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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ndfall (暖暖*开往靡荼),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似水年华6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an 20 20:38:17 2004), 站内信件


祸不单行  
  
 

  英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雄坐在英的身边,低头不语。

  电话响起,是LUCY打来的。

  "好了好了,没关系,公司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我现在只能顾一头了。以后公司的
任何问题,你全权处理,不必再打电话给我……哦,LUCY,对不起!"

 
  雄说完,挂断电话,关闭电源,走到走廊里,用力将电话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现在脑子中一片迷茫,糟糕透了。

  对于突然发生的变故,他发现在无可奈何之下,自己也会变得木然。

  但他明白,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中,如今恐怕只剩下这个昏迷不醒的女人了。

  雄破产了!

  --尽管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四处奔波,到底没能扛住席卷台湾的亚洲金融风暴。
一大批的公司都"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LUCY还是从公司赶过来了,难过地站在床的另一侧,看了一眼英,又看一眼雄,欲言
又止。她小心地看着眼前这个被彻底击垮的男人,想从他紧锁的眉宇间找到依然存在的信
念。

  雄好像鼓足了勇气似的,突然抬起头,看着LUCY。

  他知道在LUCY面前,无须掩蔽,他也知道她有足够的坚强,来面对他此刻的脆弱。


  "LUCY,你给我吧,我现在就签。反正早晚要签的。"

  LUCY没说话,从包里拿出一摞文件,隔着英递给雄。雄看了看,就伏在床沿上开始签
名。

  LUCY轻声告诉雄:"这次拆卖公司的资产,抵债之后也没有多少节余,账目我已经封存
,等你有时间再细看。"

  雄抬起头,表情镇定地说:"我知道你会料理好,谢谢你,LUCY!"

  "客户资料都整理好了,留在你的电脑里,相信不久以后,还用得着。"LUCY说。


  雄沉默着点点头。

  LUCY又说:"所有的员工,我都按你说的发了双倍遣散费,另外,我还给每个人都准备
了很好的推荐信。"

  雄再次垂下头来,声音变得低沉:"是我连累大家都成了败军之将……"

  LUCY勉强回报了雄一个微笑:"哪里,他们在同业的公司都是抢手的人物呢。"

  雄点点头,苦笑了一下,又低下头去看另一份文件。

  "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安排我呢?"LUCY忽然在旁边低声说。

  雄愣了,慢慢抬头看着LUCY。

  LUCY看到雄的眼神,忽然感动起来,眼圈红了,郑重地站在那里说:"你不必说什么,
我留下……我真心相信,这次变卖资产和解散公司,不会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轻轻离开了病房。

  雄看着英,欲哭无泪。

  英一直静静地躺着,不知道身边的世界,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故。

  她已昏睡数日,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父亲去世前的画面……

  那天,英从乌镇回来,正盘算着如何对雄讲明一切,谁知还没到家,就接到了医院何
大夫的电话,她的脑子顿时"嗡"的一响,疯了似的赶往医院。

  英几乎是冲向病房的玻璃窗口,她看见父亲已经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父亲的老部下何
叔叔正把白布单缓缓盖上他的脸庞,悲伤地行着最后的军礼。她当即就晕倒了……

  英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着,何大夫再次进来,细心检查了她的呼吸和心跳,告诉雄:
"她的状况还好,现在是睡着了。你不用着急,让她睡一会儿,你也该休息了。"

  雄走出病房,颓丧地坐在走廊角落里,头发和目光一样零乱,胡子拉碴,不知坐了多
久。

  英终于渐渐醒来,恍惚的面孔,恍惚的视线。她轻轻蹙了蹙眉,好像在梦中找到了什
么,找到了自己失去意识的那一刻。

  她像个睡足了午觉的婴儿般醒来,努力睁开眼睛,慢慢打量四周,房间里只有她自己
。她试着起身,却一点都动不了,昏迷了太长时间,她的肌肉还不能活动自如。

  她试着抬起胳膊,对着窗口的阳光,学着转动自己纤细的手指。

  她觉察到自己是在医院里,却不清楚缘由,只是奇怪老爸和雄怎么不在自己身边。


  她想,自己看来真是累坏了,好像从生下来起,就没这么美美地睡过一大觉了,睡得
浑身都没了力气。我到底是在哪儿呢?好像做了许多梦,也许现在还是在梦里吧?那,就
不要醒来。她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何大夫脚步匆匆走进病房,他站在英的床头,不太自然地微笑着。

