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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拯救(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1月22日01:56:49 星期二), 站内信件

拯  救

张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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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犯罪嫌疑人名叫顺子,东北白城人,现年34岁,曾是歌坛流星美叶的初恋情人。

  七年前,美叶到南方发展演艺事业,半途被人看好。但认识阳光之后,彼此都有触
电的感觉,美叶当即决定激流勇退,做阳光身后的女人。那时的阳光还没有盛名,并非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也还珍惜美叶的无私奉献,同时星相专家又称美叶是阳光的
福星,两人便开始了长达七年之久的地下情。
  美叶清纯可人,长发披肩,皮肤白皙嫩滑,尤其素装,更显出她的天生丽质。她的
声线富于磁性,极具感染力,本来在歌坛发展是会有一席之地的。
  美叶与阳光同居之后,深居简出,除了买菜煲汤负责阳光的饮食营养外,便是洗衣
服、熨衣服、打扫房间,把培养明星的暖巢布置得温馨、典雅、有情调。冬去春来,他
们从未在一起逛过街,或在酒店吃过一顿饭,更不要说在公共场合出双入对了。
  这是因为阳光想成为天皇巨星,他离不开歌迷的支持,同时摩根包装他的条件也十
分严格,强调他的公众形象是单身贵族,让各阶层的女人对他充满希望,同时成为中产
阶级雅皮士的代表人物。美叶深知他的心理压力,尽其所能配合他。
  他终于红了。
  也曾有过无数快乐的时光,初始的爱情如血红蛋白,至浓至稠。美叶陪伴阳光曾经
度过寂寞的漫漫长夜,也分享过他一点一滴的成功喜悦。以为会有结果,其实诺言是最
不可靠的。
  随着地位的攀升、稳定,阳光也暴露出他人性中的弱点和缺陷。
  他移情于一个南韩籍歌迷,这个人的背景资料神秘富有且扑朔迷离。她曾经送给阳
光一辆平治轿车做为生日礼物。不要相信所谓定力,有定力的人无非没有碰到更吸引他
的诱惑而已。
  移情不是问题,问题是面对肝肠寸断、两度割腕自杀的美叶,阳光变得冷酷无情,
他只去了医院一趟,竖着衣领,戴着阔边墨镜,他什么也没有买,只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美叶还没出院,他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叫美叶在最短的时间内自动消失,且没有任何
经济补偿。美叶的父母看不过眼,找到阳光,为女儿讨公道,阳光指着美叶的鼻子骂她
是婊子。
  美叶哭着说,我就是婊子,陪了你七年,你买单吧。
  最终,美叶也只是拿着她的换洗衣服离开了阳光的住所。阳光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你敢对媒体瞎说,我不出面,摩根也会收拾你。
  十恶不赦也不是问题,问题是他还披着那么美丽的面纱。没有人是不痛恨虚伪的。

  顺子决定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并不是预谋杀人。顺子在美叶处拿到闻涛小区的钥匙,那天晚上他等到凌晨一点,
阳光才开着他的白色平治回来。在这之前,顺子在这套房间里来回转悠,据说阳光已与
新人买了别墅,这里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美叶的肖像照片与废弃的报刊杂物一块堆在阳
台上等待处理,上面落满尘埃。曾几何时,房间里还有他们的追逐、欢笑、鲜花美酒和
甜蜜时光,如今竟苍凉得叫人心酸。
  顺子为美叶难过,他心疼美叶,即使在热恋时也没动过她一根指头。看见她为阳光
这样的牺牲却又这样的被轻贱,心情可想而知。
  人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是理性的。
  毫无疑问,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大打出手是难免的,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顺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情杀案曝光以后,美叶去向不明,媒体根本找不到她。
  一时间,阳光之死成为全城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四
  宁玉和阿灿离婚时就有协议,每隔一个礼拜可以去看一次孩子。事实上,小宝也是
被放在爷爷奶奶家,阿灿和售楼小姐正处于甜蜜的二人世界,当然不愿意小宝来做电灯
泡。
  小宝第一次到五仙观来,就看见惠安坐在佛肚竹前吹黑管,他便站在一旁瞪着眼听
,好像他能听懂似的。可能他真的能听懂,渐渐地变成了惠安的小知音。惠安也觉得在
这个世界上,只有孩子是值得信任的。
  两个人成了朋友。
  星期天下午,惠安带小宝去麦当劳。回来的时候把小宝架在肩膀上,两人都在吃雪
糕。
  远远的,惠安就看见八两金家的门外围着不少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他走过去
,见他们议论的是墙上贴的拆迁公告,定睛一看,说是这一片全拆,要盖高级的商住两
用大厦。公告上十多个血红的公章像奥运标志那样环环相扣。
  回到五仙观,惠安对宁玉道:“你还跑什么维修经费,现在倒被人一锅端了。”宁
玉根本不相信有人敢拆五仙观:“你看错了是搬迁吧,这可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惠
安道:“不信你自己去看吧。”
  自搜碗事件之后,他们的关系已有所改善,至少结束了敌对情绪,有事也能商量。

