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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史也承认,每当地看到国营商店里或者合资饭店里的漂亮小姐对同胞的傲慢
之态,就想把她们抓起来,让她们蹲在派出所的大墙底下。他还说,有时候大墙下
面会蹲了一些野鸡(另一个说法叫做卖淫人员),那些女孩子蹲在那里会有一种特
殊困难,因为她们往往穿了很窄的裙子。在这种情况下,她们只好把大腿紧并在一
起,把双手按在上面,因而姿仪万方。他认为,这个样子比坐得笔直好看。当她们
被戴上手铐押走时,会把头发披散下来,遮住半边脸。这个样子也比那些小姐拨开
头发,板着脸要好看。所以,在小史心目中,性对象最好看最性感的样子也是:供
羞辱、供摧残。于是,他和阿兰就有了共同之点。但也有不同之点:他属于羞辱的
那一面,阿兰属于被羞辱那一面。他属于摧残,阿兰属于被摧残。明白这些,使小
史感到窘迫——此时,到了应该划清界限的时候了。

    小史往窗外看,东边天上微微露出了白色。这使他感到松懈,就伸了个懒腰道:
谢天谢地,这一夜总算是完了。他还说,从来值夜班没有这么累过。而阿兰却有了
一种紧迫感。小史呵欠连天,拿了钥匙走到阿兰面前,说道:转过身来,我下班了。
阿兰迟疑不动时,小史说:你喜欢带这个东西,自己买一个去,这个是公物。阿兰
侧过身来,当小史懒懒散散地给他开铐时,阿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爱你。这使
小史发了一会愣。他听见了,不敢相信;或者自以为没听清。反正他也不想再打听。
他直起腰来,说道:我看还是铐着你的好;然后走开了。但是小史面上绯红,这已
经是无法掩饰的了。

    阿兰对小史说,他温婉、善解人意。他从内心感觉到自己是个女人,甚至不仅
于此。来到一个英俊性感的男子面前,他就感到柔情似水。就像那种长途跋涉之后,
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一泓清凉的水。他也可以很美丽,因为美丽不仅是女性所专有。
他特别提到了那位画家把他放倒在短几上时,那房间满是镜子。从镜子望看到了自
己的后半身:紧凑的双腿,窄窄的臀部,还有从两腿之间看到的部分阴囊。他认为,
说只有女性才美丽,这是一个绝大的错误。最大的美丽就是:活在世界上,供羞辱,
供摧残。

    在阿兰的书里,这一段是这样的:那个女贼跪在那个粉红色的房间里,一伸一
屈地在擦地板。她颈上的长枷已经卸去了,手上戴着手扭,双足分得很开钉在木头
里,在她身前,有一个盛水的小木桶,她手里拿着板刷。她像尺蠖一样,向前一伸
一屈。那个衙役坐在一边看着,后来,他站起身来,走到女贼的背后,撩起她的白
衣,从后面使用她……而她继续在擦地板。

    阿兰说到这些话时,非常的女气,而且柔媚。这使小史感到毛骨悚然。但是阿
兰讲这番话时反背着手,跷着腿,就如一位淑女,这样子又有些诱人之处。所以他
皱着眉头说道:你丫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阿兰说:这不重要。当你想爱的时候,
你就是男的,当你想要承受爱的时候,你就是女的。没有比这更不重要的事情了。

    阿兰举出和那位不知名的小学教师的爱情作为例证。如前所述,那天夜里,在
乡下的黄泥巴房子里,小学教师说道:你对我做什么都成之后,阿兰就热吻他,请
他平躺在床上,吻他的胸口,肘窝,颈下;爱抚他,使他平静;在不知不觉之中,
把做爱的主动权归还给他了。他自己说,那天晚上,开头的时候他想要爱,但忽然
感到柔情似水,就转为承受了。你既可以爱,又可以被爱,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情。

