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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uper (0"N0),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鬼丈夫(5)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Aug 24 19:55:51 1999), 转信

伯超和淑苹都呆住了,映雪更是瞪大了眼睛。这样的反应也在起轩的预料之中,而这
时的他更没有退却的道理。“这门亲事其实是旧话重提,和以前不同的是,今天由我自己
前来。我的相貌,伯母已经看见了,至于我的人品,我愿意接受伯母提出的任何考验。总
之,我要争取每个机会,让伯母认识我,然后接受我!”

    士鹏赞许的望着儿子,为他气定神闲、不卑不亢的表现感到惊喜和骄傲,然而却听映
雪利刃似的声音割过耳朵:

    “好,那么我告诉你,你没有机会!问题不在于你的相貌,或是你的人品,而在于你
姓柯!因为你是柯士鹏的儿子,所以你这辈子永远没有机会!”

    说完,她一转身就要拂袖而去,起轩还来不及上前多说什么,伯超已下了逐客令:

    “亲事免谈,你们请回吧!倘若要我叫人来赶,那就不好看了!”眼见淑苹已挽着映
雪匆匆往内室走去,起轩一时方寸大乱,这样绝决的结果可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如果别人
不肯给他机会,那么他就自己制造机会吧,即使走的是一步险棋,也总比进退不得来得好
!“为什么您不问乐梅的意见?”他朝着映雪的背影大喊:“我与她彼此有情,您不能如
此独裁就决定我们之间的一切!”鬼丈夫8/39

    这句话有如一道立即引爆的火线,霎时炸得满室皆惊。映雪先是一呆,接着便急促转
身死瞪着起轩,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谁跟你‘我们’?什么叫做‘我们之间的一切
’?你竟敢对我说了这样匪夷所思的话来!我的女儿充其量只听说过你的名字,而你居然
说什么彼此有情!这……这简直是侮辱我的女儿!”“不不不!”延芳慌急的试图解释:
“起轩的意思是说,他见过乐梅,而且对她一见钟情,那是发生在咱们村里面具舞的庆典
上……”“那只是第一次!之后我同乐梅还见过两次面,一次是你们四安村的赶集日,另
一次则是元宵灯节!”

    棋局既然已走到这个地步,起轩干脆把两人之间的交往经过全盘托出。映雪越听脸色
越白,最后终于听不下去了。

    “你胡说!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你!”她猛然转向士鹏和延芳,咬牙切齿的喊道:“
柯士鹏!许延芳!你们屡次求亲被拒,那是你们自取其辱!如果你们因而恼羞成怒,尽管
冲着我来,不要教唆你们的儿子来口出狂言!这样子糟蹋我的乐梅,你们良知何在?”这
番话未免伤人,延芳的脸色也开始发白:

    “你说这话实在太冤枉人了!关于起轩和乐梅之间的种种,咱们和你一样,都是初闻
乍听,惊讶并不在你之下。不过,我相信起轩不会凭空捏造,他初见乐梅已经为她倾心,
所以才会一再设法相见。虽然此举有所不宜,可是咱们今天来的目的,正是要求一份名正
言顺呀!”

    “不错。”尽管心里亦是一片震惊,士鹏仍努力维持着冷静。“既然这一双小儿女彼
此已经有了好感,你何不暂时撇开成见,正视起轩的真心和咱们的诚意,甚至,你也不妨
听听乐梅自己的想法。”“是的是的!”起轩急切的恳求:“袁伯母,求求您吧!”

    映雪轮流瞪视着士鹏和起轩,整个人几乎被狂怒撕裂。柯家果然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敌
!十八年前,老子毁了她丈夫的性命,十八年后,儿子又来毁她女儿的名节!此刻,她恨
不得对他们掷去一万句恶毒的诅咒,但一时之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久久才喑哑的迸出
声来:

    “姐姐,姐夫,你们不说句话吗?人家竟然要乐梅出来对质了!这算什么?简直是欺
人太甚,欺人太甚了……”

    眼见局面趋向不可收拾的情状,起轩开始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他倒不后悔下了险棋
,只后悔自己这步棋下得太急,话说得太快。“袁伯母,请您平心静气的听我解释……”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伯超挥手打断他,又皱着眉望向士鹏。“既然你们也不是
全都知情,那么应该把你们的儿子带回去,好好问个清楚。至于乐梅,那是咱们韩家的事
儿……”话语未落,门外已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宏达的叫喊:“你是怎么啦?
不能去呀!你不怕回头挨骂吗?喂喂,乐梅!乐梅!……”厅内众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
望着门外,就见乐梅花容凌乱的出现在那儿,一面喘气,一面以目光急切的向厅内搜寻着
。起轩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

