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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eeoff (又见深秋),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逢魔时刻(1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10月17日22:41:43 星期二), 站内信件

逢魔時刻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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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像不像?”双手各拈起棉纸一角,展示画作于佳人面前。
    姬向晚凝重地看了良久,首先建议道:
    “你要不要先去找几本书回来研究绘图的基本笔法?”
    “不像吗?”湛无拘抖了抖纸张,坚信自己颇有绘画天分。事实上他眼中的焦兰达

就是长成这个样子。
    “很像,十足像令堂的大作。”直到此刻她终于相信上次所见之画像,确实出自湛

家大娘之手。
    湛无拘唇角抽搐:
    “拜托!她是个画痴。”
    “我相信。”绝非有意侮辱,只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此刻,他们坐在马车里,车行的方向是苏州。昨日由纪宅出走后,正好瞧见纪家商

号里正有三十辆马车的货物要运往苏州,湛无拘付了些银两,便稳当地跟着这一列货旅

走。闲来没事,湛无拘才准备以牙还牙地在抵达苏州后,往大街贴满焦兰达的画像,并

且写上一些坏话……
    但计画显然注定要夭折。毕竟你能对一名画痴抱多大的希望?
    由得他玩兴尽了,姬向晚才有所感道:
    “昨日还坚持要我与表哥谈清楚呢,却又直巴巴地赶往苏州走。你的心性真是一日

数变。”所以……他亲她,亦是一时兴起而已……吧?!
    湛无拘丢开了棉纸,偎近她道:
    “瞧昨日那情况,短期内方表哥是不得清闲了,哪有机会给你们了断这种家务事?

反正方首豪知道我是你未来的丈夫便成了。我们打过招呼啦,有这么多人可以见证之下

可不能说咱们私走毁婚了。”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我的心已够乱了,你何苦硬要来搅和呢?”
    “向晚,你又何苦坚持要扛着失意的包袱,不放宽心去玩闹大笑呢?”他反问。
    “因为事情是发生过的,而我伤心。你无法只对好玩的事大笑,而面对伤心的事却

不予感受吧?”
    他突然抓住她右掌,并摊开朝上:
    “你相信算命吗?”
    呃?改谈别的了?那她想谈的正事怎么办?
    “信吗?”他催促。
    “我信老天爷安排了一切。”
    他摇头,却也点头,开始评着她掌纹:
    “你的手指纤长、颜色红润,三条主纹路深且弧度完美,表示你是一个善良、心好

命也好的女子。当然有一些不识相的小细纹各自横阻在主脉上,表示了人生里的波折,

但最重要的——”他轻轻缩起她手掌为拳:“命运,掌握在我们手中,这也是可信与可

不信之处。”
    她呆呆望着他,仍在消化他的意思。
    “如同我们活过的岁数不会再回来一般,你该重视的,应是当下的快乐悲伤、每一

日的酸甜苦辣。否则岂不白活了?过去既然无法改变,又何必死扛着不放?”
    “你是在劝我……忘掉所有的不甘与伤心吗?不要再记着被背叛的痛苦?”她努力

要理解,但并不相信这会是他的意思,他又不是以德报怨的圣类。
    湛无拘居然点头:
    “当然,忘掉,全忘掉!就当你生命中从没出现过这一位张三李四。”
    “为什么?”她听出不对劲。
    “因为你的丈夫我会吃醋,我不要你大脑里想着我以外的男人,连恨也不许。”这

回他的表情可是再认真不过了,向晚该不会又当他在玩笑了吧?
    显然他做人失败得很彻底,就见姬向晚俏脸一寒:
    “你又来了!我说过这种玩笑不好笑。”
    “向——晚……”他无力地呻吟:“我的表情不够诚恳吗?十足十真金的心意被丢

到阴沟里发馊,你于心何忍?是不是要我流着血、咽着气、颤抖地交代遗言,你才会相

信那是真的?”
    她心微颤,别开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已凌乱的心,在教他偷亲了去之后,

更是乱得一塌糊涂。但一切都是错的……
    家里订下的婚约,她哪来的胆子违抗?那是大不孝呀!她绝不能让双亲蒙羞……可

是,一颗遗失了的芳心,再也拉不回当初单纯只为表哥痴守的原样了。被背叛的痛无法

平复,又来一名邪魔似的男子歪缠弄乱她心思……
    心……其实是向着眼前这冤家的,但能信他吗?信了又如何?她是别人的未婚妻呀

    “瞧,你又蹙眉了,又是想到那风流种对不?!”湛无拘猛地拉她入怀,既然怎么

说、怎么行动都没用,那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想到你也会令我蹙眉呀。”她没有太过挣扎。
    也许是太习惯了他的毛手毛脚,亦或许是想到日后生命中将不再有他相伴,揪心的

