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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逢魔时刻(1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10月17日22:40:56 星期二), 站内信件
逢魔時刻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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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下留人——”
彷若苍鹰掠兔,在湛无拘搂住姬向晚退开到安全地带的同时,数道白影飞掠而来,
随着大道血箭的喷出、人影立定于地时,六熊也七歪八倒地跌在地上,脱去了半条命,
各自吐着血丝,和着白沫调养生息,但也有人不支地昏死过去。
为首的赵金熊定睛一看,看清了来人便心口一凉,知道自己再无胜算了。冷冷一笑
:
“我道是谁,原来是三大山庄的人马!不晓得抢到秘籍后,会如何分赃才算公平呢
?”
虽是身受重伤,场面话仍得说上一说,以免被视若无物。
所谓的三大山庄,正是近七年来活跃于江湖上的少年新贵,分别为浮望山庄的方首
豪、寒冰山庄的秋冰原,以及静堂山庄的黄呈彦。各自约二十五岁上下,其山庄亦是在
这些少年手中发扬光大,深受江湖人重视,其地位也日渐与其它百年大派有并驾其驱之
势。这一群年轻气盛的人自是不屑虚无三流角色。
站在这三名少年英雄身后的,是其下属以及女眷。待全部抵达现场后,浩浩荡荡的
人数,莫约有上百人之谱。湛无拘坐在一边无聊地数着人头,悄悄咋舌。
干啥子?逐水草而居呀?还是正在举行春日宴?不然哪来这么多穿著华丽的男女?
出手打倒六熊的秋冰原不理会六熊的挑衅,径自走向蹲坐在一边的湛无拘。
“书在你身上?”这是他绝对料不到的。
“谁说的?”湛无拘拢紧披风,不让任何人看到姬向晚的容貌。这个不安好心眼的
男子怪里怪气得沉闷,让人看了想打呵欠。想垂涎他的女人?下辈子也没他的分,哼!
“你只会拖累她。”秋冰原瞇起了眼,察觉姬向晚不寻常的沉默。“她生病了?”
“不,只不过看到了魑魅魍魉所以吓晕。你们闪远点就行了。”
秋冰原下巴一紧,冷目射出冰刃,不再言语。
这时打发走六熊的方首豪快步走过来,一张比在场男性都斯文俊美的面孔溢满焦急
,
拱手问着湛无拘:
“这位小哥,请问吾妻向晚是否和你同行?”
“我不是小哥。”湛无拘直直打量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白净的面貌,连胡须也修整
得像这辈子从未长过;白衣飘飘,既有优雅也有潇洒,这是一个很懂得呈现自己的男人
。
“你可以叫我大哥,不然叫祖爷爷地无妨。”
“好大的胆子,真是给脸不要脸!”扬州首富之女纪香香第一个失声叫骂起来,忙
不迭要替大侠出气。
湛无拘伸出手指对纪香香摇了摇:
“不对,大胆子与不受教是两回事,兜不到一块儿的。你的用词得加强,三岁娃儿
也不会犯这种错误。”
“你敢说我连三岁娃儿也不如?”纪香香怒叫。
“你连耳朵也不行吶,我几时说过这一句?”
“你明明是这个意思!”