  英认出了何大夫,她想对何叔叔微笑,却没有足够的力气。

  "英英,你不要急,因为毕竟卧床将近一个月,肌肉一时不能自由活动。我们都已经检
查过,没有出现任何肌肉萎缩的问题,从现在开始,我们会帮助你活动,避免一切不良的
发展……"

  英靠在枕头上,睁大双眼看着何大夫,竟觉得他的话越飘越远,随着他的声音远去,
她渐渐想起了所发生的一切。

  她的表情开始变化,越来越急遽,突然全身痉挛,骤然迸发出一声尖利凄惨的嚎叫…
…

  雄隔着玻璃窗,看着痛苦的英,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何大夫出来,无声地摇摇头,将雄叫了出去,一起走在医院花园的小径上。

  良久,何大夫才开口说话。

  "阿雄,她过几天就可以出院,现在我要把她的病情对你做个交代。"

  "好!我也很迫切地想了解。"雄焦急地盯着何大夫。

  何大夫一边往前走,一边语调低沉地说:"英英的爸爸,和我是四十多年的交情。从前
他是我的长官,在战场上,他救过我的命,也差点害得我送命。后来他是我的病人,我也
救过他的命,可是最后我没能留住他。但是我把他的女儿抢救过来了,总算没有愧对他…
…"

  他目光闪烁,眼中无限伤悲,尽管他是个职业医生。

  雄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表情,低声说:"这些我们都知道。关于英英现在的
身体状况,您可以直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情况,是我不能承受的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直说的。她恢复得很好,她的心脏,本来就没有任何问题,先
天后天的都没有。这次的发病,完全是因为长期的劳累和突然的过度悲伤所致。"

  他们停下脚步,何大夫略做停顿,雄点点头,等他继续说。

  "我亲自为她做了最细致的检查,作为医生,以我行医多年的经验和我的职业道德担保
,她的心脏已经完全康复,对将来的结婚、生育,不会有任何不良影响。"

  雄抬头注视着何大夫:"对于这一点,我其实是做过最坏打算的。"

  何大夫点点头,欣慰地说:"我明白……那么,作为她爸爸多年的老下属,在这样的情
况之下,我更要请求你,善待英小姐……"

  说到这里,何大夫哽咽了,出乎雄的意料,他竟对雄鞠一下躬……

  雄一阵心酸,热泪盈眶,连忙搀扶起他:"您不必这样,您是我们的长辈啊,这……"


  何大夫总算平静下来,两人在一条长椅上坐下,何大夫继续叮嘱雄:

  "我也老啦,我不太懂你们年轻人的感情生活,分分合合,好像越来越……唉,可是我
知道英英,她是重感情的女孩子,女孩子呢,都希望有个依靠,她现在身体很弱,会拖累
你一些,你要多包涵她……"

  "何叔叔,我和英英在一起十几年了,现在她的父亲去了,请您相信我,我会加倍给她
关爱的……"说到这里,雄自己苦笑起来,"我担心的,其实是我会拖累她。"

  何大夫目光深沉地看着雄,慢慢地说:"你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你们的公司有变故,你
那么大的公司,拆股融资来还债,这是全台北都震动的啊!"

  "是啊,在公众眼里,我现在是著名的失败者了。"雄仰天长叹。

  "哎,不对,在公众眼里,你损失了财产,保住了信用,你是英雄。"何大夫宽慰雄道
,拍了拍他的肩膀。

  雄低头不语。

  短暂沉默后,何大夫开口了:"好,就算你是个失败者,你做何选择?现在离开她吗?
"

  雄还是不说话,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夕阳,已经沉入了山峦,天边一道火烧云,血一般刺眼。

  雄在长椅上坐了很久很久,仿佛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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