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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uper (0"N0),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鬼丈夫(6)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Aug 24 19:56:40 1999), 转信
说到这里,她已是一脸惶恐,眼中也浮起一层泪的薄膜。起轩越发不忍,赶紧说:“
这儿是雾山村,你没有弄错,这座宅子也的确是寒松园。只不过那个告诉你的人所知有限
,柯家在十多年前就迁出这座宅子了。”“他们搬走了?”她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说不出
的失望和沮丧。“十多年前就搬走了?”
“别紧张!他们并没有搬得多远。这儿是村头,现在的柯庄不过就在村尾。”她一时
似乎没了主意,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接着,她的神情忽然一凛。“你也受伤了?”“嗄?
”他不解的。她指指他右颊上的那块瘀青,他才会意过来。
“哦,不是,”他苦笑了一下。“这是我自己昨天不小心弄伤的。”她放心的点点头
。“不是因为我而跌伤的就好。”
多么单纯、善良的女孩儿,他撞倒了她,她还担心是否伤了他!在好奇与同情之外,
他对她又多了一份好感。
“你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南平乡。”
他飞快的想了想,不觉讶然。
“那儿离这里,少说有三十里路吧?”
“我也不知道有几里路,总之天还没亮我就开始走,直到刚才发现了这座大宅院。”
她的视线又飘回寒松园的横匾,怅然的对自己笑了笑:“虽然没人住,可我好歹是走对了
,没迷路呢。”“怎么你的父母放心你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一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
,实在太冒险了!而且,你今晚要在哪儿落脚呢?这儿有亲戚吗?”
她垂下眼,黯黯的摇了摇头。
“我什么亲戚都没有,就我一个人。我爹老早就不在了,我娘……”她的双唇一抿,
酝酿许久的泪终于掉了下来。“我娘几个月前也去了。幸亏隔壁大婶儿好心,让我帮她干
活儿,换口饭吃,可我也不能一直麻烦人家呀。后来就听人说起柯家,于是我就想来试试
运气……”
“那么你的运气不错,”他鼓励的对她一笑。“因为你遇见了我!”不等她回答,他
已径自起身,把自行车牵到她跟前,温和的说:“来,我载你去我家!”
“去……”她呆住了。“去你家?”
“对呀,你不是要去柯家?我也是啊!我是柯家的二少爷!”他停了停,又问:“你
呢?你叫什么名字?”
她愣愣的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久久才怯怯的开口:
“我姓方,名紫烟,紫色的紫,烟火的烟。”
他又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好,紫烟,如果你想进我家当丫头,必须看我奶奶的意思,可是你不用害怕,我会
替你说情的。”
“谢谢二少爷!”她感激又谦卑的说:“您真是我命中的贵人!”当她坐上自行车后
座的时候,起轩似乎从她对寒松园的临别一瞥里,窥见了某种深不可测的复杂神色,但他
并未经心,只是苦笑着想:这个叫做紫烟的可怜女孩儿说我是她的贵人,而我和乐梅之间
的僵局,又有谁能打开?谁能拯救呢?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沉入一口不见天日的井中。
柯老夫人从前当家的时候,并不是一个可亲的主母,但现在年纪大了,主要事务有儿
子和媳妇操劳烦心,她反而随和起来。听说了紫烟的情况,觉得可怜,再看了紫烟的容貌
,又觉得可疼,虽然家里实在不缺人手,柯老夫人还是决定收容这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让
她在自己房里当差。
令人惊喜的是,这紫烟不仅乖巧伶俐,还相当麻利勤快。知道柯老夫人有夜里咳嗽的
毛病,她就在老夫人房里加了水盆,帐上挂了湿毛巾,这么简单的小偏方,竟解决了老夫
人经年的夜咳痼疾;知道老夫人为风湿所苦,她就在棉布上沾药酒给老夫人推拿,又解决
了老夫人长期的酸痛。也难怪老夫人对她疼怜之余,又多了一份宠爱。
老人牙齿松动,咬不来费力的东西,爱吃甜烂之物,而紫烟顶拿手的正是玉米粥、杏
仁汤、酒酿蛋之类的甜食,每天变换着花样讨老夫人喜欢。如此殷勤服侍了几天下来,更
难怪老夫人对她不仅疼宠,还频频告诉别人,自从这小丫头来了之后,她的日子顺心多了
。
要不是为了起轩的事,柯老夫人的日子会更顺心。这天午后,在花园亭子里喝茶时,
她把孙子叫到身边,当着儿子媳妇的面,和颜悦色的劝告:
“我跟你说,袁乐梅那档子事儿不成就算啦,也没什么大不了嘛。这些时日,都见你
无精打采,活像失了魂似的,我实在瞧不过眼儿了,所以刚才我同你爹娘商量,明儿上邀
请唐老爷带他的千金到咱们家里玩玩。我要你知道,天下的窈窕淑女,岂只袁乐梅一个!
