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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tidote (老毒物),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国画(2-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08月27日21:18:19 星期天), 转信

(二)
    次日凌晨五时刚过,朱怀镜就醒来了。玉琴还睡着。他舍不得就这么离去,
便静静地望着这睡美人儿。女人那弯弯的秀眉,修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微微
撮起的红唇,圆润而泛红的脸庞,无不令他爱怜。他禁不住伸出舌头,舔着女人
的眉毛、鼻子、嘴唇、脸庞,……玉琴慢慢醒来,睁眼望了他一眼就往他怀里钻。
他便又放肆地吻起女人来。吻着吻着,发现女人早已泪流满面了。
    已是六点多了,他必须马上动身。“我走了?”玉琴不说话,只把自己蒙进
被窝里。他只得起床,匆匆梳洗了一下,就要出门。可走到门口又跑回来吻一下
玉琴。这样三番五次了几回。他终于下决心要开门了,玉琴又叫了他。他又忙跑
回来,紧紧搂起她。玉琴说:“床头柜上有两把钥匙,你拿着吧。”她手推着朱
怀镜,眼睛却依然闭着。他便说:“你望我一眼,朝我笑一笑我才走得安心啊。”
玉琴这才睁开眼睛,微微笑了一下。可朱怀镜觉得这笑容凄婉如残阳。
    朱怀镜下了楼,外面还是黑咕隆咚的。他走到大街上,就小跑起来。抄着小
巷子,一会儿就到市政府门口了。他便把步子放从容些,免得门卫盘问。回到家
里,香妹已经起床,在厨房里忙着。香妹也不怎么怪他,只说晚上不回来,也该
打个电话。他便说,本想回来的,但他们硬要扯着我打牌。人家也难得来一次,
又是老同事,怎么好太那个呢?
    吃了早饭,送了儿子回来,仍去办公室上班。一会儿刘处长过来说,柳副秘
书长交代,过几天就进荆园去,请大家这几天把有关资料搜集一下。原来每年的
政府工作报告都要住进荆园宾馆去起草,一住就是个把月。荆园同龙兴紧挨着,
走路只五分钟就到。朱怀镜便巴不得今天晚上就进去。
上午快下班时,方明远打电话来说,他同皮副市长汇报了。皮副市长意思,明天
下午三点半听取汇报。朱怀镜便表示感谢。就挂通张天奇的电话,告诉他们已联
系好了,要他们明天下午三点半准时来。又把皮副市长如何忙,如何让皮副市长
在百忙之中挤时间听取汇报的话渲染一番。张天奇就表示十分感谢。朱怀镜便又
交代,最好由张书记你一个人亲自汇报,简明扼要。
又想起卜未之老先生想见见李明溪的事,就挂了李明溪的电话。一说,李明溪却
知道卜老先生,只是从未见过面,说见见也好。朱怀镜没想到李明溪这回如此爽
快。可见人以意气而相投。他便又挂了卜老先生电话,说晚上同李明溪一道去拜
访他老人家。卜老先生很高兴,说晚上在家恭候。
    晚上,朱怀镜和李明溪如约去了雅致堂。一敲门,出来的正是上次接待朱怀
镜的那位小姐,问是不是朱先生和李先生二位,我爷爷正等着二位哩。原来这是
卜老先生的孙女。正说着,卜老先生迎了出来,将二位往里面让。穿过门面,进
了一间房子,像是卜老先生的卧室兼书房。朱怀镜一进屋就看见了书桌上方的一
副对联:
    平生只堪壁上观  千秋不老画中人
    那字也极有风骨。朱怀镜便说:“好联,好字。这字真可以说是笔挟天气,
风骨苍润。”
    这时卜老孙女儿送了两杯茶来,又出去了。卜老先生招呼一声喝茶,就朗声
笑道:“老朽涂鸦,见笑了。”李明溪也说:“的确好。”李明溪谈书法是谈得
出一些道道来的,就同卜老切磋起来了。李明溪说很不满意自己的字,一定要卜
老指点一下。卜老却只是谦虚。李明溪是个不受拘束的人,自己就取了笔纸,说
写几个字,让卜老点化一下。只见他写的是一首五言诗:
    不管西北与东南  只写山水换酒钱
    欲结草庐荆山下  种得老梅半亩寒
    朱怀镜就玩笑道:“李明溪你装什么隐士,你这歪诗根本说不通。第一你现
在是拿政府薪水,不是靠你写什么山水糊口;第二荆山下面是寸土寸金,神通不
大的房地产老板还难得挤进去,哪有空地让你去搭个破茅屋,还要种上半亩梅花?”