    “乐梅!”她直勾勾的同他望过来,脸色立刻苍白如雪,因为她印证了一个可怕的事
实。“真的是你!”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才的焦急、慌乱、不信加上此刻的愤怒、失
望、伤心骤然齐涌上心头,委屈的泪水却滚下脸颊。“怎么可以……”她激动万分的哭喊
出来:“你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

    说完,她就急急转身,哭着往后奔去。起轩嘶声大喊:

    “乐梅!乐梅你听我解释……”

    他冲到门外欲追,却被随后赶来的宏达一把抓住。

    “喂!你给我等一等!乐梅是你叫的吗”你先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解释什么?”厅内,伯超气急败坏的大嚷:“你们赶紧给我走!不然我真要叫人来撵你
们了!”

    旧怨未解,又添新恨。士鹏无奈而沉郁的长叹了一声,看来赎罪之路,这下更是困难
重重了。

    “你不用叫人,咱们告辞就是。”他上前握住起轩的手臂,把起轩张口欲说的话堵了
回去:“你认为你的解释,现在有谁听得进去呢?走吧!”映雪并不关心柯家三人的离去
,她只是双眼发直的呆站在原地,只是彻底被乐梅刚才的反应击溃了。

    原来,柯士鹏的儿子所说的那些相见与私会,都是真的!原来,她以全副生命和心血
宝爱的女儿,竟然瞒着她做出那等违失闺秀身分的事来,而且,对方的父亲还杀了她的父
亲……这天中午,映雪不吃午饭,亦不理众人的劝慰,迳自拉着女儿关入自己卧房内,对
着亡夫的灵牌长跪不起。她不言不语,不斥不骂,甚至也不哭,整个人像一株千年冷松,
仿佛双膝已在地上生了根。身后,乐梅低着头跪着,惭愧、悔恨又担忧的泪水纷陈了一脸


    “娘,您别这样!我宁愿您打我骂我,也好过您对我不理不睬。娘,求求您跟我说话
……”

    映雪直视着亡夫的牌位,木然而冰冷的打断女儿:

    “你叫我说什么?我能说什么?事实明摆在眼前!你这等放浪形骸,不知羞耻的行为
,证明我十八年来的苦心孤诣已毁于一旦!我太对不起你爹了!你不要跟我说话,就让我
一个人静静的向你爹忏悔吧!”

    一席话听得乐梅心如刀割,禁不住把母亲紧紧一抱,痛声哭喊:“不要不要嘛!我求
求您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柯家的人。那次去看面具舞遇见他,纯粹是一种巧合,接
下来那两次,也都是他突然间就冒出来,我根本是处于被动的。我……我晓得我处理得很
糟,可从头到尾,我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主动,这一点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呀。”

    映雪心中微微一软,终于回过头来望着哭泣的女儿,语气里揉进了痛惜:“好,你不
知道他的身分,你完全被动,可他这样三番两次的找机会接近你,这份处心积虑,已经昭
然若揭了。说得难听点,他分明就是在勾引你!一个庄重的好女孩儿,是应该如此轻易撤
防,如此轻率大意,甚至如此轻易上勾吗?”

    这一席话又逼出了乐梅更多的泪水,除了对自己的责备,还有对母亲的歉意,更有对
那人的怨恨。

    “不应该!不应该!我一开始就犯了大错,千不该万不该去看什么面具舞……”她掩
住脸,泣不成声。“哦,如果我从没遇见那个人就好了。”映雪静静注视着女儿,心里那
份软意如涟漪,一圈圈的扩大,最后覆盖住了原本的怒潮。

    “女儿,”她疼怜的握着乐梅的手,不觉酸楚起来,声音也有了泪的成分:“当我失
去你爹之后,若问我之所以还活在世上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你!除了给你一份完整的母
爱,我还要替你爹来关注你、保护你,这样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心情,你懂吗?”“我
懂!我怎么不懂!”乐梅含着泪频频点头。“虽然我从小就没有爹,可您从不让我感觉任
何欠缺。这么多年来,您省吃俭用,克扣自己,而我身上穿的戴的却一样不少。我知道您
把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我都知道的!”

    “对!因为我要你是最完美的,一站出来,就让所有的人都刮目相看,他们会说,尽
管袁怀玉年纪轻轻便不幸过世,可他留下的一对孤女寡妇是如此争气,一点儿也不曾辱没
了他!我要你成为你爹的骄傲,也成为我的骄傲!”

