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brier (六月),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冰是睡着的水(8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Jul  7 14:43:24 2005), 站内

路峰带着警通连的新兵小钱去镇上的邮局，他是给田小梅寄包裹，小钱是取老家的汇款
。虽然都在一个城市，但是坦克研究所实在是太远了，田小梅不可能每周都来，刚刚到
公司加班自然是要积极的。路峰自己做的坦克炮弹壳子工艺品就只能寄托一把思念了，
好在田小梅也确实喜欢这个，当时追到手的时候小梅就说因为喜欢装甲兵的男人感觉。
小钱南方兵，家里很有钱，当然在南方这个狗屁不算，但是在部队这种人物绝对是有钱
的。小钱取了汇款，塞进军装口袋，再看路峰已经发完包裹就走过去问：“路参谋，要
不要去打炮？”
“打炮？”路峰没反应过来，“不是训练日不让打炮啊？”
小钱诡秘地笑：“去不去啊？”
路峰想想，反应过来了：“你小子啊！——别忘了你现在是军人，不是少爷！走，跟我
回去！去找你们指导员好好做个检查，不象话！”
“不去就不去吧，好心当驴肝肺！”小钱苦笑，“你又不是我们部队的，何必呢？”
路峰压抑住怒火，想想自己确实不是人家的直接领导。“这个事情我今天当没听见！”

