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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axmm (一个人的精彩), 信区: Reading
标  题: 良心作证（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4年01月01日01:38:53 星期四), 站内信件

在市委秘书长的评选中，本来胜券在握的周建设，却被省委汪副书记的内侄高要天
代替了。一想到那个颐指气使的家伙将要来领导自己，周建设就浑身直打冷战。 


　 输给高要天的那个下午，周建设很早就离开了市委大楼，面无表情地骑着自行
车在大街上飞奔，帽子被大风吹掉了也不去捡。他在城里绕了大半圈，终于来到位
于城市西边的一个大杂院。这么破败的大杂院在这个日渐繁华的城市已经不多见了
，只有西北角还有几片，但也正一天天被高楼大厦吞噬。 

　 周建设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他曾经多么痛恨这个地方，而现在，这里的一切在
他的眼里又变得亲切起来。他又一次意识到了他跟龚钢铁、肖眉的不同，这个地方
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太多的印记。 

　 夕阳西下，院子外面的污水沟周围，城里还看不到的苍蝇已经在这里嗡嗡地飞
起来了。一只苍蝇舞动着半透明的翅膀，飞到周建设的面前，老熟人一样亲热地在
他面前飞来绕去。水沟边上遍布着蔬菜叶子；一只死老鼠躺在污水沟里，眼睛半睁
半闭着；东一堆西一堆的是小孩子的粪便，它们和狗的粪便有所不同。小孩的粪便
上面带着一个圆锥形的尖，有一种旋转的动感。而狗的就没有这样好看了。周建设
仔细的看着这些，他感到生活中的丑陋要比耻辱更容易接近一些。 

　 这时正是下班时间，住在这里的人们手中提着顺路买回的蔬菜，陆续地回来了
，刚才还很安静的院子慢慢热闹起来。周建设穿过那些忙碌的男女老少，走到角落
里的一间小屋前。他熟练地从一个砖缝里面拿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昏暗破旧的小屋，迎面扑来的霉味说明它很久没人住过了。周建设站
在门口，慢慢地适应着房间里的昏暗。角落里一只干瘪的蜘蛛正躺在蛛网上闭目养
神，周建设的闯入让它大为惊慌，它来不及观察这宁静黑暗的天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巨变，就飞快地顺着房梁躲了起来。屋里的供桌上摆着周建设父亲的遗像，此时夕
阳的余光正照在遗像上，父亲的眼睛像活着时一样有神，定定地望着周建设。父亲
的遗像旁边是他母亲的遗像，他们都穿着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工作服，嘴角挂着忧虑
的微笑。 

　 周建设在遗像前的香炉里插上香，慢慢地鞠了三个躬。他拿起蒙灰的相框，用
衣袖擦了擦，然后就在地上的一个蒲团上坐下来，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们，直到夜色
降临。 

　 他一个人蜷缩在小屋里想了很多。在这个漫长的夜晚，无数过去的日子混杂着
肖眉从小到大的笑脸在他的眼前浮现。在不知不觉中，他皱着眉头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爬上了周建设的脸，他醒了。一种久违的宁静和温暖，像
母亲的手一样，在他的脸上慢慢游走。周建设觉得那是冥冥中的父母对他的庇佑，
他的精神如一个新生的婴孩，重又获得了轻松和舒适。思考了一夜，他知道自己该
怎么做了。早晨，市委组织部长于兆粮满腹心事地走进市委大院。这些日子，周建
设的事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儿子在周建设婚礼上搞的闹剧，使得周建设和肖眉离了
婚。她一直对他心怀愧疚，很想在市委秘书长的评选中对他有所帮助，其实不用她
帮忙，只要按原则办事就行了，因为论实际能力，周建设本来是众望所归。没想到
半道上杀出个高要天，于兆粮到底没能顶住上面的压力，只好再一次对周建设心怀
愧疚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一口气。经过办公楼前的宣传栏时，她的目光被围观
的人群吸引住了。现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大大小小的干部正围在宣传栏前看一张
大红的海报，她一路上跟人打着招呼，也走了过去。原来，宣传栏上贴出了一张辞
职海报。大红纸上写着：“为了响应改革开放的号召，我———周建设，从即日起
辞掉机关工作，不领取国家分文工资，自愿到商海之中，行独木舟，搏击大海。”
最后还有两句诗，“天下黄土到处是，何处黄土不绿树———辞职人：周建设。”
听着人们的议论，于部长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迎面碰上周建设提着东西大步走来
。周建设的脸上一扫近日的阴霾之气，他恭敬地向于部长点点头，大踏步走了。二
、下海第一天和周建设离婚那天，肖眉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觉得脖子上被套
上了一个看不见的枷锁———那是周建设给她套上的负疚的枷锁。她知道，以后不
论走到哪里，她都将带着它。这使肖眉感觉到一种很沉重的压力。从街道办事处出
来，肖眉皱着眉头，快步向前走去。她抬起头来，春天的阳光使她头昏眼花，她仿
佛看到了无数的七彩光晕。她赶紧低下头，她在迷惘中突然看到，在不远处的梧桐
树下，龚钢铁正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她。肖眉的心里稍微感到一些安慰。她转过
头去，见周建设已经转到另外一条岔道上不见了。肖眉在耀眼的阳光下，如一个找
不到方向的落水者看见了岸，她快步向龚钢铁走过去。肖眉发现周建设在她单位楼
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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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件事情都有它艰苦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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