    说到这里,映雪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乐梅反而不哭了,她紧紧咬着唇,定定的说:


    “我不会辜负您和爹的!这一次请您原谅我,我发誓,类似的事往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从今以后,我若是再见柯起轩一面,或是跟他说一句话,我就不是人!”鬼丈夫9/394


    可是起轩却不能不再见乐梅,而万里也不能不帮他出主意。“病人多半是这样的,”
他对着反复游走的起轩下了一个结论:“对于大夫的指示左耳进右耳出,给他开了药方嘛
,又不好好吃,等闹到不可收拾了,他又来找你了。”

    “我不是病人,我是小人!”起轩痛苦的喃喃自语:“怎么办?她现在肯定认为我是
个恶劣、卑鄙、龌龊、阴险、混蛋又可恨的小人!”万里耸了耸肩。“那也没法子呀,假
如我是她,我也会认为你是个恶劣、卑鄙、龌龊……你刚刚还说什么来着?”

    起轩终于停下徘徊的脚步,气急败坏的大嚷:

    “别管我说什么了,反正我不是那种人,我不是!”

    但对乐梅来说,恐怕就是!他绝望的想起她含恨离去的表情,又开始仓惶的走来走去


    “不行不行,我得再设法见见她,我必须向她道歉,向她解释,而且得越快越好……
”他忽然一把扯住万里,焦急的说:“快帮我想想,我有什么机会可以见到乐梅?最近有
什么节庆日子没有?有没有啊?哦,现在我急得脑子里装满了浆糊。”万里十分同意的点
点头。

    “我看现在你的脑子里真的只有浆糊!就算你故技重施,再见到袁乐梅,你以为她还
会追着你还东西,或是惊喜得目瞪口呆?老兄,西洋镜已经拆穿啦,记得吗?据我的判断
,她可能只有两种反应,要不尖叫,要不就给你一耳光。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想你是没有
什么机会开口道歉的,更别提解释了。”他说的是三分真话,七分戏谑,可是起轩却听得
很专心,末了还一直点头。“对对对,所以地点很重要,得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不受旁
人干扰的地方,这样我才有可能畅所欲言,可是什么地方好呢?什么地方好呢?”

    起轩那副傍徨思索的模样可让万里愣住了。看样子,他的老朋友真的是病人膏肓,无
药可救啦,他有点受不了的拍拍起轩的肩:“喂,我说……”“有了有了!”起轩眼中忽
然一亮。“我知道她家附近有个普宁寺,后面的小山坡看来挺荒凉的,应该没什么人去。
对!就选在那儿好了!可是,”他的眼神又黯了下来。“可是我怎么样能把她弄到哪儿去
呢?”

    万里气得双手乱挥。“你干脆冲进她家里,死拖活拉的把她弄去好了!”

    起轩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沮丧的摇摇头。“行不通的,”他无助的说:“今天这么一
闹,韩家的人一见是我,肯定让我吃闭门羹。我想,我根本见不到乐梅,就会被轰出来了
!”万里简直快气昏了。“我看你真的是病得不轻!偏偏我又是个大夫,见死不救有违医
德,所以……”“所以你要帮我去抢人?”起轩的眼中又充满了希望。

    万里想自己一定马上就要昏倒了。

    “我疯了我,帮你去抢人!顶多陪你等人,等到了再帮你抢,然后火速奔往那个小山
坡,让你们私下解决,省得还要先打退她那一干亲戚……”

    “有道理!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

    说完,起轩不由分说,转身牵了自行车就跑。

    分明是气话,那个被爱情冲昏头的家伙却当真了。万里目瞪口呆的望着起轩的背影,
低喊了一声“天哪”,也不得不跟了上去。不久之后,他们已经来到四安村韩家门前的附
近。起轩十分专心的盯着那两扇门,万里则无可奈何的瞪着他的朋友,为自己跟着趟入这
种莫名其妙的浑水而诧异不已。当然,那个养在深闺的袁乐梅是不会轻易单独出门的,就
算他们等到太阳下山,恐怕连她的一根头发也不会看见,可是想来起轩这个疯子是绝不肯
罢休的!万里清了清喉咙,同时也清了清思绪,开始冷静的思索较为可行的办法。”

    “这样吧,”他用一种决断的语气同起轩商量:“只要见着有人出门,咱们就上前请
他代为传话给袁乐梅好了!”

    起轩已经等得望眼欲穿,这会儿不免有些烦躁。

    “他们家的人我又不全认识,随便出来个人,我怎么能确定是不是韩家的人?就算确
定,我也不能肯定他会不会传话?就算肯定,我还是不能断定乐梅来不来赴约呀!”

    万里一眼瞥见了什么,赶紧推了起轩一把。

    “那么你现在先确定一下那个人你认不认识。”

    起轩顺着万里的视线望去,只见宏达正跨出大门,心不在焉的往另一头走去。“是韩
宏达!”“认识的,是吧?”万里高兴的说,但马上又愣了一下。“奇怪,这名字听起来
怎么这么熟?”