“那去剃头总可以吧？”小钱问。
路峰摸摸自己的脑袋，也确实不短了：“可以，我跟你一起去。”
小钱轻车熟路进了一个发廊。老板娘迎上来：“哎哟！钱少爷！怎么这么久没来了？”
小钱借过烟，让老板娘点上苦笑：“部队管得严呗，这不这是总参来的路大高参！你伺
候好了！”路峰看见发廊里面坐着一排小姐就着急：“小钱，换一家！”
“别啊，路高参！”老板娘急忙迎上来，“还有别的小妹呢，我再叫来！”
“小钱，走！”路峰黑着脸说。小钱苦笑：“路参谋，这里也是发廊，好歹也能剃头！
咱就理发不完了么？”老板娘看口风不对赶紧说：“就是就是，我们是正规发廊，您看
这是营业执照！就剪头，别的什么都没有！”
路峰不想跟小钱搞太僵，毕竟不是自己手下的犯不上。就说：“你剃头吧，我不剪了。
在这儿等你。”
小钱苦笑着：“好好，我剃头。”他走到座位坐下，对老板娘说：“你看看你，告诉你
多少次一把年纪了别搞得跟妖怪似的！我们路高参腻歪了吧？赶紧道歉！”老板娘会意
：“是是！我把我的镇店之宝供上，给路高参道歉！”她转身对后面喊：“珍珍啊！珍
珍——妈叫你呢！”
路峰没搭理他们，自己叼着烟没点想事情。帘子一掀开，从后面出来个长发披肩穿着白
裙的漂亮女孩，眼中还若隐若现含泪。长发盖不住脸上的青紫，手腕上还有被绑过的痕
迹。路峰一愣，那个女孩珍珍看见他的军装眼睛一亮。老板娘就推她：“赶紧去给路高
参道歉！这可是总参来的大高参，见过大世面的！”
路峰就呆住了，他看着这个女孩走过来。女孩举起打火机小心翼翼地：“路高参……”
路峰愣了半天才点着烟，老板娘看在眼里笑：“珍珍啊，还不赶紧给路高参汇报汇报思
想？”
“路高参，您理发还是休闲？”珍珍小心地问，声音带着颤音。
路峰本能地后退一步：“我什么都不！”珍珍眼中的眼泪吧嗒就下来了，红唇轻启是个
口型：“帮帮我……”路峰心头就一紧，看着老板娘想说什么没说出来。珍珍又问：“
路高参，您理发还是休闲？”
“我不理发……”路峰说。老板娘见缝插针：“那就是休闲了啊！珍珍，请路高参去休
闲！”路峰跟做梦一样，一种魔力让他跟着这个柔弱的白裙女孩穿过发廊走出后门。珍
珍在前面走，白色凉鞋踏在斑驳的石板地上；路峰在后面跟，看着她的脚腕子上也有青
紫，压抑着心里的怒火。
东拐弯西拐弯就到了一个小平房跟前。珍珍拿出钥匙开门，路峰就跟进去了。这是个空
间很小的屋子，窗户拉着厚厚的窗帘，里面灯光幽暗只有一张床。床上有被子和简单的
铺盖，床头放着一卷手纸。路峰很紧张，珍珍背对他声音颤抖：“您是推油还是全活？
”
路峰赶紧说：“我什么都不做！”珍珍回过头流着眼泪：“帮帮我，不然我又要挨打了
！”路峰就着急了：“怎么回事啊？你是哪里的，怎么被搞到这里了？”珍珍抽泣出来
：“我不敢说……我是学生，我没办法了……我家里穷，是农村的，我爸爸病了，我不
做这个没别的办法……我不愿意也没办法，你帮帮我吧……”
路峰无语，拿出身上所有的钱：“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如果你是被迫的我可以帮你逃
出去。我有同学是警察，我说话他们会管的。”
“警察？”珍珍奇怪地苦笑，“就是警察把我搞成这样的！你看看，这是手铐铐的！”
她举起白皙的胳膊：“警察才喜欢玩这个！警察最变态！”路峰看着心里在滴血：“哪
里的警察？这里派出所的？我同学是市局的，我让他们反应给监督单位。”
“那我也完蛋了，别想上学了。”珍珍苦笑。
路峰遇到这样一个绝大的难题，不知道怎么解决。他叹口气：“我帮不了你了，我不过
是个当兵的。这些事情不是我可以左右的，我走了。”珍珍赶紧喊：“别！你现在走他
们会打我的！”路峰无奈：“那怎么办？”
“大哥，路高参，你是好人。”珍珍哭了，“你陪我说会话成吗？就一会，过了一个钟
就可以。”
路峰想想，叹口气坐下了。珍珍站在他跟前伤心地哭着：“我也不愿意这样，我也不愿
意……”
“你叫什么？”路峰又点着一颗烟。
“孙珍珠，我家是渔民。”珍珍哭着说。
“难怪，有闽南口音。”路峰点点头。
孙珍珠给路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一直是泣不成声。不讲计划生育政策的父母为了要个
男孩，生了四个。自己是老二，大姐已经出嫁，三妹还在上初中，弟弟才七岁。结果妈
妈身体垮了，爸爸打鱼的时候遇到台风，好在活下来了但是受伤了。现在家里唯一的经
济支柱就是她了，她只能这样做。
路峰心情很沉重，作为一个热血军人他很容易被这样的故事所打动。感慨当中他说：“
你这样不是个办法，找个好点的兼职工作吧。”
“大哥你是好人！”珍珍跪在他的面前泪光盈盈地说。“我和你做！”
“别别！”路峰赶紧站起来，“我不做！”
“全活，我不要钱！”珍珍哭着说，“你不是嫌我脏？”
“不是不是！”路峰说，“我有老婆！”
孙珍珠呆了半天，幽幽地说：“她真幸福，遇到你这样一个好男人。为什么我的命那么
苦呢……”
路峰无语，看看表半天才说：“一个钟头了。我得回部队了，有时间我来看你。你最好
别做这个了，真的。”他拉开插销开门走了，阳光照得他头晕眼花。孙珍珠看着他的背
影擦去眼泪，长出一口气，有一种失败的懊恼。
路峰走到发廊那边，小钱已经回来了在抽烟。他起来笑着迎过去：“路参谋，怎么样？
”“回去不许说！”路峰黑着脸说。小钱赶紧说：“那是那是！保密原则我背的好，不
该说的不说！”
路峰看着他半天，举起食指：“你给我记住——下不为例！”
“是是！”小钱喜笑颜开，乐巅巅跟路峰走了。老板娘在后面高喊：“路高参！钱少爷
！有时间来玩啊！”
回到坦克研究所，正好看见收垃圾的老赵头。路峰就跟他打招呼：“老赵！又来了！”
老赵风烛残年，是镇上的五保户，他嘶哑着喉咙：“啊，路参谋回来了！一周一次吗，
感谢部队让我还有个谋生的手段！”
路峰笑笑还帮老赵推了把三轮车，带小钱进去了。老赵推着三轮车出了门上车慢悠悠骑
走了。


--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210.46.71.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