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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uper (0"N0),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鬼丈夫(1)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Aug 24 19:49:44 1999), 转信

 民国三年。湖南雾山村。

    靠山的村子猎户多,每近旧历年终,这里总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祭天谢典,感谢老天爷
让大家在即将过去的一年满载而归,而由年轻壮丁们合跳的面具舞,将把这个仪式带到最
高潮。乐梅早就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儿,只是家住得远,母亲又管得严,所以一直不曾参
加过。今年,耐不住表哥宏达的怂恿,两人便瞒着家人,赶了大半天的骡车,打算好好来
见识一番。村外的草坪上,一名男子昂首吹着号角,响遏行云;一群姑娘抬出一缸又一缸
的酒,捧出一篮又一篮的食物,摆满了长桌;人们扶老携幼,不断从四面八方围涌而来,
每个人都在说着笑着闹着嚷着,期待这场即将开始的盛宴。

    乐梅气喘吁吁地爬上村边的一块大石头,眺望着不远处的那片景象,眼中发亮了。

    “好热闹哦。”“我就跟你说肯定好玩的嘛!”宏达得意的。“幸好咱们赶得快,看
样子,面具舞还没开始呢。”

    人群外围爆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两人循声望去,看见一群脸戴面具,手持弓箭的男
子正列队走入场中,为首的两个人扛着一具兽笼,里头是一只雪白的动物。

    “那是什么呀?”乐梅张大了眼睛。

    “快,咱们快过去瞧瞧!”说着,宏达已经跳下了石块。

    人群密密匝匝围了一大圈,表兄妹俩不知怎的竟能挤到前头。这下,乐梅可看仔细了


    原来,那是一只狐狸,正随着行进中队伍的晃动而在笼中起伏跌撞着,一双碧绿色的
眸子则惊慌地望着兽槛外对它围观指点的人群;它是如此无措,如此惶恐,但窘态和惧意
却丝毫未减它动人的外表,阳光下,那身皮毛闪闪发亮,洁净若雪。想来,这只白狐必是
去年行猎最出色的战利品之一。人们发出了一阵阵兴奋的惊叹,但乐梅心里却难受起来,
她的视线同情地追随着那只不幸的猎物,禁不住脱口而出:

    “这样美丽的动物,真不该囚禁它,应该让它回到山林中去!”这番自言自语并没有
引起任何附议,只有走在队伍最末的柯起轩听见了,并且回过头来望着她。

    面具虽然遮住了他的脸,却没藏住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眸子和那张泛着笑意的嘴,他那
么目不转睛、简直是大胆的盯着她,使她不得不红着脸低下头,心中又是可惊,又是可气
,还有些莫名所以的慌乱。这人是怎么回事?素昧平生,他却这样看着她!就在宏达差点
没捋起衣袖的时候,他终于及时回过头去,随着队伍渐行渐远。宏达瞪着他的背影,悻悻
地哼了一声。

    “算那小子识相,不然我可要上前赏他两拳了!”

    “好了好了,咱们别惹是生非吧!”乐梅小声说道:“我一个女孩儿家这样抛头露面
的,本来就容易引人侧目。我看……”说着,她越发慌乱了,转身排开人墙就要往外。“
我看我还是回去的好!”“哎哎,乐梅!”宏达赶紧拦住她,连哄带求。“咱们大老远跑
来,什么都还没见识就要走,未免太没意思了。别怕呀,反正有我在,谁敢欺负你嘛?嗳
嗳,你瞧,人家要开始了耶!”

    正劝解间,那队戴面具的男子已经走入场中央,集体向坐在主位的村长一拜,宏远便
带头鼓起掌来,乐梅只好跟着大家一起拍手,也不好意思再提回家的话了。

    面具舞果然名不虚传,那十来名男子围绕着兽笼且歌且舞,歌声嘹亮高亢,扬手踢腿
间更是充满了原始犷悍的生命力。观众们叫不断,乐梅也看得目瞪口呆,不一会儿便把回
家的念头抛向了九霄云外。几位姑娘捧着盛了琥珀色液体的木碗绕场分给群众,轮到乐梅
的时候,她心不在焉地接过来喝了,因为感觉很可口,便无法收束地喝个不停。宏达在一
旁瞪眼看她,越看越可疑忍不住问那执壶的姑娘:

    “这是什么?甜茶吗?”