“成,随你,你喜欢便成啦,不必征求我同意。话说回来,你这般重视我话中的意
思为何,真是教人受宠若惊啊——”湛无拘淡淡笑着。
“你不要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向来自认厉害机敏的纪
香香哪能容许自己在诸位大侠面前被斗垮。
“不会吧?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要来问我?”湛无拘好怜悯地看着那双喷火
的眼。
“好了,香香,别——”有人企图拉回正题,但无功地败阵下来。
“我叫纪香香!”纪香香抓狂地尖叫。
“既然你知道又何必问我?莫名其妙。”
“你……你……你……你……”纪香香当下气得口吐白沫,眼白一翻,跌入众丫寰
的护持中,昏厥了过去。无颜面对自己被气得吐血的事实。
“这位公子好利的口舌。”黄呈彦向来是不服输的狂傲性子,冷笑道:“气晕了一
名女子,不是大丈夫所当为。吾等以至诚之心以待,你别不识抬举。”
“至诚之心?掏来看看如何?我长这么大,还没看到活跳跳的心长成什么样子。”
嗟!至诚之心?上百双睥睨的眼里有冷淡、有嫌弃、有掠夺,就是没有真心诚意的。
“你——”
“彦弟,别又给激了。纪姑娘的教训还不够吗?”方首豪温文的声音成功地阻止了
一场舌战。他现下只想知道两件事——秘籍的下落,以及未婚妻是否正在那人手中。这
两件事都令他心情为之沉重,挂念得日夜不得安稳。“这位兄台,在下方首豪,是向晚
的未婚夫。瓜田李下,正人君子当有避嫌之举,以免毁了他人名节。相信这个道理阁下
是明白的。”
湛无拘站起身,将怀中佳人抱得更牢:
“当然明白。所以即使我没有做出任何逾礼的行止,也该为了姑娘的清誉无瑕而负
起男子汉的责任,你放心,我是一点也不在乎向晚“曾经”是你的未婚妻的。哦!对了
,
既然我与向晚将共谐琴瑟,那么,于情于理也得称你一声表哥哩。方家表哥,以后多关
照了。”
方首豪瞠目以对,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这种夺人妻还表现得理所当然,一点羞
愧也不见的无耻之人。双手暗自握紧,他平缓道:
“兄台似乎太过一厢情愿了,也许你该问问向晚的意思。”他了解表妹,她性情坚
贞,从一而终,不是会朝三暮四的人。他只担心向晚被这身分不明的男子箝制住,这些
日子以来不知受了多少折磨。打量着被那男子搂抱住的身形全然无所动静,不知是病了
还是被药物迷昏……“或许你该叫醒她,听听她的意见。”他道。
湛无拘耸耸肩:
“她会醒来的,但不是现在。”
“看来你是非要逼我等动手?”
“大哥,别再与他废话,擒下了他,便可以救回姬姑娘,也不怕秘籍找不回来,我
先来。”黄呈彦摩拳擦掌,一心想教训湛无拘。
“彦弟——”方首豪向来不曾在对手善恶不明时动手,他不觉得现下动手是好主意
。
有些人可以拉拢,有些人必须以德降服、以恩施之,自然也有人是得动手屈服;用对了
方式强过事事以武服人。这也是他之所以善缘广结,深受白道中人敬重的原因。
但黄呈彦的性子容不得迂迂回回的想法,尤其他对自己的功夫是很骄傲的!飞身过
去,就要和那看起来不甚济事的小子大战八百回合。他太着迷对手被他打得节节败退的
成就感了……
“不阻止吗?大侠?”秋冰原冷冷问着一脸担心的方首豪。
“秋兄,您别折煞小弟了,何必开小弟这种玩笑?彦弟心浮气躁,若不由他去发泄
会出事的。我想他会把分寸拿捏妥当,不会伤人。”方首豪拱手苦笑告饶。
“堂兄,咱们与首豪大哥结成了亲家,你可别老是对人冰言冰语的,教豪大哥下不
了台。”秋冰心就是不明白为何堂兄始终不肯与潇洒善良的首豪大哥交好。当然,这是
堂兄单方面的问题,他根本是有毛病,亏得豪大哥有好风度、好性情,不与他计较。
“冰妹,别恼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秋兄就是这性情,没有恶意的。”方首豪连忙安
抚身边的佳人。
“我是担心——”秋冰心妙眸睨了眼堂兄,与未婚夫交换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向来七情不动的秋冰原似乎对姬向晚很有好感。抵达扬州后,不让堂口的探子去找
秘籍,反而没头没脑地要下属去打听姬向晚的下落,怎么不教人担心?
方首豪轻拍未婚妻的手:
“不必担心,我相信秋兄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我是呢?”秋冰原挑衅地问:“如果我确实是对姬小姐有意思。那么,兄友
弟恭、风度翩翩、以天下安和为己任的首豪公子,是否会忍痛割爱?”
“堂兄!我真不敢相信你——”
“若小弟曾经得罪过秋兄而不自知,愿在此告罪,但请秋兄别对小弟开这种玩笑。
”
方首豪阻止秋冰心开口,诚挚地看着秋冰原。
“不,我只是好奇,你可以为功成名就付出多少代价,做足了九成九,也不差这一
项不是?”
