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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rose.bbs@bbs.dlut.edu.cn (燕子回时花满楼), 信区: cnliteral
标  题: 终身大事--琼瑶
发信站: 碧海青天 (Wed Aug  5 22:27:24 1998)
转信站: Lilac!ustcnews!DUT
出  处: rose.dlut.edu.cn

                 【潮声】
      
                 ◇琼瑶◇
      
                ◆终身大事◆
      
        “哎,你知道,绮珍今年已经二十二啦,叫名就是二十
      三了,怎么能够不急呀!我从没有看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子,
      一天到晚埋在书堆子里;你看隔壁家的沈小姐,来来往往的
      男朋友那么多!绮珍呢,大学都快毕业了,模样儿长得也不
      错,就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绮珍刚刚走进大门,就听到母亲尖锐的声音,知道母亲
      又在向父亲唠叨她终身大事的问题,不禁紧紧的皱了一下眉
      头。走上榻榻米,看见母亲正站在父亲的书桌前面,手里拿
      著一块抹布,一连串的诉说著。父亲戴著眼镜俯著头在看书
      ,眼睛盯在书本上,显然对于母亲的话有点心不在焉。根据
      一向的经验,绮珍知道在这种情形下,最好赶快溜进自己的
      屋子里去,以免母亲转变说话方向。但,母亲已经看见她了
      ,立即转过头来望著她说:
      
        “哦,回来啦!”
      
        “嗯。”绮珍应了一声,低著头,手里紧握著刚从学校
      图书馆里借来的一部《大卫·高柏菲尔》,急急的向自己房
      间里走去。可是,母亲却叫住了她:
      
        “你今天晚上没有事吗?”
      
        “今天晚上?”绮珍站住了脚,不解的望著母亲:“没
      有呀,怎么,你有事要我办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晚上不出去吗?你知道今天
      是周末,我听隔壁沈小姐说国际学舍有舞会,我以为你也可
      能要去的。”母亲说,眼睛紧紧的注视著她。
      
        “哦,你知道我是从来不参加舞会的。”绮珍垂著眼帘
      ,不安的说,把书本抱在胸前。
      
        “你是怎么的呀,一天到晚只知道看书,你想当女博士
      吗?
      
        也到了年龄了,怎么对自己的事一点也不留意呢!我从
      没有看过像你这种年龄的女孩子,会连舞会都没有参加过!
      ”母亲比画著说,眉毛挑得高高的。
      
        绮珍涨红了脸,轻轻的跺了一下脚说:“你不要嚷好不
      好?
      
        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给人家听到了还以为……”
      
        “人家听到了怎么样?你长得也不错,为什么……”
      
        “我说,”一直沉默著的父亲突然开口了:“你算了吧
      ,管她呢,让她自己安排吧,她年龄也不大,你操什么心呢
      ?还是随她……”
      
        “随她?”母亲又叫了起来:“二十三啦,你还说不大
      ,要七老八十的才算大呀!哼!只有你这样的老书呆子才会
      养出这样的小书呆子女儿来!”
      
        母亲愤愤的挥著抹布去擦桌子,一面嘴里还不住的唠叨
      著,绮珍抱著书本退到自己的房间里,拉上了纸门,在床上
      坐了下来,禁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床对面墙上的一张镜子
      里,反映出她清秀的脸庞来。她抬起头,在镜子中打量著自
      己;修长的眉毛,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和小小的嘴
      。
      
        正像母亲说的,她长得不错,只是略嫌清瘦了一些。她
      用手从面颊上抚摩到下巴,深思的注视著镜子。她不了解,
      为什么母亲总要急于给她找男朋友?其实,在学校里并不是
      没有人追求她,但她总觉得和他们很隔膜,好像永远不能谈
      在一起似的。而且,她也从没有考虑过婚姻问题,如今,她
      大学快毕业了,母亲却一天比一天噜苏了起来,她不懂,为
      什么天下的母亲都要为女儿操上这份心?
      