    “比茶好喝多了,”那姑娘笑容可掬的。“这是咱们自己酿的酒。”宏达表情一垮,
忙不迭夺下乐梅手中的碗,气急败坏地嚷:“你怎么喝起酒来了?”一看木碗竟已见底,
他更是绝望得声音都变了:“哦,我的天,我的天啊!”

    那姑娘开心的拍着手,乐梅也捂着嘴对宏达一笑,脸红红的,像个犯了错却理直气壮
的小孩。

    这时,场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乐梅心惊胆颤地循声望去,只见那群男子正抽箭搭弓
,比出射狐的动作,她不禁尖叫了起来。然而全场喝采如浪,她的惊呼不过是一朵小小的
水花,在浪头上一卷,立刻淹没于无形。她紧盯着舞群频频比出的射狐动作,眼睛越大,
心跳越来越快,终于忍不住一把扯住宏达的袖子,急声问:

    “那些人要干什么?他们应该只是比划个样子,不至于真的放箭吧?”宏达正看得有
趣,对她的问题完全不关心。

    “往下看就知道了嘛!”

    乐梅可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一眼瞥见刚才执壶的那位姑娘就站在不远处,立刻不假思
索的挤过人群挨到她身边去,急切唤道:“姑娘!那些人……”

    “噢,是你。”那姑娘笑盈盈的打量她。“你不是咱们雾山村的人吧?”“不是,我
是从四安村来的,不懂你们的规矩。”她一心一意只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我说那些
人拿弓箭只是为舞蹈助兴,对不对?他们不会真的射杀那只白狐,对不对?”

    “不对,最后是真要杀的,那是整个活动的最高潮呢?”姑娘热心的解释。“按照咱
们的仪式,每位勇士都必须轮流放箭,将那白狐射死之后,首先要割喉取血,然后要剥皮
,再来就要把它烤熟了,分给大家吃。至于血则调在酒里,分给大家喝。”乐梅听得简上
快昏倒了,那姑娘看她面无人色,很好心的问:“酒挺烈的,是吗?”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只能虚弱的点点头。

    “那你还是别看流血场面的好。待会儿歌声一停,你就把眼睛蒙起来吧!”说完,那
姑娘便转过头去,随着大伙儿击掌打后子。乐梅眼望着那只被困在笼中,拼命冲撞栏杆的
白狐,耳听着全场越来越激烈的击掌吆喝声,一颗心几乎就要跃出胸口,仿佛将被射杀的
是她自己。怎么可以!她重重喘着气,怎么可以!它是无辜的!它只是偶然迷失于网罟,
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凌迟它!你们这些残忍的、残忍的人类……随着全场情绪的升高,可怜
的白狐死命冲着栏杆,似乎快疯了,乐梅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歌声乍停,观众骤然安静下来,屏息等待着好戏上场,只有那只濒死的白狐仍频频撞
笼,发出绝望的哀号。舞群中为首的那名男子缓缓举弓对准了白狐,眼看就要射出第一箭
,乐梅忽然魂飞魄散的大喊了一声:

    “不!”喊声未停,她的人已经扑向兽笼,而那支来不及收束的箭也疾射而出,在她
连人带笼地翻倒同时,箭镞划过了她的手臂。全场观众那里料到会目睹这等场面,不约而
同地惊呼出声,其中叫声最惨烈的当然是宏达,因为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向柔弱胆小的表
妹竟有如此的惊人之举。

    虽然挨了一箭,但这时的乐梅早已顾不得疼痛,只是迅速地把兽笼上的插梢一拔,一
面开门一面对那避过一劫的白狐大喊:“快逃啊快逃啊!逃得越远越好……”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原本围成圆环状的人群顿时被冲出兽笼的白狐奔窜得一团混乱。


    “哇!它发狂了!快跑呀,当心它咬人……”

    “捉住它!快捉住它!别让它跑啦……”