“喂!你们有没有带瓜果来呀?我看戏看得口渴嘴馋,给点吃的吧!”突兀的,一
声清亮的讨吃声介入波涛暗涌的对峙局面中。
众人全呆愕地看向矮了半个身子的男子,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黄公子呢?”有人想起还有打斗这回事连忙问道。
湛无拘指了指下面。
“他很好心,怕我看戏没椅子坐会脚酸。”
众人定眼一看,男子胯下生的,竟是不知何时昏迷在地的黄呈彦,所有人再度愣到
了九重天去。
这是怎么回事?顺本不还打得虎虎生风吗?黄公子几时趴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 ※ ※
由于姬向晚的身上有太多沙尘,于是当丫鬟们坚持要替昏迷的姬向晚梳洗一番时,
湛无拘并没有反对地任丫鬟们扶走她。
半个时辰后,他看到了女装扮相的姬向晚,多了几分荏弱、多了几分少女的娇态,
长发披泻于床被上,露出了晶莹雪白的容颜,不能说是国色天香,但要命的吸引人。
现下他俩正在纪宅作客,也就是那个被他气昏的娇蛮女所住的纪家。当然,苏州没
去成,乖乖地回到扬州。
原本他是要一走了之啦,但因为要一口气打倒上百人很浪费力气不说,再想到与其
让一波波人前仆后继地跟在尾巴后追杀,不如分摊掉这种风险,让这些正义之士有事可
忙。当然,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非要让向晚明白她自己的心意不可,并且有勇气
去解除她那食之无味、弃之绝对不可惜的“婚约”。
趁一伙人全凑在一块儿,时机正好,省得他日后还得上济南退掉婚事。
他被安排住到纪宅的东南边睡,而以男女授受不规的理由,将姬向晚安排在西苑的
女眷区。虽说来者是客,不好喧宾夺主,但若想要他乖乖被限制住就未免太不了解他了
。
纪宅虽大,到底没有穿云山大,更别说他五岁就能破解父母所设的迷阵,轻易打扰
到他们恩爱。小小纪家,他只消在屋背上逛一轮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也之所以,他现下可以坐在闺女的床沿,静待她由沉睡中醒来,顺便好生欣赏她的
美貌。
真可爱,面颊红红的,小嘴巴也红红的,令人不自禁想狠狠咬上一口,看看是否真
如所见般的鲜嫩多汁……
心动立即行动,他不客气地俯下头,目标正是姬向晚无所防备的小嘴儿——
“哎唷!”
齿唇相撞一气,突显了练习不足所招致的下场,两人同时哀鸣出声。
“破皮了!”湛无拘摀着嘴跳来跳去。
“你在做什么?”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才想睁开眼,却感觉到一片黑影罩来,姬向
晚下意识地要叫出声,不料“呀”字还没呼出嘴,贝齿倒是准确咬了他下唇一口。但她
本人尚迷迷糊糊无所觉。
“你咬我!”他哀怨地指控。
“是吗?”太过习惯他的怪异行止,并不以为意。双眼开始清楚地打量起所处的地
点。这里是客栈吗?可即使是一般客栈的上房,也不会摆设太过名贵的古董缀饰吧?
“这是哪里?”她问。
湛无拘坐回床沿,嘟着嘴让她看伤口:
“这里是纪宅。你看,流血了。”
“那是口水。我们怎么曾往这儿?”她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因为有一百多人盛情且坚持地邀咱们来作客,不好推却。你看,这是血。”他把
下唇嘟得更近她。
“别吵,让我想想一切是怎么了……”她别开眼,不理会他怪模怪样的表情。不再
着想由他口中问出个所以然,他根本只会瞎缠。
刀光……打斗……有六只熊……不,似乎是叫什么会飞的熊来着……再之前呢?是
什么……
“啊!你——”想起来了!
“亲你!”受创的唇坚持要讨回本金与利息,再一次趁其不备,偷香得逞。
“叩!”
由于冲势太猛,姬向晚被那力道撞倒入床被中,后脑勺别无选择地与白磁枕共击出
疼痛的声响。
“湛无拘!”她咬牙痛叫。
“别晕呀,你已昏睡了两个时辰,再睡下去,会睡坏脑袋的。来,我帮你吹痛痛—
—”湛无拘慌忙要检视她的伤处,整个人趴进她床榻中。
“别过来,走开!”一手抚着痛处,还得一手打登徒子,简直是艰巨至极的任务,
不是她区区一名弱女子做得来的事。偏他还不避嫌地直往床内探,天——呀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尖叫伴随着杯盘的碎地声而来,秋冰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
双眼所见。这两人……这两人在做些什么呀?
