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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ampaign (原野),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天堂-8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Jan 24 19:35:32 2000), 转信

8
    五月十一日    星期二    阴雨
    七点钟,他被收音机吵醒了,大声地呻吟,收音机被关掉。
    卫:“哼哼,作家,怎么不坐着,改躺着啦。”
    可进来:“高呢?”
    “我在这。”
    “你八点半留下别出去,还有你通知你们寝室的人,十二点开班会。”
    “都听见啦?十一点开寝室会!”
    庆:“开个屁!拍什么拍。”
    平:“只要拍拍普在床上光着腚就行了。”
    “去!”普还在赌气。
    快八点了,他慢腾腾的要起床:“卫帮我把裤子递上来。”
    “自己下来拿。”
    “我内裤找不到了,呵呵呵。”
    “操。”卫两个指头捏着,把裤子扔给他。
    他学电影上的外国人,里面什么也没穿就把牛仔裤套上,来到水房洗脸。瑞在他后
面进来,看到水池中央的下水孔堵住了,就上去捅开。下面的水哗哗四溅。他把自己的
盆和瑞的换了个位置。
    “你干什么?”
    “谁让你干好事啦,”他阴阳怪气地念,“各家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瑞接了盆水准备冲脚。
    他喝道:“去!到那边去,离我远点儿。”
    瑞不理:“哼哼,我还要冲。”又接水。
    “你的盆有我的大?你不是喜欢冲脚吗?好,我帮你冲,你只冲脚,我从头给你冲
!”他实在能耍泼皮无赖。
    闹了一会儿,回到寝室,他又疯子般地唱。旺盯着他。
    “你看我干什么?”
    “你表演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NO,我向来都是自得其乐。”
    “Don't—Stop.”旺说着出去了。
    “好笑,实在是好笑。”他心里乐极了。那是他们几天前在一本名叫《Psychology
 Today》的杂志上看到的。有篇文章附张照片,一对男女在小汽车里投入地 Kiss,文章
的题目是“‘Don't! Stop!’or‘Don't stop!’”他当时看了拊案称绝。
    他看似乎要下雨了,把外面晾的衣服都收进来。
    八点半,众班委又把拍片的细节斟酌一番。他回到屋中接着写。
    他绞尽脑汁,翻破了字典,凑出几行字,感动得自己泪都要流下来了:“伊心古井
水,我为激波石。伊身秋竹趣,我作破节枝。”
    福来玩,看他愁眉苦脸,念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算什么,抄别人的。”
    “有本事你写一个看看。”
    “好!”他翻着白眼念起了经。
    “想好了没有?笨蛋,想当年人家曹植七步成诗。”
    “我半步也没走,拿笔来!”他写到:“冰清似水,白玉无瑕……”
    “啧啧啧。”
    “谁看上我,是你造化。”
    “你在卖你自己。”
    “I am the Beast, You're the Beauty, Why you don't wanna come with me?”
他用那种说唱的形式吼道。
    平进来:“又在这‘淫’诗哪?”
    “你听这个。”他把古井诗念出来。
    平:“啧,不错,真的,尤其这‘破节枝’。”
    “一语双关吗?”
    “恶心,那倒不是,从表面意思上看就挺不错的。”
    旺:“好了,你不用写手纸啦,可以写在稍微好点的纸上,光听得好听,不知道什
么意思。”
    他确有点编顺口溜的天赋。在这个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因为已经没什么课程,工作
也早已确定,真是浑身没有一丝拖累,他就混到博士生班的口语课上旁听。老师是个美
国姑娘,名字他记不太清了,好象叫 Mary。Mary 经常让他们写作文,然后再自己念。
有一回作文的题目是任意描写?
上的一个同学,然后让别人猜是谁。他的作文里有这么一段:“He's ugly,but softe
. He has small eyes,low nose,big teeth,long face,but has a bright brain,
and a hot heart.”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压韵。班上马上就有人说:“那是他自己。”
老师也拿着他的稿子端详了?
天说:“You're NOT ugly,you're very nice.”
    卫:“无聊,整天写那破玩意儿。”
    “我这在劳动,在用辛勤的汗水换回果实,将来我要用它来卖钱,你以为我干吗呢
?将来我比你可有钱多啦,我养的狗都比你吃得好。”
    卫和庆呆在他背后不走:“奇作共欣赏。”
    “哎呀!你们真要看看你们的倒霉形象吗!”
    “还是让他解放解放吧。”他们走开了。
    志买了一堆吃的回来,其中有一纸盒饼干。
    庆:“你有什么喜事啦?”
