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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烟锁重楼(9)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Aug 24 19:35:04 1999), 转信

靖萱含泪的点点头,用充满感激的眼光,信任的看著梦寒。梦寒接触到这样的眼光,
心里却更乱了。到底自己能有多大的力量,来阻止这个家庭里的重重悲剧呢?

    她掉头看著窗外,但见树影幢幢,楼影幢幢,全在一片朦朦胧胧的夜雾里。透过夜雾
,雨杭的笛声正掩掩抑抑,悠悠扬扬的传了过来。如怨如慕,如歌如诉。这笛声使她的情
绪更加零乱了。烟锁重楼15/368

    这个晚上发生的事,对梦寒来说,是太沉重,太意外,也太震撼了。她简直没有办法
用思想。雨杭一整夜都在断断续续的吹他那支笛子,似乎在告诉所有曾家的人,他有个无
眠的夜。这笛声搅乱了梦寒的情绪,也吹痛了她的心。雨杭的表白,靖萱的爱,这两件事
在她心中此起彼落的翻腾著。她一直知道,雨杭在爱著她,却不知道爱得如此强烈。她也
从不曾分析过自己对雨杭的爱,到底有多少,到底有多深?只因为,仅仅是“分析”,也
是一种罪恶呀!她怎么可以有那种妄想呢?但是,雨杭的一篇话,把所有的道德观念一起
打乱,她感到自己内心深处,压抑不住的热情正在疯狂般的蠢动著。眼底心底,全被雨杭
所涨满了。雨杭的眼睛,雨杭的声音。她逃不开他了,她忘不掉他了,怎么办呢?她不知
道。她好像掉进了一个漩涡里,在那流水中不停的转,不停的转,不知道要转向何方,停
在何处。

    奶奶这夜也无法成眠,她也听到了雨杭的笛声,她把它当作一种无言的抗议。越听越
生气,越听越恼怒。怎有这样不识抬举的人呢?不止是不识抬举,而且是忘恩负义!如果
不是失去了靖南,她也不会去勉强雨杭。如今曾家已经后继无人,才会悲哀到去求雨杭入
赘,雨杭怎么不能体会这层悲哀?就算不喜欢靖萱,也该为了曾家的恩情,而勉为其难呀
!曾家没有嫌他的出身贫贱,他还这样推三阻四!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为什么一个贫无立
锥之地的人,还有这样莫名其妙的骄傲,她不明白,完全想不通。

    第二天,全家的气氛都很低沉。雨杭一早就避了出去,靖萱整天不肯出房门,文秀唉
声叹气,牧白心事重重。梦寒被奶奶叫到屋里,盘问说服的结果,听到说服失败,气得怒
骂了一句:“平常利牙利齿,好像很会说话的样子,真派你做点事,就这么没有用!你到
底有没有晓以大义?”

    “该说的我都说了,就是说不过他,”梦寒怯怯的说:“不过,问题也不止他一个人
,好像靖萱也不太愿意……”

    “靖萱一个女孩子家,父母要她嫁谁就嫁谁,她有什么资格不愿意?”奶奶更气了。
“对从小看著她长大的雨杭不满意,难道她宁愿去嫁一个全然不认识的人吗?”

    “大概就因为是从小看著她长大的,她才觉得别扭吧!”梦寒竭力委婉的说:“这件
事恐怕不能太勉强,毕竟是两个人的终身大事,万一勉强的撮合了,以后……再不和的话
,也是挺麻烦的……”“哼!”奶奶打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大家走著瞧吧!看谁会
输给谁!我不信这事就办不成!”

    梦寒低著头,不好再说什么。奶奶也不要听她的了,气呼呼的叫她回房去。她如获大
赦,匆匆忙忙的就告退回房了。

    这天夜里,靖萱刚刚睡著不久,忽然在睡梦中,被人连棉被一起给抱了起来。她大惊
而醒,发现自己正被高大的张嫂扛在肩上,俞妈,朱妈等人随后,簇拥著她往雨杭房飞奔
而去。她奋力挣扎,脱口惊呼:

    “你们要干什么?快放下我来……救命啊……救命啊……”“小姐,你别叫,”张嫂
喘吁吁的说:“咱们奉奶奶的命令,送你去和雨杭少爷成亲……”