    “你也认识的,他就是那个表哥!”

    “好极了!”万里当机立断的踢松自行车的脚架,推车就跑。“咱们追!”起轩也跟
着骑上自己的车,脸上却堆满了怀疑的表情。

    “叫他帮我传话?他会肯才怪!”

    “会会会!”万里信心十足的。“这小子挺沉不住气,他是最佳人选,你信我的!”
宏达的确是沉不住气,当他回头看见起轩和万里正朝他飞车而来时,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
来,而听起轩说明天下午将在普宁寺后面的小山坡等待乐梅前来赴约,他更是气得想一拳
挥过去。“你……你还想见她?她今天差点儿就给你整死了你知不知道哇?我舅妈那种人
向来是不发作则已,一发作就非要弄得泪流成河,急死全家不可啊!”

    连续两个“死”字让起轩的脸色也惨白如死,他一把抓住宏达的衣领,一叠连声的问


    “她把乐梅怎么了?她打了她?骂了她?伤害了她?是不是?是不是?”宏达被勒得
差点儿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

    “关你什么事儿?”他一手握着脖子,一手指着起轩,忿忿的说:“我严重警告你哦
,你要再敢来纠缠不休,害乐梅倒楣的话,我会跟你拼了哦!”

    起轩一咬牙。“好,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冲进你家看是怎么回事儿!”

    万里赶忙将起轩拦腰一抱,藉机对宏达喊话:

    “喂,你看见了吧?如果你明天不让他见着你表妹,我是拦不住这个疯子哟。到时候
,你舅妈肯定又要发作一下,你表妹也肯定又要倒楣了。”

    这番心战显然是起了作用,宏达瞠目结舌的瞪着起轩那副挣扎的样子,不禁着急起来


    “姓柯的,你别乱发疯!乐梅既没缺块肉,也没少层皮,只要你不再招惹她,她就好
端端的没事儿!”

    起轩心里一松,但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除非你替我把话传到,让我亲眼确定她没事儿,否则我就杀进你家里去!”“好哇
!你来呀,你来试试看!”宏达气冲冲的卷起衣袖。“我会在门口等着你,看你杀不杀得
进去!”

    万里这才放开起轩,对宏达比了一个安抚的手势,故作严肃的扮演起仲裁的角色。“
稍安勿躁!我认为你们两个打架是很不聪明的,因为那肯定又要惊动你家,而你舅妈一看
见起轩,又免不了发作一下,到时她泪流成河,你们两个血流成河,岂不更糟?”

    宏达听得一愣一愣,万里见他入彀了,又继续往下分析:

    “所以□,唯一让你表妹不倒楣的做法,就是你负责把话传到,而且让她一定赴约。
起轩见了她,道完歉,心也安了,如此静悄悄的息事宁人,不是很好吗?”

    宏达苦恼的抓抓头,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不甘愿的对起轩大嚷:“哎呀,就
算我把话传到,她也不会来见你的啦。她自己都说了,要是再见你一面,或是再和你说一
句话,她就不是人!”起轩立刻被击溃了,一颗心急促的向下沉。

    “她……她真的这么说?”

    “对!所以你不要再烦她了!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的主意,什么道歉,什么解释
,说穿了就是不肯死心嘛!”宏达横了起轩一眼,因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而有些不忍,
但更多的是独占先机的胜利与骄傲。“告诉你吧,你再怎么强求都没用,因为乐梅根本是
我的!我今年都二十岁了还没成亲,你以为我在等什么?”起轩的心直直沉到谷底,一句
话都说不出来,万里却在一旁接口:“是啊,你等什么呢?”

    “自然是等时机成熟,父母点头啊!我再干脆告诉你们,事实上,我和乐梅的好事已
经近了,”宏达强调的重复:“很近了!”“是吗?”万里一脸正经的想了想。“要讲时
机的话,早两年,该成熟的也成熟了,为什么这个头迟迟不点?嘿,我就医学的观点来分
析,倒有一解。这个表亲通婚嘛,虽然是屡见不鲜,不过情况要分两种,如果是远亲,问
题不大,如果是近亲,譬如你和你表妹这种的,就不太妥了。”

    宏达气愤的瞪着万里。

    “有什么不妥?”“多了!不是我要吓唬你,实在是我家祖上五代行医,看了太多的
悲剧。近亲通婚,可怜的是下一代,生出来的孩子不是白痴,就是畸形,还有没手的啦,
缺脚的啦,无脑的啦,瞎眼的啦,反正什么惨状都有!所以我奉劝你千万别冒这个险,不
然一个不巧,痛苦可是一辈子呀!”

