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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zx (化石),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奔命 1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ul  7 07:15:28 1999), 转信

 
说明:本篇转自<小说月报1999.6>,作者冉正万,特此说明. 
 
    老婆婆呆呆地望着他，费力地抱着膝盖，膝盖处 
的骨头发出黑灰色的咕嘎声。“真奇怪，我一直在拼 
命割，割，什么也不想，可割了半天好像一行也没割 
似的，长在田里的反倒越来越多了。”她说。 
    “这是因为你想快点把它割完。就像赶路一样， 
你越是想快，越是觉得不快，其实已经够快了。”他 
说。 
    “大集体的时候，我们在前面割，你们在后面挞， 
你们故意催我们，快点快点，可你们从来没追上来 
过。那时候人多真是好哇，做什么活路只要队长一 
声令下，一阵就做完了。你们把挞斗拍得咯咯响，像 
打雷一样。” 
    那时候没有现在这种挞谷机，挞谷子是直接往 
斗板上打，像擂鼓一样一棒一棒地狠劲捅。 
    “只是谷子种得太少了，也种得不好，有一年闹 
旱，一块大田才收得三箩壳壳谷子。” 
    她说话的时候，王海州没有看她，他想，这些话 
她都重复了几百遍了。不过他爱听，因为那时候他 
也年轻。 
    “我还记得那回是哪块田的谷子被人偷了，是哪 
块田？我记不得了。查出来了，没有人想到会是她。 
她真有办法，假装在田埂上割猪草，实际上却在往包 
包里持谷穗。” 
    “这叫人穷志短。” 
    “招得两碗谷子，把她男人的官都撤了。” 
    “那算什么官，不过是生产队的记分员。” 
    “记分员也是官，别人干活儿的时候他可以坐在 
石头上歇会儿，其他人哪有这个权利呀？” 
    “倒也是。” 
    “太不划算了。她不是嘴馋，她偷谷子是为了给 
娃儿熬米羹。还被斗争呢，平时和她好的人都争着 
发言，说她这样不是那样不是。去抓她的时候谷干 
部还在擂钵里，还没奏成米。” 
    “其实她是个好人。”王海州说。 
    “那男的也是好人，他记工分最公正，该是多少 
就是多少，不像后面选的那个，哪个不和他好他就少 
给记分，和他好就多记分。”她忿忿不平他说，“有一 
回在老屋基那块地里靖草，我歇气的时候多歇了几 
分钟，让老三多吃几口奶，他都扣了我两分，我一辈 
子都记得他！这个家伙呀，做人过恶得很。” 
    “说他做哪样，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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