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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ds (56),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南方的情绪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ul 18 16:58:38 2000), 转信
九
当天夜里我就想潜入蓝堡的腹部。我并不是为了看一场狗屁的立体电影。这
座城市对于我似乎永远是一座迷宫,我对它感兴趣。可是谁都清楚蓝堡实际上是
个设防的城市,它的上空至今流动着黛色的硝烟。每块砖头随时都会被一个黑洞
洞的枪口顶落,每只靴子里随时都会跑出一把匕首。有人嘴角的香烟还在燃烧但
灵魂已进入了天国。落在泥沼里的头颅也在努力完成最后一个微笑。所以说我的
企图带有极大的危险。况且,我现在是寸步难行。这里的每一棵树都可能成为盯
梢者。在通往城里的大道上会突然出现无数的陷阱。我知道这些人平日里都道貌
岸然,作出服务热情的样子。其实他们一秒钟也没停止过对我的诱惑和瓦解。他
们等待着我自食其果。就像制造列车软卧包厢的强奸案那样做到滴水不漏,他们
要让全世界都承认我的问题不是一起冤案,而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到目前为止
,一切迹象表明我的判断没有偏差。
我很痛苦。我明白自己的处境。我知道这里布满了不可捉摸的机关暗道,一
片落叶都是个暗示,防不胜防。他们解决我不过是时间问题,现在,我唯一的选
择是逃。我必须设法离开这个山庄。我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姑娘身上,我深信她尚
存一点良知。我的第一次灾难的避免就得助于一个女人。我觉得对女人不可全信
也不可不信。但是,从这天起,那个姑娘再也没有出现。经理说她得了急性肠炎
,送到城里治疗去了(经理说这话时一脸无法掩饰的淫笑)。我不相信这是个巧
合。他们大概觉察到她和我相处得还不错,大概以为我会借助她逃之夭夭,就断
然把我们分开了。
然而我不会坐以待毙。狗急都会跳墙,何况我是人。于是在薄暮时分我借散
步的名义开始观察地形。我用牙签剔牙,这种老人喜爱的动作会让人对我放松警
惕。我沿台阶而下,不时坐下来从石缝里拔出一根小草观赏。我发现从右边廊道
过去有一扇小门,通向养鱼池。那儿的围墙很低,我可以从小树身上搭一脚翻上
墙,跳下去就是林子。那是一片茂盛的老林,树木参天几乎透不进一线阳光。我
不知道这林子的尽头是什么地方。但这无疑是条理想的出逃之道,我避开了大路
就赢得了安全。我很高兴。我把这些都记录在心,反覆背诵。我不能把这些写出
来,这个时刻是切切不可有蛛丝马迹的。天很快黑了下来,潮湿的风扑面而来。
我转身往回走,看见一个光头老汉靠在拱门前的石柱上对我微笑。什么意思?难
道……我心里突突地狂跳。这个老头我是第一次遇见,但他却视我为熟人。他盯
了我多久?我低下头想从他边上快些走过去,这时他说话了。
先生可是那个作家?
你是谁?
我是个浪浪汉,这一带人都晓得我,叫我老Pan。叫Pan老也行。
老Pan?是老潘还是老盘?或者老庞……我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很快活的老人,
心里陡地一惊:老板!原来此人就是老板……
先生可有闲功夫?
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闲扯。我有许多话要对你扯。你是作家,专门写书,我讲的事你肯定有兴趣
,你很快就会睡不着觉,去再写一本厚厚的书……
你找我就为这个?
就为这个。我不识字,要不我自己动手了。
你是说我们合作?
合作?不不,那别人会笑掉牙的。不,不是的。我讲,你写。写出来就全归
你的。得了钱,你买只烧鸡买瓶酒给我老汉就行了……
我发现我的感觉有些不对头。我仔细分析他的面部,没有什么异常变化。但
我仍然放心不下。我问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职业的。他说是这里的服务人员告诉他
的。他还说他今天一早就在山庄里转悠,等我出来。他说他晓得我在写书,晓得
写书的人在写书时怕人打扰,就耐着性子等。
这是个古怪的老人。无论他找我是因为什么,我都回避不了。我就递给他一
支香烟。他摆摆手,说抽不惯纸烟。说着他从脖子后面抽出一根两尺来长的铜烟
锅,在烟袋里捣了两下,找火点燃吧嗒吧嗒地吸起来。天色晚了,我请他到我屋
子里去。我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些什么让我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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