    志笑道:“哪有什么喜事,买了就是为了吃,马上走向社会了,不得提前体验体验
吗?”
    他道:“预演吗?”
    “对!预演!不过有些事不能预演。”几个人都猥亵地笑起来。
    志打开纸盒。
    他气志:“这回我再也不用打饭啦。”
    “去!”
    “来来,快来上贡。”
    “我听你这话就恶心。”
    “能不让你恶心恶心吗,你舒服了,那我怎么办。”
    一群人围上去抢,他倒没有动。
    “得,给你两块,省得你嘴巴闲着。”
    “多谢!”
    成回来:“谁把我衣服收进来啦,太好啦,我一直就惦记着这事,高是你吗?”
    “废话。”
    “高真是大好人哪。”
    “怎么学得跟普似的。”
    普现在又高兴起来,厚脸相:“高大好人哪。”
    “哎!这话多中听,我就听惯了普说的,听别人说就别扭,啧别看!”
    普:“咱们寝室不就这么点事吗,都抖搂出去干什么?”
    “做人要行得正,立得直,你既然做了,还怕人抖搂出去?你有什么话要说?快在
我的书里好好表现。”
    “我要告你侵犯我的隐私权。”
    “你说什么是隐私权?你给隐私划个界限,你的内裤是不是隐私?”
    “现在随便你写,将来,我要是认为你触犯了我的利益,我就去告你。”
    “人没有隐私。”
    “什么?!你那点儿事儿吧,不给你说出去就得了。”
    “你说,你说啊,随便你说。”
    “这小子还挺倔的。”
    “再说你又怎么能证明我写的就是你?我说我写的是张某某,李某某。”
    “那那么多的纠纷案都是怎么来的?”
    “流言止于智者,如果放开了,也就无所谓了,要是让我立法,我就取消隐私权。

    “那你的信可以随便让别人看啦。”
    “我说错了,我指的不是隐私权,而是荣誉权,我要取消诽谤罪。”
    “哼,好在没让你立法,哎,你的毕业设计怎么办啦?”
    “不是有你在吗?我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那我找谁来凉?”
    “你找毛老师,不过他会一棒子把你打死。”
    中午,他和晶一起去打饭。晶打了份鸡腿,他打了份鱼。
    往回走的路上,晶问:“高老松越来越膀了,怎么练的?”
    难道他就象竹子,真能听到嘶嘶生长的声音?他是感到这学期他在迅速地成长,不
论是在心灵上,还是在肉体上,“吃苦。”他说到。
    “怎么,你吃的鱼苦吗?”
    “那是因为你吃得太少的缘故,还没尝出其中的苦味。”
    “也许,也许吧,‘他说风雨中那点痛算什么’,是吧?”
    “也许,也许吧。”
    吃了午饭,眼看到了预演时间。
    “他们问,就说我看病去了。”平溜掉。
    梁驾到。走廊里围了一堆人。他是寝室长,得赶快出去。梁似乎很不高兴:“牵着
线到处跑,象什么!”
    他听了插嘴说:“可以打乱班级界线,按寝室挨个拍。”
    辉:“顺序还可以再定,不过今天事先通知他们是按二、三、四、一班的顺序准备
的,就先这么演吧。”
    他们让可介绍一下二班的情况,可说大家准备得不够充分。
    梁斥道:“那你们三三四是不是不想拍了?不想拍的可以不拍!”
    “不是,大家似乎普遍兴趣不太高。”公鸡成了缩头鸡。“公鸡”由可尖亮的歌喉
而得名。
    辉小声对他说:“那先从你们寝室开始?”
    “好吧。”
    一群人拥进三三二寝室。
    他大声说到:“我们的构想就是拍拍日常生活,不象有的寝室去刻意地安排一些戏
剧性的场面,我们甚至可以随便在这坐着,摄影机一进来,直接就可以拍。平和志躺在
床上看书,成和普在下棋,庆在听耳机,卫在弹吉它,我呢就在这扯着嗓子瞎唱,中间
可以插进几句话,比如说‘哎?
!你小声点,烦不烦人!’这些都事先想好,到时候再即兴发挥。摄影机进来,先拍一
下整个屋子全景,然后挨个给每个人一个特写,再拍拍床,最后大家再嘻嘻哈哈地走到
一起,仿佛要拍照片的样子,不知后期制作能不能处理成这种效果,让画面定住,就跟
电影里似的。?
