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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我代表人民判处你的死刑(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1月22日02:34:03 星期二), 站内信件

我代表人民判处你的死刑

何 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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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刚和蓓蓓坐在公司办公室里,两人等着我把正正带来。蓓蓓打扮得很青春靓丽,
看上去有点儿像电影演员张曼玉。郑刚和蓓蓓是三年前在金龙头大酒店里相识的,当时
金龙头大酒店开张不久,需要这样那样的人才打工。蓓蓓当时是县师范毕业的中专生,
但教委把她分到了一所远离县城的乡村小学,那意思是让她在那儿当一辈子乡村女教师
。蓓蓓一想自己的青春和美丽将消耗在那处连公路都不通的乡村里,就决定拒分。这只
能是当今的产物。假如是在六十或七十年代,她就得扛着背包老老实实地去,也许至今
都还在那儿教书,就像我的中学语文老师。我的中学语文老师是衡阳市人,六十年代的
师范生,我想那时候她一定很年轻,因为在七十年代我读初中时她还不到30岁。现在
已是五十好几的人了,快退休了,仍在黄家镇中学教语文。她踏入社会的第一站没想就
是她这一生的终点站。现在她哪里也不能去了,再教两年书就该退休了。蓓蓓当然不会
蹈我的语文老师的旧辙,因为这是九十年代,就业的机会多,国营的不如意,还有民营
的等着你呢。蓓蓓放下乡村教师不干,跑到金龙头大酒店充当咖啡吧里的女招待,穿着
服务员的女装为顾客端茶兑水,她那青春婀娜的身姿自然让众多的男士向她展开殷勤的
笑容,郑刚无疑也是其中之一。我不晓得郑刚是用什么方法把蓓蓓弄到手的,但用“弄
”字是不会错的,因为在最开始郑刚并没离婚然后和她结婚的打算,当时他只是想把这
个女孩勾到手玩玩。没想他们就玩出感情来了。玩得蓓蓓非常认真地对郑刚说,如果他
不离婚,她就上吊。而郑刚也想用离婚来回报她的爱情。蓓蓓善解人意,小鸟依人又青
春靓丽,当然就让郑刚想为此奋斗一番。而我在这个问题上起了不可推卸的推波助澜的
作用。一年多前,郑刚得意地问我:你觉得蓓蓓怎么样那还用说。
  她还相当聪明和善解人意。
  看得出来,我说,她看上去是很有灵气的样子。
  我准备跟黄红专离婚
  为她而跟黄红专离婚
  你觉得值不值得
  我当时说了值得。我只能顺着郑刚的思路说。如果我说不值得,郑刚会以为我嫉妒
他而不高兴,所以我说了值得。现在看来,为黄红专想,我应该浇两瓢冷水,而我却顺
着郑刚的竿子往上爬,致使郑刚更加坚定了离婚的决心。我想我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把黄红专的话传递给郑刚,我说:黄红专要带正正上街买衣服。
  正正有那么多衣服,还要买什么衣服郑刚不解道。
  我看一眼蓓蓓,蓓蓓正在修指甲。我说:黄红专要你明天再带正正吃炸鸡。
  她是要你自己亲自去接,蓓蓓猜测说,她对你并没死心。
  我又瞥蓓蓓一眼,我觉得还是女人懂女人。也许黄红专确实是这样想的。想想黄红
专在家里还化妆,描了眉,画了眼影,还打了褐色口红,衣着也很讲究,而这一切也许
并不是要出门,而是给不归家的老公看。我相信是这样。
  11
  今天是星期天,九点钟了,陈兵还躺在钢丝床上,这让他老母极不高兴。他还不到
40岁,却一副慵懒不堪的模样,这使老人家难免不担心。你也不去看看女儿老母念
叨说。
  陈兵伸了个懒腰。老母说:你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哦我只问你
  你操什么空心
  老母说:你是我儿子,我不替你操心谁替你操心
  陈兵起床,瞧了眼墙上老父亲的遗像,老父亲悲哀的神色瞅着他。陈兵叹口气,穿
上衣服和鞋子,去厨房洗了把脸,用一把烂牙刷随便漱了漱口,然后就出了门。他没去