  宁玉去看了公告,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跑“小变办”虽然没争到经费和重视,但
至少人家说五仙观的整旧如旧和扩建改造问题,已列到“中变”的规划中去了。有一次
还碰到主任,也是为一系列的文物保护问题与上级有关部门沟通。主任还感慨地说,像
你这样能为领导分忧的同志实在是太少了。
  正是晚饭时间,本来宁玉要做鱼头煲给小宝和惠安吃,现在也没心思了。她打电话
到主任家,主任喝人家的满月酒去了,说是在北园酒家。宁玉把锅铲交给惠安:“先用
油把鱼头煎一下,炖的时候加开水。”说完就往外走,惠安道:“我做的东西小宝不吃
……”宁玉不理,已出了观门。惠安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与小宝大眼瞪小眼
,小宝撇撇嘴跑掉了。
  北园酒家的晚市热闹非凡,堂楼拥挤喧哗,人声鼎沸,真正一个大食汇。广东人是
很讲吃的,遇到爽口的东西,每天都是世界末日,决不留过夜。宁玉找不到主任,又去
包房找,透过磨砂的玻璃门,一围一围的全是陌生食客。
  找到主任时,主任正在兴头上,举着酒杯到处挑衅,好像他多有量似的,其实脸已
红成了柿子色。见到宁玉,主任带着几分醉意道:“你怎么才来先罚三杯。”说话舌
头都有点发硬了。宁玉把主任拉到门外,告诉他拆迁的事,主任说,不可能,那边要建
绿化广场,就是以五仙观为中心,市政府重视极了,绝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宁玉说,
可是拆迁公告也不是假的啊。主任沉吟片刻道:“明天一上班,我到名城办去问问。”

  宁玉回到五仙观,天已经全黑了。惠安坐在院子里发呆,小宝睡了。
  惠安做的鱼头煲腥腥的,宁玉道:“你没放姜和蒜啊”惠安道:“你也没说要
放姜和蒜啊。”
  宁玉端起剩饭笑道:“你妈妈就没教过你”
  惠安却回道:“你怎么这么热爱文保会”
  “只是热爱文保而已。”
  “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没有。也许是日久生情吧。”
  “你觉得你爱得过来吗”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不干这行不知文物之多,可是干了这行似乎又有一份责任。

  “陶瓷研究方面,你全是自学的吗”
  “在文物局拜过老师。”
  “但是他们好像并不承认你。”
  “学到东西的过程很愉快啊。”
  他们这还是第一次闲聊,第一次不知不觉走近对方。
  
  名城办的全称是把我市建设成历史文化名城办公室。负责人是一个梳着分头看上去
蛮有学问的人,他说,我对五仙观是做过研究的,据北宋古碑记载,曾有五位仙人骑着
五羊来到广州,他们手持谷穗,见到这一片广袤的土地,推断是生长谷物人们世代生息
的胜地,便把手中的谷穗赠与广人,尔后仙人飞升,五羊留下变为化石。为了纪念仙人
,广人建成祠院,取名五仙观。
  主任和宁玉都为碰上知音而高兴,因为有太多的文化工作者对五仙观茫然不知,把
越秀山上的现代五羊雕塑当成正宗。
  不过,负责人又说,五仙观论建筑特色远不及陈家祠,论历史悠久、文化地位、史
料价值又不能与新出土的南粤王墓御花园相提并论。所以这回才决定让五仙观搬迁,我
们怎么会毁掉五仙观呢那我们不成了历史的罪人
  主任道:“搬迁我怎么不知道”负责人道:“我们做不了那么大的主,上面定
了搬,我们出个意见。下了公文,你可能没注意吧。”宁玉道:“让我们迁到哪里”
负责人想了想道:“好像是花县吧。”宁玉差点没晕过去,主任道:“我们那可是明代
的建筑。”负责人道:“知道知道,照原样修一个,把那口大钟搬进去,就那口大钟值
钱。”宁玉生气道:“你们出意见也得凭良心,这不是马屁意见吗”负责人把脸放
下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五仙观最初在十贤坊,几经迁移才到这里,这说明
迁移也是正常的嘛。”
  “宣武十年重建的,再也没有迁移过,延续下去才是古迹,是历史。再说观里的坡
山古渡旧址,晋代是珠江北岸的一个渡口,我请问你,地理位置怎么搬迁”宁玉说
话越来越冲,心想,什么名城办,把领导的失误合理化,根本就是帮凶。
  小分头这才无话可说,但脸色黑过锅底。
  