    “天啊!天啊!”靖萱大喊:“谁来救救我呀……”

    喊声未完,她已经被抱到雨杭房门口,张嫂等人,飞快的冲开了房门,就把靖萱往雨
杭床上一丢,靖萱跌在雨杭身上,两人都大叫了一声。张嫂等人,已退出门去,房门砰然
阖上,接著就是锁门的声音。

    雨杭因为昨夜一夜没睡,今晚实在太累了,所以睡得很沉。被这样一闹,仓卒醒来,
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个状况,就听到奶奶的声音,在门外说:

    “我已经翻过历书了,今晚是吉日良辰,何况俗语说,拣日不如撞日,所以,我就给
你们订了今晚成亲!你们两个,都是奶奶的心肝,千万别辜负了老奶奶的一片美意!改天
,咱们再给你们摆酒宴客!”接著,一片乒乒乓乓的声音,居然有人在钉窗子。雨杭大惊
失色,急忙从床上翻身下床,找到了桌上的火柴,把灯点亮了。灯一亮,他就一眼看到,
衣衫不整的靖萱,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哭泣。这一下,他真是气极败坏,急忙大叫:

    “奶奶!不可以这样子!你们这样太过分了,这是干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嘛?不行不
行……奶奶!快开门呀!事关靖萱名节,不能这样做呀……”他扑到门边,用力的打著门
,推著门。“开门!赶快开门!”

    “我已经决定的事,就不能更改!”奶奶高声说:“不用叫了,叫也没有用。你们珍
惜这良辰美景吧!若干年以后,你们会感谢老奶奶这番苦心的!不用若干年,说不定几天
以后,你们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奶奶!奶奶!”靖萱也跳下了床,奔到窗前去摇著窗子。“奶奶,我求求你……不
要这样对我呀!你真的让我无地自容啊……”“有什么无地自容的?”奶奶在窗外接口:
“你又不是和人暗渡陈仓,又不是和人私定终身,你是奉奶奶之命成亲,是名正言顺,非
常光彩的喜事!不要再害臊了,咱们走!”

    “不要不要不要!”靖萱疯狂般的叫了起来,用身子去撞窗子,撞得窗子砰砰砰的响
著。“奶奶,你放我出去,让我维持一点儿尊严吧!奶奶,你不开门你一定会后悔……”
她发现叫奶奶没用,开始放声大喊:“爹!娘!嫂嫂……你们都来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啊……”

    同时,雨杭也在对门外没命般的大喊:

    “你把我们当成禽兽吗?你完全不顾我们的羞耻,也不顾我们的感情吗?这是什么世
界?这是怎样疯狂的家庭,再不放我们出来,我就要撞门了……”话未说完,他抓起了一
张椅子,狠狠的丢在门上,发出好一阵惊人的巨响。

    这样一阵大闹,把梦寒、牧白、慈妈等人都给惊动了,丫头老妈子,都从各个角落纷
纷奔来。牧白一看到这种情况,就快要厥过去了。他抓住奶奶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

    “娘!快放他们出来!不要铸成大错……这样违反伦常……会遭世人唾骂嘲笑,我们
生生世世都会堕入地狱,永世都不得超生……快给我钥匙,给我!给我……”说著,他就
往奶奶身上去找钥匙。“你疯了吗?”奶奶怒喊:“我成全一对小儿女的婚姻,有什么不
对?要你这样胡说八道的来诅咒我?你反了?你简直是逆伦犯上!”“干爹!”雨杭在门
内喊:“你亲口答应过我,决不勉强我这件事……你快放我出去!”说著,仍然不断的拿
家具撞门。

    “奶奶!奶奶!”梦寒见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自己说话有没有份量,有没有立场了:
“你听他们两个都这样不愿意,再闹下去,怕会出事,请您不要操之过急吧!让他们出来
吧……靖萱以后,还要做人呀!”

    就在这一片喧闹声中,“豁啦”一声,那两扇木门,实在禁不起雨杭的大力冲撞,被
撞得倒了下去。靖萱一看门开了,用手握著衣襟,从门内没命的冲了出来。梦寒急忙迎上
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上了她的肩,拥抱著她,陪著她一起匆匆的跑开了。奶奶见好事
不成,气得不得了。跺著脚说:

    “你们这些不孝的儿孙,没有一个能体谅我的心,成全我的希望吗?”雨杭找出一件
长衫,一面穿著衣服,一面往门外就走。牧白急急的拦住,紧张的问:

    “半夜三更了,你要到那里去?”