    “你……你是什么蒙古大夫啊?”宏达的脸绿了。“这么恶毒的诅咒人!”万里严肃
的直摇手。“哦,这绝不是诅咒。对了,我还得提醒你一件事儿,回头你好好的问问长辈
,祖上是否有重复发生的疾病,有的话,那更是万万不可,因为这可是会遗传的!”

    宏达已经气得快吐血了。

    “你他妈的胡说八道!我祖上有病?你祖上才有病!”

    他气不过的冲上来就把万里打得往后一仰,幸好被起轩抱住了而没有跌倒。万里甩开
一头一脸的金星,也生气了,但拳头才一紧,双臂却让起轩牢牢勾住。鬼丈夫10/39

    “不能打呀!”

    万里气急败坏的朝身后箝制他的起轩大吼:

    “你怎么又来这套?你上次让我挨的揍还不够?你……”

    话还没说完,宏达已扑身上来,双拳左右开弓不算,还以膝盖撞万里的肚子。起轩频
喊住手无效,急不过的将万里一旁甩开,冲上来揪住宏达,愤然吼道:

    “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抓住他,他一拳就可以揍扁你?”宏达不甘示
弱的反吼回去:

    “我只知道我很想一拳揍扁你!”

    这句话立刻生效了,起轩被一拳打跌在地,还来不及起身,宏达又狠狠补上一拳。

    “我今天就先把你摆平了,省得你明天上门找麻烦!”

    “你别逼我出手!”起轩跳起来大叫:“忍耐可是有限度的!”宏达哪里听得进去,
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的又要动手,却被起轩左手一挡,右拳眼看着就要朝宏达飞去,但中
途竟硬生生的停住。宏达本来已眯着眼睛准备挨打,看起轩弃手,马上便发动攻击。在毫
无准备之下,起轩又挨了一拳。

    这时,瘫在地上的万里忽然喊道:

    “韩宏达,你净找人出气,真是太没风度!你也没弄清楚祖上有病没病,何必气成这
样了?!”

    “你还讲!还讲!”宏达愤恨的往万里扑去。“分明讨打!”

    万里本来只是佯装伤兵,此刻利落的一跃而起,三两下就把宏达擒拿住了。“老虎不
发威,叫你当成病猫了。来来来……”万里将宏达押向起轩面前。“把他刚才欠你的讨回
来!”

    起轩瞪着宏达,是很想修理他,却迟迟不动手。

    “快呀!”万里催促。起轩握了几下拳头,心里闷闷的,突然泄了气。

    “算了!”他苦笑的说:“他是乐梅的表哥,我实在打不下手。”万里似笑非笑的看
着起轩,为他爱屋及乌的情操有一点点感动,然而还要藉机戏谑:

    “好,就算他不欠你,可是他欠我!上回加这回,这笔帐……”“算我的!”起轩很
快的接口。

    “你们两个少做戏了!”宏达悲壮的一挺胸。“谁要领你们的情?快动手,少废话!


    话一说完,他就猝不及防的被万里往前一推,待他踉跄着站稳之后,一回头,却看万
里和起轩已经跨上自行车走了。

    宏达愣愣的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满心的懊恼、气恨和莫名其妙,但最多的还是手足
无措。怎么这么倒楣?他悻悻的想,那两个可恶的家伙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离去,却留
给他一堆棘手的难题!乐梅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平静的辗断了和起轩之间的一切,但宏达带
回来的难题,又使她维持了一个下午的平静彻底瓦解。自从解事以来,她就习惯性的分担
母亲所有的喜怒哀乐,当然也分担了那份对柯家的敌意,这敌意几乎是一种不需思考的本
能,或者说,一种牢不可破的真理。

    但是,起轩的出现,却错乱了她长久以来所认定的这些,也错乱了她全部的心情与秩
序。

    他先是唐突的撞进她的生命,让她骤不及防的飘上云端,然后,他又唐突的揭开真正
的身分,让她骤不及防的跌入深渊。而现在,她只想默默的平抚自己心中那道隐藏的伤口
,他却不让她安宁,硬是假藉道歉之名来干扰她。天啊,他究竟想置她于何地?她都已经
被他整得无处自容了,他竟然还不肯放过她!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最可怕的是,他看起
来是那么斯文可亲,那么真挚诚恳,让她什么都来不及弄清楚,就一头栽进他设下的陷阱
!“为什么天底下会有这种伪君子呢?”她喃喃自语着,眼泪流了一脸。“而这个伪君子
为什么又偏偏叫我碰上呢?”

