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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宁愿卖肉(25完)(zt) (转载)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ue Aug 9 22:20:19 2005)
【 以下文字转载自 Black_Soil 讨论区 】
发信人: Zod (永不磨损), 信区: Black_Soil
标 题: 宁愿卖肉(25完)(zt)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ue Aug 9 21:18:04 2005)
第二十五章
我很忙,真的很忙。
大概也就是半年的时间,我对公款请客已经没有兴趣了。
当办公室主任的一个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三陪,陪吃陪喝陪玩,兄弟单位的来了要陪,
上级单位的来了更要陪,求别人办事要陪,别人求我们办事也要陪。
我的酒量大增,可是还是不够;胃开始隐隐作痛,肾也开始不太好用。
有一次几乎要喝死,好像连尿都吐出来了,那一刻我清醒过来,慨叹:没想到,当个
破官这么难啊。
可是,再难也要干下去,要是当官不难,不是人人都当官了?
有诗为证:
当官不怕喝酒难,万盏千杯只等闲;
鸳鸯火锅腾细浪,海鲜烧烤走鱼丸;
桑那按摩周身暖,麻将桌前五更寒;
更喜小姐白如雪,三陪过后尽开颜。
那是一段值得回忆的日子,苦辣酸甜都在其中。
直到有一天,也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我迎来了崭新的生活。
“你就是李勇奇吗?”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我的面前,我吃了一惊,似乎在局里还没
有敢这样对我说话。
“你们是干什么?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我正色道。
“我们是监察局的。”那个女的说,“你要看证件吗?”
看个屁,我只能这样形容我当时的心情。
我的经验,如果谁对你说“我要检查你的证件”,他一定是个假警察;如果谁对你说
“你要看我的证件吗?”那你最好相信他。
“根据群众举报,你们局长有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我们希望你能够协助调查。”那
个女的说,看意思,她像是个领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的表情像不像刘胡兰,总之我很镇定,不知道就
是不知道。
“你最好还是说,否则,我们告诉你就不太好了。”还是那女的说。
“那你们就告诉我吧。”
“给他放。”那女的下命令,男的掏出一个录音机来,按下播放键。
“土豆,我是荸荠,荸荠想你了。”“荸荠,土豆也想你了。”“想我什么?”“你
想我什么?”
“啪。”那男的把录音机按停了,问:“还要接着听下去吗?”
我服了,三个月前的录音都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招了行吗?”
叛徒,我觉得自己像个叛徒。
我怎么像个叛徒呢?
有的时候,你真的要庆幸自己的官做得不够大。
局长被双规了,本来我也要被双规的。可是,我只是一个副处,不够级别。
你让我怎么说呢?
没有被双规,只能从另一个侧面证明我在事业上没有成就。
局长很快进去了,我不知道这个老淫虫在里面的日日夜夜怎么打发,我同情她,但是
我希望她在里面多呆一阵子。
基本上,我出卖了她,所以有的时候我感到内疚;但是我知道,我出不出卖她都不会
改变她的命运,因为她的罪名中并没有生活作风罪。后来我才知道,生活作风不算犯罪。
真正让局长进去的原因是她贪污受贿,不过,生活作风问题是个导火索。
哪个狗日的举报的她?老傅?老郑?老刘?马大姐?赵大妈?
看谁谁像,这世道,没什么好人。好好干革命工作不好吗?打什么小报告?
作为局长亲自提拔上来的人,我被撤职了。
撤职是没有理由的,按理说我也是受害者,按理说我也算有立功表现,可是谁跟我讲
理啊?