    “只要能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到那儿都好!”“你有没有良心?”奶奶问到他脸上
去。“我是爱护你,欣赏你,把我的孙女儿送到你怀里来,难道靖萱是毒蛇猛兽吗?是见
不得人的吗?会带给你悔辱吗?你这样子毫不留情的把她推出门去,你就不怕她受不了?


    “让她受不了的不是我!”雨杭对著奶奶大吼起来:“是三更半夜被人活逮了,给扔
到一个男人的床上去!她生在一个专出贞节牌坊的地方,长在一个拥有七道牌坊的家族中
,你们从小灌输她的又是什么样的教育?为了一个石头建筑物,一个女人要不就苦苦的守
,要不就惨惨的死,你们不是一直这样教育她的吗?现在你们竟想利用她的身体,来换一
个流著曾家血液的后代,你们就不怕她会用自己的生命,再替你们曾家添一道牌坊!”说
完,他大步的往门外走去。牧白兀自惶惶不安的追在后面问:“你去那里?你要去那里?


    “我住到船上去,我要想想清楚,我和你们曾家的这段渊源,是不是该彻底的断了!
”说著,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断就断!”奶奶气坏了,颤巍巍的喊著:“你神气些什么?你以为我们曾家就少不
了你,离不开你吗?”

    牧白看著雨杭负气而去,急急的回转身子,对奶奶说:

    “娘!我有话要对您说!”

    “折腾了大半夜,什么事都没办成,气死我了!”奶奶对围观的众人大声说:“还看
什么看?都睡觉去!文秀,你快去看看靖萱丫头,别真的想不开,我给雨杭说得心里犯嘀
咕!”

    “是!”文秀急忙去了。仆人们也都散去了。奶奶这才看牧白:“有什么话,明天再
说吧!”

    “不成!”牧白一脸的惶急:“我怕到了那时候,我这股勇气和决心,又荡然无存了
。”

    奶奶皱著眉头,奇怪的看了看牧白,就转身回房,牧白紧跟于后。奶奶的房门刚刚关
上,牧白就一步上前,激动万分的说:

    “娘!我不能不告诉你了!免得铸成大错!雨杭,他……他……不是我的干儿子,他
是我的亲儿子!”

    奶奶背脊一挺,脸色大变,紧紧的盯著牧白,有两秒钟简直不能呼吸。“你说什么?
”她不敢相信的问。

    “娘!如果我现在对你说的话,有一个字虚假,我就会被天打雷劈!”牧白沉痛而紧
张的说:“雨杭是我当年在杭州经商时,和一个女子生下的儿子,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吟翠
!三十二年来,我苦守著这个秘密,都快被这个秘密逼疯了!”烟锁重楼16/36

    奶奶目瞪口呆,半晌不能言语。终于,她直勾勾的瞪著牧白,说:“你为了让他免于
入赘,竟编出这样的谎言来吗?如果他是你的儿子,为什么到他十五岁,你才认他为干儿
子,到他十九岁,你才第一次带他回家?如果你带回来的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或是一个五
、六岁大的孩子,这事还有几分可信……”“你一定要相信我呀!”牧白激动得不得了:
“这孩子因为我的错,已经度过了许多孤苦的岁月,这件事说来话长呀!当年我在杭州做
生意,认识吟翠,因为吟翠是个欢场女子,我是怎样也没有勇气,把吟翠带回家来,也不
敢把自己的风流韵事,让爹娘知道,因为咱们家的规矩实在太大了。那年四月初三,吟翠
生了雨杭,名字都来不及取,吟翠就和我大吵了一架,因为她想和我成亲,让孩子名正言
顺,我却没有办法娶她。结果,她一怒之下,抱著孩子,在一个大风雨的晚上,跑出去就
失踪了。我带著人到处找,到处找,找了五天五夜,终于找到了吟翠的尸体,而孩子,却
遍寻不获。”牧白眼中充泪了。奶奶也听得出神了。“这整个的故事,就像秋桐和靖南的
,所不同的,是吟翠生了一个儿子!天在惩罚我,让这样的历史在曾家一直重演!”

