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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离婚指南----(五)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Sep 15 20:18:31 1999),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miscellany 讨论区 】
【 原文由 tcpip 所发表 】
发信人: kuang (小箩筐儿),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离婚指南----(五)
发信站: 海河风情 (Mon Jul 19 18:17:57 1999), 转信
第二天又是寒风萧瑟的一天,杨泊戴了只口罩想出门去,走到
门口看见楼道上并排坐着几个择菜的女邻居,杨泊又回来找了副墨
镜遮住双眼。杨泊小心地绕开地上的菜叶,头向墙的一侧歪着。后
面的女邻居还是喊了起来,小杨,你们家昨天夜里怎么回事?
杨泊站住了反问道,我们家昨天夜里怎么回事?女邻居说,怎
么乒乒乓乓地响,好像在打架?杨泊往上拽了拽口罩,他说,对不
起,影响你们休息了,然后他像小偷似的悄悄溜出了旧式工房。
街上狂风呼啸,杨泊倒退着走了几步。杨泊觉得整个世界都是
恃强欺弱,他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现在风也来猛烈地吹打他,一
切都是考验和磨砺。杨泊想所谓的意志就是在这样的夹缝中生长的,
什么都不能摧垮我的意志。杨泊这样想着朝天空吹了声口哨。天空
是铅灰色的,稀少的云层压得很低,它们像一些破棉絮悬浮在烟囱
和高层建筑周围。多日来气候总是欲雪未雪的样子,杨泊一向厌烦
这种阴沉沉的天气。他希望在售票处会顺利,但他远远地就看见一
支队伍从售票处逶迤而出;黑压压一片,杨泊的双眼眼球一齐疼痛
起来。这是他特有的生理反应,从少年时代开始就这样,只要看见
人排成黑压压的蛇阵,他的眼球就会尖利地疼痛,他不知道这是哪
种眼疾的症状
售票大厅里聚集着很多人,一半是排队买票的,另一半好像都
是黄牛票贩。杨泊站在标有北方字样的窗前,朝窗内高声问,去北
京的卧铺票有吗?女售票员在里面恶声恶气地回答,后面排队去,
杨泊就站到了买票队伍后面,他听见前面有人在说,还卧铺呢,马
上坐票都没有啦,又有人牢骚满腹他说,这么冷的天,怎么都不肯
在家呆着,怎么都发疯地往北面跑呢?杨泊在队伍后面轻轻地一笑,
杨泊说,这话说得没有逻辑,既然是这么冷的,那你为什么也要往
北面跑呢?发牢骚的人显然没有听见杨泊的驳斥,他开始用粗鲁下
流的语言咒骂铁路、售票员以及整个社会的不正之风。这回杨泊笑
出了声,杨泊觉得到处都是这种不负责任的怨气和指责,他们缺乏
清晰的哲学头脑和理论修养,而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没有耐心,没
有方法也没有步骤。
有个穿风衣的人在后面拉杨泊的衣袖,他说,到北京的卧铺票,
加两包烟钱就行,杨泊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排队。杨泊觉得那
个人很可笑,只要我排队,自然应该买到票,我为什么要多付你两
包烟钱?那个人说,别开国际玩笑了,你以为你排队就能买到票了
?我告诉你加两包烟钱你不会吃亏的,我给你二十块钱车票怎么样
?可以给单位报销的。杨泊仍然摇着头,杨泊说,不,我不喜欢这
样,该怎样就怎样,我不会买你这种不明不白的票。那个人鄙夷地
将杨泊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突然骂道,你是个傻X,杨泊一惊,
你说什么?那个人愤愤地重复了一遍,傻X,傻x,然后他推了杨泊
一把,从排队队伍中穿插过去。杨泊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人钻进南
方票的队伍中,杨泊觉得他受到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侮辱,幸好他已
经排到了售票窗口,他把握着钱的手伸进去,被女售票员用力推开
了,她说,你手伸那么长干什么?杨泊说,买票呀,到北京的卧铺
票。女售票员啪啪地在桌上敲打着什么东西,谁告诉你有票的?没
有卧铺票了。说着她站起来把窗口的移门关上了。杨泊伸手去推已
经推不开了,他说,没卧铺就买硬座,你关门干什么?女售票员在
里面嗡声嗡气他说,不卖了,下班了,你们吵得我头疼。杨泊看着
手表,离售票处的休息时间还有半个钟头,可她却不卖票了,她说
她头疼。杨泊怒不可遏,朝着玻璃窗吼了一句,你混帐。他听见女
售票员不温不恼的回答,你他妈的才混帐呢,有意见找领导提去。
杨泊沮丧地走到外面的台阶上,几个票贩子立刻跟了上来,那
个穿风衣的也在里面,他幸灾乐祸地朝杨泊眨眨眼睛,怎么样了?