据说,我的民愤很大,很多人要求开除我。对此,我表示不理解,好像每一个被撤职
的人都是民愤极大的。如果局长没有东窗事发,我不是还在当主任吗?就算民愤极大,我
也同样当主任啊。
我是说,没撤职的不等于民愤就不大。
被撤职之后,我有一个月的时间“等候组织安排”。
骗你不是人,我并不沮丧。
知道德国和日本吗?第二次世界大战打得多惨,没过几十年,就又起来了。所以,只
要有实力,就不怕被打倒。
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以我的能力,无论新来的局长是谁,无论让我去烧锅炉还是倒垃
圾,半年之内,我就可以官复原职。
信不信由你。
“绝对没问题。”班花第一个相信我,拍着我的胸脯说:“古今中外,哪个当官的不
需要擦鞋的啊?”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班花也。
可是,一个月很快过去了,组织上竟然没有给我安排。
我去了一趟局里,每个人都像看艾滋病人一样看我,只有老郑还是那么热情:“土豆
,回来了?”
狗日的老郑,哪壶不开提哪壶。
碰了几个钉子,我回到了家里,心情无比沉重。
什么叫世态炎凉?什么叫人情冷暖?
我的信心受到打击,怎么办?
到这个时候,我才开始正视我的处境。
我是个什么人?我是局长的余孽,在别人眼里,我是局长的姘头,实际上呢,基本上
也是这样。可是我愿意吗?我也是受害者啊。
可是,为什么受害者还有遭受这么多人的唾弃呢?
我开始反思,我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坏?我欺负老郑了吗?我对马大姐不好吗
?我以权谋私吗?我助纣为虐吗?
没有啊。
我不过是在施展自己的抱负而已啊。
班花给我打来电话,她总是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出现。
可是这一次,她不是来安慰我的。
“勇奇,我要移民去澳洲了。”
“为什么?”我吃了一惊。
“因为我绝望了。”
“他老婆又不死了?”
“他老婆死了,可是他太老了,自从跟你上过床之后,我觉得他就是一个木乃伊。”
“你不是很爱他吗?”
“其实我从来不爱他,我只是贪恋他的权势。可是现在我明白了,青春才是无价的,
升官发财真的很无聊。”
班花就这样走了,我很失落,我又失去了一个朋友。
没有人会来看望我,我实在想不起谁还会来看望我。
可是,还是有人来,他姥姥。
丈母娘来看望我们,这是我们上次去看望他们之后她第一次来。
“孩子啊,妈来开导开导你。你知不知道,自从上次你们去恶心我们,我就知道你迟
早会有这一天。”他姥姥的话很不中听,她是决心来恶心我的。
所以,我没有说话。
“因为你太骄横了,那就叫得意忘形,你想想,自从你当上主任之后,是不是太张扬
了?你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姥姥的话还有点道理。
所以,我没有说话。
“其实,不当主任也好,现在当官风险多大?三天两头抓贪污犯,你不知道,如花的
爸爸当局长的时候,我每天都睡不好觉。”他姥姥说得很动情。
“妈,你说得对,我要是再当主任,我一定不再这么张扬。”我还在作复辟的美梦。
“孩子,到时候就不由你了。”他姥姥发出感慨,不过她还是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孩子,如花的爸爸跟你们新局长很熟,他答应帮你想想办法,让你早点回去上班。
”
他姥姥走了,可是我绝不相信老局长会帮我,这是黄鼠狼派老鼠给鸡拜年来了,
打开电视,潘金莲在里面打情骂俏。
我不想看到她,于是我让她消失。
我仔细回顾我的奋斗历史,突然发现我好像是一个扫帚星。
老局长的偏瘫说起来是被我诅咒的,就连他踩上西瓜皮好像也是为我牺牲的;如果不
是因为跟我下棋的缘故,局长也就不会降级调动;如果不是跟我一起去嫖娼,局长又怎么
会喝醉了酒撞死呢?这不算,我还玩了他的潘金莲;要不是跟我勾搭在一起,荸荠就不会
被人举报作风有问题,就不会有人来查她,她就不会进去。
说来说去,每个人好像都栽在我的手里。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难道,我就是局长的天敌?难道,我天生就不应该当官
?