看女儿,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看不到街上的繁华和漂亮,他看到的是凄凉,这是
他自己很凄凉。他恨那些坐着小车的人,还恨自己,还恨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没人情味
了。
  我们镇尾有一座公园,始建于八十年代,名叫天马公园。公园的前身是县里的植物
园,县里负担不起植物园的开销,便将它下放给镇政府,镇政府就在植物园里垒了几座
假山,修了几处花坛和建了几个门洞,将它改成了公园。他走到镇公园前,犹豫了下,
还是掏出一元钱,买了张门票,步入了公园。他至少有5年没踏入天马公园一步了,最
后一次来这家公园是5年前,他带女儿来看恐龙展览。在那次看展览中,他知道了一亿
四千万年前,地球上生活着一群巨大的怪兽,那就是恐龙。它们在地球上繁衍了一亿两
千万年。它们都灭绝了。地球沉睡和酝酿了一亿四千万年,于是诞生了人类。人类对地
球的掠夺,比起一亿四千万年前的恐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恐龙只是在地表上横行,而
人类不但把地表破坏得一塌糊涂,还钻到地底下去开掘石油、铜、铁、金等等等等,迟
早有一天地球将成为贫瘠的荒漠,到时候连一只狗也无法活下去。于是地球又将沉睡和
酝酿新的物种,也许是沉睡一亿年,也许是沉睡两亿年,也许要沉睡更长的时间,像火
星。他在《湖南日报》上读到过一篇文章,那篇文章说据美国科学家分析判断,火星上
曾存在过生命,但那大约是在30亿年前。因为从探测火星的飞船上传送的图像表明,
火星上曾有河流流淌的痕迹。那篇文章还说,假如地球上的人类灭绝了,若干亿年后又
会有新的物种诞生,但那绝不是今天的人类了,就像不是一亿四千万年前的恐龙了一样
。他把这篇文章读了好几遍,也就记住了这篇文章的内容。这篇文章还说,上帝创造了
人类,但没为人类树立天敌,因此人类发展得最快。地球上的任何一隅都有两条腿的倮
虫为生存开掘,伐倒树木或射杀动物。倮虫在两千多年前是人的别名。我们的国粹道教
,称人为倮虫。这篇文章最后说,人类最大的敌人竟然是人类自己。
  坐在天马公园一处草地上晒着太阳的陈兵,此刻脑海里就想着早两天在《湖南日报
》上读到的这篇文章。他一动不动,抽着烟,觑着逛公园的大人小孩。他觉得世界变得
很冷漠了,人人都是为钱而奔波。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在为收入操心,金钱成了衡量
一切的价值观。他想起了1984年10月,他和小李旅行结婚,到了省城长沙,于一
天中步入了长沙的烈士公园玩。当时烈士公园里举办菊展,他和小李就走进公园看菊展
。那时他刚满25岁,而小李21岁。那时候他充满激情,觉得世界真美好,天是蓝的
,树木是绿的,遍地是充满了盎然生机的菊花。菊花很美。但她更美。他对她有很多美
好的感情,也在她身上倾注了很多青春活力。他仍然能想起他初吻她时,她脸上的激动
和浑身的颤栗。那种颤栗就像打摆子一样,身上为此起了鸡皮。啊啊,别、别这样。她
害怕地拒绝他再吻道。15年过去了,那种美好的感觉只是回忆了。他觉得回忆是痛苦
的。他真希望回到过去,或者回到自己的少年时代,但他也晓得他是回不去了。
  他在没什么人光顾的天马公园的草地上呆坐了整整一天。这期间他感到饥饿,痛苦
和羞涩,因为他口袋里只有一块三毛钱,连一瓶娃哈哈矿泉水也买不起。他的肚子拼命
造他的反,最先像饿狗一样汪汪汪吠叫,接着像青蛙一样发出咕咕咕的哀鸣声。临了饥
饿过去了,羞涩也过去了,只剩了些许麻木。傍晚边上,他走出公园,漫步于街头上,
东看西看。他看到四月的残阳把这个世界染得红彤彤的,在这红彤彤的夕阳世界里,他
看到车辆行人在迎宾路上川流不息,喧哗之声犹如丛林一样裹着他的身体。他更加感到
了自己的孤独和凄凉犹如伸手可拿的抹布,成了又脏又讨厌的东西。
  回到家里时,老母问他:你上哪儿去了
  他木木地瞪着老母亲。老母说:慧慧中午来了,问爸爸哪里去了。
  慧慧就是他女儿。我到一个同事家去了。他又问老母说:慧慧来做什么
  送来了一包茶叶。老母亲说。