感受倏起,无奈地趁此汲取他的体温气息。日后,也只能这么怀念他了。
    “向晚,你不快乐的原因是放不开。放不开方首豪的风流,令你受伤;日后,若是

咱们没机会当夫妻,你则会放不开对我的思念,然后千般缅怀。”
    “谁会思念你!”她连忙啐他。
    湛无拘浅笑不已,将她螓首又压回胸怀内。
    “是,你不会,因为你没有机会。”
    再没抬杠的兴致,在湛无拘难得的温柔正经里,他们依偎着,静静品味这无言的情

感交流。
    她会永远记得他的,她知道。
    他不会让她飞走的,他肯定。
                  ※               ※                 ※
    起落有数的马蹄声蓦地凌乱起来,惊慌的马嘶声交杂着人声打破了马车内宁宓的气

氛。
    “怎么了?”马车在剧烈摇晃后停止了行进,姬向晚担心地问道。
    湛无拘轻轻放开她,掀开竹帘一角探视外边情况,不久后缩回身子:
    “好极了,是咱们的老朋友——蒙面人。”
    “什么蒙面人?”姬向晚全然没有印象。
    “就是打死两名老乞丐的那些人嘛。”他好心地提供解答。
    她想起来了!老乞丐的死状、刀剑交击声……那些杀人毫不迟疑的蒙面人!
    “是同一批人?”她抖了下。
    “是,剑上相同有个“黑”字。”
    “为什么要拦下货旅?抢劫吗?还是……找我们?”
    “都有吧!”他又探头看了下,人数很多,莫约二十人,虽这一批货旅有六十余人

成行,但武师毕竟只有十名,目前已战得渐落下风,而帮他们驾车的人不知何时逃去躲

起来了。嗯,聪明,只有充英雄的人才会站在原地等人砍。而,英雄向来不长命。
    “来,咱们避避风头去。”他一手抓着包袱,一手搂住她腰往外移去。
    姬向晚想到了蒙面人的凶残:
    “那,其它无辜的人——”
    他们下车后,他指出极明显的事实——那些要命的人全去躲起来啦,只剩武师苦苦

抵挡。
    “走吧,先安顿好你,如果回来时他们还有一口气,我会救的。”对那二十个高手

可不能掉以轻心。不是他冷血,只不过他绝不乐见救人的下场是自己的心上人少了条胳

臂、多了几道刀痕什么的。
    施展轻功在几个起落后,将她安置在一个隐密的山洞中,放下所有物品,交代道:

    “我会尽快回来,如果没有回来,记住,回扬州等我。”
    他在说什么呢?什么意思呢?连忙扯住他衣袖问:
    “很危险吗?会有危险吗?”
    “我希望不会。可是这是第一次跟这么多人同时交手,也不知自己功力如何,所以

我去试试看,有结果再告诉你,回头见。”出其不意偷了个香,替她把洞口掩藏好后,

飞身回打斗现场,留下忧心如焚的姬向晚独自任恐惧啃啮。
    她会不会对他做出太超过能力的期许了?否则他为何将她藏起来,而不若之前带在

身边看着?是否他不敢保证能打败那些人,因此放她在此?
    焦急得轻拨开山洞口的杂草一角,怎么观望也望不见一里外打斗的情况。敌人那么

多,她不该让他去的,对不对?如果他去的结果是成为蒙面人刀下的另一抹冤魂,那么

她绝对宁愿铁石心肠地看那些武师死亡,也不要小湛去涉险。
    可是……小湛的冷漠只会针对那些成日以打杀为乐的江湖人,至于安分守己,以劳

力换取报酬的老百姓,他是不会坐视不管他们被攻击的。
    但……她不要他受伤呀!
    那个湛无拘邪门得紧,阎王不会肯收这种人吧?光看他每每在众人面前轻易撩拨得