买到卧铺票啦?杨泊站在台阶上茫然环顾四周,他说,这个世界有
时候无理可讲,穿风衣的人扬了扬手中的车票,怎么样?现在肯付
两包烟钱了吧。杨泊注视着那个人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微
笑着摇了摇头。不,杨泊说,我决不妥协。
这天杨泊的心情坏透了。杨泊的心中充满了一种广袤的悲观和
失望。他想也许这是天气恶劣的缘故,当一个人的精神轻如草芥的
时候,狂暴的北风就变得残忍而充满杀机。杨泊觉得大风像一只巨
手推着他在街上走,昨夜挨打后留下的伤处似乎结满了冰碴,那种
疼痛是尖利而冰冷的,令人无法忍受。路过一家药店时,杨泊走进
去买了一瓶止痛药,女店员狐疑地盯着他脸上的口罩和墨镜,你哪
里疼?杨泊指了指口罩后面的脸颊,又指了指胸口,他说,这儿疼,
这儿也疼,到处都有点疼。
星期一杨泊去公司上班,同事们都看见了他脸上的伤,没等他
们开口司,杨泊自己作了解释,他说,昨天在房顶上修漏雨管,不
小心摔下去了,没摔死就算命大了。哈哈。
杨泊拿了一叠公文走进经理办公室,默默地把公文交还给经理,
他说,这趟差我出不成了,你另外找人去吧。
怎么啦?经理很惊讶地望着杨泊,不是你自己想去吗?
买不到车票。杨泊说。
怎么会买不到车票?没有卧铺就买坐票,坐票有补贴的,你也
不会吃亏。
不是这个问题。主要是恶心,我情绪不好,杨泊摸了摸脸上的
淤伤,他说,我昨天从房顶上摔下来了。
莫名其妙。经理有点愠,他!次起了那叠公文,又专注地盯了
眼杨泊脸上的伤处,我知道你在闹离婚,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妻子那么贤惠能干,你孩子也很招人喜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也
要赶离婚的时髦?
离婚不是时髦,它是我的私事,它只跟我的心灵有关。杨泊冷
静地反驳道。
那你也不能为私事影响工作。经理突然拍了拍桌子,他明显是
被杨泊激怒了,什么买不到车票?都是借口,为了离婚你连工作都
不想干了,不想干你就给我滚蛋。
我觉得你的话逻辑有点混乱。杨泊轻轻嘀咕了一句,他觉得经
理的想法很可笑,但他不想更多地顶撞他,更不想作冗长的解释。
杨泊提起桌上的热水瓶替经理的茶杯续了一杯水,然后他微笑着退
出了经理的办公室。他对自己的行为非常满意。
在走廊上杨泊听见有个女人在接待室里大声啼哭,他对这种哭
声感到耳熟,紧接着又听见一声凄他的哭喊,他凭什么抛弃我?这
时候杨泊已经准确无误地知道是朱芸来了,杨泊在走廊上焦的地徘
徊了一会儿,心中充满了某种言语不清的恐惧。他蹑足走到接待室
门口,朝里面探了探脑袋。他看见几个女同事围坐在朱芸身边,耐
心而满怀怜悯地倾听她的哭诉。
只有他对不起我的事,没有我对不起他的事,他凭什么跟我离
婚,朱芸坐在一张木条长椅上边哭边说,她的头发蓬乱不堪,穿了
件男式的棉大衣,脚上则不合时宜地套了双红色的雨靴,女同事们
拉看朱芸的手,七嘴八舌地劝慰她,杨泊听见一个女同事在说,你
别太伤心了,小杨还不懂事,我看他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我们会
劝他回头的,你们夫妻也应该好好谈谈,到底有什么误会?这样哭
哭闹闹的多不好。
自作聪明,杨泊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倚墙站着,他想知道朱芸
到公司来的真正目的。如果她认为这样会阻挠离婚的进程,那朱芸
未免太愚蠢了。
我们结婚时他一分钱也没有,房子家具都是我家的,连他穿的
三角裤、袜子都是我买的,我图他什么?图他老实。谁想到他是装
的,他是陈世美,他喜新厌旧,现在勾搭上一个女人,就想把我一
脚蹬了,你们替我评评这个理吧,朱芸用手帕捂着脸边哭边说,说
着她站了起来,我要找你们的领导,我也要让他评评这个理。
杨泊看见朱芸从接待室里冲出来,就像一头狂躁的母狮。杨泊
伸手揪住了朱芸的棉大衣的下摆,朱芸回过头说,别碰我,你抓着
我于什么?杨泊松开了手,他说,我让你慢点走,别性急,经理就
在东面第三间办公室。
走廊上已经站满了人,他们都关注地望着杨泊。杨泊从地上捡
起一张报纸挡着自己的脸,走进了楼道顶端的厕所,他将厕所门用
力撞了三次,膨,嘭,嘭,然后就朝走廊上的人喊,我在厕所里,
你们想来就来看吧。走廊上的人窃窃私语,杨泊朝他们做了个鄙夷
的鬼脸,然后走到了蹲坑上。抽水马桶已经坏了,蹲坑里储存着别
人的可恶的排泄物,周围落满了各种质地的便纸,一股强烈的恶臭
使杨泊感到反胃,他屏住呼吸蹲了下来。他想一个人是经常会被恶
臭包围的,怎么办?对付它的最好办法就是屏住呼吸。杨泊的耳朵
里依然有朱芸的哭诉声回荡着,他尽量不去想她和经理谈话的内容。
现在他被一面墙和三块红漆挡板包围着,他发现其中一块挡板被同
事们写满了字,有几排字引起了杨泊的关注:``
\\\\\\\\\\\\\邹经理是条色狼
\\\\\\\\\\\\\我要求加三级工资
\\\\\\\\\\\\\我要出国留学啦
杨泊不大赞赏在厕所挡板上泄私愤的方法,但他喜欢这种独特的
自娱态度。最后他也从口袋里掏出双色圆珠笔,在挡板上飞快地写了
一排字:``
\\\\\\\\\\我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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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现在只剩下头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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