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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liu (小溪),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离婚指南----(四)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Sep 15 20:18:18 1999),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miscellany 讨论区 】
【 原文由 tcpip 所发表 】
发信人: kuang (小箩筐儿),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离婚指南----(四)

发信站: 海河风情 (Mon Jul 19 18:17:11 1999), 转信

    当杨泊走进朱芸娘家的大杂院时他的心情总是很压抑,朱芸正

在晾晒一条湿漉漉的印花床单。杨泊看见她的脸从床单后面迟疑地

出现,似乎有一种恐惧的阴影一闪而过。

    钱带来了。杨泊走过去,一只手拎高了人造革桶包。

    朱芸没说话,朱芸用力拍打着床单,一些水珠溅到了杨泊的脸

上,杨泊敏捷地朝旁边跳了一步,他看见朱芸的手垂搭在晾衣绳上,

疲沓无力,手背上长满了紫红色的冻疮,杨泊觉得他从来没见过这

么丑陋的女人的手。

    这里人多眼杂,去屋里谈吧。

    你还有脸进我家的门?朱芸在床单那边低声说,她的嗓音听上

去像是哭坏的,沙哑而含糊,我还没跟家里人说这事。我跟他们说

暂时回家住两天,说你在给公司写总结。

    迟早要说的,不如现在就对他们说清楚。

    我怕你会被我的三个兄弟揍扁,你知道他们的脾性。

    他们没理由揍我,这是我和你的事,跟他们无关。

    他们会狠狠地揍扁你的,揍你这种混蛋,揍了是白揍。

    你们实在要动武也可以,我是有思想准备的,杨泊的脸固执地

压在晾衣绳上,注视着朱芸在脸盆里拧衣服的一举一动,他的表情

似笑非笑,只要能离婚,挨一顿揍不算什么。

    杨泊听见朱芸咬牙的声音。杨泊觉得愤怒和沮丧能够丑化人的

容貌,朱芸的脸上现在呈现出紫青色,颚部以及咬肌象男人一样鼓

胀起来。有话回家去说,朱芸突然踢了踢洗衣盆,她说,别在这里

丢人,你不嫌丢人我嫌丢人,你也别在这里给我父母丢人,我们说

话邻居都看在眼里。

    我不但你的想法。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为这事丢人,我不知道

这跟你父母有什么关系,跟邻居又有什么关系?

    你当然不懂。因为你是个不通人性的畜生。朱芸在床单那边发

出了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哽咽,朱芸蹲着将手从床单下伸过来,在杨

泊的脚踝处轻轻地掐拧着,杨泊,我求你回家去说吧,别在这儿丢

人现眼。

    杨泊俯视着那只长满冻疮的被水泡得发亮的手,很快缩回脚,

他说,可是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把钱借来了,你该跟我谈具体的事

宜了。我们选个好日子去法院离婚。

    等到夜里吧,等孩子睡着了我就回家。朱芸想了想,突然端起

盆朝杨泊脚下泼了盆肥皂水,她恢复了强硬的口气,我会好好跟你

谈的,我操你妈的X。

    杨泊穿着被洇湿的鞋子回到家里,全身都快冻僵了。家里的气

温与大街上相差无几,家具和水泥地面泛出一种冰凉的寒光,杨泊

抱着脑袋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他想与其这样无休止地空想不如好好

放松一下,几天来他的精神过于紧张了。杨泊早早地上床坐在棉被

里,朝卡式录音机里塞了盘磁带。他想听听音乐。不知什么原因录

音机老是卷带,杨泊好不容易弄好,一阵庄严的乐曲声在房间里回

荡,杨泊不禁哑然失笑,那首乐曲恰恰是《结婚进行曲》。杨泊记

得那是新婚时特意去音乐书店选购的,现在它显得可怜巴巴而具有

另外的嘲讽意味。

    杨泊坐在床上等待朱芸回家,他觉得整个身体都不大舒服,头

脑有点昏胀,鼻孔塞住了,胃部隐隐作疼,小腹以下的区域则有一

种空空的冰凉的感觉,杨泊吞下了一把牛黄解毒丸,觉得喉咙里很

苦很涩,这时候他又想起了俞琼最后在电话里说的话,恶心。她说。

恶心。杨泊说。杨泊觉得俞琼堪称语言大师,确实如此。恶心可以

概括许多事物的真实面貌。

    夜里十点来钟,杨泊听见房门被人一脚踢开,朱芸闯进来,跟

在后面的是她的三个兄弟。杨泊合上了尼采的著作,慢慢从床上爬

起来,他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打!朱芸突然尖叫了一声,打死这个没良心的畜生!

    他们动手前先关上了灯,这样杨泊无法看清楚他们的阴郁而愤

怒的脸,杨泊只是感受到他们身上挟带的冰冷的寒气,感受到杂乱

的拳头和皮鞋尖的攻击,他听见自己的皮肉被捶击后发出的沉闷的

回音,还依稀听见朱芸忽高忽低的尖叫声,打!打死他我去偿命!

杨泊头晕耳呜,他想呼叫但颈部被谁有力地卡住了,他叫不出声音

来。他觉得自己像一条狗被人痛打着,在痛楚和窒息中他意识到要

保护他的大脑,于是他用尼采的著作挡住了左侧的太阳穴,又摸到

一只拖鞋护住了右侧太阳穴,之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大约半个钟头以后杨泊从昏迷中醒来,房间里已是黑漆漆的一

片沉寂。杨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拉到了灯绳。他发现房间仍然维

持原样,没有留下任何殴架的痕迹。这很奇怪,杨泊估计在他昏迷

的时候朱芸已经收拾过房间,甚至那本尼采的著作也放回了书架上。

杨泊觉得女人的想法总是这样奇怪之至。她竟然抽空收拾了房间。

杨泊苦笑着自言自语。他走到镜子前,看见一张肿胀发青的脸,眼

睑处鼓起一个小包。但是没有血痕。杨泊猜想那肯定也是被朱芸擦

掉的,为什么要这样?杨泊苦笑着自言自语,他举起手轻柔地摸着

自己受伤的脸部,对于受伤的眼睛和鼻子充满了歉疚之情。他身体

单薄不善武力,他没能保护它们。最后杨泊的手指停留在鼻孔处,

他轻轻地抠出一块干结的淤血,抹在玻璃镜子上,然后他注视着那

块淤血说,恶心。真的令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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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现在只剩下头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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