,我说也没有什么用。你再高兴几天吧,只不过高兴过了,别太伤心就好。"齐叔
撇下话,转身走了。
文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想了半天齐叔的话,还是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他又想起了沈从文说的话,"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
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爱--终究是不能忘却的,所以,英也是不能忘却
的。
可是,当他愣愣地看桌上时,桌上只是一个空白信封。
原来,那天他忘了留下英的地址。
台北医院,病房的窗外是灯火熠熠的城市。
雄走到窗口,拉上窗帘。
他回到英的病床边,坐下来,看着英憔悴的容颜。
夜渐深,雄手托腮,靠在病床边打盹,英仍在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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