    一时之间,人们你推我挤,争先恐后地往四面八方逃去,相撞的有,扑倒的有,摔跤
的有,哭爹叫娘声不绝于耳,场面完全失控了。当乐梅确定后头并无追兵的同时,她也确
定自己已经迷路了。这里是一片疏林,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放眼望去,四周静悄悄的荒无
人迹。她惊魂甫定的拍拍胸口,这才有余暇检视臂上的伤势,却发现血渍早已把袖子染红
了一大块,她不禁低喊出声:“天哪!”哦,不慌不慌,她力持镇定的奔到溪边,选了一
块石头坐下,俯身捞水清洗伤口。但伤势似乎比她以为的还要严重,被水一泼,痛彻心肺
,也把她逼出了一声惊呼:

    “啊!”今儿个真是够狼狈的。她可怜巴巴的对着伤口吹气,心里担忧待会儿怎么和
宏达会合,回家怎么对母亲解释,还有那只白狐,也不知它是否逃离成功了……胡思乱想
了半天,她忽然瞥见水面上飘烫着一个面具的倒影,当下又心魂俱列的尖叫起来:“哇!
”她跳起身来转过头去,赫然发现一个戴面具的男子站在一旁。显然,他也被她那声尖叫
吓了一跳。

    “别怕别怕,我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的。”

    他一面小心翼翼地向她保证,一面摘下面具,把一副友善的笑容完全铺陈在她面前。


    “你看,让人害怕的是面具,至于我,应该不会让你觉得恐惧,是不是?”他的确有
一张斯文、英俊、使人易于亲近的脸,但乐梅对他仍充满了防备。“你们这些人未免太野
蛮了!好好的一只白狐,又要剥它的皮,又要吃它的肉,还要喝它的血!我看,可怕的不
是面具,而是面具里的人!”他凝视着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呵,我这可是自己找骂挨啦。好吧,算我说了傻话,但我的意思只是想降低你的不
安罢了。”

    “是吗?”她并不轻易撤防。“或许,你真正想降低的是我的戒心吧?”“哦?”他
有些困惑。“你认为我有什么企图吗?”

    “当然呀,因为我放走了白狐。”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你们不会善罢干休的,是
不是?”“他们会不会善罢干休,老实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追踪你,纯粹是因为你
受了伤。”他望着她渗血的手臂,微微皱起了眉。“而且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秀气的姑娘
,怎么会出现在那样的场合里?”“我不是一个人,我表哥跟我一块儿来的,他……”她
惊慌地左顾右盼,巴不得宏达能立刻出现。“他肯定在找我了。”鬼丈夫2/39

    见她小嘴儿一瘪,一副就快哭出来的样子,他赶紧跨前一步,试图安抚:“好了好了
,我收回我的好奇,你别这么害怕,好吗?来,让我看看你的伤……”“不要过来!”她
连退几步,期期艾艾的恳求:“我向你道歉好不好?对不起,我放走你们的祭品是太冲动
了些,可是你们也实在不该那样对它呀,是不是?”发现自己的语气歉意少而责备多,她
又慌忙解释:“我是说,白狐虽然是你们的捉到的,可它并不属于你们,而是属于山林,
应该让它自由自在的过一只狐狸的生活,你说对不对?”

    他啼笑皆非的望着她,一言不发。

    “当然□,我现在才来讲道理是迟了些,但是当时情急呀,真的,我绝不是有意破坏
你们的庆典,而是……而是……”

    他这才不疾不徐的接口:

    “而是觉得这样美丽的动物,真不该囚禁它,应该让它回到山林中去!”她瞪大了眼
睛,天啊,原来回头看她的就是这个人,难怪他要这样追踪她!他一定以为,她是存心来
闹场的。

    “我真的没有预谋!”她拼命摇头,紧张得语气伦次,声音都变了。“我只是一时之
间,情不自禁就冲上去的,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那只白狐的眼睛亮晶晶
的,好像很有人性似的,可我听说你们要射它剥它烤它吃它,我实在是不忍心!我想这都
是因为……因为……”她慌乱地想了半天,终于让她想到了:“是的,你们的酒,我喝了
好多好多!一定是酒后壮胆的缘故,一定是!”

    起轩忍不住笑了。“哈,那么我回头一定要让他们把包谷酒改个名儿,叫做勇气百倍
酒!”笑够了之后,他双眉一扬,正色道:“好了,现在你得跟我回村子里去,你的伤必
须马上包扎!”