    一旁,宏达愤愤不平的直点头。

    “对对对!他是伪君子,咱们别上他的当,明天不去!绝对不去!”“可是不去的话
,他又要跑来家里闹,到时候,谁知道他又会说出什么话来?”乐梅恐惧的捧住脸,惶惶
的低喊:“哦,娘会气疯的!我才刚在她面前痛定思痛,又保证又发誓的,怎么能再伤她
一次?哦,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宏达恨恨的卷起衣袖,摆出摩拳擦掌的架势。

    “你别理他,有我哩!明天他若真敢上门,我就打得他头破血流、鼻青脸肿、满地找
牙……”

    “别说了!”乐梅重重一跺脚,生气了。“你看你嘛,老是跟人家打架!你……你分
明是存心惊动我娘!”

    宏达被她变化的情绪反应搅得一头雾水。

    “我错了,算我错了,好不好?”他呐呐的道歉。“你别急,我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想想看……”

    他开始拼命的想,努力的想,但绞尽了脑汁,还是一点儿主意也没有。正傍徨着,忽
然听乐梅说:

    “好吧,我去见他。”宏达吃惊的看着她,完全被弄糊涂了。

    “我必须清清楚楚的跟他做个了断,才能一劳永逸!”乐梅坚决的对自己一颔首,接
着又一把抓住宏达,急切的求助:“你肯帮我的,是不是?”宏达昏头胀脑的点点头,点
完才莫名其妙的问:

    “帮什么呀?”“明天趁我娘午睡的时候,咱们打从后门溜出去。你用自行车火速载
我去,我就快刀斩乱麻的把话讲清楚,然后咱们再火速赶回来。”乐梅一咬牙,斩钉截铁
的说:“然后,我和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于是,起轩和乐梅第五度见了面。

    在普宁寺后面的小山坡上,宏达被万里软硬兼施的拉开了。这儿,只剩下他和她两人


    她一径低着头,努力维持着冷淡与平静,不愿看他,也不愿先开口说话。四周安静极
了,除了扬过树梢的风声,就只有彼此的心跳声。久久,她终于听见他低沉如叹息的声音
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她猛然拾起头来瞪视着他,辛辛苦苦克制的情绪全然白费。“原谅你?”她的眼中迅
速涌入泪水。“我为什么要原谅一个骗子?你哪一点值得我原谅?”

    他急急上前一步,激动的说:

    “如果我真是一个骗子,何必暴露身分,拉着父母到你家求亲?”她一时语塞,找不
出话可反驳,只能怔怔的望着他右边脸颊上的一块瘀青,猜想那必是昨日和宏达打架的结
果。

    “你知不知道这背后其实并不容易!事隔多年再旧话重提,我必须力驳家中反对的声
浪,才能将父母说动,让他们鼓起勇气上你家去。”他尽量抑制着激越的情绪,但还是压
不下眼中那种烧灼的热烈神情:“不错,先前我确实欺骗了你,可是我对天发誓,我绝无
心存玩弄之意!之所以保留真实的身分,那是因为我太担心把你吓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啊。那时你或许可以说我是骗子,可是如今,你应该对我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何况我都登
门求亲了,难道还不足以向你证明我的决心和诚意?就看在这一点上,难道我不是情有可
原吗?”

    哦,他又以那种真挚的、诚恳的、不容置疑的眼神和语气,在一点一滴的渗透她了!
她逃避的转过身去,软弱的抗议:“你强辞夺理!”他绕到她面前,不肯放弃的紧盯着她
的眼睛。

    “乐梅,我犯下的最大错误,是我太沉不住气,太急于得到你了!”

    她挣扎的退后一步,强迫自己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准再对我说这种话!”

    但他仍节节进攻。“谁不准?你母亲是不是?提到她,我忍不住要说句冒犯的话,她
太独裁,太专制,她简直不可理喻!”

    她总算抬起眼来怒视着他,开始反击了。

    “你居然还振振有辞的批评我母亲?让我告诉你,她是全天下最温柔、最坚强的母亲
!只有在面对你们柯家人的时候,她才有剑拔弩张的一面,什么原因你心知肚明!”

    这一击恰中要害,顿时他无话可说,只觉得泄气而沮丧。好半天之后,他定定的望向
她,以一种无奈、恳切的语气说:

    “咱们为什么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呢?一桩意外让两家人反目成仇,也让你母亲和我父
亲变成两个最痛苦、最不快乐的人,而且还把这种种痛苦和不快,传染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视之为理所当然?为什么大家要浪费十八个年头活在恨当中
,而不活在爱当中?”