    “但是,你说,孩子已经失踪了!”

    “是的,孩子失踪了,我也快发疯了,我不相信吟翠可以狠心到带著孩子一起去死。
我跑遍了整个杭州市,找这个孩子,找来找去都找不著。后来,我就回家和文秀成了亲,
这件事更是不能提了。接下来的许许多多年,我每年去杭州,就每年在找这孩子。直到十
五年后,我听说在圣母院有个孤儿,年纪轻轻就能行医,名叫雨杭,我真是吓了一跳,立
刻赶到圣母院,找到了江神父,才知道那个大风雨的晚上,吟翠把孩子放在圣母院的门口
,人就不见了。在孩子的身上,留下了一块金牌,这金牌是我送给吟翠的定情物,上面是
用吟翠的手迹去刻下的两个字;雨杭!”

    奶奶睁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紧盯著牧白,越来越相信这个故事了。“娘!你不知道
我那时有多么激动,本要和雨杭立刻相认,但是江神父阻止了我,说这孩子冰雪聪明,却
感情脆弱,非常敏感,容易受伤……对于自己是个弃儿的事实,早已成为他心中最大的隐
痛,他恨透了遗弃他的生身父母,江神父希望我永远不要认他,免得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
……我答应了江神父,这才见到雨杭……”牧白的声音哽咽,泪,不禁夺眶而出了。“我
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了,娘,难道这么多年,您都不曾怀疑过……您不曾在他
身上,找到我年轻时的影子吗?”奶奶听得痴了,傻了。此时才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许
多以前不了解的事,现在都恍然了。怪不得牧白对这个干儿子,简直比亲儿子还疼爱。怪
不得有的时候,他对雨杭几乎是低声下气的,怪不得他看雨杭的眼神,总是带著歉意,怪
不得他永远有一颗包容的心,去面对雨杭的骄傲和别扭,怪不得会把整个曾家的事业,毫
无保留的交给他……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有那么多的怪不得!奶奶心里虽
然已有八成的相信,但是,毕竟事出突然,一切都太意外了,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想
了半天,才压抑著心里突然萌生的一种兴奋,问:“你会不会太一厢情愿了?你怎能凭一
块金牌,断定这是你的儿子?”“那块金牌是绝无仅有的呀!当然,还不止金牌,他襁褓
时的衣服,包著他的小包被,还有那个盛著孩子的篮子,都是我和吟翠一起去置办的呀!
而且,在孩子身上,还留下了一张纸笺……”牧白急急的从腰间翻出一个小荷包:“我收
著,我仔仔细细的贴身收著,我拿给您看,上面是吟翠的手迹啊!”他从荷包里取出一张
颜色泛黄的,摺迭方整的纸笺来。双手颤抖的递给了奶奶。奶奶立刻打开了纸笺,只见上
面,有娟秀的字迹,写著两行字:“烟锁重楼,恨也重重,怨也重重!

    不如归去,山也重重,水也重重!”

    奶奶深深的抽了口气,到了此时,竟有些承受不住,不知道是喜是悲?是真是假?该
怀疑?该相信?是痛苦?是狂欢?各种复杂的情绪,排山倒海般的冲击著她,使她双腿发
软,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她不禁跌坐在椅子里,用手扶著头,呻吟似的说:“雨杭是曾家
的骨肉?他是我们家硕果仅存的一条根?真的吗?真的吗?你不是编故事骗我吗?哦!老
天爷!我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呢?”“娘!”牧白悲切的喊著:“我怎么可能在瞬息之间
,编出这样完整的故事来骗你呀!还有吟翠的纸笺,我怎么可能连道具都准备好了来骗你
呀!”

    奶奶越来越相信了,忽然间,心里竟然恐惧起来。

    “你瞧……今儿个这样一闹,会不会把他气跑了?雨杭……这孩子,脾气一向就别扭
……你还是快去船上,把他先给我追回来再说!你去告诉他,招赘这事,我就绝口不提了
!叫他快点回来,那条船上,现在又没吃的,又没喝的,怎么能住人呢?”“是!”牧白
用衣袖匆匆的擦了擦眼睛,往门外就走,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折回到奶奶面前,取回
那张纸笺,再珍贵的收回到荷包里。抬眼看了看奶奶,他小心翼翼的又说:“他回来了,
您可别跟他提这回事,这些年来,我试探过他多少次了,他确实无法原谅他的父母,所以
,我不要失去他,我不要吓走了他!相认不相认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
我身边,就是我精神上最大的安慰了!”