    乐梅赶忙摇手。“不,不,我不跟你去……”

    “你放心,我担保不会有事的。”他跨前一步,向她伸出手。“来吧!”“不,你不
要过来,你……”

    她闪躲着往后退,一不小心绊倒一块石头,眼看就要仰后跌进溪水里去,他已急步上
前,及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用力一提。在这一瞬间,他忽然瞥见她腕上有一朵梅花形状
的胎记,顿时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呆住了,而她则死命挣脱了他的掌握,转身就跑。他略
一定神,急忙追着她喊:

    “等一下!你是不是姓袁?”

    她倏然回过身来,惊讶极了。

    “你怎么知道?”“你的名字是乐梅?”她更惊讶了,一股强烈的不安霎时涌入心中
。“你是谁?”“我说对了是不是?”他答非所问,只是以一种奇异的眼神定定凝视着她
,低低的说:“你出生在冬季,生在一片梅花盛开的林子里,非常巧合的是,在你的手腕
上,居然就带着一朵梅花形状的胎记,所以取名乐梅。”

    她完完全全怔住了,好半天才轻轻迸出一句:

    “这是一种巫术吗?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呢?”

    他并不说话,仍然以那种奇异的眼神望着她,而她也好似真被他施了咒语一般,只能
一瞬不瞬的回望着他。两人就这么静静对峙着,直到闹嚷的人声响起,才大梦初醒般的分
开视线。那头,一群戴面具的男子正往这儿奔来。乐梅本能的想逃开,却被起轩一把握住
了。

    “别怕,有我在!村长的儿子是我的好友,我负责替你摆平!最主要的是,他们随身
携带的一种草药,你的伤正需要。”

    他那沉稳而恳切的语气由不得人拒绝,她眩惑的看着他,像看着一道谜题。“你到底
是谁?”“想知道答案吗?五天后是你们四安村的赶集日,我会在南门市场等你。”说完
,也不等她回答,他就跨步向前,对着那群一涌而至的男子叫道:“万里!万里!你在里
面吗?”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应声而出,一把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线条分明的脸,那双浓眉下
的眼睛正炯炯盯着乐梅,似笑非笑的说:“可马你找到了。”他瞥了一眼她臂上的伤,转
头对身后的同伴低声吩咐了什么,便开始解下自己身上的腰带。乐梅以为这些人必定是要
对她进行某种制裁,不禁下意识的往起轩背后躲,而他感觉到她对他的信赖,也情不自禁
的将她护在身后,对他的好友放出警告:“我不许你为难她!”万里诧异的瞟了他一眼,
径自解着腰带,脸上仍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用了两个奇怪的字眼,一个是‘不许
’,一个‘为难’。许不许,咱们再讨论,至于为难嘛,”他以下巴横了乐梅一记。“是
她把白狐放走,弄得天下大乱,咱们还得劳师动众,漫山遍野来寻她,你说这是谁为难谁
?”

    乐梅心惊胆颤的盯着万里手上那条带子,结结巴巴的问:

    “你……你要把我绑起来吗?”

    “可能,除非你乖乖站着不动!”

    起轩抗议了。“你别这么凶,她已经吓坏了。”

    “她吓坏了?”万里瞪大了眼睛。“当我放出一箭,预备射的是一只白狐,结果却莫
名其妙的射中一位姑娘,你倒告诉我,这又是谁吓坏了谁?”

    旁边传来一阵石块相击声,乐梅寻声望去,看见一名男子正蹲在地上捣着一把糊成膏
状的草。起轩温和的对她解释:

    “那就是我跟你说的草药,待会儿帮你敷在伤口上。”

    她微觉恶心的看着那烂泥般的草药,喃喃的说:

    “我想,不需要了吧?”

    “你听着!”万里有限的耐性已经被磨光了。“我那副弓箭闲置已久,箭镞上全生满
了铁锈!”

    “可是草药加上泥巴石屑,也不见得干净。”她委屈的咕哝。“而且,你又不是大夫
……”

    万里气绿了脸,起轩赶忙补充说明:

    “他马上就要成为大夫了。事实上,他们杨家家学渊源,代代出名医,而万里正准备
继承他父亲的衣钵……”

    “别跟她噜嗦那么多!”万里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乐梅的手臂,大喝一声:“上药!