    他滔滔不绝地讲,虽然感觉自己说得还算流利,但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还是不免
有点腿发软。
    梁开始一进来,看到屋里什么也没准备,根本没有预演的样子,脸就拉得老长,听
他说完,心情稍微好点,“你们的构想还不错,即兴发挥可以,只不过一定要把该说的
话事先想好,记牢,因为拍片毕竟不同于日常生活,你可以一下子抓住问题的关键,就
问题进行辩论,拍片肯定会使?
分心,想着旁边的镜头对着我呢,这样该讲的话讲不出来,就砸了。?
    “是的,是这样,具体的台词我还没有编,不过我们会在今天晚上自己排练一下。

    “那样最好,好,就这样吧。”
    终于打发走了,他长长疏了口气。大家齐声称赞寝室长不简单。他想借鉴借鉴别人
的长处,就跟了出去。三班和四班准备得很充分,他们把拍摄过程和台词都详细地写在
纸上。他们说昨晚上兴奋得议论到好晚。他听了想,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其实大家的构
想都差不多,没什么太超群的?
方。居然有三个寝室有人要在第二天过生日。梁在每个寝室也都重复着那句话,台词要
记牢,现想来不及,最好事先练练?
    该去视察女生寝室了。女生寝室在专门的女生宿舍,是不让男生入楼内的。大部分
同学走散了。梁说可以让门房通融通融。他慢腾腾要走。辉问:“阿嵩,想不想去?”
“想耶。”正中他的下怀,就算不往书里写,又有几个人有这机会?
    路上,涛说:“梁老师新买辆车子?”“嗯,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给我买辆永久,
他骑飞鸽。”他窃笑。梁看见了,拍了一下他的脸袋,笑道:“这小子。”
    进了楼,梁让他们几个在走廊里等会儿,自己先去找女生。看着过往的目光,他心
说,不适应吧?老远就听见梁和女生们嘻嘻哈哈,涛学着录像片:“女人真差包。”
    他们终于进得屋去。原来女生把房间收拾一新来欢迎他们。看着屋里精巧的摆设和
温馨的气氛,他们自然又称赞一番。客套了半天,女生开始介绍,象是要演一段一段的
小话剧。他心想女孩真是天生就具有表演的才能。其中有一段是讲一位女生收到一个精
美的生日贺卡,上面没有落款?
大家竞相猜测,说些互相取乐的话。还有一段是表现收到喇叭传呼后,急切而又兴奋地
跑了出去。他面带微笑,心想,原来如此?
    从女生宿舍出来。梁直接回去了。辉和涛谈论,四班心最齐,自己班的人都极富个
性。他插了一句说未必哪一种更好。
    回到寝室,他钻研明天该如何表演,不能树在那干唱,就对着镜子揣摩,想为《凡
人歌》创出一套动作:一只手拿麦克,另一只手表演,“你我”迅速两指,“皆凡人,
生在人世间”手缓慢平移,“终日奔波苦”前后摇臂作奔跑状,“一刻不得闲”擦额头
甩汗,“既然不实现”耷肩无?
状,“难免有杂念”贼眉鼠眼,左斜右瞧,“道义放了旁”身笔直,手旁指,歌声亦刚
正,“利字在中间”掌直立抬到眼皮底下,目光指尖皆冲下,斤斤计较状,臀腰随意扭
摆,“多少男子汉”手捋胡须,身站正,“一怒为红颜”眉上竖,嘴下撇,“多少同林
鸟”竖起食指并在头边,眼?
大,作可爱状,“已成了纷飞雁”手臂呼扇,随意轻柔,“人生何其短”用拇指和食指
比量,“何必苦苦恋”手扶胸口,愁杀状,“爱人不见了”手搭凉棚,左右寻找,“向
谁去喊冤”攥拳呼号状,“你我可曾看见”手臂伸出,准备下一动作,“这世界”臂抬
起,眼望天,“为了人们改变?
上身缓慢转动,环视穹宇状,“得到梦寐以求的容颜”作兰花指垫着下巴将头慢慢抬起
,“是否就拥有春天!”傲然挥洒?
    他让卫看他,卫只管弹自己的吉它不理:“神经病。”
    他唱累了,坐下来拿着镜子端详。自从开始笔耕,他几乎忘了照镜子,这可不是他
的习惯。以前只要屋里没人,他就不由自主地要去拿镜子。他每天都要对着镜子作鬼脸
。他从两个地方读到过照镜子的好处,一处是讲照镜子可以获得自信,另一处讲作鬼脸
可以健美面部皮肤。他有那么?