卜老就捻须而笑,说:“两位都是妙语。”李明溪就说:“我又不是在写诗,只
是在写字。”朱怀镜说:“论字论画我都是外行。但卜老这对联我却是非常喜欢。
我觉得妙就妙在一语双关上。作为终身从事装裱行业的自况,这当然是贴切不过
了。而卜老是个超凡脱俗的人,不管世事风云如何变幻,只是冷眼看世界,岂不
是‘平生只堪壁上观’?你老一年到头不问俗事,只在画中,又是位寿星,岂不
是‘千秋不老画中人’?”卜老笑道:“朱先生过奖了。老朽终究是个俗人啊。”
说罢又仔细看了看李明溪的字,说:“李先生真是谦虚,这字蛮不错嘛。但恕老
朽直言,细看你这字,就知你是没有专心学过书法的,你这手字全凭天赋。依你
的个性,就是这个字了。有这字,也可以交代了。依我愚见,你的字与画比,字
是中流,画是上乘。”说着两人便又论起画来。朱怀镜见李明溪越说越狂放,越
说越玄乎,就想堵他几句。但是见卜老却在点头称是,他就不好怎么讲了。眼看
时候不早了,朱怀镜就说:“卜老要休息了吧。我们改天再聊?”卜老还要相留,
朱怀镜就说李先生住得远,太晚了就没有车了。其实他知道李明溪谈兴正酣,你
不说走,让他吹一个通宵他都行。
    两人便告辞出来。卜老一定要送到门外。
    等卜老一进屋,朱怀镜就说:“我今天才知道你原来这么狂。中国画几千年
的历史,叫你‘匠气酸气’四个字就说完了。你是什么气?傻气吧!”李明溪只
说:“你只配写你的‘同志们’去,这个你又不懂,瞎说什么?”两人不顺路,
朱怀镜让李明溪先打的士走,自己径直去了玉琴那里。
    开门进去,见玉琴一个人坐在床头看着一本杂志。两人便靠在床头温存起来。
玉琴说:“今天没想到你会来。”听那口气像是有些惊喜。朱怀镜便说:“我是
天天都想来啊。刚才陪一位画家朋友去雅致堂卜老那里说话,我回来就往你这里
来了。”玉琴便问是不是他上次说起的那位老先生。朱怀镜说是的,便细细说起
卜老先生脱俗的气度来。玉琴听了很是感慨,说:“人能像卜老这样,不管世事,
淡泊自处多好。”朱怀镜却说:“好怎么不好?但是你得潇洒得起啊。卜老是有
这门手艺,钱进的不少,又不要去求人,不乐得清逸出俗?说来我这种人也可怜,
讲本事没有一样本事,不当干部的话,只怕饭都进不了口。怎么去不问世事?”
玉琴就说:“好了好了,怎么越说越不高兴了。我们不说这个话了。”朱怀镜就
笑道:“那我们说什么呢?”玉琴伏在他的肩头,说:“我们来说我爱你呀!”
    朱怀镜一下就激动起来,立即把玉琴搂了起来,嘴巴吻着她的脸蛋,手却伸
进她的怀里抚摸。他很想做爱,但今天晚上得回去。做了爱就回去,怕玉琴怪他
只是为了这事来的。他便交代自己今天一定要克制。两人温存了好一阵,朱怀镜
说:“过几天,我天天晚上可以来陪你,你高兴吗?”玉琴便睁了眼睛,望着他
问:“是真的吗?”见朱怀镜肯定地点了头,她就又钻进他的怀里动情地扭起来。
“但是我今天晚上得走。”朱怀镜说。玉琴说:“走吧,你再抱我一会儿就走吧。”
朱怀镜便又是亲吻她,拥抱她。玉琴便撤着娇儿说:“我要你抱着我在房里转三
圈再走。”他便像抱小孩似的抱起她,在房里转圈儿。玉琴就在他的怀里美美地
笑。看着她这高兴的样子,转过三圈了,他说还转三圈好不好。玉琴说好好我要。
他便又转了三圈。玉琴却说:“干脆还转三圈凑个九圈天长地久吧。”朱怀镜就
又接着转。转完了,朱怀镜把玉琴放在床上,替她脱了衣服,盖上被子。
    朱怀镜回到家里,香妹早上床睡了。他洗了脸也上了床。香妹便转过身来搂
着他。他的脑子里却总想着玉琴那开心的样子。不想那女人那么会撒娇,真叫人
爱怜不尽。想着想着,就激动起来了,憋得难受。心想刚才同她甜蜜一回就好了。
香妹手碰着了他的下身,就搂着他风情起来,问他是不是要了。他突然感到有些
内疚,就说要。于是,他心里想着玉琴,同香妹痛快了一次。香妹觉得今天男人
特别有力。
张天奇按时到了,朱怀镜就带他去了楼上会议室。柳副秘书长和市计委、水电厅
、财政厅等部门的负责人已经坐在那里了。柳副秘书长是协助皮副市长管计划这
一摊的,只因管文字的副秘书长刚调走,他便又兼管着。一会儿,皮副市长就进
来了,张天奇便迎上去握手。大家一一见过,先是闲聊几句。张天奇说朱处长是
我的老同事,从我们那里调来的。皮副市长便说,小朱不错,小朱不错。柳副秘
书长也朝朱怀镜笑笑。朱怀镜就一一点头致意。皮副市长红光满面,头发油光水
亮。汇报会开始了,朱怀镜就同皮副市长和柳副秘书长打了招呼,下楼来了。
朱怀镜想这位皮副市长是个很会做顺水人情的人。他从来没有同皮副市长小范围
接触过。政府常务会和市长办公会他倒参加过不少,但他都只有听会的份儿,皮
副市长也不可能注意到他。可今天这位市长大人却说他不错。朱怀镜平日很注意
观察一些领导同志的细微之处,觉得蛮有意思。这时香妹打电话来,说四毛在医
院很着急,想出院了。他便说,伤说得那么重,这么快就出院了,说得过去吗?