        一星期后的一天,她才从学校里回来,就看到母亲坐在
      客厅里,聚精会神的翻著一本衣服样本,看到了她,立即带
      著一种无法掩饰的兴奋喊了起来:
      
        “绮珍,你猜今天谁来过了?……赵伯母!你还记得赵
      伯母吗?就是你爸爸的朋友赵一平的太太。”
      
        “哦,她来有什么事吗?”绮珍不大发生兴趣的问。
      
        “没什么事,她来看看我。绮珍,你知道她有一个儿子
      在美国留学的吗?今年春天她这个儿子回来了,名字叫赵振
      南,你知道不知道?”
      
        绮珍摇摇头,竭力按捺住心里的不耐烦。
      
        “哦,今天赵伯母看到了你房里那张放大的照片,喜欢
      得什么似的,说你越来越好看了,又听说你大学快毕业了,
      更高兴得要命,说好说歹的一定要见见你,后来才约定下星
      期六晚上她请我们吃晚饭。你说,这不是很好吗?”
      
        绮珍不安的望著母亲那张堆满了笑容的脸孔,心里已经
      了解到是怎么回事,不禁大大的反感起来。她生平最怕应酬
      ,何况这次赵伯母请客的内容似乎不大简单,如果他们想给
      她硬拖活拉的凑合上一个男朋友,这该是多么别扭的事!其
      实,她也不过二十二、三岁,何至于一定嫁不出去了,为什
      么要他们瞎操心呢?绮珍感到非常的不愉快,皱著眉不说话
      。母亲又自管自说了下去。
      
        “我刚才看了一下你的衣柜,里面全是一些白的蓝的衣
      服,就没有一件颜色鲜一点的,这些衣服怎么能够穿到人家
      家里去呢?我想你还是做件新的吧,我箱子里还有一件大红
      的尼龙纱,就给你吧!来,我们来选一件衣服样子!”
      
        “哦,妈,”绮珍不耐烦的说:“何必那么费事?我根
      本就不想去。”
      
        “不想去?不去怎么行?人家好意请你吃饭,你怎么能
      不去呢?哦,你看这件衣服样子怎么样?用大红的尼龙纱做
      出来一定很漂亮!”
      
        绮珍对那件衣服样子看了一眼,那是件大领口窄腰身的
      裙子,画报上的模特儿有一个曲线玲珑的身材,衣服裹在身
      上显得非常性感,绮珍恶心的回过头去说:
      
        “算了吧,我怎么能穿这样的衣服!”
      
        “我看就是这一件最好,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就陪你到
      裁缝店去做,就决定做这个样子好了。”母亲斩钉断铁的说
      ,脸上流露出一股得意非凡的样子来。
      
        “哦,妈。”绮珍无可奈何的坐倒在沙发椅子里,她无
      法想像自己那纤瘦的身子穿上那件奇形怪状的衣服会是一副
      什么样子。但是,母亲似乎并不再需要绮珍的意见,她轻快
      的收起了衣服样本,就走到卧房里去翻寻那块大红的尼龙衣
      料去了。
      
        约会那一天很快的来临了,虽然赵家请的是晚饭,但,
      刚吃过中饭,绮珍的母亲就忙碌了起来,她亲自帮绮珍熨衣
      服,从衬裙到外面的红裙子,都熨得平平的,连一个褶都找
      不出来。绮珍在旁边看著母亲忙这忙那,抵不住的说:
      
        “妈,你这是何必呢!”
      
        于是,母亲长长的叹一口气说:
      
        “唉!你们这些做儿女的怎么能了解母亲的心哪!”
      
        下午四点不到,母亲就逼著绮珍换上了新衣服。那件尼
      龙纱是半透明的,颜色红得像一团火,上面还缀了许多银线
      ,随便一动就是亮光闪闪的。绮珍愁眉苦脸的穿上了它;大
      大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绮珍瘦瘦的肩膀,腰和臀部裹得
      紧紧的,使绮珍本来不太丰满的身材更显得瘦削。绮珍觉得
      行动都不方便,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放在那里。她别扭的望望
      母亲说:
      
        “妈,你不认为这件衣服并不适合我穿吗?”
      
        “怎么不适合?年纪轻轻的不穿红颜色,难道要老了再
      来穿红的吗?”
      