一群人翻脸失态,任谁也不希望收此乱源,砸掉自己威信吧?
    所以,阎王不收、天庭不受的人,应该会长命百岁的!即使受再重的伤,他仍是活

蹦乱跳、没事乱喊无聊,然后找更多无聊事来自娱的湛无拘,是不?
    阒暗的山洞内给人更多不安的遐想,她只能双手合十祈祷湛无拘快些回来。但天知

道她还能承受这种逼疯人的安静多久?
    他会没事吧?他会没事吧?那么一个爱吃爱闹、人生尚无建树的人,他一定要没事

啊!他不是想陪她看苏州美景,在清明时节里去卖火纸赚钱的吗?只要他回来,她会依

他的。若硬要绑住他贪玩的性子,他岂不是太可怜了?以前看不惯他不正经的行止,总

觉得身为男人应该要有所努力作为,举手投足间要进退有度,不躁不缓……但能快乐地

活着又有什么不好?他才二十岁呀,扮不来老成,贪玩也是正常的。何况,再也没见过

比他更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了。
    他不能理解她为何坚持要愁眉苦脸;为何要挂记着不愉快的回忆自伤。现下伤怀着

表哥的风流,日后,是否改而抓着小湛的回忆自怜?
    回忆……难道只能忆到今日为止吗?
    不!无论将来是如何的结局,她都不要无拘出意外。
    她不要一直躲在这儿,这么久了,也许他已摆平了那些坏人,更也许也已遭到……

不测,正等着他人救援。现下除了她,谁能去救他呢?
    不行!她得出去,她要奔去看看情况如何。
    不再放任思绪折磨着自己,她霍然起身,拨开洞口的枝叶,大步奔向记忆中打斗的

方向。
    他千万千万不能出事呀!
                  ※               ※                 ※
    湛无拘伸了个懒腰醒过来,不小心触碰到伤口而哀呼不休。对了,他被蒙面人下毒

掳走,要不是他被下毒得太高兴、表演过了火,也不致没防到其中一名黑衣人见他迟迟

不昏倒而由背后补了一掌,让他好睡到现在。
    “醒了?睡得挺舒服的是不?”轻轻柔柔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像是春天吹来的第

一抹杨柳风。
    他双目倏张,一边哀哀叫,一边坐起身。不相信!他不敢相信,瞪得圆滚滚的双眸

再不能动弹地只能看向声音来处。
    “见鬼了!”它是被蒙面人捉来的对吧?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一号人物?
    “见鬼?嗯?”站在湛无拘面前的,是一名风华绝代的大美人,眉目如画、勾魂摄

魄、樱唇微勾似笑非笑,却足以融化掉天下男子的钢铁心,收服于裙下膜拜。
    湛无拘身体向前倾,双手伸向来人的脸,大呼小叫道:
    “这是易容术,一定是!看你笑得这么假,就知道这面具做得有多差!我是被抓来

的人耶,你们应该要毒打我、饿我三天五顿,软硬兼施,最后见我郎心如铁便要对我下

烙铁,或用蕀鞭来苔得我血淋淋、打得连我娘也认不出我才是。可是,我依然是个不屈

不挠的堂堂男子汉,所以无计可施之下,你们就会去抓来我的心上人,然后,我就只好

含辛忍辱地全招了,哇呀——”杂念完一大堆,原本放在美丽女子脸上的手,在百般找

不到这张脸是伪造的面具破绽后,他惊吓得又缩回床内,揪着无助的泪眼,扁扁嘴地认

命道:“你是真的。”
    “哼!哼!哼!”美艳女子早已寒下一张脸,斜睨着床内发抖的小白兔,发出三声

冷然的笑。
    “气管受寒了吗?”湛无拘好关心地问着。
    纤指倏出,目标是湛无拘欠捏的耳朵,也例无虚发。
    “哎哟!咬哟!阿娘,娘亲,咱们分别那么久,不必一照面就这么“疼”爱我嘛。

鸣……他一定是娘第一个找到的人,所以首当其冲,娘的猛烈怒火全往他身上招呼来了

    没错,眼前这个美丽女子正是湛无拘的娘亲,两个月而被丈夫子女拋下的苦命女子

——杜晓蓝。
    “说!你爹和湛蓝呢?”纤指扭呀扭的,在儿子哇哇叫声的助兴下,感官的满足无

以言喻。
    “阿娘,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湛蓝不知为了啥事想不开,说要下山去给人当丫鬟。

我看到她留下这么一封信,真是不得了,心急之下,立即下山找人去;至于阿爹,我就

不知道了。也许趁娘闭关时,给山下的姑娘拐走了吧!”天晓得除了眼睛有问题的眼外

还有谁会看上他老爹。
    眼见阿娘已扭得尽兴了,他连忙收回自己可怜的耳朵。这才看见母亲身后竟然站着

一个挺熟悉的身影,而那心虚的身影正低头向暗壁。因无措而踢着地板的右足,像准备

挖个地洞好把自己埋起来。呵呵……
    “哟!这不是焦兰达姑娘吗?别来无恙呀?”
    “参……参见少主。”焦兰达头重得更低,死也想不到她恨之入骨,并且加以陷害