  桌上果然有一包茶叶,是一包茉莉花茶。他最爱喝这种茶了,这种茶有一股很好闻
的茉莉花香气。慧慧怎么会有钱买一包茉莉花茶送给他也许是小李买了让慧慧送来的
,也许是慧慧从外公家拿了送来的。他想不出这包茉莉花茶的来历,但他把这包茉莉花
茶放到了钢丝床旁的一只旅行袋里。这是一只用旧了的土色的帆布旅行袋。一度他背着
它走南闯北,去过东北三省,还背着它在长城上照过相。那是八十年代末期,红星乐器
厂转行生产火锅的时候,他出差去东北三省推销火锅。当时他是厂供销科副科长,那时
黄建成还只是副厂长,大权还在老厂长手里。帆布包里有半条笑梅烟,有几双穿烂了又
补好了的袜子,有一只几年前厂里发的保温杯已无法保温了,有几只用烂了但他还
打算修一修的打火机,有一本用塑料纸包着的影集,还有一把三角刮刀。三角刮刀用年
历纸做了刀套,这是当年厂里发给工人的劳动工具。他拔出三角刮刀,见刀身上有一些
锈迹,尽管刀上打了防锈的机油。他默默地看了下,又将它插入刀套,放进帆布袋里。

  12
  郑刚这天下午带着儿子上炸鸡店吃炸鸡,接下来又带儿子走进一家大百货商店,随
儿子的意买了很多玩具,火车、汽车、坦克、冲锋枪、手枪什么的。接着就大包小包地
拎着回了家。东西多,他就拎着走在儿子后面一并进了屋,此时已是晚上九点钟。黄红
专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丈夫和儿子回来,就起身迎接。你回来了,黄红专温柔地说。

  郑刚瞥一眼妻子,没说话,坐到沙发上,看着儿子摆弄一件件玩具。儿子在地上摆
弄火车、汽车、坦克,一脸极为快乐的模样。
  黄红专非常温柔地泡了杯茶,端到他面前说:嗯。
  郑刚脸上有些厌恶地看一眼她,黄红专不恼,而是笑容可掬道:我要讨你好呀,你
是难得回一次家的稀客。
  我就要走,郑刚粗声说。
  黄红专盯着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又要走,到哪里去
  你莫问,我不喜欢你问。
  黄红专嘟起嘴,你现在还是我丈夫,我们还没离婚,问都问不得
  问不得。他厌烦地回答。
  黄红专抽了口气,我今天晚上不准你出去。
  我就要走,郑刚不愿意多跟她纠缠,站起身对儿子说:爸爸走了,正正。
  黄红专迅速站到了门口,用身体堵着门。我今天晚上要你在家里。
  站开,他吼妻子。
  黄红专尖声说:不,我不站开。
  你滚开不他瞪着妻子。
  我不滚开黄红专回答他。
  结果当然就是可想而知的,郑刚执意要出去,黄红专努力堵着门,两人扭打了起来
。郑刚把黄红专揎开,刚要开门,黄红专又伸手把门堵住,又将身体挤到门与郑刚之中
。郑刚火了,使劲拉她,黄红专反抗地挥起了拳头,捶打郑刚。郑刚狂怒起来,也就毫
不客气地给了她几脚,穿着皮鞋,踢在她的腿上和髌骨上。黄红专哭了,哭着坐到了地
上。
  滚开,他吼道,滚开。
  黄红专哭道: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好了。
  夫妻俩战斗的结果当然是以黄红专失败而终结。郑刚又踢又打地把黄红专从门口拖
开,拉开门,走了。但满脸愤慨且胜利了的郑刚坐进本田轿车后,开车向前行驶时,心
里就变得极不舒服了。我打了我曾经那么热恋的女人,我算什么东西我丧心病狂了。
他骂自己。他眼里出现了儿子跪下来求他莫打妈妈的可怜相,儿子哭着,在他面前跪下
了,对他说:爸爸爸爸,莫打妈妈口罗,求你莫打妈妈口罗。假如儿子是20岁,就可
能出面干预,但儿子只有9岁,没能力阻止他打妈妈,只好跪下来求他。
  他回到红云花园,把车停好,走进他临时居住的那套三室两厅房,蓓蓓正躺在沙发
上看电视,穿着一件漂亮的睡衣——这是他半年前去香港旅游时为蓓蓓买的,手里夹着
一只烟。你又抽烟,他不喜欢她抽烟,便绷着脸指责道。
  蓓蓓说:无聊。
  无聊也不要抽,他生硬地说。他很不高兴地走进卧室,躺下,点上支烟,看着天花
板,想着黄红专与他吵架的情景。
  蓓蓓走进来,在他身旁坐下,看着他。蓓蓓感觉到他脸上布满了愁容,便温柔地说
:你不高兴,你怎么啦,啊
  我刚才跟黄红专打了一架,他说。
  他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她,她听完他的叙述后,温柔地告诉他:你是为了我们才