明天你可得仔细瞧瞧人家唐小姐,不但生得美,而且雍容大方、知书达礼……”
起轩起先听到乐梅的名字,早已凿心万段,这会儿又听奶奶扯出不相干的别人,更是
烦乱万分,忍不住剪断奶奶底下的话:“我不要相亲!倘若你们非要安排不可,我只有逃
走一途!”老夫人和悦的表情霎时一垮,延芳赶忙打圆场:
“你怎么这么说呢?奶奶也是为你好啊!她不忍心见你成天垂头丧气,请唐小姐来玩
,主要是想转移一下你的心思,谁说一定是相亲来着?”连母亲都站到那边去了!难道家
里就没人了解他吗?起轩越发烦躁了。“我自个儿的心思,转不转得了我最清楚!我都无
可奈何了,那位唐小姐又能做什么呢?”
“你还没见着她,怎么知道她不能做什么?”老夫人生气的说:“既然你可以对袁乐
梅一见钟情,焉知这样的事儿不会发生在唐小姐身上?”“奶奶!您以为一见钟情是很容
易发生的吗?许多人怕一辈子都没有过!好比您,好比爷和娘,难怪你们无从体会!那么
我告诉你们,所谓钟情,就是把全部的思想、感情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每一缕心思、每
一寸意识都被那人占据了呀!”尽管努力控制自己,起轩还是抑止不住这些日子以来,反
复煎熬的激越情绪。“见不着她,天地化为零!天地都化为零了,你们就是在我面前放一
百个唐小姐,我也视而不见!”鬼丈夫13/39
老夫人一时目瞪口呆,愕然得说不出话来。士鹏震慑的望着儿子,好半晌才沉重的开
口:
“天地化为零,你用这么强烈的字眼来表达,是要叫我怎么办呢?任何一家的小姐,
我都可以为你搬出家世、财力,三媒六聘的玉成其事,就只有这个袁乐梅,我和你一样,
是一筹莫展啊!”延芳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忧愁的接口:
“你一定得自我克制才行,否则这样愈陷愈深,怎么得了啊?”他何尝不想克制?但
感情岂是几上尘灰,可以一拍就化为无形!起轩把双手插入发中,痛苦又烦乱的喊道:“
我早就深陷进去了,早就无可自拔了!”
然后,他一转身,绝望的奔出花园。这头三人面面相觑,心中各有滋味。稍后,老夫
人回到自己房中,仍叨叨絮絮的怨叹不已。
“□!合该是欠了他们袁家的,不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转眼间就颠倒成这个样子
?”
紫烟在一旁递上怀炉,体贴的说:
“方才在园子里过了风,这会儿先暖暖手吧。”
“咱们柯家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煞星,几人下来都要出些不安宁的事儿!”老夫人一
面搓着怀炉,一面对着紫烟继续嘀咕:“你先前认错的那座宅子寒松园啊,就是风水不好
。所以在老太爷过世之后,咱们家便搬来这儿了,一住十多年,倒还真风平浪静;谁知冤
家路窄,鬼使神差,竟让咱们起轩碰上那个袁乐梅……”她忽然警觉的打住了,有些讪讪
的望着紫烟:“哦,我说这些,你一定听得没头没脑,闹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儿。”紫烟从
一只精致的小锅里盛起一碗粥品,微笑着说:“那不打紧,只要您想说,我总乖乖的听。
您大可把心烦的事儿全倒给我,就当我是畚箕好□,倒完了,我跟您收拾净了,您也无事
一身轻了。”老夫人不禁噗哧一笑。
“真有这么简单就好喽!”想想,她又感慨起来。“我这么一大把年纪,经过的风浪
也算不少了,偏就这儿孙的事儿让我觉得力不从心,唉!”紫烟捧着那碗粥品,小心翼翼
的轻吹着使凉,言语也是小心翼翼的:“老夫人,您是家中地位最高、最重要的人物,什
么事儿都及不上您的健康要紧。只要您身子硬朗,福气自然可以庇护儿孙,就好像福星高
照一样,那还用操什么心呢?”
