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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zx (化石),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奔命 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ul  7 07:11:24 1999), 转信

说明:本篇转自<小说月报1999.6>,作者冉正万,特此说明. 
 
    左佑一边骑着车一边想着这些事。 
    天色还早，水泥路上还蒙着夜间的湿气。他骑 
得不快不慢，沿着城南那条臭烘烘的河往上游骑，骑 
到出现稻田的地方，车把向左一拐，驶上一条石子 
路。他不时用手去摸一摸车架上的饭盒，一上石子 
路，饭盒就“起起可可”响。响声让他难受，里面的东 
西也让他难受。他说不要，可桑红硬要他带上，不带 
她就生气。里面是她给他炒的花菜和大半盒米饭。 
    他感到今天的路有点长。他才三十岁，正是年 
富力强的时候。他爱看体育节目，解说员把二十五 
六岁甚至二十来岁的运动员说成是老将，有一次他 
对桑红说，“他们如果是老将，那我是什么，我不是成 
了残兵败将吗？”但他今天早上的确感到有点吃力。 
人过三十三，就像破船下陡滩。 
    还有三年就三十三了。他想到这里又笑了笑。 
    他以前是搞地质的，大部分时间在野外。但从 
去年起，他再也没出过野外了。国家不要那么多搞 
地质的了。地质队必须转产转制，自找门路求生存。 
    他从去年起就开始到队上办的这个砖厂上班。 
说实在话，他一点也不留恋野外生活。跑野外不仅 
辛苦，因为远离人群，一年半载回来，自己都感觉自 
己憨痴痴的，既不像城里人也不像乡下人。 
    到砖厂上班后，早上虽然起得早了一点，但晚上 
回到家，看看电视，或者约几个朋友打打麻将，要不 
就和桑红去逛夜市。他想，自己终于过上幸福生活 
了。 
    但这一年来，砖厂还没完全走上正轨就显出衰 
败，上个月不得不关机停产。他在家闲了整整一个 
月，什么也不做。 
    这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幸福，只是想哭。但 
他心境终究是平和的，他觉得没什么自己需要去做 
的，只有等，等厂里的安排。虽然他不知道厂里面究 
竟会怎么安排。 
    石子路再往左分，就是黄土路了。路中间已经 
长出半尺深的青草。两边是下雨时卡车碾出的沟 
槽，不过顺着车辙骑车反倒比在石子路上平滑些。 
    工厂就在前面，最前面是一栋两层的红砖房，这 
是他们的办公楼，和附近农民住的房子差不多。 
    左佑进去的时候感觉有点陌生，才一个月没来， 
好像连地上的土都显得生疏了。办公楼过去是砖 
窑，一根大烟囱像炮筒一样指着天，旁边是堆砖坯的 
铁架房。左佑走过去，看见三个比他早到的人靠在 
砖垛上，笑嘻嘻地聊着什么，其中一个笑着说：“你都 
来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另外一个说：“来做哪样 
嘛？厂都要垮球了！… 
    “那你们来干哪样？”左佑也跟着笑了笑。 
    “我们就是来看你未不来，你要是不来，我们明 
天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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