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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zx (化石),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奔命 2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ul  7 07:18:57 1999), 转信

说明:本篇转自<小说月报1999.6>,作者冉正万,特此说明. 
 
的细羽毛也湿涟涟的，又沉重又难看。 
    王海州看着天，讥笑着说：“看你硬是像不要 
脸了。下吧，看你好意思下到过年！” 
    老婆婆说：“你不要骂，天是骂不得的，他听见了 
不得了，本来只下一天也会再下一天的。” 
    王海州说：“我看它迷糊了，我骂它几句看它能 
醒过来不。” 
    开始下大雨的时候，老婆婆似乎还好受一点，一 
下起这种绵绵雨，她更加不行了。她呻唤的声音站 
在对门上都听得见，过路的人听了都慌慌张张的，有 
点害怕。牛圈里的黄牛听见她的声音也眸眸叫起 
来，好像也和老婆婆一样难受，眼角浸着泪水，挂着 
一大团眼屎。 
    坝子里的人听见黄牛叫，便悄悄说，恐怕是要死 
人了。传说黄牛带着哭声叫就要死老人。 
    王海州自己反而没注意到这些，他想她呻唤是 
为了好受一点，人不舒服的时候都是这样。老婆婆 
只有说话的时候才停止呻唤，王海州便尽量和她说 
话。 
    她抱歉他说：“我给你煮了几十年的饭，没想到 
现在反倒要你煮饭给我吃了。” 
    王海州说：“不要紧的，等几天好了，你又可以给 
我煮饭了。” 
    “真是怪呀，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一天能给 
你煮三顿饭，看着你热热乎乎地吃，我就心满意足 
了。” 
    “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 
    “不会好了，我现在只想一样事情。” 
    “啥？” 
    “早点死。” 
    “胡说。” 
    她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白嘴唇上含着笑意，“我 
没胡说，我是受不了啊，它们让我疼得只有想死的分 
儿了。” 
      “你要是感觉好受一点，胡说也没关系。”他说。 
其实他心里头已经开始发慌了，他知道她这一辈子 
从来没有说过胡话。 
      王海州顶着雨挞了三天，又挞完了半亩，只剩最 
后一亩。 
      稻草已经开始发霉了，长了许多小麻点。而谷 
桩上却冒出寸许长的绿芽，长得特别快，一天一个 
样，开始是浅黄色，慢慢变成了青绿，叶尖上顶着水 
珠儿。 
      老婆婆的生命却走近了尾声，坝子里的人提着 
罐头和白糖来看望她。问她好点没有，她呻唤着说， 
骨头都发霉了，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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