    奶奶点了点头。“在没有更多的证据以前,我也不敢认他呢!”她说著,却又情不自
禁的追了一句:“一定要把他叫回来!快去!”

    “是!”牧白急急的去了。

    奶奶看著牧白的背影消失,她像个泄气的皮球似的,瘫痪了。倒在椅子里,她无比震
动的,喃喃的低语著:

    “老天啊!咱们曾家没有绝后,是吗?是吗?雨杭那孩子……天啊!我差一点把他们
亲兄妹给送作堆了!怎会有这种事呢?”她看著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晨雾正弥漫在整
个花园中,楼台亭阁,全在一片苍茫里。她想起吟翠的纸笺:

    “烟锁重楼,恨也重重,怨也重重!

    不如归去,山也重重,水也重重!”

    她注视著窗外的轻烟轻雾,忽然间,心里就涌上了一阵莫名的苍凉。对那身世如谜的
雨杭,竟生出一种难言的感情来。牧白追到码头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雨杭正坐在码头边的一棵大树下,望著面前的江水发呆。心里千头万绪,烦恼重重。
真想就此一走了之,永不归来。但是,怎么抛得下那孤独的梦寒?尤其,在他已经和梦寒
作了那番表白以后?梦寒的泪,梦寒的愁,梦寒的欲语还休……都牵引著他,不能走,不
能走,他走了,她要怎么办?不走,自己又要怎么办?正在思潮澎湃,举棋不定的时刻,
牧白赶来了。“雨杭!雨杭!”牧白喘吁吁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雨杭并没有“消
失”,就暗暗的松了口气:“我跟你说,奶奶不会再要你入赘了,这件事过去了,你快跟
我回家吧!”

    雨杭站起身来,眉头皱得紧紧的,身子往后一退。

    “我不相信!你把我叫了回去,奶奶又会想出办法来整我的,我现在不要回去,我要
好好的想个清楚!”

    “不会了!真的不会了!”牧白急急的说:“奶奶已经亲口跟我说,招赘这回事,她
绝口不提了!你就把它忘了吧!回去吧!”“干爹!”雨杭痛苦的看著牧白那张憔悴的脸
:“我告诉你,我总有一天会被你们曾家的人弄疯掉!有的人拚命把我往外推,有的人又
死命把我拉回去,这两股力量,永远像拔河一样,在我心里拉著扯著,我已经心力交瘁,
觉得快要被这两股力量,给撕成两半了!”他烦恼的用手揉了揉额头:“我怕了奶奶了,
我服了奶奶了,她说什么绝口不提的话,我根本无法相信,这只是一个缓兵之计,等我回
去了,她又会想出新的花招来的!说不定会给我下药!”

    “没有的事,绝没有人会给你下药,你相信我呀!”

    “我相信你也没有用,你拿奶奶也无可奈何!”“我保证她不会再为难你,真的真的
,因为……因为……”他看著雨杭,突然,有一股热血往脑袋里冲去,在一个激动之下,
他脱口而出的说:“因为我告诉她,你是我的儿子,不是干儿子,是亲儿子!是我三十二
年以前,在杭州和一个女子所生的孩子!”雨杭猛的一怔,迅速的抬头,目瞪口呆的看著
牧白。

    牧白也被自己这几句话给吓住了,胆战心惊的迎视著雨杭。雨杭愣了几秒钟,接著,
就啼笑皆非的大笑起来。

    “哈哈!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编出这样的故事来骗奶奶!怎么?难道奶奶竟然上
当了?”

    牧白脸上的期待,顿时变成了失望。

    “可是,你这个故事根本说不通呀!我是你在杭州生的儿子,怎么会住到圣母堂去了
呢?怎么会变成孤儿的呢?”

    “就是弄丢了嘛!或者,”牧白神色一正:“你也试著来听听这个故事,说不定你也
会觉得这故事有几分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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