这样做的,是吗
  他说:我还能为谁
  好啦好啦,心放宽点。我会加倍地爱你。蓓蓓说。
  我倒不是在乎黄红专,而是想起正正跪在我面前求我,心里就不是滋味。他说。
  他没说错,他放心不下儿子。那几天,儿子跪在地上求他莫打妈妈的可怜相始终浮
现在他眼前,让他的情绪一点也不好。每当他在哪里坐下,或者在哪里躺下,儿子跪在
地上哭泣的可怜相就呈现在他眼里,就仿佛一条流着泪的待宰的牛出现在主人眼里,让
他禁不住要想儿子这几天上课能集中注意力听老师讲课么
  一天晚上,当蓓蓓做完饭,两人漫不经心地吃完,坐到沙发上看电视时,他突然决
定回家看看儿子。不行,他睨蓓蓓一眼,我要回家看看儿子。
  蓓蓓盯着他,你是要回家看看黄红专吧
  随便你怎么理解,他说,觉得自己不被她理解而生气了。
  你五月份还不离婚,我们就分手。她瞧着他的背影这么说了句。
  你不要逼我。
  我没逼你,是你逼我做出这种决定。你在两年前对我说,给我半年时间我就可以把
婚离掉。现在两年都过去了,你还没离婚。我晓得你离不成婚。
  我是在朝着离婚的路上努力。
  她冷冷一笑,我不相信你的话。
  13
  5月10日是红星乐器厂发放工资的日子。这一天,厂里将对部分工人发最后一次
生活费,然后就打发这些工人去自谋财路。陈兵于9点钟时走进了厂办公楼,在办公楼
里碰见了一个个怨声载道的同事,他们骂骂咧咧,骂黄建成,骂社会,人人都表现出对
以后的日子没有信心的样子。陈兵没骂人,也没笑,甚至都没同几个人打招呼。他径直
走进财会室,领取当月的工资和打发他自谋生路的一万块钱。他在工资表上签了名,领
得了微薄的薪水,然后厂行政科科长指着三份合同书说:请在这三份合同书上签名。
  三份合同书都是一个内容,也就是一式三份。每份合同的甲方下都签着黄建成三个
字,并写了年月日和盖了红星乐器厂公章。乙方空着,乙方的上面有一行文字注明道:
本合同书签字生效。陈兵在乙方下面签了名,行政科长满意的模样一笑,你是第7个签
字的。陈兵愣着,行政科长又说:有些人不敢签,害怕,还想依靠厂里。其实签和不签
都是同一个结果。你签和不签,厂里都不得管你了。陈兵阴下了脸,不说话。
  一个财会室的女同事拧开保险柜,找出一个牛皮纸袋,上面写着陈兵二字。她把它
递给陈兵,说:一万元,你自己当面点清一下,出门概不负责。
  陈兵从来也没领取过这么厚一叠钱,都是百元大钞,厚厚的一叠。以前领工资,他
的工资袋里总是四百元上下,后来减到百分之七十的工资,也就是三百元左右。而一年
零九个月前,厂里连百分之七十的工资也发不出了,也就发基本生活费,于是工资袋更
加瘪了,只有一百元基本生活费。往往是两张五十元的,或者一张五十元和五张十元的
。此刻他面对的是厚厚的一叠人民币。他的手不觉就有些抖。要晓得他从来也没拿到过
这么多钱啊。他点了一遍,没数对,这是因为身旁有一些同事吵吵闹闹地骂着脏话。他
又点了一遍,这一遍又少了一张,也是因为有同事在大声骂人,分了他数钱的心。他又
静下心来一张张数着,嘴里默念着数字。这一次数出来的结果是整整一万元。
  对吧行政科长问他。
  对。
  他把钱放进口袋,用手捂着,生怕钱会不翼而飞似地捂紧,走出了财会室。他没在
厂部滞留,而是迅速向厂旁的农业银行储蓄所走去。他在储蓄所里也碰见了两个同事,
其中一个还是和他一年进厂的女工。她跟他打招呼,问他找到别的工作没有,他摇摇头
,反问她。女工说:我只能靠我老公,看来我只好当家庭妇女了。
  他咧了下嘴,但没说话。他在银行的柜台上找到一张定期存款单,在户名上写道:
陈慧慧;在年月日上写了日期,在年限上写道:五年;然后在金额上填了一万元整一行
字。他想五年后,女儿正好高中毕业。他把钱和存单递给银行里的职员,他记住了他的
样子,这是一个年轻人,充满了活力,也充满了优越感。这个年轻人将他递进去的钱在
过钞机上过了两遍,数目与存单上的相符,就输入了电脑,接着将一张存折递给他。他
看到存折上打印着陈慧慧的名字,又看着一万元整的工整字体,心里觉得很稳妥地松了
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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