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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ampaign (原野),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天堂-15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Jan 24 19:37:59 2000), 转信
15
五月十八日 星期二 有夏天到了的感觉
他在屋里坐着没出去,再不写欠的债就越来越多了,可他一拿起笔就泛困,星期六
比赛对身体的影响现在才真正起了反应。他边写边打盹儿地过了一上午。
连着三天了,他只要没别的事就在发屋泡着,和阿姨说些笑话,跟门口卖冰淇淋的
老太太也混熟了,还把老太太的游戏机赖过来玩了会儿。
去发屋的路上,似乎迎面走过去的是蓉,旁边还有一个女生,他没戴眼镜,没看清
楚。他似乎听到蓉说:“甭理他……”他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气。
他和艺术团又是怎样的纠葛?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有一天他忽然心血来潮,特别想学霹雳劲舞,正好看到海
报,艺术团要开舞蹈班,就找了去,才知道他们教的是国际标准交谊舞,学费十五元,
还必须成双成对。他嫌学费太贵,又没处找舞伴,就借口说舞蹈班已经上了两堂课了,
等以后开第二期的时候他再来?
。艺术团的负责人见来了新学员,开始挺高兴,后来才发现他的真实意图,冷了下来,
说他晚来了一步,艺术团现在不招人了。他不知道是不是由此埋下了祸根。他不死心,
第二天干脆找到艺术团的驻地。正好负责人不在,他对在场的一个同学说他想参加他们
艺术团,想学现代舞。那位?
学说他们正在为五四演出排练,有一个歌伴舞正好缺人,可自己是电声乐队的,做不了
主。过了一会儿,舞蹈队队长蓉来了,他被引荐给蓉,蓉让他随便做几个动作,他把以
前学的几种迪斯科基本舞步尽力做出来,蓉挺满意,就让他留下了,并告诉他现代舞虽
然人是够了,但男生跳得不怎?
好,如果他行就让他上。其实他倒不在乎什么演出,倒是为自己的股子坐在了别人的面
子上感到有点惴惴。他们给了他一张证明,说早晨要参加艺术团训练,不必出操了。他
已经快毕业了,本来就不用出操,只不过可以拿这张纸在同学面前显白,就收下了。果
然就只练了两个早晨。别人?
已经相当熟练了,他还没跟出个所以然。第三天,那个电声队员在路上遇到他,好半天
,对他说:“实在不好意思,你以后不能来了,上头定的人,由不得我们。”
“无所谓,这我知道。”
“因为是我介绍你的,所以他们非要我来找你,才两天时间,我还不知道你住哪呢
,幸好在这碰见你,实在抱歉得很。”
“没什么,没什么,”他心说,哪都象你们艺术团的人,心眼比针尖还小,“我不
想什么演出,我以后跟着旁听也不行吗?”
“看来不行。”
“好吧,那就这样吧,我走啦。”他尽量笑得自然。
“有空过来玩。”
他心说,门都不让进了,还玩什么呀,在你们门口玩啊?“好的,咱们也算认识了
。”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最后一句话是否含着杀机。
就这样结束了他短短的艺术生涯。因为当时正好过了四一,他回去对同学们说那只
不过是他愚人节开的一个玩笑。他尽量不让自己相信其实他就是最大的愚人。
五月三日那天,因为第二天艺术团就要正式汇演了,他想着到哪能弄到演出票。这
种票是不卖的,由校学生会分到各系,因为他是四年级学生,毕业班的一是大都不太感
兴趣了,二是没人掌权了,所以基本上分不到票,据说每回正式演出前都要彩排一次,
他想去找找故人,也许真能给?
秸拧?
下午六点半,他进了礼堂,不出所料,台上台下很多人在忙碌,可基本上没有观众
。“这倒好,我先睹为快了,而且想坐哪就坐哪,太舒服了。”
那帮舞蹈队的女孩,他都很面熟。因为还没轮到她们,在台下一片座位上,笑闹着
互相化着妆。其中有一个还带来两只土拨鼠,装在铁丝编成的小笼子里捏着。大家十分
好奇地你一言我一语。他看着她们,心说:“艺术团的人就是不同,果然能玩。”
蓉发现了他,盯着他看了两眼,但没理睬他。他毕竟只在舞蹈队呆了两天。他后悔
那两天为什么没跟着那些俏女孩一起吃工作餐。他想他即便去了,也就如同那笼子里的
小老鼠。如今他坐在那自我解嘲地说:“幸好我不用在台上卖唱卖跳了,舒舒服服地坐
在这看你们蹦达,多好。”
他发现那些音乐家,歌唱家,头发都老长,第一眼觉得挺风度,可越看越酸,心说
:“亏我此时发式已变,不跟他们一样了,你们别得意,你们再好也就是个业余水平,
不都是学理工的吗,大家彼此彼此。”
节目自然少不了唱歌,跳舞,乐器演奏,还有相声。校广播站的同学看来在哪都可
以生离死别地恋一把,他们恋的不是情谊,而是他们的嗓音。一个老师唱意大利歌曲《
我的太阳》,没几个能听得懂。
他想为什么不唱些浅显的脍炙人口的英文歌曲呢?看来他们是因人制宜了。从头至
尾,没见他们跳什么歌伴舞,他不清楚是因为和演出的主题“春天——祖国的颂歌”不
相称,还是因为质量太差给删掉了。
越接近尾声,他心跳得越厉害。他有了一个念头,他要建议他们加一个英文歌曲,
由他来唱。他看到有几个中年人一直坐在最前排,不停地对着舞台又是录像又是拍照,
猜他们就是艺术团的教练。他既兴奋又紧张,终于一句“玩的就是心跳”鼓舞了他。他
凑过去,等节目间隙,他对一?