    随着这席话,她脸上那种抗拒的神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不自觉的动容。这
样的表情变化落在他眼中,使他心里又充满了希望。“所以我现在要改变它!我选择了爱
,”他仍定定的凝视她,出其不意的反问:“你呢?”

    她骇了一跳,一时之间呐呐不能成言。坚持着,她忽然生气了,为什么他总是令她如
此骤不及防?而为什么自己又总是如此轻易就被他说服呢?天啊,她根本不该再来见他的
,只要一看着他、听着他,她的全副武装就溃不成军了。“你听着!”她急促而慌乱的,
恨不得一口气赶紧说完,然后赶紧离开。“我今天之所以来见你,是要告诉你,从今以后
,你我划清界线,请你不要再突然出现,不要再跑到我家去,更不要叫人传什么话,就当
咱们是从不曾见过的陌生人,再也不见,永远都不见……”原先为了她而打架,他的脸已
瘀伤了一块,现在,为了她说的话,他负伤的脸上又多了一层深受打击的表情,看来如此
绝望、灰心、沉默,而且可怜。她越说越痛惜不忍,只好逼着自己转开视线,把心一横,
继续期期艾艾的往下说:鬼丈夫11/39

    “至于……至于那个绣屏,我应当拿来还给你的,可是……我难以自圆其说……反正
,反正我不会赖帐的,等我存够了钱,一定会还给你。我已经知道你是柯起轩,钱该还到
什么地方去,我自会安排……”

    他仍然一声不响。她不敢看他,心里涨满了慌乱与酸楚,眼中则涨满了泫然欲泣的泪


    “就……就这样吧,”她努力掩饰自己的依依不舍,低低的说:“我走了。”但她才
刚转身,手臂就被他紧紧握住了。她仓促而震惊的抬头,视线正好触及他焦灼、痛楚的双
眸。

    “如果你真的安心和我划清界线,又为什么掉眼泪呢?”

    她心慌意乱的试图挣脱他。

    “我没有掉眼泪……”然而话还没说完,原本盈盈欲落的泪就很不合作的掉了下来,
令她越发恐慌。“你放开我,”她几乎是哀求的低嚷:“让我走吧。”

    但他只是将她握得更紧。“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他不顾一切的冲口而出:“当我是
何明,还是什么张三李四也好,那时你已经喜欢我了!现在我还是这个人,变的只是个名
字,却换来了划清界线!早知如此,我还求什么光明正大?我……”他一心一意只想力挽
狂澜,情急之下不禁越说越不能控制自己:“算我后悔了行不行?我宁愿做何明,做张三
李四,行不行?”

    如果这是激将法,那么他是成功了。她被他激动的语气搅得一片昏乱,也不禁冲口而
出:

    “你知道你最可恶的是什么吗?就是你现在所说的!你欺骗我的动机全属自私,只为
你自己着想!明知道这一切是不可能的,是绝无希望的,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为什么
要让我喜欢上你?”他呆住了,因为她终于坦承心意而震动得无法言语。

    “你知不知道你把我骗得好惨?”她收束不住纷纷下坠的泪珠,也收束不住这些日子
反复思量的心情:“为了你,我把所受的教养抛到脑后,为我心神不宁,为你朝思暮卢,
甚至……甚至还以为你是姑爹为我安排的对象……我居然让自己被你弄得糊里糊涂、神魂
颠倒,我真恨自己这么没出息!哦,我娘骂得对,我是放浪形骸,我是不知羞耻……”

    委屈、伤心加上羞愧,使她情绪复杂,近乎语无伦次,最后更是泣不成声。当她赫然
发现自己已被他顺势拥入怀中的时候,不禁崩溃的哭喊:“你干什么?放开我!你放开我
……”

    “我不放!”他固执的说:“在你说了这些话以后,我怎么还放得了手?我一辈子都
不会放开你了!”

    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往后,而他竟还对她允诺一生一世的厮守!一股怨恨自她心底
哗然涌起,迫使她拼尽全力一把推开他。“你不放也得放!别说我娘,就说我自己也绝不
允许对不起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遑论共处于同一张屋詹底下!”

    喊声方绝,她立即掉头飞跑而去。

    这头,他神色惨然的呆立在原地,如同刚聆听过死刑宣判的犯人。四周真的是安静极
了,一种空洞如死的寂静。一时之间,他不知自己置身何处,甚至也听不见风过树梢的声
音,唯有她留下的那声凄喊,从四面八方回荡而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难道恩怨无解?难道恨的力量胜过爱的力量?难道一时失手犯下的错误,必须延续一
生?