的人竟然就是无上长老的儿子。自从知道这青天霹雳的事实后,她真的想一头撞死。
    “阿娘!你不是不当教主很久了,她干啥叫我少主呀?”湛无拘回头问道。
    “现任教主未婚无嗣,告诫门下子弟,见到为娘的孩子便以少主称之,日后倘若真

无人接垃,就你去了。”杜晓蓝拉过儿子手腕把脉,并以一根银针挑入儿子受伤的伤口

探知毒为何物。
    湛无拘这才看到他所待的地方,除了一张简陋的床外,墙上挂的、地放上的,的确

是刑具;再看向门外,有六名蒙面男子动也不动地站在守卫处,眠不眨、身不动,颇是

怪异。
    “阿娘怎么知道我被抓来?”
    “你们这三个大浑蛋与小浑蛋背离我下山之后,我本想下山追捕你们的。但元教那

边传来紧急讯息,我自然先回苗疆。知晓近来在江南一带,有人冒充元教之人为非作歹

手中亦握有元教独门毒药,我便率人马来江南,锁定了这一批黑衣人。倒也巧,就看到

你被下毒捉来。”她分辨出毒药为何:“是赤蝎迷。”果真是元教研发出的散功毒药。

    湛无拘点头:
    “我也是看出毒药似乎是元教之物,才乖乖挨毒的。门外那些人被点穴了吗?”看

起来似乎不太像。
    “那是这次闭关的成就,叫做“失忆散”,我下的药量大约有一刻的效果,在这段

时间内他们神智处于恍惚状态,待一刻钟之后清醒,也不觉自身有何不对劲之处。”她

抽出银针,看到上头只有黑色、而无红色,颇感欣慰道:“瞧!还怪为娘给你吃补,现

不难有什么毒可以毒到你了,不小心啃你的骨、喝你的血的人,恐怕还会毒发身亡哩。

我逼你们吃补药可是为你们好。”偏偏这些家人不懂她的苦心,一一不赏脸地逃走。
    湛无拘只能皮皮微笑以对,不置可否。
    “这些蒙面人的来路,娘心里有底了吗?”
    杜晓蓝妙眸灵转,思索了下,细细说明:
    “并不那么确定,但正好现下有一本《极天秘籍》当钓饵,那人想夺得此书,顺便

灭了元教,咱们也该反制回去,教他自食恶果。”
    “怎么做呢?书又不在我手上。”他瞟了瞟角落的女子,存心要焦兰达更羞
    杜晓蓝把儿子的脸孔捏了回来:
    “少来了!那一本除了书皮上写着《极天秘籍》外,内里完全是《飞宇武经》的招

数,是兰达的师父交给她的新功课,若不是她仍无暇修练,哪会看不出差别?我想真正

的秘籍已被黑衣人搜走了吧?”她在暗处已看得分明,若不是秘籍缺了十来张页数,须

由无拘口中得知,她这儿子怕是早被痛下杀手了。幸好儿子精得像鬼一样,不然十条命

也不够死。
    湛无拘蓦地又兀自傻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呵……”
    “啪!”地一声,杜晓蓝很有经验地一巴掌打向他后脑勺。“儿子,这事就交给你

了。”
    “什么交给我?”湛无拘用力数着在眼前飞转的星星与乌鸦,龇牙咧嘴地问。
    杜晓蓝好温柔地笑道:
    “我忙着要去找你爹和湛蓝,元教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的目标很简单,毁了秘笈,

绑肇事之人回苗疆受审,然后,顺便给这些中原人回个礼数,就这样了。”
                  ※               ※                 ※
    什么叫“就这样了”?
    把所有的职责推卸给年幼天真的儿子去扛,这样对吗?虽然他也是有心要找出是何

人手中握有元教独门的毒,并蓄意嫁祸,可是阿娘把所有责任丢下来就是不对。
    优闲地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口中吃着那些蒙面人送进来的食物。哈,掺有化功

散的食物吃起来别有一番特别的滋味哦。
    虽然娘亲丢下这件工作给他忙,但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也就丢了一项任务给她去活

动筋骨防老化。
    临时起意决定给坏人捉走,醒来才为已晚地想到姬向晚恐怕要急疯了。于是要求母

亲去安置姬向晚,切记不可给方首豪有近身的机会。基于好奇心,母亲没有不去的道理

现下他也才能高枕无忧地躺在这儿让人伺候。
    蒙面人料定他此刻连下床的力气也没有,所以没费心地铐他、链他地将他五花大绑

以符合阶下囚该有的身分。
    不过,这种优闲不会太久了。
    果然,在一日一夜的好吃好睡过后,该来的人自然也就来了。
    他被囚禁的地方,据说是在扬州、苏州交界的山区,荒芜人烟,地处偏僻,四周是