种感觉,就是每次他从外面转一圈回来,一照镜子,会觉得自己相当丑,可是越看越好
看。今天,几日不见自己,似乎真有点当刮目相看了。他想自己虽然谈不上英俊,但也
不至于让人一看就恶心,这样,他就可以慢慢地用花言巧语打动她的心?
    他写着字,没去吃晚饭。很多人吃完饭,互相招呼着去踢球。他想到好几天没锻炼
了,也换了衣服跑出去。
    他刚在路上吃了点东西,不能猛跑,就去随便踢会儿球算是作准备活动。他穿的是
篮球鞋,在土地上,一刹车,能滑出去一米远,动作倒是相当漂亮,只不过鞋底受不了
,球也接不到,令他十分生气。再看队友,穿的是好鞋,却反应迟钝,无数大好江山白
白丧送,更气得他直骂娘:“?
倒是传呀!接了球就传!别自己带,太慢啦,……把球传到球该到的位置,人自然就跟
上去啦,……传球要看位置,别看人,他踢不好是他的事……”他大呼小叫,好不狂野
。谁喜欢整天听这些训斥,都撅着嘴生闷气,可又没话反驳。对方则兴灾乐祸地笑。大
块头健把美撞了个趔趄。“?
!想以强凌弱,看我待会儿不撞死你!”他说着冲上去,硬是把球从健脚下抢过来,一
脚踢到对方后场。“唉,长跑队的,就是不同。”健无可奈何地笑。
    别人都回去了,他自己又去跑步。
    天渐渐黑下来。
    他一边慢慢地在跑道上绕着圈,一边在心里想“隐私权”,一会儿又想拍录像,上
舞厅,越想心越愁,觉得自己知识太贫乏,身体也不够强壮,这还怎么写小说?怎么比
赛?听说跑一万米有四个校队的,他算老几?他要拼命地锻炼。虽然操场上除了他之外
空无一人,但他并不觉得人们?
看不见他。他等于在全世界人面前跑,因为他还要把他原原本本搬到小说里去。这又使
他想起那些正反馈。他的脑浆也在绕圈?
    他现在对身体的自我感觉还不错,可对自己的实力仍然没有底。他也没数自己跑了
多少,看时间已经不早,就决定最后跑两千米。只跑了八百,他的右脚心又开始隐隐作
痛。他心说爬也要爬到底,就一蹦一跳地又跑了四百,脚底只要一使劲就疼得钻心。他
想自己在运动会上也必落得如?
下场。他想象着自己从跑道上走开,伤心得流泪不止,同学们都上来宽慰他,而他那时
心里却在想着“你有没有在看我呢?”想着想着他真的流下泪来。他让这种感觉延续,
甚至故意加深,连到后来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是在演戏。旁边走过一对情侣。他们在看他
。他这才清醒过来,赶快走?
。最后两圈他不想爬了,这毕竟不是真在比赛。
    回去以后,都八点了。他累得实在不想动弹,可身上一身汗,痒得他难受,就挪到
水房冲澡。水房里没人。他一边慢慢地洗,一边慢慢地唱,感觉自己每跑完一次步,噪
音就好一层。
    他干干净净地回来,又吃面包,又喝奶粉,精神好多了。
    平在那边跟卫开玩笑:“为了拍好片,你就忍痛脱一脱吧。”
    他乐不可支,学到:“我拍片一向是很严肃的。”
    平学着录像海报上的词:“轻解白领外衣,化作风月佳人。”
    “‘真情流露’吗?”他想着自己的小说笑道:“情字可别写错了,偏旁写成‘米
’字。”
    “太龌龊啦。”几个人当即笑倒。
    “我看我的小说都快成《金瓶梅》了,又反动又淫秽,肯定被列为中国十大禁书。

    平:“卫,今天你没去看录像真是太亏了,图书馆放《时空追击》,绝对的X级片,
比《本能》好看多了,主要是《本能》太有名了,好多镜头才给剪掉的,象《时空追击
》,那简直了,比起这个来,《本能》只能算科教片,卫,以后你要看,就挑从来没听
说过的看。”
    过了一会儿,平自己也觉得挺好笑:“高,以后你写好了,把金瓶梅这段,给我看
看就行了。”
    “好说。”
    “找文字狱把你抓起来。”卫发现他真打算写,趁他不注意,抢过几个空本,边翻
边说:“拿来!文化检查!”
    几个人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想几天前他还遮遮掩掩,如今就成此地步,心灵的历程行进得真是太快了,感慨
道:“那篇文章里说人的经历主要不是指他生活的经历,而是心灵的经历,看来真是如
此,其实我们干吗要把每件事都做一遍呢?有那么多的书摆在我们面前,前人的经验教
训都写在上面,别人的失败你?