湛无拘被推落下床,姬向晚才相信站在门口尖叫的那人果真是秋冰心,一个她不想
见的女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问。
“我告诉你哦,他们硬是挟持我们来这儿,一点也不问我们想不想来。”湛无拘附
在她耳边说明。
姬向晚脸色微变:
“咱们立刻走。”
“姬姑娘,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便想一走了之吗?别忘了你是方家未过门的媳妇,
行为举止还得向夫家交代。”秋冰心让丫鬟收拾地上碎片,不齿于姬向晚之余,再不肯
以大姊尊之。走到她面前,口气益加冰寒。
“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胡扯什么?”姬向晚丢开棉被下榻,直立起身相对:“你
来做什么?”
秋冰心暗自咬牙,惊讶这个她眼中不值一提,枯燥无味的小家碧玉,竟敢直视着她
,
而不若初见时的闪避惧怯。
“首豪大哥遣我来给你送补汤。”看到姬向晚的脸色茫然一变,她快意道:“怎么
?
知道要担心了?你醒了正好,他在前厅等着呢。请移尊芳驾。”
姬向晚努力平复烦乱的心思,冷道:
“我不想见他!”不管历时多久,她都没准备好去面对那张令她的自我自尊破碎得
荡然无存的脸。
“你非见不可!”秋冰心强硬地坚持。“做了丑事,就要有勇气承担。”
“什么丑事?”
“你不会以为你们方才的只是兄妹之情的嬉戏吧?一个有婚约的闺女竟然和一名野
男人在床上苟且——”
“住口!”姬向晚喝斥住可能更不堪入耳的话。
这女人……竟敢如此说她?这秋冰心不也是在明知表哥有婚约的情况下硬是上前委
身,跟着一名大男人走遍大江南北毫不知羞?在另一人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委身才是苟且
,
才是勾引。也许她与小湛的行止当真是违了世俗礼教,而她永远也弄不清他玩笑与认真
的分野为何,可是……可是……如果这是两情相悦,外人便无权置喙了不是?
良好的教养使得她不愿开口嘲讽秋冰心,而她的心思早已被“两情相悦”的辞儿,
震得悠悠忽忽、浑浑噩噩了……哪还记得前一刻正在气些什么。
是吗?是两情相悦吗?几时她和他两情相悦了……
“你没话可说是吧?”见姬向晚无语可驳,秋冰心得意一笑。所有道理全站在她这
边,姬向晚的清誉已损,日后恐怕承担不起方少夫人的大位了。
“我想——”湛无拘直到这时才开口:“我家的向晚儿又神游太虚仙境去了,忘了
面前还杵着你这么一大垞庞然之物。”他很好心地解说现状。
秋冰心暗自警戒,聪明人向来记取别人的教训。纪香香被气得生病下不了榻,殷鉴
不远,她不会和这看似无害,实则莫测高深的人在舌上逞威风。
“你到底是谁?”
“向晚的未来丈夫。”趁姬向晚未回神,他很独断地宣布自己的身分。
“你胡说!你知不知道她是有婚约的人了?”她虽暗喜于姬向晚的不名誉,却也不
容许未婚夫的名声蒙上被背叛的笑柄。
湛无拘反问:
“那你知不知道方首豪早有个订婚多年的未婚妻呢?”他一双贼眼早已暗自看得分
明这三人间的恩怨情仇。
秋冰心理所当然道:
“那又如何?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何况首豪大哥英雄出少年,更该有多位佳人
伺候。”
这女人真的是混江湖的吗?怎么与他阿娘那个年代不一样?莫非是他踏错了江湖?