香妹便说去劝劝四毛,叫他再忍一段。
过一会儿,宋达清来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别的安排,想请他一起叙一下。他便
说,这几天老在外面泡,是不是改天?宋达清说,哪里吃饭不是吃饭?今天想介
绍一位朋友给他。他便问是谁。宋达清却有意卖关子,说见面就知道了。他故作
沉吟,好半天才答应了。又说,我带一个人来好吗?宋达清问是谁,他也有意装
神秘,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便说好了在豪客饭庄见面,朱怀镜不用来接,他自
己去。
朱怀镜想带玉琴一块儿去,却不知她肯不肯去。斟酌了半天才打电话过去。玉琴
便笑他,说:“你也充老板了,请小姐下馆子?算了吧,还是我请你吧。”他说:
“我哪请得起?这是羊毛出在猪身上哩。”玉琴便问是谁这么背时,叫你宰了还
说人家是猪。他便说这会儿不告诉你。
    下班时间一到,玉琴就来电话了,说她已在办公楼外了。朱怀镜稀里哗啦收
拾一下桌上的东西,就锁门出来了。一上车就要亲玉琴。玉琴躲开了说:“你也
不分个地方。叫你们同事看见了有你的好处。”他便涎着脸皮笑。出了政府大院,
玉琴问是谁请。他说是宋达清。玉琴就不高兴了,说:“你早说是他请我就不来
了。”朱怀镜觉得奇怪。玉琴说:“他倒不是猪,是一条狗。我说你同他这种人
最好少打交道。”朱怀镜说:“这我就不明白了。我以为他同你们关系不错。”
玉琴说:“这你还看不出来?我们只是不想得罪他。”朱怀镜便说:“好了好了,
我记住你的话就是了。既然来了,就做做样子吧。”
    到了豪客饭庄,就见宋达清早站在门口迎候了。一见朱怀镜二位,就忙笑着
伸过手来。进了一间包厢,就见几个人已坐在里面了。宋达清便一一介绍:“先
介绍小姐。这位漂亮的小姐其实你们都认得,就是市电视台有名的记者陈雁女士。”
朱怀镜便伸手同陈雁握了一下。“这位是《荆都科技报》的副社长兼主编崔浩先
生。这位是我市著名作家鲁夫先生,近几年他的报告文学名动荆都。”朱怀镜和
玉琴又分别同他们握了手。最后,宋达清指着那位瘦高的中年男子说:“这位就
是我们今天请来的特别朋友,神功大师袁小奇先生。”袁小奇拱手道:“幸会幸
会。有幸同各位领导、大记者、大作家坐在一起,袁某三生有幸!”
    大家客气着,就开始上菜了。说好男士喝白的,女士自便。通例三杯酒之后,
话题自然就落到袁小奇身上。崔浩说:“对袁先生,我也是由不信到信的。他身
上的确有许多令目前科学界无法说清的东西。我们前不久用整版篇幅登载了有关
他的文章。就是这位鲁夫先生的大作。各位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我们的报纸。”
说着就从包里取出报纸给每人送了一张。鲁夫便欠了欠身子表示谦虚。朱怀镜接
过报纸一看,见文章的标题是《南国奇人袁小奇》。便想这不过是文人附会之作,
猎奇而已。嘴上却说,回去一定拜读。鲁夫便谦虚说:“文章倒并不怎么样,只
是袁先生的功夫奇。”陈雁笑道:“我所认识的作家们多半很狂的,难得鲁夫先
生这么谦虚。也许就因为袁先生真的太神了吧。”朱怀镜便说:“为了证实陈女
士说的,袁先生可不可以给我们露几手,也让我们饱一饱眼福?”袁小奇便谦虚
道:“不敢献丑,不敢献丑。”宋达清说:“袁先生不妨来一个吧。”袁小奇就
问服务小姐:“刚才给各位先生都上了白酒了吧?”小姐回说是的。袁小奇神秘
一笑,说:“你们各位现在尝尝,看味道如何?”
    大家一尝,却发现淡淡的全无一丝酒气,像是矿泉水。便问小姐是不是斟错
了,把矿泉水当做白酒斟上了。小姐说明明斟的是白酒呀?袁小奇又是一笑,对
小姐说,“再给他们斟上矿泉水吧。”小姐便又拿来矿泉水斟上。大家伸出舌头
舔了下,的确是矿泉水。袁小奇这就望着朱怀镜说话,说了几句,再做了一个请
的姿势。朱怀镜会意,尝了下杯中之物,竟是白酒了。他便惊诧不已。袁小奇又
招呼各位尝尝。立即就一片啧啧声。崔浩便像是通过他自己的某种发明似的  显
得有些得意,说:“袁先生一般是真人不露相。我是见过多次的。他不光有意念
移物、穿墙入室、飞檐走壁等多种神功,就是替人预测未来也是神机妙算。”
    朱怀镜有些将信将疑了,说:“那么就请袁先生给我算算如何?”袁小奇又
是谦虚,说还是不算吧。天机不可泄露啊。可大家都说让他算算。他便说:“朱
先生,那么我就直言了?从你面相上看,你正运交桃花啊。”大家便笑了起来。
朱怀镜就两耳一热,不敢看玉琴是怎么个样子。却听得玉琴没事样的问:“那么
袁先生,他这桃花运是交得还是交不得呢?”袁小奇说:“这就不是交得交不得
的事了。命该如何,就是如何啊。”朱怀镜就拿话岔开说:“那么你看我这人今
后还有点出息吗?”袁小奇说:“这个嘛,预测方法很多。最简便的就是测字。
你说个字试试?”朱怀镜就随口说了一个“王”字。袁小奇闭目片刻,笑道:
“恭喜你朱先生。你当是成大器的人啊。”“怎么个说法?”朱怀镜问。袁小奇
解释道:“‘王’字上有皇天,下有后土,中间一竖顶天立地,中间一横是众人
相助。这是大器之相啊!”