    难道这就是结果?起轩痛苦的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正往一口深不见天的井底急速下坠
。鬼丈夫12/395

    如果悲剧是一口井,那么柯家历代似乎都逃不过陷溺的命运。而柯家百年来陆续发生
的几桩不幸事件,也确实和一口井有关。那口井位在柯家老宅寒松园深处,一幢名为落月
轩的跨院后头。不幸的开端,得追溯到清朝年间,柯家的前五代。当时,身任皇商的柯府
主人妻妾成群,其中那名年纪最轻,长得最美也最得宠的姨太太,暗中和寄住在寒松园的
一位秀才有了云雨。这段不能见容于世的恋情揭露之后,那位姨太太被逼着投了井,同一
天夜里,秀才也在书斋上吊,追随而去。从此以后,寒松园就开始衍生一些绘声绘影的鬼
魅传说。

    柯府的下一代继承家业的同时,亦继承了相同的悲剧。这一代的柯府主人不但有个年
轻貌美又受宠的姨太太,还有个嫉妒成性的妻子,而前者不堪忍受后者长期的凌虐,也选
择了投井的结局。前后两代添了三条冤魂,寒松园则添了更多捕风捉影的惊悚话题。悲剧
仿佛有着世袭的本质。再下一代,也就是柯老夫人担任柯府主母的时候,她身边一个名叫
纺姑的丫头,差点儿又跳下那口井去,虽然被其他家丁拦住了,这丫头从此却不知去向。
纺姑本是个甜美、温顺又聪敏的女孩儿,可是当她被拦下来的时候,却披头散发,眼露凶
光,说了许多诅咒的疯话。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冤鬼附身”就成了唯一的解释,
至于她的失踪,至今仍是柯家的一大悬案。

    纺姑事件的前后,也正是柯士鹏结束在北京的生意,携眷返乡之时,路上发生的那桩
恨事,又成了第四代的连庄悲剧。有感于世世代代、层出不穷的不幸事件,柯家封死了那
口井,并且迁出寒松园,希望一切的悲剧到此为止。

    十多年来,关于那些历代鬼魂之说,已随着时间的累积渐渐淡化,沦为老一辈家丁们
闲嗑牙的话题;寒松园则沦为一座无人关心的荒宅,只有风雨偶来眷顾,只有年复一年、
生生灭灭的野花野草长期驻守。至于那些鬼魂是否真在雕栏玉砌之间缠绵飘荡呢?这就不
可考了。

    这天夜里,回到雾山村之后,起轩在寒松园前遇见了一个陌生女孩儿。或许,更正确
的说法应该是撞见。他的自行车撞倒了她,也撞出了一场意外的巧合。

    当时,一来为了乐梅下午所说的话,令他整个人神思恍惚,二来这女孩儿忽然从墙角
处冒出来,让他一时措手不及,三来寒松园荒废已久,无人修剪的枝叶纷纷出墙挡住了月
光,使他看不清前路,于是,这场小小的车祸就发生了。

    赫然发现自己竟撞到了人,起轩慌忙丢下车子上前来扶。“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
撞伤了是不是?”

    她避开了他的手,只是坐在地上抚揉着脚踝,失神的望着眼前这座野草侵阶、蛛网挂
门的深宅大院,答非所问的低叹:“怎么寒松园是这个样子呢?我大老远的找来,这儿却
根本没有人住。”起轩心中暗惊,忍不住蹲下身去,藉着月光打量她。她看来很疲倦,很
憔悴,怀里的一只花布包袱说明了她来自异地,褴褛的衣衫说明了她的穷愁潦倒,略显肮
脏的脸颊和打散的发辫,则说明了她曾走过一段坎坷、漫长的路,但这些落拓与风尘都未
能掩住她清秀的容颜。起轩心中涌起了一股好奇与同情。“你说你大老远找来,难道你认
识寒松园里什么人吗?”

    她怯怯的瞥了他一眼,楚楚可怜的摇摇头。

    “我不认识什么人,只听说雾山柯家是著名的大盐商,还听说他们家有座大宅院,叫
做寒松园,所以我就来了。因为……”她略带羞涩的咬咬唇。“因为我想问问他们,需不
需要一个丫头。”起轩恍然的“哦”了一声,对她更好奇,也更同情了。

    “你就这样一个人来的?”

    她点点头,或许是因为脚伤的缘故,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他歉疚的看看她的脚踝,
不安的问:

    “很疼吗?是扭伤了还是怎么了?”

    “不碍事。”她忍耐的摇摇头,停了一会儿,又指着眼前大门上那块斑驳的横匾,有
些难为情的问:“我请问你,这儿是寒松园吧?我识字不多,中间那个‘松’字倒还认得
,可旁边那两个字就没把握了。也许我弄错地方了,是不是?也许这儿根本不是雾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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