一定是的。他以为江湖人不守礼教,不在乎世俗,不会高唱那捞什子一夫多妻的大调;
至少他娘亲从来就不知道世上有“三妻四妾”这词儿。他以为所有的江湖女子同是一般
,
想来他是跑错江湖了。
在湛无拘冥想之际,秋冰心仍道:
“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没有平起平坐的道理……”涛涛己见狂涌而出,颇有一发
不可收拾之势。
湛无拘与姬向晚不知何时已回神,叹为观止地听她引经据典由汉朝的“女诫”谈起
,
唐朝宋君梓的“女论语”、明成祖皇后徐氏的“内训”、刘氏的“女范捷录”倒背如流
地将女四书谈得通透,似乎恨不得日后自着一本“总女论”来合称“女五经”以供后世
瞻仰……
“走了,你表哥在前厅等着。若要等这位姑娘尽兴,可能都要放鞭炮过年了。”湛
无拘悄悄说着,不时还举起袖子防止可能会凌空喷过来的口沫。
姬向晚拒绝:
“我不要见他!”
“走啦!”他直蹭着她往外走。
“为什么要勉强我?”她低叫。
“因为呀,咱们要告诉你表哥,你要嫁的人是我。”成功赖着她步向回廊,声音愈
飘愈远。
“什么?你胡说什么?”她相信他又不分轻重地在开玩笑了。
声音已远、步履已杳,唯有慷慨激昂得独乐乐的女音,仍兀自说得好乐……
※ ※ ※
原本该是方首豪独处的厅堂,却教各方闻风而来的人马——那些自诩英雄豪杰的人
,
给挤得热闹不已。
鸿泰镖局的费家父子、丐帮的扬州堂主,以及其它帮派驻守在扬州堂口的最高主事
者全来了。其它还没听到风声的不算,偌大门厅共挤进了六十余人,算一算是二十二个
帮派。
一群谈论不休的江湖人声音,乍止于湛无拘两人的出现。由于湛无拘的画像早已贴
这扬州城,因此众人自然知道他便是怀有秘籍的无叫小子——小战。
“你瞧,还好我在门外坚持要你束发整理仪容,不然被那么多人看到你娇弱的女儿
态,我不是亏大了。”湛无拘得意地在她耳边道。
姬向晚实在不认为这有什么差别,她穿著女装,唯一改变的是将披散的长发编成一
条麻花辫束住,难不成会因为这样就看不出她身为女性的事实吗?
但她并没有心情响应他,一双盈满复杂的眸子毫无困难地找到了那张英俊的面孔。
那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方首豪总是能鹤立鸡群;而他的身边,也总是站立着几位少女。
心口有微微的刺痛,却不若预期的疼。没有泄露情绪的眸子,木然与他相锁。
他的表情既担心又疼宠,眼中有千言万语。十八年的生命中,她全系着这张面孔日
思夜念,心折着他的垂爱,托付于他的百般呵怜。而今才知,这是他的习惯,每一个女
人都会被如此对待。
“向晚,我好无聊。”湛无拘饱含哀怨地址她衣袖呼唤着被重视的一瞥。
“不是你吵着要来?怎么说无聊了?”她低下头,暗横过去一眼。面对满屋子人的
盯视,她不由自主地往湛无拘身后缩去。
不喜见陌生人,也不愿再度看向那双柔情满溢的眼。下意识的,她相信躲在无拘身
后——即使他不太可靠,便可挡去一切她不愿面对的。不知不觉间她已与他相依为命了
起来。
“小子,是你拿了《极天秘籍》?”一名身长吓人、熊腰虎背的大汉声若洪钟地问
着,同时显示了自力修为的高深,轰隆隆如雷鸣的余音兀自绕梁。
“喂,他明你。”湛无拘很好心地提醒站在左侧的小个子。
“啊?”全场最矮小的男子指着自己,一头雾水。
“老子叫的是你!”巨汉怒吼,执长枪的手直指向湛无拘。
“哇唔,好怕哦。”湛无拘很捧场地反身抱着佳人发抖,脸上全然是欠揍的贼笑。
见到首座那边有好些人铁青了脸,更是大快人心地动手动脚。
“小湛!”姬向晚连忙要挣扎,但他早已识相地在吃过嫩豆腐后放手。还对她挤眉
弄眼,教她好气又好笑。
“好个泼皮!看来是不将我等群雄看在眼内了。”阴恻恻的声音,由一名瘦小中年
男子口中发出。
“让我教训教训他!”已有人在摩拳擦掌了。
“各位先进。”方首豪抱拳平息各方声浪。他已约莫了解这位叫“小战”之人似乎
以挑弄他人情绪为乐,并深谙顾左右而言它的手段。若不能始终坚定自己的信念与立场
,