    宋达清就说:“我说过嘛,朱处长是干大事的人,对了吧。来,我提议为朱
处长今后飞黄腾达,干一杯!”朱怀镜便连连摆手说,话不是这么说的。可大家
都同他碰杯来了。他也只得同大家一起干了这杯酒。说:“袁先生若能够把我过
去的事说得对,我就真服你了。”袁小奇闭上眼睛,口中却是念念有词。好一会
儿,便睁开眼睛说了起来。却把朱怀镜出生以来经过的大事,家里有几兄妹,老
家房子的坐向等等讲了个一清二楚。朱怀镜忙站了起来,硬要同袁小奇单喝一杯。
    崔浩说他早请袁先生看过,真的准。鲁夫和宋达清也说看过,确实准。陈雁
没看过的,一定要请袁先生看看。袁小奇便说给她看骨相,便在她身上来回捏了
起来。捏了好半天,才说:“陈女士,你是极富极贵之相啊。”陈雁便问富贵到
哪种程度,他只说日后便知。
    说得玉琴动了心,也想看看。袁小奇便要玉琴伸过手掌。可他看了半天,却
不说话。玉琴就有些紧张了,回头望了望朱怀镜。朱怀镜便问袁先生怎么了。袁
小奇这才说:“初看你的面相,是个富贵人。细细一看手相,可见你的命并不好。
你是父母俱亡,无兄无妹,孤身一人。但你的运比命好,衣食是不愁的。你一辈
子是只见开花,不见结果。以后慢慢领悟就知道了。”玉琴便伤心起来,脸上不
好过了。朱怀镜手在下面摸了摸玉琴的腿,轻轻说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宋达清看出玉琴不高兴了,又不好明劝,就高声让大家喝酒,想这么造造气
氛。鲁夫便说到神秘科学的话题。他容易激动,说有些人笼统地把自己不明白的
事就说成是迷信,这真是太无知了。陈雁被袁小奇算得很舒服,就说她也算是读
过书,见过些世面的人,可对袁先生这种现象是不敢随便怀疑的。她倒想在电视
上给袁先生做个节目。只是电视把关严格些,没有领导的支持,只怕通不过。崔
浩就对朱怀镜说:“皮副市长对科技工作是很重视的。我记得前年市里出了个会
用耳朵认字的神童,我们报纸作了报道。当时就有不少人指责我们为迷信张目,
弄得我很有压力。最后还是皮副市长出来为我们说了话。他说对未知世界既要勇
于探索,又要允许探索的失败。要是能通过朱处长,得到皮副市长的重视就好办
了。”朱怀镜少不了要说说皮副市长的好话:“皮副市长思想是很解放的。他的
工作很忙,不过我倒可以找机会汇报一下这事。”崔浩就说:“思想是要解放一
些才好。北京就出过几位类似的奇人,他们那里领导就很重视。不少领导都是那
些奇人的好朋友哩。”
    吃完饭,大家还有聊一下的意思。但朱怀镜见玉琴总是强作欢颜,就说散了
吧?各位就说今后多联系,准备分手。宋达清将朱怀镜和玉琴送至车边,说:
“朱处长你表弟伤很重哩,我后来又去看了一回,见他还断了几根肋骨。既然这
样,那两个小子我就不能只拘留他几天了事。这已构成刑事犯罪,得让他们进去
坐两年。”朱怀镜说:“只要教训一下就得了,不要太难为他们了,放他们一马
吧。”宋达清说:“你当领导的是爱民如子啊。不过我干这工作,不整人就不整
人,要整就整得他见了我背影都怕。不是我吹的,这荆都的混混,只要他们听了
宋猴子的名字,就会吓得屁滚尿流!我这点威风都没有,我这碗饭怎么吃?这是
我的事了,你就不用管了。”
    朱怀镜便不说什么了,心想老宋这模样真的像只猴子。同玉琴上了车,见玉
琴驱车往市政府方向走,朱怀镜就说,往你那里去吧。玉琴不肯回头,径直往市
政府而去。车到了,朱怀镜却不肯下车,说不放心玉琴,一定再同她一道回去。
玉琴说今天不想同他在一起,要一个人呆一下。朱怀镜说什么也不下车。玉琴拗
不过他,只得往回开。
    进了屋,玉琴就往沙发上一躺,闭着眼睛不说话。朱怀镜过去搂她,她却总
想挣脱。朱怀镜就说:“你去洗个澡,清醒一下。”他也不等玉琴答应,就进去
开了水。回来抱起玉琴往浴室去。他脱了她的衣服,把她放进浴池里,说:“你
一个人洗吧,好好静一静,我出去了。”
    朱怀镜走进卧室,给香妹挂了电话,说已进荆园了,晚上不回来了。香妹说
你不是讲明天才进去吗?他便说任务很紧,提前进来了。
    朱怀镜在客厅里坐了半天,仍不见玉琴出来。他便进了浴室。却见玉琴还是
原先他抱她进去那个姿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死人。他便心疼起来,俯下身
子为她擦洗。玉琴却一任朱怀镜摆弄,像是失去了知觉。洗完了,他便将她细细
揩干了,再抱到床上去。他自己是洗也顾不得洗,就脱衣上床。他斜靠在床上,
让玉琴枕着自己。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抚摸她。好半天,玉琴深深地呼吸了一
下,说:“其实,他不算我自己也清清楚楚。我这一辈子,唉……在没有见到你
