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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zx (化石),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奔命 1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ul  7 07:15:06 1999), 转信

 
说明:本篇转自<小说月报1999.6>,作者冉正万,特此说明. 
 
 
他觉得背她既浪费力气又耽搁时间。她说你不要冒 
火，即使我不做，有个人和你说说话也好。 
    这几天挞的谷子全都堆在稻田里，因为挑回家 
来也没地方堆。王海州在稻田里铺了几张席子，直 
接把谷子堆在上面。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下大雨，那天的雨虽然没 
下来，但极有可能是一个信号。若是下大雨，堆在田 
里的谷子可就麻烦了。况且稻田里刚刚才收割完一 
半。 
    中间兄弟海清来帮了他们一天。海清年轻的时 
候去当兵，转业后分到供销社工作，退休后在路口那 
儿办了个小商店，这辈子过得很轻闲，没捏过锄头 
把，因此他劳动起来只敌得住一个妇女，加上年纪也 
不小了，于了一天就累趴下了。 
    他对王海州说，今年的谷子可能要降价，他从收 
音机里听到的。王海州说，管它怎么降，它总还是粮 
食吧。 
    海清的意思是说他今年种这么多谷子有点冤 
枉。王海州听懂了他的意思，但他不高兴海清这么 
说，他觉得既然谷子是粮食，粮食再多也不可能“冤 
枉”，它们最终都是拿来给人吃的，有谁会说自己吃 
粮食“冤枉”呢？ 
    他还是没找到愿意帮他挞谷的小工。老婆婆虽 
然什么也干不动，话却比什么时候都多。她年轻的 
时候吃得做得，公社组织他们到山谷里面去修水库 
的时候，她一气可以吃半锅饭，再怎么吃都不知道 
饱，非要胀得肚子圆滚滚的才舒服。 
    有一次她吃得忘了放碗，把肚子胀痛了，急哇哇 
地喊王海州快点拿菜刀去割裤腰带，被冉姓坝的人 
羞了好几年，一到吃饭他们就故意说：慢慢吃呀，找 
是不给哪个拿菜刀来割裤腰带的哟。 
    她不光吃得，于起活儿来不比任何一个男劳力 
差。别人一天挑一方上，她挑两方，还和男人们一起 
打夯，拉碾子。 
    可现在她连板凳都拖不动了。王海州准备了两 
张板凳，他把它们安在稻子面前，她坐在上面割稻 
子，这张凳子前面的割完了，又爬到另一张上去。手 
够不着稻子了，王海州过来把凳子往稻子面前移一 
下。不像是在劳动，而是像小孩在做什么游戏。 
    那天冉广学看见她，笑着说，先进先进，真是先 
进了，人家国家干部才是坐着上班，没想到我们当农 
民的也可以坐着上班了。 
    她把他骂了一通，骂着骂着开始骂自己，骂得眼 
泪汪汪的。冉广学忙赔不是，王海州说：“你不要管 
她，她这几天脾气大得很，什么都做不得，她心里 
慌. 
    冉广学说：…慌啥子呀慌，有吃有穿的，不做也没 
谁扣你的分儿。” 
    王海州小声说：“我怕她快是不行了，做啥事都 
恍恍馏馏的，看起来好像不大对头呢。” 
    “那你注意点，该准备的先准备放家搁起。” 
    “是呀。” 
    她连饭也吃不下些了，像鸡娃咽石子儿一样，脖 
子一伸一缩，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将一口饭咽下 
去。王海州愁苦他说：“我得抓紧点，不能让谷子烂 
在田里头。”他意思是说他不想给她移板凳，以便自 
己能干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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