        绮珍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简直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母
      亲却又忙碌的在她脸上扑起粉和胭脂来,绮珍徊避的转过头
      去,嘴里不住的喊:
      
        “求求你,妈,我不要这些!”
      
        但是,母亲却不由分说的帮她打扮著,不但给她擦了粉
      和胭脂,而且还画了眉毛,涂了口红,又强迫的在她的指甲
      上涂了猩红的蔻丹,脖子上还系上一条亮晶晶的项炼。一面
      给她打扮,母亲一面不停的在她耳边说:
      
        “赵振南不但是留学生,长得也挺漂亮的,你别失去这
      个机会,假如他请你出去玩,你可别傻里傻气的拒绝他呀!
      再找这个机会可不容易了!”
      
        绮珍紧皱著眉头一句话也不讲,镜子里反映出她那张搽
      得红红白白的脸儿来,活像京戏中的丑旦。
      
        到了赵家门口,绮珍的母亲又再度的帮绮珍整理了一下
      脑后的发髻,然后对绮珍左看看右看看的打量了一番,才满
      意的按了门铃。一个十八、九岁的下女来开了门,对绮珍从
      头到脚的看了一遍,带著她们走进了客厅。绮珍看到许多男
      男女女的客人,坐满了一间屋子,在叽叽喳喳的谈笑著。绮
      珍母女一跨进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谈话,七、八对
      眼光都像探照灯似的对绮珍射了过来。绮珍下意识的握紧手
      里的小提包,不安的看著室内陈设的东西。一个打扮得珠光
      宝气的四、五十岁的女人突然从人堆里跑了出来,一把拉住
      了绮珍的手,就笑著对绮珍上上下下的看了看,一面用做作
      的尖锐的声调笑著说:
      
        “哟,这就是绮珍吗?你看,大起来我都不认得了。记
      得以前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才十五、六岁呢,现在就出落得
      那么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绮珍慌忙叫了声赵伯母,就闭著嘴不再说话。赵伯母和
      母亲打过了招呼,就拉著绮珍到每个客人面前去介绍了一番
      ,然后又拉著她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亲亲热热的问她什
      么时候放假,毕业之后打算做些什么。然后又直著喉咙喊:
      
        “振南!振南!这孩子跑到那儿去了?”
      
        绮珍看到个高高个儿的青年慢吞吞的走了进来,同时,
      门背后闪出一两个下女的脸孔,对自己看了一眼,神秘地笑
      著缩回头去,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赵伯母又大
      声的嚷了起来:
      
        “振南,振南,快过来见宋小姐!”
      
        绮珍望著走过来的振南,他穿著一件米色的西装,熨得
      笔挺的,领子上打著一条红领带,看起来非常的刺目。他鼻
      子非常的挺直,好像里面有根小棍子撑在那儿似的,眼睛很
      亮,但却总带著对什么都不大在乎的神情。他不经心的打量
      著绮珍,一面略微弯了弯腰,用生硬而不自然的语调说了一
      句:
      
        “宋小姐,您好。”
      
        绮珍慌忙也弯了弯腰,有点失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
      个场面,赵伯母又在直著喉咙喊:
      
        “振南,还不去给宋小姐倒茶来!”
      
        其实下女早就倒过茶了,绮珍急忙说有茶,振南也站在
      那儿没有动,微微的昂著头,眼光漫无目的的望著窗外。绮
      珍觉得非常的不安,头上的发髻使她感到头重重的,虽然是
      刚到,已经觉得疲乏而厌倦了。忽然又听到赵伯母在对振南
      说:
      
        “振南,你来陪宋小姐谈谈,我要到厨房去看一下。”
      
        绮珍清楚的看到赵伯母在对振南递眼色,然后振南在自
      己的身边坐了下来,绮珍不由自主的坐正了身子,下意识的
      玩弄著洒著香水的小手绢。振南咳了一声,然后用过分客气
      的语调问:
      
        “宋小姐抽烟?”
      
        “不!我不抽。”绮珍说,于是空气中沉寂了一会儿。
      绮珍暗暗的看过去,只看到振南不住用手摸著裤脚管上的褶
      痕,眼睛在房间内东看看西看看,脸上充分的带著一股不耐
      烦的神情。半天之后,才又没话找话讲的问了一句:
      
        “宋小姐在那儿读书?”
      