    他的动作委实太鲁莽了些,吓得乐梅频频挣扎喊叫,可这丝毫不曾影响他手边的工作
。当他试图以解下的腰带缚裹她那条敷满药膏的手时,她忽然望见宏达正气急败坏的朝这
儿奔来,立刻拼尽全力大喊:

    “宏达!宏达!快来救我呀!”

    宏达远远就已见到有人竟敢当众对他的表妹拉拉扯扯,再听乐梅这么一喊,更是暴跳
如雷,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来就把万里一拳打倒在地。万里根本不知道自己招谁惹
谁了,只觉得一阵金星乱迸,旁边的同伴们纷纷质问:

    “喂喂,你这人讲不讲理啊?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呢?”“这家伙光天化日
之下,轻薄良家妇女,我还要跟他讲道理?”乐梅还来不及阻止,宏达已再度冲上前,对
万里又是一番拳打脚踢,万里当然不甘平自挨打,一跃而起便要还手,却因起轩的劝制而
吃了更多拳头。同伴们见万里处于劣势,一哄而上把宏达团团围住,一阵拳脚齐飞,情势
立刻改变了。

    乐梅急得在一旁哀叫,起轩试图拉开这场混战,反遭池鱼之殃,莫名其妙的也挨了一
拳。

    “快叫他们停止!”他对万里大喊:“这是误会!回头我再跟你解释!”万里眼见这
时的宏达只有挨揍的份,心想这样的干架也没意思了,便喝令大伙儿统统住手,然而宏达
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呻吟不止,乐梅忙不迭扑上去扶他,又是痛惜
,又是懊恼。

    “怎么打成这个样子?你就不听我把话说完嘛!”她指指手臂上裹了一半的伤处。“
他们是在给我上药啊。”

    宏达一脸冤枉。“可是,你不是叫我救你吗?”

    乐梅瞟了一眼万里,委屈的低下了头。

    “那人好粗鲁,我一时急了才那么叫的。”

    旁边一堆人已摘下面具,人人多少都挂了彩,个个都吹胡子瞪眼的。宏达这才明白自
己误会了,只得硬着头皮向大伙儿道歉,但谁也不理他,唯有起轩笑了笑,望着乐梅,问
道:“这就是你表哥吧?四安韩家的二少爷。”

    宏达困惑的看看起轩,也问乐梅:

    “他是谁?”她怔怔的直视着起轩,好半天才呓语似的答了一句:“巫师!”“啊?
”宏达更不解了。

    “别管我是谁。”起轩发话的对象虽是宏达,眼睛却看着乐梅。“你最好赶快带你表
妹回家,再晚天可要黑了,而你们还有一大段路得赶呢。”“是啊,你们是该走了。”万
里气呼呼的说:“而我们的麻烦,也可以结束了。”宏达这才仔细看了一眼这位差点结下
的仇家,有些讪讪的再问乐梅:“他又是谁?”不等乐梅说话,万里已自嘲的回答:

    “巫医!”众人笑着远去,起轩对乐梅投去深深一瞥,也随即转身走了。一场干戈或
许已化为无形,但他明白,有一种关于感情的争战,才刚刚在他心里开始。

    万里的长相虽然粗枝大叶,心思却是相当细腻的,更何况他和起轩从小一起长大,两
人之间早有一定的默契;所以,冷眼旁观起轩方才对那女孩的态度,以及这会儿的魂不守
舍,万里知道,他的老友是对人家动心了。当然啦,那女孩确实挺标致,但起轩并非好色
之徒,而且,就算是因色生情,这速度也未免太快;因此,他的推断是,这其中必有典故


    此刻,同伴们都已散去,起轩还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万里终于忍不住大吼:“喂
,柯起轩,我在等你的解释!”

    起轩这才愣愣的抬起头来,满腔的欲语还休,化为一声情绪复杂的苦笑:“唉,一言
难尽!”“好,那咱们就多言几句。首先,你告诉我,那女孩是你认识的吗?”起轩点了
点头。“那你怎么不早讲呢?”万里继续抽丝剥茧。“这么说,她和她那个表哥,都是你
邀来的□?”鬼丈夫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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