必然会被牵着鼻子走,忘了初衷为何。“相信各位英雄闻风至此的原因,并不在于教训
一名无知男子。此位小战公子因非江湖人,难免不懂礼教,何必与之一般见识?各位就
原谅他的无状吧。”
“是呀是呀,咱们还是赶紧问出秘籍的下落才是。”费志明趋近湛无拘,拱手道:
“这位公子,倘若秘籍在你手中,请你立即交出来。一来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再来是
那本秘籍原本就不属于公子所有。而我鸿泰镖局受丐帮所托,将运至镜台山销毁。交出
来吧。”
“第一,凭什么你们都相信秘籍在我手上?第二,秘籍的所有人应是原著者,或为
其后代才是,它不属于我,自然也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人。所以,我身上不一定有,即使
有也不见得要给你们。”湛无拘有样学样地拱手,口气比费志明更有礼,几乎快揖身及
地。
费志明老脸一怔,被他狂妄的口气震得忘了要生气。但他的儿子费重威可忍不住了
,
飞身过来怒叫:
“好张狂的口气,让小爷来教会你何谓礼貌!”一柄九环刀咻咻生风,直劈向湛无
拘的左肩——
“重威!别冲动。”方首豪一惊,迅影如飞地掠至门口处,生怕表妹受其殃,他比
刀光更快抵达——
湛无拘邪邪一笑,也就不理劈来的那把刀子,在方百豪即将碰到姬向晚的手时,他
毛遂自荐伸出“玉掌”介入那些微的空隙间,给人握个正着。由于湛无拘的手势太快,
加上方首豪对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在握住佳人玉手后,他已转头全力对付那剌来的刀
光,将之微一格开,便带着“表妹”飞身回首座,一切皆发生在眨眼间。
“表妹,你——”方首豪站走后第一件事就是温柔地探询娇弱的表妹是否有恙……
“嗯,讨厌,人家好怕。”湛无拘将“螓首”靠在他肩上,矮蹲半个头身,眼眸无
邪地与之脉脉凝视,朱唇更是微噘出娇嗔的弧度,更别说身子柔若无骨地依靠在他身侧
的娇弱状了。
方首豪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惊吓,也不曾轻易让脸上表情脱离温文儒雅的行列。
但完美的形象全然崩溃于眼前可怖的景象。不由自主的,鸡皮疙瘩由脚底板的涌泉穴往
上战栗至头顶的百会穴,胃部一阵阵的抽紧,脸色青白红黑交错,终于“呕”地一声,
吐出满胃被惊吓的食物。
“哎唷,死相!”微一跺脚,湛无拘掩鼻走开,一扭一扭小碎步走过群雄面前。对
僵化的现场颇感满意地以媚眼眨呀眨的答谢之,不免又传来一些呕吐声来表示支持爱护
。
而门口这没边除了站了个极力忍笑的姬向晚,还有被定住身形的费重威了。适才当
方首豪一掌格开费重威的刀势时,被拉着走的湛无拘可不忘乘机黏住他周身大穴。
现下可好,费重威以非常美妙的姿势站立在门口。右足立地、左脚往后举在半空中
,
身体呈水平状,握刀的双手向前乎举……哦,对了,由于湛无拘在点完大穴后,颇感时
间仍裕,所以挥了个五指印给费重威脸上增色。所以他的面孔朝左,展示着自己形状完
美的巴掌印。
“站得累不累?”湛无拘笑问。
“小子,你若不快些解开我的穴道——”费重威唯一能动的便是一双火眼金睛以及
嘴巴了。
“放开我儿子!”先回过神的费志明奔过来,对这个深浅莫测的男子不敢掉以轻心
。
湛无拘也不为难,一把搂抱起姬向晚,随手探入怀中撕出几张向厅堂内洒去:
“今儿个我玩得很高兴,喏,送你们几张秘籍的内页!”
原本蓄势要一举擒下湛无拘的群雄闻言,莫不争先恐后地扑向飞散在屋内的黄纸,
抢得兴起,几乎翻脸引发一场杀戮……
待方首豪与其它正义之士努力平定了乱况之后,门口除了依然金鸡独立的费重威僵
立在那儿外,哪还有湛无拘两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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