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你这么一个人。一切来得这么偶然。”“这就是
缘分啊!”朱怀镜说。玉琴仍只顾自己说道:“老雷说要请个人吃饭,一见面,
觉得你这个人倒还清爽,也有些器宇。只是有些拘谨,连正眼望我都不敢。这反
而让我对你印象好些了。我见过的轻浮男子多了,当时你们三个男人。老雷显得
聪明、老练,却嫌狡猾,叫人心里没底。宋达清根本不屑说,纯粹只是一个卑琐
的钻营之徒。只有你显得沉着、优雅,严谨而又不失风趣。你就是一言不发,也
有一种天然风度。女人就是这样,不喜欢的男人老是看着你,叫人讨厌死了。可
你有好感的男人连望也没望你,反而叫人很失望了。”朱怀镜搂着玉琴亲了亲,
说:“我现在眼睛眨也不眨,一刻不停地望着你好不好?”玉琴接着说:“可是,
后来老雷请你洗桑拿去了,我当然知道我们这里桑拿是什么玩意儿。我想是不是
天下所有男人都是这样的?我回到家里,心神不宁。头有些重,本想上床睡了的,
可又莫名其妙地换了衣服出来了。也不知要去哪里,就去了大厅。可没想到你一
下子竟从电梯里出来了。一问,你没有去洗桑拿。我好像一下子就放心了。见你
从电梯里出来有些摇晃,一定是酒性发作了。我就想一定送你回去。我发现我隐
隐约约在做着一个梦了。我知道自己做了最愚蠢的事,可我管不了自己了。”朱
怀镜便觉得怀里这个美人儿可怜见的,忙一把搂紧了亲吻起来。
    玉琴却还想说,她似乎要把自己整个心都掏给朱怀镜看个明白。她说:“我
想他最多不过把这当成偶尔碰上的艳遇罢了。我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见你了。可
你的电话就来了。”朱怀镜说:“难怪当时我老是挂不通。”玉琴长叹一声,说:
“我自己的命运自己早知道,从来就是平平淡淡地看。可是今天叫人一说破,还
是受不了。我这一辈子,唉……”朱怀镜安慰道,“我会一辈子守着你的。要是
你哪天厌烦我了,我这一辈子也就是哪天为止了。”玉琴便笑了,说:“你还这
么会说话?这都是到时候才知道的事情。女人可能都喜欢听些甜言蜜语,所以我
还是很高兴的。”朱怀镜便紧紧搂起女人,说:“来吧,我今晚要让你真正高兴
起来!让你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高兴起来!”
可今晚朱怀镜自己感到不怎么有力,完事后心里鲠鲠的。这几天他没有间断过这
事,有些力不从心。他也越来越觉得玉琴软绵绵的,不懂得配合。她是个没有性
经验的女人,只知温柔地躺在那里,一任他龙腾虎跃。他很想告诉她该怎样风情,
但又不敢说出口,怕玉琴疑心他将她同谁在比较。便想只好今后慢慢地去引导她。
这是一块埋藏多年的璞玉啊,得由他来精雕细刻!这么一想,心里反倒很畅快了。
    朱怀镜对同事说自己有个挑床的毛病,在宾馆睡不好,晚上回去睡。他便每
晚都在玉琴那里过夜。玉琴本是每月要轮上几天值夜班的,也同人家对换了,都
推到下个月。她把房间布置得如洞房一般,两人自然是风情不断了。
    这天朱怀镜同卜老先生联系,画已裱好,便取了来。卜老说不收钱算了,难
得一幅好画。朱怀镜却硬要给,说这样以后就再不好上门来了,就硬塞了两百块
去。
    刘仲夏将画打开一看,连连叫好。他一说好,在场的同事也都说好画好画,
只问是谁画的。朱怀镜就笑而不答。刘仲夏也故作神秘,只说可谓珍品。同事们
便争看落款,不知是谁,又不好显得无知,只好说大家手笔。
    几天以后,刘仲夏将朱怀镜叫到一边,说:“昨天晚上我回去,在家门口碰
上柳秘书长,就请他进屋坐坐。柳秘书长进屋一眼就见了那幅画,赞口不绝,只
问是谁的手笔。我说是你一位画家朋友的。他在我家坐了几分钟,一直在赞那幅
画。”朱怀镜就知道刘仲夏的意思了。柳秘书长平日喜欢写几笔字,爱收藏些字
画古玩,也算得上领导干部中的风雅之士了。朱怀镜看得出刘仲夏不好明说,他
便主动说:“我明天问问他,是不是也有兴趣要一幅。”刘仲夏觉得自己给朱怀
镜添了麻烦,就笑了笑。
    朱怀镜说的是明天,可当天下午就回办公室去了柳秘书长那里。柳秘书长果
然很欣赏那画,就问了这人是谁。朱怀镜不敢像在刘仲夏面前一样吹牛,就说:
“李明溪在本市不怎么有名,但在外面还是有点名气的。”柳秘书长显得很内行
的样子,说:“这种情况在艺术界不奇怪哩。莫说墙内开花墙外香,还有不少艺
术家是人亡而业显哩。我们对他们重视不够啊。我们市里能多出一些这样的艺术
家,也是市里的光荣啊。要加强扶植才是。”朱怀镜就说:“有柳秘书长的扶植
就行了。”柳秘书长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明年五月份市里准备搞个招商会,