        “台大,中文系。”绮珍轻轻的回答。
      
        “哦,我以前也是台大毕业的。”
      
        “是吗?”绮珍漫应了一句,才觉得这句话说得非常不
      妥当,什么叫“是吗”,难道还不相信人家是台大毕业的?
      这样一想,就再也没有话说了。振南也默默的坐在一边,一
      直在无意义的抚摩著裤脚管。绮珍觉得振南显然是被迫的在
      这儿应付自己,而且非常勉强,就更感到别扭而不安起来。
      于是两人坐在那儿,谁也没有话说,两人都把眼光朝向别的
      地方,直到下女来通知吃饭,才算给他们解了围。
      
        这一顿晚餐是绮珍有生以来吃得最不舒服的一餐,她的
      位子和振南的排在一起,振南只顾闷了头吃饭,而她也一直
      不开腔。客人们以母亲为首,谈话的中心都有意无意的集中
      在她和振南的身上。最使她难堪的,是赵伯母一直在对振南
      使眼色,而振南却一个劲的皱眉头。绮珍觉得自己虽然没有
      什么好处,但也不至于让他讨厌到这个地步,心里就暗暗的
      有了几分气。而且,振南那种好像别人该了他债似的样子,
      和那种目中无人的傲慢的神情,也实在让人看不顺眼,心想
      凭你这副样子,又有什么资格对自己皱眉头呢?
      
        一直到深夜,绮珍和母亲方才从赵家告辞出来,绮珍早
      已呵欠连天,头痛欲裂,但母亲的精神却一直很好。一到了
      家,就急急的向父亲报告这次的成绩,得意得好像她征服了
      全世界似的,一口咬定振南已经对绮珍“一见锺情”了!她
      尖锐的声音一直打破了深夜的寂静,绮珍相信五里以外都可
      以听到她的声音,她一再重复的说:
      
        “我和绮珍一到呀,赵家的客人眼睛全直了,振南那孩
      子更死盯著绮珍看,后来还和绮珍坐在一张沙发上面,低低
      的谈了三个多小时;看样子呀,他是完全被绮珍给迷住了。
      我告诉你,我包他不出三天,就会来请绮珍去玩。哎,这可
      了了我一件大心事了!”然后又摇摇头叹口气说:“唉!儿
      女的终身大事也真让人伤脑筋……”
      
        “哦,妈,”绮珍紧锁著眉头说:“求求你,求求你别
      说了吧!”
      
        父亲点著头,不禁对绮珍投去一个同情的眼光。
      
        一个多月过去了,振南并没有像母亲预料的那样不到三
      天就过来,相反的,他却一直没有出现,这期间,绮珍倒觉
      得宁静了不少,但母亲却经常的问:
      
        “他到底为什么不来呢?”
      
        “告诉您,我们彼此都没有好感。”绮珍说。于是,母
      亲立刻瞅著她,好久好久,像在责备著她。
      
        这天,母亲出去了,绮珍在家里帮著父亲大扫除,她把
      裙子挽得高高的,用一块绸巾包著头,在客厅里扫著灰尘。
      房间里堆得乱七八糟,桌子上堆满了从墙上拆下来的镜框,
      书架上的书也搬了下来,放在沙发和椅子上,地下到处都放
      著水桶和抹布。绮珍扫完了墙壁,又把凳子架在椅子上,自
      己爬了上去扫天花板,正扫了一半,绮珍听到大门响了一声
      ,她以为是母亲回来了,并没有留意。接著,却听到有个声
      音在问:
      
        “有人在家吗?”
      
        绮珍俯身看下去,看到一个人影犹疑的站在房门口,她
      仔细一看,出乎意料的竟是振南,他迟疑的站在那儿,仰著
      头望著站得高高的绮珍,满脸尴尬的神情,似乎不知道是该
      进来好还是出去好;发现绮珍在注视著他,他就讷讷的说:
      
        “大门没有锁,我敲了门,你们没听见,我就进来了!
      ”
      
        “啊!”绮珍有点惊慌的“啊”了一声,匆忙的想跳下
      来,偏偏椅子高,她又拿著一把长扫帚,怎么都下不来,振
      南急忙跑上前去喊:
      
        “不要忙,让我来帮你!”
      