慌克担骸袄鲜Γ揖醯醚莩錾僖皇子⑽母枨!?
“他管我叫老师,”女士对旁边的人说,“你不是这学校的吧?”
“我是,八九的。”
她笑着说:“我不是老师。”
“哦,对不起。”他觉得自己的勇气耗光了。
过了一会儿,蓉下台来走到那女士跟前。他才明白,她大概是蓉的母亲什么人。她
对蓉小声说了些什么,蓉瞥了他一眼,她又对蓉说了几句,然后她们一起收拾东西走了
。很显然她是告诉蓉有个同学提建议,说演出少英文歌曲,蓉不屑,叫别理他,她就教
导蓉应该虚心接受同学的意见?
蓉可以向艺术团的领导反映反映。果然,她们来到后排对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原来真正
管事的在那。他猜想他们一定在骂:“哪来的野小子!”他自己也越想越不对劲。不是
已经有一首外文歌曲了吗,他觉得自己的意见太没水平,就算确如他所说的,可节目单
早已印好,又岂能区区为了?
而大动干戈。况且他的来历不明,要是有什么图谋不轨……
熄灯后,他躺在床上还在想,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又面红耳烫,实在难受。他
一个劲对自己说:“你不是自许经得起挫折吗,再说这也不能算挫折,《黔之驴》里怎
么讲的,‘惴惴焉莫敢近’?你是老虎,不是那驴,又再说了,是挫折又怎么样,失败
是成功之母嘛,谁没有丢脸的?
候。”他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地睡着了?
于是就演出了书中开头所讲的一段奇梦。
他越来越放肆,拿个皮筋把后面的头发扎起来,门口的老太太看了笑:“有意思,
我这辈子还是第一回看见男孩扎辫子。”
“我这是跟录像上学的,本来也没什么,他们要是看了别扭,我还非扎不可了。”
阿姨笑问:“想当女孩吗?”
“不是,现在就是这样,男孩都留长的,女孩都留短的,其实留什么都无所谓,留
什么样都行,只要自己喜欢,那些人看了,‘瞧那小子,怎么留个女的头?’哎你既然
知道他是小子,为什么又说他留的是女的头?是男的女不了,是女的男不了,我就不信
这邪了。”
“那你怎么不敢到外边转一圈?”
“现在头发还太短,不好看,等再长些了,我就扎着辫子出去。”
晚上,他到课题室煮面条,碰巧看到首届东亚运闭幕式的实况转播。整场演出小巧
精致。他看了几场学生的演出,再看正规表演,自我感觉鉴赏能力提高了不少,能体味
到其中一些美的所在了。来演唱助兴的有成龙,陈淑桦,徐小凤,毛阿敏,韦唯,还有
西班牙歌唱家胡里奥,这些都?
他喜爱的人物。成龙习武出身,嗓音宽广浑厚,天生唱歌的好材料。陈淑桦端庄秀美,
李宗盛评价她非常聪明懂事,总是能将李的歌唱得特别淋漓尽致。徐小凤实在是一副大
家风范。只有毛阿敏,一到这种场合就唱些没有特色的歌。韦唯和胡里奥合唱的《鸽子
》动人心弦,他以前一直以?
韦唯就会用“黄土高坡”之类的音调来唱歌呢。胡里奥更是提都不用提,在中国到了这
样的年龄还这样受欢迎的人什么时候才能生下来?
另外就是芭蕾舞《梁祝》,动作轻盈利落,简直是完美无瑕。
他津津有味地从头看到尾,十点过了,演出还没结束,看门少年来敲门了,他开开
门。
少年说:“看电视呢?”
“嗯,来,进来一块看吧,东亚运闭幕式,好看得很。”
“不了,你慢慢看吧,我正忙着呢,走的时候别忘了把门窗锁好。”
“好。”
看门少年每天晚上都要拖一遍走廊,然后检查一遍所有的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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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是一个难以驯服的野马
理智却是一个严厉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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