有个想法就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可以考虑给他办个画展嘛。你问他有没有这
个兴趣吧。”
    朱怀镜心想,荆都画坛名家荟萃,李明溪分量怎么样?弄不好就露馅了。但
事已至此,退是不能退了。再说他也想帮帮李明溪,就先发制人,“李明溪早同
我说过,想搞一次个人画展。但是那得自己筹资,他就搞不起。再说,尽管他在
外面有名,市里有些老一些的画家总有些压他。”柳秘书长就义愤起来,说:
“那些老画家有谁在外面叫得响?我们在艺术领域也要讲究个竞争。既然这样,
我们就多拉几个画家出来,李明溪算一个,再来几位老画家,看谁的作品走俏。”
柳秘书长这么一说,朱怀镜就放心了。柳秘书长在正副秘书长中只排在一把手谷
秘书长后面,他定的事基本上是算数的。
    次日中午,朱怀镜专门约了李明溪到荆园宾馆,告诉他办画展的事。李明溪
听了大摇其头。半天才说:“办画展要钱,钱从哪里来?向你借你也是穷光蛋。”
朱怀镜说:“钱我可以保证不要你出一分,但裱画的钱还是要你自己出的。”
“就听你的。”李明溪说。朱怀镜说:“现在快放寒假了,你把画送到雅致堂,
就去北京跑一趟,请你那些老师为你的画写几句好话。市内圈子里的朋友也请他
们美言美言。到时候,往简介里一放,你的身价就有了。加上你的画的确不俗,
人家一看说不定又想买了呢?要是碰上外宾一买你又可以就势宣传了。”李明溪
把眼睛睁得天大,凭朱怀镜怎么劝,李明溪都不想这么干。朱怀镜心想,不这么
搞,李明溪的画展肯定就不会有效果,那么他在柳秘书长和刘仲夏面前说的话就
是吹牛了,这两位领导就会觉得自己墙上挂的是废纸一张。画展不搞成又不行,
显得在柳秘书长面前不领情似的。他只好反复劝李明溪别太傻气了,你自己不推
销自己,你也许一辈子默默无闻。世风如此,你没办法。李明溪却说他并不怪世
风怎样,他只是有兴就画,画了就了,名也不求利也不争。朱怀镜就骂他真的是
疯子。
    李明溪任朱怀镜怎么骂,他只是怪里怪气地笑。朱怀镜一心要搞成这个画展,
说:“这种好事,人家想有还轮不到哩!我说你只要还有一根筋正常,就应听我
的。你就不懂现在那些名人是怎么成名人的!得有人抬你!你想人家抬你,首先
你得自己吹吹自己。你不吹吹,谁知道你?”李明溪这下说话了:“我的确不明
白外面的世界了,但廉耻总是懂得的。我自己这么吹下去,今后见了熟人怎么办?
这脸还要不要?我的头发是很长,但到底遮不了脸啊!”“我只问你,你想不想
做名人?”朱怀镜说。李明溪觉得这话问得有些意思,望了朱怀镜一会儿,才说:
“要真的说不想做名人呢,只怕又是假话。”朱怀镜就笑了,说:“这就是嘛!
你知道什么是名人吗?名人是陌生人心目中的幻影!你说怕见熟人,你有多少熟
人?你在熟人圈子里是怎么个样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无数陌生人心目中的
形象。名人就是靠众多陌生人的崇拜而存在的,没有这些陌生人名人就一文不值!
所以我说你想做名人的话,就完全不用在乎熟人如何如何看你。就算有些议论,
也是正常的。得名就得利啊!没有名,你的画废纸一张;有了名,你的画片纸千
金。我只想说到这里了,你自己想想。”“虚名浮利!”李明溪狠狠地说。朱怀
镜笑笑,说:“算你说对了。有了虚名,才有浮利。利是浮利,实惠多多。在你
面前,我不想假充君子。现在不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首先你得有钱啊。你光说
你有才,别人不一定在乎你。人家不管你学问如何如何,只问你钱财几多几多。
你腰包鼓了,你说你有本事,人家才佩服你,不然你有登天的本事也枉然了。你
将终身一贫如洗,最后在贫穷、孤独和沉疴中了却残生,在孤独中自杀。没有人
赏识你的画,不等你运往火葬场,先把你的心血当废纸烧了。”李明溪不笑了,
摇头叹息良久,说:“我知道不答应你是过不了关的。”“依我的你就听我的。
你先给柳秘书长作幅画,这次不是我求你,是给你自己做人情。给你办画展是他
提出来的,到时候要拉个企业赞助你的话也得求他帮忙。”朱怀镜样子认真起来。
李明溪说:“好吧,我就作吧。”谈妥了,李明溪就说走,既不同朱怀镜握手,
也不说声谢。朱怀镜也没感到这有什么不正常。
下午香妹打电话到荆园宾馆,同朱怀镜商量四毛的事。她说四毛躺在医院难受,
只想出院算了。不然他会急出病来的。他想先得同龙兴大酒店把赔偿的事了断才
可出院,就说晚饭后抽时间回来一下。
这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见是方明远。两人玩笑几句,方明远就说:“皮副市
长在四楼开会,我懒得陪会。知道你在这里写报告,就过来坐坐。不妨碍你吧?”
