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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zx (化石),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奔命 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ul  7 07:09:54 1999), 转信

说明:本篇转自<小说月报1999.6>,作者冉正万,特此说明. 
 
    稻子刚开始孕穗的时候，他就写信给远在广东 
的儿子们，要他们回来帮他收谷子。可儿子们回信 
说：你能种好多就种好多，不想种就不要种了。让地 
荒着也行，租给别人种也行。我们远在广东，千里 
迢迢，怎么可能回家来帮你收谷子。来回的车 
费都够买几千斤谷子了。 
    他接到信时骂了一句，挨刀的货，不想做农活 
了，懒了。不过心里想你们不回来算了，不回来我自 
己把它收进仓，今年的谷子少说也有两万斤，老子让 
你们看看，种谷子强还是去打工强。 
    可看着稻谷一天一天黄熟的时候，他心里害怕 
起来。这么多，太多了，以前一个小生产队也就种这 
么多谷子，现在一个人就种了这么多，怎么才能把它 
收回家呀？ 
    他种的地是前些年分给三个儿子和两个闺女 
的。当时他把财权土地全都交给他们，让他们自己 
过活去，他和老伴自己开伙，留了八分地自己种，够 
口粮就行了。 
    哪晓得他们现在撂下土地走了，什么也不种，就 
想着到大城市去找现钱。现在割的这块地就是老三 
家的。老三去年才结婚，结了婚就走了，说趁年轻可 
以在外面多晃两年，即使找不到钱也比蟋在山旮旯 
安逸。 
    黄昏结束后，夜晚正式登场。秋天的夜晚充满 
仁慈的意味，即使没有月亮星光，只要你不走出夜晚 
暗藏的光影，你就能看得见周围的一切。 
    晚风吹来，谷子们互相摩擦出沙沙声响。一只 
小骗幅神秘地飞来飞去。 
    王海州心想，它一定是从哪家里偷吃了盐巴出 
来一一冉姓坝人一直误认为骗幅在天黑后飞出来是 
想偷吃他们的盐。因为这正是大多数人家烧晚饭的 
时候。 
    王海州割得一点也不在意，他不用看镰刀，也不 
看稻子，他没想稻于是怎么被他割断的，镰刀伸过去 
的时候，稻子怕痛一样挣扎着想逃走，就像孩子怕打 
针一样，但王海州用慈父一样的大手揽住它们，它们 
便乖乖地躺在了地上。 
    明天早上，谷桩上面整齐的圆面里，会蓄满晶莹 
的露水。 
    儿女们不回来帮他收谷子虽然让他感到恼火， 
但他也不好责怪他们。 
    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不喜欢种地，他们都是老 
实本分的农民。 
    大儿子稻秧比他还插得好，几一丈长的大田，他 
凭空插一排过去就和拉起绳子插的一样。 
    老二的脾气跟他一样，做什么事情要在心里划 
弄一番，庄稼做得细，宁愿慢一点，做一样像一样。 
不像有些年轻人，犁田不坐水，禁不起天干，接连出 
上十天的太阳就喊“招不住”。 
    比起来，老三的庄稼种得最差，他比两个哥哥多 
读了几年书，一心只想考大学，没考上，又一门心思 
想到外面去找生活，从来就没安下心种地，觉得种地 
不但累人，而且种下去的仅仅是希望，收获多少要几 
个月过后才晓得，不像打工，只要有活儿干，时间一 
到就可以从老板那里拿到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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