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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离婚指南----(七)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Sep 15 20:18:48 1999),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miscellany 讨论区 】
【 原文由 tcpip 所发表 】
发信人: kuang (小箩筐儿),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离婚指南----(七)
发信站: 海河风情 (Mon Jul 19 18:19:21 1999), 转信
杨泊推开家门,意外地发现朱芸母子俩已经回家了,尿布和内
衣挂在绳子上,还在滴水。地上扔满了玩具和纸片,孩子正端坐在
高脚痰盂上,他在拉屎,朱芸的一只手扶看孩子,另一只手中还抓
着一件湿衣服。她直起腰望着杨泊,目光很快滑落到他的旅行袋上,
有一丝慌乱,也有一丝胆怯。
你爸爸回来了,快叫爸爸,朱芸轻轻地推了孩子一把。孩子茫
然地看了看杨泊。又低头玩起积木来。朱芸说,你看你这傻孩子,
你不是天天吵着要爸爸吗?
杨泊放下旅行袋走过去,亲了亲孩子的脸颊,孩子的脸上有成
人用的面霜的香气,是朱芸惯常搽的那种香粉。除此之外,杨泊还
闻到了一股粪便的臭味。他皱了皱眉头,他用一种平淡的口气问,
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给你熬了一锅鸡汤。朱芸没有回答杨泊的话,她看着厨房的
方向说,汤里放了些香菇,还热着呢,你去盛一碗喝。
不想喝,你自己喝吧。
我打电话给你们公司,知道你今天回来。我是特意为你熬的鸡
汤,你喜欢喝的。
那是以前,现在我对美味佳肴没什么兴趣,让我伤脑筋的是生
存问题。杨泊脱掉鞋子躺在床上,他说,我很累,昨天夜里一夜没
有合眼。杨泊觉得背上袭来一阵凉意,侧身一看是一块棉垫子,垫
子被孩子尿得精湿,杨泊拎起它看了看,然后扔到了地,讨厌。杨
泊说。
你怎么扔地上?朱芸捡起了垫子,她的表情变得很难堪,你连
孩子也讨厌了?孩子尿床是正常的,你怎么连孩子也讨厌了?
我只是讨厌这块垫子,请你不要偷换主题。
你讨厌我我也没办法,孩子是你的亲骨血,他有什么错?你凭
什么讨厌你自己的孩子呢?
我不知道。杨泊翻了个身,将脸埋在发潮的被褥里,他听见朱
芸急促的喘气声,那是她生气的标志。杨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邪恶
的欲念,他想惹朱芸发怒,他想打碎她贤惠体贴的面具。每个人都
讨厌我,即使是一个北京的电车售票员。杨泊闷声闷气他说,所以
我也有理由恨别人,讨厌你们每一个人。
别骗人了。朱芸讥嘲地一笑,她开始悉悉索索地替孩子擦洗,
她说,那么你连俞琼也讨厌啦?讨厌她为什么还要跟她一起鬼混?