我的情绪变得异常低落。
也许,当你认为这个世界对不起你的时候,你也对不起这个世界。
我茫茫然离开了家,沿着不知道什么路走下去,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大哥?干哈呢?来个茶鸡蛋呗?”一个熟悉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唤醒。
“翠花。”路边的小摊,卖茶鸡蛋的竟然是翠花,就是那个副处。
“是你?”翠花认出了我。
“哈哈,穿上裤子,我还真差点认不出你来了。”我脱口而出。
“我可记得你,就算你脱了裤子,我也能认出来。”翠花也是。
整个就是老嫖客遇上老妓女。
“你怎么不作副处了?”我惊诧于她已经从良的现实。
“唉,其实,有几个女人愿意当副处啊,不都是因为穷吗,家里都下岗了,不当副处
怎么生活?可是,谁不想过有尊严的生活啊,谁愿意去当别人寻欢作乐的工具啊?但凡有
办法,谁愿意去卖肉啊?”翠花说,很真诚。
“可是,卖茶鸡蛋这么累,又挣不了几个钱,哪里如当副处来钱那么快?”
“要当副处你去当吧,我再也不想当了,我宁可去死,也不会当副处了。”
翠花的话让我震撼,我买了十个茶鸡蛋。
从前,翠花是副处,我也是副处。
现在,翠花不是副处了,我也不是副处了。
其实,翠花的话对于我是同样适用的,我们难道不都是不顾尊严去讨别人的欢心吗?
不同的是,她要讨好的是嫖客,不固定的嫖客,而我要讨好的是局长,固定的局长。她卖
肉,我又何尝不是卖肉?
她能够为了尊严而毅然决然地去卖茶鸡蛋,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难道,我一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还不如一个妓女那样深明大义?
站在江边,凝望着那座撞死了局长的立交桥,我感慨万千,久久不能平静。
“种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的生活多么让人向往啊,可是,我是不可能有
那样的别墅了。
“我也和你一样卖茶鸡蛋怎样?”
“啊,你卖茶鸡蛋?”翠花笑了,她当然不相信,“你不如说你卖肉。”
世界上从来不缺当官的,一个局长倒下去,另一个局长站起来。
其实,很多职务都是这样的,譬如卖肉的,我们叫肉贩。
小区附近的菜市场里,卖肉的王屠夫得了乙肝,被及时清除出了这项高尚的职业。张
屠夫为此狂欢了好几天,仿佛他就可以垄断这一带的卖肉市场。
你以为你是中国电力或者中央电视台?
他没有高兴几天,就发现来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李屠夫。
那就是我。
我决定下海了,我认为卖肉虽然辛苦,但是不需要死皮赖脸地去讨好什么人(事实上
还是需要),也不必去学习下棋打球写诗去迎合什么人,更不需要整天喝酒去陪什么人。
虽然这也是卖肉,但是这是卖别人的肉,而不是卖自己的肉。当你每一刀都砍在别人
的肉上时,你会感觉你在主宰世界。
卖肉永远不会担心被双规,也永远不用担心监察局来放你的录音带。
所以,我决定卖肉。
在我决定卖肉前的一个晚上,局里给了我复职通知,我官降半等,担任办公室副主任
,级别依然是副处。
我知道这是老局长帮忙的结果,想不到他真的肯帮我。
可是,我不想再作副处了。
后来我常常去看望丈母娘和老局长,给他们送骨头,老局长不能吃肉,但是喜欢喝骨
头汤。
我学会了宽恕,老郑和马大姐常常会来我这里买肉,我都会给他们挑最好的。
我还喜欢看潘金莲主持的节目,我会对别人说那是个不错的主持人。
唉,大家都不容易。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变得善良了许多。
其实,生活就像卖肉。有的人像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无力反抗;有的人像屠夫手中
的刀,可以宰割别人但是不能决定宰割谁;有的人像屠夫,刀在他的手里但是何时落下并
不由他;有的人像买肉的顾客,想割哪一块就割哪一块。
我不知道我属于哪个部分,你知道你属于哪个部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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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对狮子说:“这次我一窝就生了四个小狐狸,看看我们大狐狸家族人丁多么兴旺!你这次怀孕的结果生了几个?”
狮子说:“一个”。狐狸说:“好可怜呀!”
“但是他是只狮子”狮子骄傲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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