朱怀镜说:“说什么话?这政府工作报告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到开会那天,是出
不来的。”朱怀镜猛然想起前几天会过的那奇人袁小奇。他平时仔细观察过,发
现皮副市长有一些怪癖。这位领导从办公楼走过,总是不偏不倚踩着地毯中间的
红道道;开会时只要一把手向市长不在场,他总要坐北边最中间那张椅子。朱怀
镜就猜想如果袁小奇真有两下子,说不定皮副市长会很乐意见见这个人的。于是
他就同方明远如此如此说起了袁小奇。
    方明远一听,很有兴趣,说:“这么神!真的吗?皮副市长见过不少高人,
他对这类人物很有兴趣。他同我说过,他还在下面的时候,有位高人给他看相,
说他不出一年就会飞黄腾达。他当时不相信。可才过八个月,他就升了副市长了。”
朱怀镜心中窃喜,没想到方明远主动说起这事了,就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请
皮副市长见见这人?”方明远沉吟一会儿,说:“不知这人嘴巴紧不紧?我可以
替他引见一下,但他出去不要乱说才是。”朱怀镜就说:“这人很有城府,不会
乱说的。”“好吧,看哪天皮副市长有空,我同他说说这事。”方明远说。两人
闲话一会儿,方明远突然问起张天奇这人怎么样?朱怀镜一时弄不清方明远的意
图,只说这人不错。方明远哦了声,不再说什么。朱怀镜就猜想张天奇托他搭上
皮副市长这根线之后,一定单独活动多次了。
    送走方明远,朱怀镜就打了宋达清的电话,说:“老宋吗?你上次介绍的那
位姓袁的朋友,我向皮副市长汇报了。皮副市长很重视生命科学,说哪天有空见
见他。你知道这事就行了,不要同别人说。要知道人的认识水平是有差异的,这
种事情别人不一定能理解,会说怪话的。这个影响就不好了。你只同袁小奇吹个
风,也同他讲讲这意思。让他见了市长,他反而到处去吹牛,如何如何,这就不
行。”宋达清忙说:“好好,好好。这个道理我明白。我一定交代袁小奇。谢谢
你啊,朱处长!喂,你今天有空出来一下吗?我俩也有好长时间不叙了吧,喝一
杯好吗?”朱怀镜叹了一声,很无奈的样子,说:“不行啊,老宋!改天吧。市
领导对这次政府工作报告的起草工作很重视。明年是我市发展最关键的一年,抓
好明年的工作,意义非常重大。这就苦了我们这些人啊,天天晚上得加班。市领
导时不时来起草组作指示。”“你这是忙大事啊,那我们就改天吧。等你报告起
草完了,我请你放松放松。”宋达清说。
朱怀镜想起四毛的事,又说:“老宋,我表弟的事还要拜托你。我老婆前几天打
电话给我,说我表弟勉强可以出院了。我又一直没有空。这样吧,我叫我老婆明
天去龙兴大酒店同他们把事情了断一下算了。你有空的话,还请你出面做个中间
人。情况也只有你最清楚啊。”宋达清很爽快,说:“这个没问题。但你表弟不
要急着出院吧,要等伤养好了才行啊。一旦出了院,又有问题,就不好说了。”
朱怀镜说:“我表弟乡下人,老实。身上不疼了,就躺不住了,只想出去算了。
我想出去也好。雷总、梅总都是你的朋友,我同他们见面也不错,就不计较那么
多了。都是面子上的人,不好意思啊。你说是不是?”宋达清就说:“你们当领
导的,觉悟就是高些。这事碰到一般人身上,龙兴就要倒大霉。我说朱处长,要
他们赔多少?”朱怀镜就试探道:“这事我还真没想过。我想这该有个规矩吧。
你一定处理过这种事,你说呢?”宋达清笑了起来,说:“朱处长,我说你是干
大事的,真是一点儿不假。你是大事不糊涂,小事尽糊涂。这种情况,哪有什么
规矩?说得不好听,就是强有理弱不是。没有过硬的人呢,三五千块钱就把你打
发了。有过硬的人呢,你要他个十万八万他也得出!这样吧,你没空就不用你出
面了,你只叫你夫人明天同我联系,我同她先商量个对策,再去同龙兴谈。总不
能让你表弟白白地挨了打是不是?”朱怀镜会意,说:“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在宾馆吃了晚饭,朱怀镜往家里赶。到楼下大厅里,他给玉琴挂了个电话,
说今晚会稍晚些回来,要加一会儿班。玉琴说好吧,你尽量早些回来,免得我等
急了。他一听玉琴说叫他早些回来,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说的是会晚些回来。他想
他俩都把那个温柔的窝当成他们的家了。他胸口便猛然跳了一下,觉得有些发闷。
    叫辆的士,不到十分钟就回家了。一敲门,香妹就开了门。老婆和儿子正在
吃晚饭。香妹粲然一笑,问他吃了不,又放了碗为他倒茶。儿子就喊爸爸。他拍
拍儿子脸蛋,对香妹说吃了。胸口又是猛然一跳,闷得发慌,同刚才在宾馆大厅
里的感觉一样。
    香妹又坐下来吃饭,眼睛却望着男人。朱怀镜便觉背上有些发汗,脸上的肌
肉不自然了。香妹望了一会儿才说:“你脸色不太好,人也瘦了。是太忙了还是
那里伙食不好?”朱怀镜说:“伙食还可以。就是太累了。”
    儿子洗了脸去自己房间做作业去了。香妹碗也没洗,只洗了下手,就过来投
进男人怀里,娇娇地噘起嘴巴,说:“你呀,这么多天都不回来看我一眼!”他
心里愧疚起来,忙抱了香妹使劲亲吻,手在女人全身抚摸着。他手伸到了下面,
香妹玩笑道,还不快看看它,都快长草了。他就激动起来了,说我们进去吧。他