        他扶住了椅子,伸出一只手给绮珍,绮珍不假思索的按
      住他的手跳了下来,他再腾出了另外一只手去扶住了她。绮
      珍下了地,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振南的手上,不禁绯红了脸
      ,马上缩回手,放下了挽得高高的裙子,一面抽掉了包住头
      发的绸巾,随便的拢了一下长长的头发,一面招呼著振南坐
      ;这才发现全房间居然没有一个可以坐的地方,她红著脸微
      微的笑了一下说:
      
        “真糟,我们正在大扫除。”
      
        振南一瞬也不瞬的注视著她,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她似
      的,绮珍忙乱的从椅子上腾出一块地方来给他坐,又倒了一
      杯茶给他,有点腼腆的说:
      
        “喝茶吧!”
      
        振南接过了茶来,对她笑了笑,笑得很真挚,也很诚恳
      。
      
        绮珍看著他那挺直的鼻子和发亮的眼睛,心想他倒是真
      的很漂亮,为什么那天晚上自己并不觉得呢?振南握著茶杯
      ,仍然望著绮珍的脸,半天没有开口,绮珍也不知道说些什
      么好,也怔怔的望著振南;隔了好久,振南彷佛才发现自己
      的注视未免令人难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
      
        “我母亲叫我来送个信,请你们明晚到我们家去玩。”
      
        “啊,好的,不过我恐怕不能去,后天要考试。”绮珍
      说,歉然的笑了笑。
      
        “哦,你不能去吗?”振南说著,语调里带著几分失望
      的味道。不知道为了什么,绮珍觉得他今天和那天晚上有点
      不同,脸上的表情始终很真挚,眼睛里也没有了那种不耐烦
      的神情,谈话也很谦虚自然,不禁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于
      是又笑了笑,不自觉地温柔地对他说:
      
        “不过,我看情形吧,假如功课不太忙,我就来。”
      
        “假如你能来的话,我来接你。”振南立即说。
      
        “那倒不必,我不会迷路的。”绮珍笑了,举手拂开额
      上垂下来的几根短发,用发夹把头发都夹到耳后去,振南微
      笑的看著她弄,一面顺手在身边抽了一本书,正好是绮珍还
      没有还图书馆的《大卫·高柏菲尔》。
      
        “你在看这本书吗?”振南问。
      
        “嗯,好像翻译得不太好,许多地方不大对头。”
      
        “你可以看原文本。”
      
        “我的英文不行,你教我?”绮珍问,后来才觉得这句
      话问得天真,就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我不见得能教你,但我们可以一起研究。”振南诚恳
      的说,一面深深的注视著绮珍。
      
        他们在客厅里谈了很久,直到母亲回来的时候,母亲一
      看见了振南,立即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把手中买的大包小
      包的东西往椅子上一丢,就跑了过来,好像恨不得给振南一
      个拥抱似的,嘴里乱七八糟的嚷著:
      
        “啊呀,原来是您啊,我早就知道您要来的,您怎么到
      现在才来呀?哎,绮珍,你看你怎么穿这样一件破衣服,头
      也没梳好,脸上也不抹点胭脂,这样子怎么见客人呀!”
      
        “哦,妈妈,你这是怎么……”绮珍难堪的说,但,一
      转头,她发现振南以一种了解而同情的眼光看著她,不禁住
      了口,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振南也回报的对她笑了笑。
      忽然,她觉得振南变得非常的可爱了。
      
        第二天晚上,当绮珍再度出现在赵家的客厅里时,她觉
      得那房间显得十分舒适;振南微笑的迎接著她,赵伯母依然
      亲热的拉著她问寒问暖,而且不断的给振南使眼色,下女们
      照样的探头探脑……但,这一切都使她感到说不出来的亲切
      和愉快了。
      
        当然,最得意的还是绮珍和振南的母亲,当夜风轻拂,
      年轻的一对依窗细语时,两位母亲已在热烈的计划婚礼和婴
      儿服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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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去楼空花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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