老夫人的心花一朵朵都开足了,望着紫烟摇头直笑。
“你这张嘴天生涂了蜜是吧?”
紫烟把手中的碗盅递给老夫人,笑盈盈的哄道:
“要说甜,我的嘴可比不上这碗花生羹,您快尝尝。”
花生羹果然香甜可口,老夫人边吃边称赞。紫烟殷勤的说:“这花生羹吃起来,牙齿
不费劲儿,又顶润喉止咳,您老人家喜欢,以后我常煮给您吃。”
“嗯……”老夫人不住嘴的吃着,喜孜孜的点头。“想不到这样廉价的东西,竟然可
以做出这么好的滋味!你这丫头真聪明呀,这费了你许多工夫吧?”
紫烟捂着嘴笑了起来。
“其实很简单!只消在汤里加一点儿苏打粉,花一个钟点的时间就熬成了。”“好孩
子!你是打哪儿学来这么多诀窍啊?”
紫烟的笑容蓦地一收,咬着唇低下头去,好半天才轻声回答:“都是我娘教给我的。
”
见她神情伤感,老夫人不觉涌起一股关怀。
“你进门好些天了,我都还没好好问问你的身世。说说看,你家里究竟是怎么个情形
?”
紫烟的唇咬得更紧,眼圈也红了。
“紫烟是个苦命的人,出身卑微又不幸,说出来怕污了您的耳朵。”“你只管说吧。
”老夫人坚持着。“我想听!”
“是!老夫人想听,那我就说了。我家住南平乡,当我娘怀我的时候,我爹出远门做
生意去,谁知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所以我根本连爹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是我娘一手
辛辛苦苦的把我拉拔长大……”
“你爹人不回来,难道连信也不曾捎过一封?”老夫人忍不住打岔。紫烟黯然的摇摇
头。“没有!他就像断线的风筝,不见了。”
“那么你娘也不改嫁,居然为他守一辈子活寡?”
“是啊,守寡不说,还要养活她自己和我。所以她替人家洗衣烧饭,什么粗活都做,
好不容易苦苦撑到我长大,她却再也撑不住自己,她……”紫烟噙着泪水停了好半晌,幽
幽的吐出两个字:“疯了。”老夫人呆望着紫烟,又是惊异,又是疼惜,怎么也没想到这
么聪敏的女孩儿,竟有一个失踪的爹,一个发疯的娘,和一段如此不堪的身世。“不过我
娘并没折磨自己太久,又疯又病的过了一年,她就去了。”紫烟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老天爷垂怜?”老夫人赶忙将碗筷往几上一放,执起紫烟的手,慈
祥恳切的劝慰:“是的是的,你应当想成是天可怜见,让你娘早些解脱,少受些苦。至于
你呢,你现在咱们柯家,吃穿用度都不必愁,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而且你又这么能干乖巧
,这么善体人意,叫我是打从心底喜欢,所以你放心吧,往后咱们柯家会好好照顾你的,
嗯?”紫烟怔怔的望着老夫人,脸色忽然一僵,久久才生硬的道谢:“谢……谢谢老夫人
。”
这孩子一定是受宠若惊了,也难怪她不习惯,只怕是从前吃了太多苦头的缘故!老夫
人更加怜惜的拍拍紫烟的手背,却没看见她的眼底又掠过了那种深不可测的复杂神色。鬼
丈夫14/396
不管那个糖小姐还是盐小姐到底来不来,起轩一大早就带着昨夜写的信,避出家门去
找万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件事儿会没完没了!”不等起轩把话说完,万里就嚷了起来
:“这次又是什么?传信给那个袁乐梅?你让我证实了我的理论,女人像鸦片沾不得,沾
上了就变成她的奴隶!我真想不透,为什么那么多男人甘愿当奴录?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
好吗?”他气急败坏的走开,又猛然回过身来,上上下下的指着起轩。“看看你!原来生
龙活虎的一个人,现在弄得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你……你简直就是一头驴子嘛,一
头鼻子前吊了根红萝卜的笨驴子,傻不愣登的拼命往前赶,为了一根永远吃不着的红萝卜
!”