抱起了女人,要往卧室去。女人却下来去了儿子房间交代说,我和爸爸在房里说
话。你认真做作业,不懂的等会儿妈妈再告诉你。
香妹一回房间,立即风情万种。朱怀镜见女人袅袅娜娜地走过来,感觉女人的两
腿在微微发抖。
完事了,香妹仍在男人身上回味着。朱怀镜把他同宋达清商量好的事同她说了。
香妹有些不悦,但两人才疯过,不好马上就生气,她只是说:“这种事我们女人
去行吗?”朱怀镜说:“怎么不行?这种事女人家出面,话还好说些。我们又不
是敲他们竹杠,他们打伤了人就得负责。再一个,有老宋做中,依法办事。我实
在脱不了身。今晚还得回宾馆去,八点半得赶到那里。”香妹听说他还得走,就
偏头看看床头柜上的钟,已快八点半了。她很失望似的,软软地瘫在男人身上。
朱怀镜感觉到了女人的不高兴,心里不是味道。香妹叹了口气,坐起来想穿衣起
床。朱怀镜胸口突突地跳得慌,几乎想呕吐。他便把女人抱进被窝里,说我就迟
会儿到吧,再陪你躺一会儿。
朱怀镜心头慢慢平缓下来,手在女人胸乳间自在地抚摸着。香妹微合双眼,很陶
醉的样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冷落怀中这个女人,这是他相濡以沫十几年的妻子,
他们共同拥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可是,他几乎毫无准备,玉琴成了他的另一方天
地。
香妹睁开眼睛,莞尔一笑,说:“你还是去吧,免得人家说你。”朱怀镜感觉香
妹的笑容有些落寞。他不愿再多想,起身穿了衣服。香妹说你走吧,我想再躺一
会儿。她仍是笑笑的样子。朱怀镜越加感觉香妹心里一定不好过。他心头一硬,
出了卧室。儿子的房间虚掩着,朱怀镜忍了忍,还是进去拍了儿子脸蛋儿。琪琪
见是爸爸,就缠住问作业。朱怀镜教了几道题,就说爸爸还要出去有事,等会儿
妈妈来教你。说着这话,他就觉喉头有什么哽着。在儿子面前,他心里更不是滋
味。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钟,宋达清打电话告诉朱怀镜,说事情还算顺利,龙兴同意
付给四毛致残赔偿费、营养费、误工费八万五千元,医药费另付。朱怀镜听了心
头一喜,口上却平淡地说:“让你费心了,老宋。不是你的面子,这事不会这么
好办,我表弟不白白挨了打?”“哪里哪里,都是兄弟,不见外了。再说这也是
你朱处长自己的脸面。”宋达清说。
放了电话,朱怀镜马上挂家里电话,没有人接。他便火急火燎,跑去同刘仲夏说,
家里有急事,回去打个转,中饭就不在这里吃了。朱怀镜从刘仲夏房间出来,忍
不住想笑。很快就到了家,却不见香妹。正要出门赶去医院,香妹开门进来了,
手中提着一个大包。
“哟,你今天中午怎么回来了?”香妹笑着说:“全搭帮老宋说话,老宋这人也
真够朋友。说真的,要人家赔这么多钱,我的确说不出口。你看,钱拿到手了,
一共八万五。医药费他们下午去人结。”朱怀镜只瞟一眼香妹拉开的包,担心她
刚才去了医院,让四毛知道赔了多少钱。说:“你刚才是直接从龙兴回来的吗?”
香妹觉得男人问得奇怪,说:“是呀?我提着这么一大包钱,敢到处跑?怎么了?”
朱怀镜说:“没有什么说的。哎,我问你,这钱你打算怎么处理?”香妹说:
“我想同你商量。这钱是人家赔给四毛的,四毛的确也吃了苦。我想还是全给他。
当然这事我们出了力,不然赔不了这么多钱。我们就有话说在明处,拿他一万。
你说呢?”朱怀镜笑笑,说:“这一万块钱你不能拿,拿了我们反而一世欠他的
人情了。”香妹想想,觉得也是这样,就说:“那就干脆不要他的?给他做个全
人情。我们手头紧是紧,但一万块钱也顶不了事。唉,我俩苦心经营这么多年,
手头还从来没有上过三万块钱。四毛倒好,挨了一顿打,赚了八万五!”朱怀镜
仍是笑,说:“你听我说,老宋同我讲过,像四毛这种事,他经手过好多。老实
巴交的,挨了打就挨了打,连医药费都得自己出。有人说话的呢,也有给三五千
块钱打发了的,也有赔三五万的,也有赔十万八万的,就看你的本事了。这次四
毛的事,要不是我们出面,最多有个三五千块钱赔他,弄得不好他一分钱捞不到
手也不一定。我说,这不是我心黑,你给他五千块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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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严肃的
都是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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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antidote 於 08月27日21:40:30  修改本文·[FROM: 202.118.234.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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