    在阿兰的故事里,那个女贼擦过了地板之后,手里拿着一个盛着香草的小篮子。
她继续像尺蠖一样一伸一屈,仔细地把香草洒匀,她专注于此,除此之外,好像什
么都不关心。与此同时,邵个衙役坐在那里监视她。阿兰暗自想到,这种监视是很
重要的。假如没有这种监视,一切劳作都是没有意义的了。

    而阿兰自己(此时他坐在床垫上)回想到的事和小史想到的大相径庭。那天晚
上,他对小史说,他既可以爱,又可以承受爱,就温柔地低下头去说:我爱你。这
就是说,他准备被小史羞辱、摧残。于是小史就把他拖了出去,放在自来水管子底
下冲了一顿,然后,又把他拖了回来,放在凳子上,抽了一顿嘴巴。此时阿兰依然
是被反铐着双手,心里快乐异常。等到这一切都过去之后,小史忽然惊慌地愣住了。
这时,阿兰趁机去吻他的手心,并且说:美丽是招之即来的东西。这时,小史打开
了他的手铐。阿兰还把自己扮成女人的相片拿给小史看,从照片上,完全看不出是
阿兰。它认表面上看,只是一幅裸体女人的相片,假如你知道它的底蕴,就会更加
体会到一种邪恶的美丽。小史就这样被他的邪恶所征服——因为这些原故,

    阿兰才觉得那一夜分外的值得珍视。

    在阿兰的书里,女贼做好了应该做的一切,就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门口。当然,
也许应该叫作她的牢房门口,跪坐在地下,把手扭伸给衙役,等待卸下手扭,换上
长枷。她全心全意地专注于此事,仿佛除此之外,再没有值得重视的事了。

    阿兰在他的书里写道:有时候,那个衙役也把那个女贼的枷锁卸掉,从那间青
白色的房子里带出来,带到粉红色的房子里,锁在一张化妆台上,然后就离去了。
这时候,这个女贼就给自己化妆,仔细地描眉画目,让自己更美丽——也就是说,
看起来更贱一点。

    阿兰在派出所里对小警察说,在那位画家那里,他曾经多次化妆成一个女人,
作为裸体模特儿,被画入油画,或者被摄入照片。他说,只要你渴望被爱,美丽是
招之即来的。对他来说,做模特儿,就是被爱。除此之外,每次画家画毕,都要和
他做爱。画家说,如果不做爱,作品就不完全。对画家来说,爱情是一种艺术。而
阿兰却说,艺术是一种爱情。小史就记住了这句话。他抚摸着阿兰的书,觉得这本
书就是爱情。他取出一张相片夹到书里,而这张相片上就是女装的阿兰。

    后来,小警察拉开了抽屉,就离开了这间屋子。在那个抽屉里放着那位易装癖
的全部行头,有衣裙,缠身体的布条,头套,还有他的化妆品。阿兰坐在案前,开
始把自己化妆成一个女人。他像在做画一样画着自己的脸,这是艺术,用他自己的
话来说,艺术就是一种爱情。而爱情就是——供羞辱,供摧残。小警察回到派出所
的门前,隔着门上的玻璃,看到自己的案前坐了一位绝代佳人。他被这种美丽所震
撼,好久都没有推门进去。

    阿兰所化妆的女人穿着黑色的连衣裙。这种颜色阿兰也喜欢。等到小警察终于
走进办公室里来的时候,阿兰站了起来,顾盼生姿、雍容华贵地走到他面前,稍微
躬身收拾了一下裙角,就从容地跪下了。他拉开了小警察的拉锁,同时还用舌头抿
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小史俯身看到的景象,使他难以相信。他把自己的手臂举在
半空,好像一位外科医生在手术室里……终于,他把手放下去,按住阿兰的头。与
此同时,抬头向天,欲仙欲死。

    此时,阿兰坐在床垫上,抿着嘴唇,撩开了毛巾被,把手伸了进去……他同样
的欲仙欲死。这仅仅是因为小史曾经欲仙有可供回味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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