  八两金来找宁玉,请她帮忙鉴赏一只盘子。宁玉接过盘子翻来覆去地看。站在一旁
的八两金心里暗自着急,这就是我们家装咸菜的破盘子,什么都不是,用不着这么仔细
看。他也不过是找个借口跟宁玉搭上话。
  前些日子,大只洪来找八两金打金,一对家传的金耳环打成一只戒指。八两金问道
:“你拍拖了要送见面礼给女孩子”大只洪没说话,表情怅怅的。
  年轻的时候,大只洪下乡到海南岛,一去就是九年,回城回不了,几乎成了岛民。
还好他人清醒,没在当地结婚生子,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回到了广州。回来以后没工
作,也没有女孩跟他。幸亏他父亲开了个小健身院,据说有什么举重、游泳冠军早年在
这里练过大块。那些发黄的报纸至今还镶在镜框里挂在大只洪家的墙上。冠军在合影中
,脑袋被圆珠笔画了个圈,其实也就是一个小白点,五官都找不到,但毕竟是荣誉的见
证。大只洪也只好子承父业,在巴掌大的一块空间教人练腱子肉。说的好听一点是健美
教练,说的不好听就是大只洪。
  生活稳定下来,又市场经济了,美女爱大款是天经地义的事。大只洪又没踩到点上

  当然,现在是女多男少,但是大只洪心气还在,他想他在最年轻冲动的时候尚且守
住了童子身,总不见得等到这把年纪再来个“瓜菜代”,随随便便找个女人他又啃不下
去。
  大只洪每天举哑铃、练拉力器,身材还是很健美的。可是一个大男人又不能顾影自
怜,必须做出大度乐天的样子,他老妈看见他就唉声叹气,说真是麻烦。
  完全是不经意的,大只洪见到宁玉,感觉颇合眼缘。尤其知道她离了婚,独自一人
带着小宝,更觉是命运的安排。可是大只洪完全没有与自己心仪的女人打交道的经验,
以往,他都是被安排相亲,介绍人讲许多话,他傻傻的不敢看人,不过看了也是白看,
从没有满意的。有一回,他被安排在动物园与人见面,介绍人走后,他们实在无话可说
,他想他是男的,应该主动些,只好没话找话。他说:“你害怕老虎吗”那个女的是
个售货员,惊奇地说:“你不怕吗”
  有了贼心,再见到宁玉,大只洪就很不自在,又想表现自己,又想献殷勤,一时手
忙脚乱,只好躺在石板凳上举杠铃。老妈骂他:“话都不会说一句,人家以为你有力没
脑。”
  戒指打好以后,大只洪去八两金家取,嘴里喃喃道:“真不知怎么给她。”八两金
道:“给谁呀”大只洪说出心事,补充道:“本来还想等一等,可是现在要拆迁,以
后见面都不容易了。”八两金自告奋勇道:“我帮你去挑明,死就死一次,又不是没死
过。”
  好不容易,宁玉看完盘子,对八两金说道:“盘子放在我这儿,我有点吃不准,要
查查书。”八两金眼前一亮,早把大只洪的事抛至脑后:“这盘子有什么说法吗”宁
玉道:“看着像蓝釉器,如果是宣德朝的就最好。”八两金急道:“值钱吗”宁玉道
:“在陶瓷市场价位比较低。”八两金道:“什么价位高我好回家翻翻。”这样一聊
,话就长了,讲了半天投资古董赚钱的事。八两金开开心心回到家,见大只洪仍在焦心
地等消息,深悔自己见利忘义。心想只好明天再去找宁玉,嘴上对大只洪说宁玉答应考
虑。
  大只洪回斋巷,心情十分激动,路过五仙观时,忍不住走了进去。
  西厢房的灯亮着,宁玉在灯下看书,在大只洪眼睛里无比娴淑美丽。宁玉抬起头微
笑道:“有事吗”大只洪摇摇头又点点头。宁玉道:“什么事”大只洪鼓足勇气道
:“我们俩的事你要考虑多久”宁玉奇道:“我们俩的什么事”大只洪低下头去:
“我喜欢你……”宁玉愣住了,半天反应不过来,更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只洪见状忙道
:“八两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宁玉道:“他只是说投资古董的事。”大只洪一听
,窘得满脸发烧,宁玉的神情也十分尴尬。
  幸好这时惠安走了进来,刚刚润色好宁玉写的紧急呼吁。其实惠安的心情一点也不
紧张,只是不想为难宁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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