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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zx (化石),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奔命 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ul  7 07:10:22 1999), 转信

说明:本篇转自<小说月报1999.6>,作者冉正万,特此说明. 
 
摘不赢，一堆一堆地掉在地上，变成白壳壳，还引来 
稀奇古怪的毛毛虫，把辣椒树也啃死了。第二年他 
们便伤心地跟老三出去打工去了。今年春节回来， 
把老婆孩子也接走了。 
    王海州见不得这么好的地荒起来什么也不种， 
这么好的地不用化肥一年也可以打万多斤谷子。他 
和儿子们一样大的时候，整个冉姓坝一年收的谷子 
才万把斤。十七八户人家，在最好的年岁一个人才 
分得一百二十斤谷子，哪家办酒席苞谷面拌得多和 
少就成为评价那家人是否仁义的标准。几山几岔几 
千户人家，没哪个敢说没吃过蒿莱和树皮。 
    那时候还没有修那个水库，冉姓坝也没这么多 
稻田，这些田是他们这一辈人把坡土挖平后造的，为 
了把田变肥，大人细娃出门都提个畚箕，捡牛屎马屎 
猪屎狗屎，见到黄豆那么大一颗羊屎都要像捡银子 
一样捡到畚箕里，提回来倒在新造的田里头。男人 
们冬下钻进岩洞里去枢岩老鼠的屎，春上割嫩树叶 
积肥。让这些屎和树叶在田里一点一点地沤，把死 
黄泥沤得又酥又黑，稻子长在里面才像小孩子泡在 
糖罐里，结的谷子才饱米。 
    现在这样的田却有一半荒着。有些即使种了谷 
子也由于管理不好长得死瘪瘪的，挞下来的谷子簸 
净了有一半是批壳。 
    王海州感到绝望和不解：谷子是什么？是我们 
天天吃的饭，人不吃饭还能吃什么？难道用机器也 
能生产出谷子来？ 
    王海州一直割到老婆婆喊吃饭才回去，他直腰 
看了看：晦，田里一下宽敞了许多。可当他站在田埂 
上往两边看时，发现于了整整一天，还没于完一半的 
一半。 
    还干一天也干不完一半的一半，这块田实在是 
太宽了。他心里掠过一丝沉重的阴影：这么多谷子， 
怎么才能弄回家呀？以前儿女们在家的时候，就像 
一个小生产队，他是队长，在他的带领下，最多两天 
就可以把这么大一块稻田收拾得于干净净。 
    回到家，饭莱已经摆在桌子上了。老婆婆用风 
车簸着谷子里的批壳和草屑。王海州说：“吃饭吧， 
吃了饭我来。” 
    老婆婆没有回头看他，她说：“你吃吧，我不饿。” 
    王海州说：“干了一天了，还不饿，有哪里不舒服 
吗？” 
    老婆婆抱歉似他说：“没哪里不舒服，就是感觉 
不饿，肚子里气鼓鼓的。” 
    她知道她不去吃他也不会吃，便放下手里的活 
儿：“今年的谷子真是饱米得很呀，你看我簸了这半 
天才小半箩批壳。” 
    王海州笑道：“你是舍不得簸吧？” 
    “还舍不得簸，二道口出来的全是半米呢。” 
    老婆婆果然只吃了一点点，王海州劝她再吃点， 
她说像吞药一样，实在吃不下去了。他忧郁地看着 
她：“别的都不怕，就怕吃不下饭，要吃得才做得呀。” 
    “也许明天可以多吃一点。” 
    “你要是做不得了，那些谷子真是要狠住我了。” 
    “你放心，就是要死我也要帮你把谷子收完了再 
死。” 
    王海州笑了笑，这种话她已经说了几十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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