他哇啦哇啦的骂着,但起轩只是沉默的注视着他,脸上除了绝望,还有受伤。万里无
可奈何的住了嘴,忽然把头一仰,瞪着天空,喃喃的说:
“我具不敢相信!我居然在想怎么为你抓只鸽子!”
“抓鸽子?”起轩一呆。
“飞鸽传书你听过没有?”万里没好气的。“如果你想再拦一次韩宏达,我敢说这封
信的下场是化为一堆灰烬,而袁乐梅连一片灰都不会读到!”
起轩很认真的想了想,很怀疑、很傍徨,可是也很热切的问:“但……你会训练鸽子
吗?”
“我会才有鬼!”万里气冲冲的。“我真是交友不慎,陪你奔波、站岗、打架不算,
还要为你训练鸽子!现在你给我听着,“飞鸽”是不难啦,可要叫它“传书”,而且还得
传对人,我看少说也要半年工夫!”
“你在寻我开心是不是?”起轩阴郁的蹙起了眉。“算了,我自己设法!”他一掉头
就要走,被万里一把扯住。
“如果你不满意这个法子没关系,可你也别冤枉我!我杨万里是什么人?为了朋友,
别说是飞鸽传书,就是狮子跳火圈我也给你办到!我是一片认真,实话实说,谁寻你开心
了?”
万里那副焦急、光火的模样的确不像是开玩笑,起轩不觉软化了下来。“对不起,我
这会儿心乱如麻又心急如焚,你就别跟我计较了吧。”“不计较?行!”万里仍余怒未消
。“除非你想得出比飞鸽更适合的传书人选!”起轩愣愣的望着万里,蓦地灵光一闪,想
起前两回在四安村市集上跟踪乐梅时,所看见的那个叫做小佩的丫头。
这天下午,乐梅正独坐在房中,对着那个白狐绣屏默默发怔时,小佩忽然神神秘秘的
跑了进来,好紧张好害怕的说,她帮王妈出门打酱油,在路上碰到两个好奇怪的人,一个
姓杨,一个姓何,他们不但知道她叫小佩,还硬塞了一封信给她。“凶巴巴的那个姓杨,
他说这封信要给是舅奶奶看到,我和小姐都会遭殃,挺和气的那个姓何,他说只要把信藏
好,一回家马上交给小姐,就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小佩大惑不解的。“但他们到底是
谁啊?他们……”
“那封信呢?”乐梅迫切的伸出手:“那封信在哪里?”
“在这儿,在这儿,我把它藏得牢牢的,没有让舅奶奶看到。”小佩手忙脚乱的解开
衣襟上的绊扣,取出一封信来交给乐梅。拿到了信,把小佩支使开去守门之后,乐梅反而
不急着看信了,只是紧紧把信攥在胸前,期待与害怕、甜蜜与酸楚齐聚心头,令她一时之
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撕了它吧,看了又如何?事已至此,不能改变什么,不过平添心痛罢了!她这么告诉
自己,却还是颤抖着双手,拆开了信。“乐梅:那天在小山坡上,你一句‘杀父之仇,不
共戴天’,形同天崩地裂一般,在你我之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鸿沟。这几日来,我心灰意
懒,浑浑噩噩,终于在痛定思痛之下,我做了一件事,我把刀山剑海、毒蛇猛兽放入这道
鸿沟中,然后我再试着用道德、礼教、恩怨、亲情等等来绑住自己,最后我问自己该怎么
办?我的答案是要你!要你!要你!