用再重复,别人的成功你只要拿来用就是了,所以,一个人只要懂事了,又何必在乎他
是二十岁,还是二百岁呢??
    平似乎在回味他的话:“你要是五十岁以后说这话,我可能还考虑考虑,现在说,
不予理睬。”
    他写了一会儿,觉得很没意思:“我看我这东西还是扔了得了。”
    平:“留着,等以后当素材,你还是先看看这《伊甸之东》吧,它描写的生活经历
和感受都和我那么相象。”
    “讲什么的?”
    “你自己看吧,每次我认为好的书,推荐给别人,别人看得总是哈欠连天。”
    成:“哎,对,我看《百年孤独》就哈欠连天,嘿嘿。”
    “写东西起码应该惜墨如金。”他觉得他是按这个原则写的。
    平:“看来每个人的感觉不同,我看这些书就挺有味的。”
    他把《伊甸之东》接过来看,见序言是这样写的:“……这就是给你的盒子,我所
有的东西几乎全在里面,可是还没有装满,里面有痛苦和兴奋,喜悦和烦恼,邪念和善
意——构思的愉快和些许失望,以及无法形容的创造的快乐。”他觉得这“邪念”一词
用得最好,心想,怎么让他给?
了先呢,这些话用在我的书前面再合适不过了?
    他看那书太厚了:“平,你还是把内容给我大致讲讲得了。”
    “大致内容就是讲一个人骗取一笔钱财,他的后代靠这笔钱过着很自在的生活,反
正那里边吧,也没什么特别坏特别好的人,都是讲些平常的琐事。”
    “那有什么好看的。”
    “其实这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好绝对坏的事。”
    “谁说的,我就绝对好。”
    平顿了一下:“听了高这话,我的人生观看来要发生质的改变了。”
    志一直在一旁看书,这时插进来:“这世界上只有高是好人,是吧?”
    “一个人说自己好,如果他是一个坏人,那么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无耻之徒,如
果他真的好,那他就是一个圣人了。”
    “I know.”平小声说。
    两人似乎都心潮起伏,谁也不说话了。
    他看普回来了,说:“普大好人,帮我打打水吧,我实在累得不行了。”说完,觉
得跟刚才的慷慨激昂不怎么对劲儿。
    “不能打,”过了两秒钟,“唉,还是去吧,谁叫我——”
    “我就知道好话不会白说。”
    “只要说两句好的就行啦。”
    庆回来:“唉,真后悔上回没去三峡,以后再也看不到啦。”
    “世界上好去处多着呢,反正再过几年地球也没了。”他早就想对这个问题发表评
论。
    庆感叹着:“啧,虎跳峡,落差达一百米!现在全没了,三峡是有虎跳峡吧?”
    平:“哪呀,三峡是指瞿塘峡、巫峡和西陵峡,不过里面包括一些小峡,就不太清
楚了,反正我知道最有名的是兵书宝剑峡。”
    庆:“既穿巴峡向巫峡……那首诗是怎么念的?”
    谁都不甚了了。他翻出《唐朝三百首》:“噢,是‘即从巴峡穿巫峡’,‘剑外忽
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我就觉得杜甫整天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哪象李白过得
自在。”
    平:“人家达到那种境界了,又岂是我们能够感受的。”
    庆:“高,你们星期六就比赛了吧?”
    “具体时间我不太清楚,”他由比赛想到了她,实在忍不住,把“那点事儿,都抖
搂了出来”,反正他现在更加不在乎了,他觉得自己通体透明。
    “太大胆了!”
    “浪荡文豪,厉害!”
    “你们说把这些写下来有没有人看?”
    “有人看,真的,太吸引人了。”
    “那她在运动会上不就看到你了吗?你可以好好表现。”
    “我正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我的脚一跑起来就抽筋,这要真到那一天可就惨了,
唉,不管那么多了,这回来个破釜沉舟,勇往直前,不是换取鲜花,就是换取眼泪。”

    “你可以单腿跪在她的面前,象个骑士。”
    “唐·吉诃德追求的那个村姑叫什么?”
    他有些激动:“看来一部作品对世人的影响太大了,塞万提斯写唐·吉诃德令骑士
风尚再不能兴起,歌德写维特令‘孝子贤孙仿生以送死’,而我如今写此书,要令‘不
孝子孙弃不葬’!”
    没人听懂他在说些什么,唯有他自己心中想着,能否掀得起一场翻天覆地涤污荡垢
的变革。

--
    感情是一个难以驯服的野马
    理智却是一个严厉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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