我不知道,也许连她也令我讨厌,这恰恰是我们生存中最重要
的疑问。杨泊朝空中挥了挥手,他从棉被的缝隙中窥视着朱芸,这
些问题我没有想透,而你更不会理解,因为你只会熬鸡汤洗衣服,
你的思想只局限在菜场价格和银行存款上。你整天想着怎样拖垮我,
一起往火坑里跳。
杨泊发现朱芸紧咬着嘴唇,她的脸色变成钢板一样的铁青色。
杨泊以为她会暴怒,以为她会撒泼,奇怪的是朱芸没这么做。朱芸
抱着孩子呆立在痰盂旁,张着嘴望着天花板,杨泊听见她轻轻地嘀
咕了一声,好像在骂放屁,然后她抱着孩子走到外间去了。房门隔
绝了母子俩的声音和气息,这位杨泊感到轻松。他很快就在隐隐的
忧虑中睡着了,在梦中杨泊看见孩子的条形粪便在四周飘浮,就像
秋天的落叶,他的睡梦中的表情因而显得惊讶和厌恶。
不知道天是怎样一点点黑下来的,也不知道邻居们在走廊上突
然暴发的争吵具体内容是什么。杨泊后来被耳朵后根的一阵微痒弄
醒,他以为是一只虫子,伸手一抓抓到的却是朱芸的手指。原来是
朱芸在抚摸他耳后根敏感的区域,你想干什么?杨泊挪开朱芸的手,
迷迷糊糊他说。现在我不喜欢这样。在静默了一会儿以后,他再次
感觉到朱芸那只手对他身体的触摸,那只手在他胸前迟滞地移动着,
最后滑向更加敏感的下身周围。杨泊坐了起来,惊愕地看了看朱芸,
他看见朱芸半跪在床上,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粉红色睡裙,她的头发
象少女时代那样披垂在肩上,朱芸深埋着头,杨泊看不见她的脸。
你怎么啦?他托起了她的下额,他看见朱芸凄恻哀伤的表情,朱芸
的脸上沾满泪痕。
别跟我离婚,求求你,别把我这样甩掉。朱芸的声音听上去就
像梦呓。
穿这么少你会着凉的。杨泊用被子护住了自己的整个身体,他
向外挪了下位置,这样朱芸和他的距离就远了一点。这么冷的天,
你小心着凉感冒了。他说。
别跟我离婚。朱芸突然又哽咽起来,她不断地绞着手中的一绺
头发,我求你了,杨泊,别跟我离婚,以后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
我会对你好的。
我们不是都谈好了吗?该谈的都谈过了,我尊重我自己的人格
和意愿,我决不随意改变自己的决定。
狠心的畜生,朱芸沉默了一会儿,眼睛中掠过一道细望的白光。
她说,你是在逼我,让我来成全你吧。我死给你看,我现在就死给
你看。她跳下床朝窗户扑过去,拔开了窗户的插销。风从洞开的窗
户灌进来,杨泊看见朱芸的粉红色睡裙疾速地膨胀,看上去就像一
只硕大的汽球。我现在就死给你看。朱芸尖声叫喊着,一只脚跨上
了窗台,杨泊就是这时候冲上去的,杨泊抱住了她的另一只脚,别
这样,他说,你怎么能这样?朱芸呜呜地大哭起来,风吹乱了她的
发型,也使她的脸显出病态的红润,别拽我,你为什么要拽住我?
朱芸用手掌拍打着窗框,她的身体僵硬地保持着下滑的姿势,我死
了你就称心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杨泊只是紧紧地抱住她的腿,
突如其来的事件使他头脑发晕,他觉得有点恐怖,在僵持中他甚至
听见一阵隐蔽而奇异的笑声,那无疑是对他的耻笑,它来自杨泊一
贯信奉的哲学书籍中,也来自别的人群。笑声中包含了一个棘手的
问题,要出人命了,你现在怎么办?
杨泊后来把朱芸抱下窗台,已经大汗淋漓,他把朱芸扔到地上。
整个身体像发疟疾似的不停颤抖,而且无法抑制,杨泊就把棉被披
在身上,绕着朱芸走了几圈,他对朱芸说,你的行为令人恐怖,也
令人厌恶。他看见朱芸半跪半躺在地上,手里紧捏着一把水果刀,
朱芸的眼神飘荡不定,却明确地含有某种疯狂的挑战性。请你放下
刀子,杨泊上去夺下了水果刀,随手扔出了窗外,这时候他开始感
到愤怒,他乒乒乓乓关上了窗子,一边大声喊叫,荒谬透顶,庸俗
透顶,这跟离婚有什么关系?难道离婚都要寻死觅活的吗?
我豁出去了。朱芸突然说了一句,她的声音类似低低的呻吟,
要死大家一起死,谁也别快活。
你说什么?杨泊没有听清,他回过头时朱芸闭上了眼睛。一滴
泪珠沿着鼻翼慢慢泪落。朱芸不再说话,她身上的丝质睡袍现在凌
乱不堪,遮掩着一部分冻得发紫的肉体,杨泊皱了皱眉头,他眼中
的这个女人就像一堆粉红色的垃圾,没有生命,没有头脑,但它散
发的腐臭将时时环绕着他。杨泊意识到以前低估了朱芸的能量,这
也是离婚事宜拖延至今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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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现在只剩下头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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