“于是,我义无反顾的纵身一跃,却力有未逮。现在,我整个人悬挂在这道鸿沟的边
缘上,而你会怎么做呢?倘若你不管我,我的下场就是被万剑穿心、惨遭吞噬,可你不会
这么忍心的,是不是?你会伸手拉我一把的,是不是?是不是?
“明天,同样是午后,同样在小山坡上,我等着你的答案。起轩。”湖水蓝的信笺上
,那一手漂亮但凌乱的行草,仿佛是水边的芦花倒影,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淋漓、湮蕴而模
糊,让乐梅读得很吃力,不得不反反复复的读了许多遍。最后,她才发现,字迹之所以水
意潸然,原来是因为她自己早已泪成江河的缘故。他说,他的答案是要她,可是她怎么能
背叛于爹、失信于娘?他说,他等着她的答案,可是她怎么能给他相同的答案?横亘在他
们之间的是一道无底的漩涡,一旦跋涉,就注定灭顶的宿命,他为什么还要隔岸呼唤她?
为什么还坚持涉水向她走来?这天夜里,乐梅失眠了。
第二天,在普宁寺后头的小山坡上,起轩等了一下午,并没有等到乐梅,却看小佩匆
匆忙忙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宣布:“何先生,小姐说……说她不会来的,请你别等了
……她……她叫我快快跑来告诉你这句话,现在……我得快快再跑回去了。”宣布完毕,
她果然匆匆转身就要起跑,一旁的万里看起轩竟然毫无反应,忙不迭的扯住小佩,朝起轩
大叫:
“喂!你说话呀!好歹可以让她传些什么话给袁乐梅呀!”
起轩只是恍惚的望着小佩,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彻夜的无眠,彻夜的渴盼与期待,
换来如此冷淡的结果,他已无话可说。而小佩还在那儿挣扎的说个不停,几乎快哭了。
“你别拉我嘛!小姐说我不可以逗留,讲完了就要快快回去的!你放手呀……”“不
要吵!”万里又气又急,忍不住大吼:“你给我乖乖的站着别动,先休息一下,待会儿才
跑得快,懂不懂?”
小佩顿时噤了声。真凶!她捂着嘴巴,好委屈的想,难怪小姐昨天偷偷哭了一整夜,
一定也是叫这吓的……
“你回去告诉你小姐,”万里指着起轩,大声说:“他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出发,足
足骑了四个钟头才到这儿,所以他绝不会轻易就放弃了!他要在这儿一直等,等到天黑为
止,不过天黑之后,他还得骑四个钟头回去!你们要知道,这一路上黑漆漆不说,还得经
过什么山沟小溪、独木桥、小树林、羊肠曲径,那条羊肠曲径还有一个地方被雨水冲得坍
方了,断壁悬崖就挨在脚边儿,一不小心掉下去,绝对是粉身碎骨!你听清楚了没有?”
他说得气急败坏,连带比手划脚,而小佩只是瞪着一双茫然又单纯的大眼睛,满脸的莫名
其妙。
“那个……那个悬崖嘛,然后……然后下雨嘛,对不对?”她结结巴巴的。“还有什
么羊……羊什么肠……”
“羊肠曲径!羊肠曲径!”万里乱挥着双手,肠子都快气断了。“就是像羊的肠子那
么窄,那么小,那么弯曲的路!好不好!”
小佩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真有这么小的路?在哪里?”
叫她传话比训练一只鸽子还累!万里呻吟了一声,决定就此放弃。“我投降了!”他
举起双手表示认输,转身对起轩说:“我看我们还是回去训练鸽子来得快些!”
但起轩只是一言不发的掏出纸笔,匆匆的写了一行字,随即把纸片一折,迅速的递向
小佩,说:
“回去把这个交给小姐!”
然后,他就往身后的树干一靠,抱起双臂,以一种等待的姿势,定定注视着前方。
他也许可以被打击,也许可以暂时失望,但他绝不可以放弃!就算路再长,夜再险,
就算真的粉身碎骨,他也要听乐梅当面对他说那个日夜悬念的答案!为了她,他早已心无
旁鹜,身无退路,一如方才了在纸片上所写的那句话:
等你,今天,明天,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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