乱葬岗,正常人没事绝对不会上来乱晃,甚至连接近此地方圆十里都不可能。所以,这

里是个囚人的好地方。
    门口走进了三名大汉,有两名站在门边,一名看来像是首领的人则笔直向他走来。

槐梧的体态与些微发灰的发,看得出来是个中年人,蒙着布中的面孔上只露出一双阴沉

的眼,以刻意压低的声音问道:
    “小子,你看过秘籍内容吧?”
    湛无拘不语,径自吃着他的肉末包子。
    “你中了我元教独门的“赤歜迷”,这辈子你是插翅也鸡飞出这里了。如果你乖乖

吐实你记得多少,也许老夫会放你一条生路,并且助你恢复功力。”中年男子暗自捏紧

掌心,忍受楷下囚的不敬。
    湛无拘吃完了包子,以尾指剔了剔牙,按着往第二盘糕点进攻。
    “小——子。”中年男子低吼,更近了一大步。
    “退开些,别把口水喷在吃食上。”挥蚊子似的,湛无拘终于一边挥手一边开金口

    “你说是不说?”中年男子愿给他最后一次吃敬酒的机会。
    “平白要我说?没门儿。”
    “你是要吃些苦头才肯学乖了?”他指示下属开始起炭火。
    湛无拘无动于衷地道:
    “我也不是那么没长眼,非要给人炮一炮、烙一烙什么的,屈打成招的东西未必可

信,还不如我甘心吐实。”
    “那你的条件是?”
    湛无拘半坐起身,煞有其事地喘了数口气后才开出条件:“好久没听见狗叫声了,

叫几声来听听。”
    “你耍我!”中年男子气得几乎要一掌打碎他的天灵盖,幸而他后方两名男子及时

阻止。
    湛无拘慎重地摇头:
    “我是说真的。”手上食物仍不停住口中送。
    中年男子见他嗜食如命,当下将床上那一盘抢过,见那小子脸色灰败,不禁快意地

以牙还牙:
    “学两声狗叫,要老夫供上干叟宴也可以。”
    “汪汪!呜——汪!”湛无拘立即讨赏:“不必供上干叟宴,再来几只烧鸭、烤鸡

佐饭倒是真的。”
    众人当下傻眼,极尽侮辱的要求,怎么在这小子做来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结果

中年男子手上的食物给他不是、丢也不是,反倒像个店小二给客棺点餐,一时不知该如

何反应才好。
    威仪尽失,明明占上风,却无占上风之感,恼羞成怒的男子喝斥:
    “你这小子!简直没一点尊严,宁愿当吠犬之辈!”
    “不必客气,若你想知道秘籍内容,早晚要来与我作伴的。”
    “你——”
    “主人,请让小的来。”眼见中年大汉已气得浑身发抖,为免事态愈显僵化,较瘦

小的汉子趋上前来,平抚了主子的怒火后,转向湛无拘:“小兄弟,学狗叫是你唯一的

条件?”
    虽然不敢置信,但见识过他的刁钻与不分条理后,似乎也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湛无拘摇头:
    “不,你们抢了我的食物,梁子结大了,现下不只要学狗叫,还要蹲在地上扮可爱
。”
    “扮可爱……?”三人无力地齐问,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下场。
    “就是这样嘛!”湛无拘状似艰辛地移下床,蹲在地上,双腿微张、双手并放于地

吐着舌头像是正等主人赐食的狗狗。“很可爱的哟!”
    “看我一掌劈了你——”看着他蹲在地上的欠扁样,中年男子就是忍不住手痒。幸

而手下急忙抱住发狂的主子,否则此时“功力尽失”的湛无拘只怕已遁入狗道投胎去了

那他们千方百计捉他来又何必呢?
    “主人!主人!请忍耐,让小的来。”瘦小的男子忍辱负重地安抚完主人后,含泪

地做出与湛无拘相同的动作,僵笑道:“小兄弟,你满意了吗?”
    “看不到你的舌头,不算。”
    “那我——”瘦小男子由下方微掀布巾——
    “李大,别中了他的计!””扶住主人的另一名大汉急忙喝斥示警。然后为时已晚

地发现李大并不是要拿下布巾,反倒是他露馅了大半,使那小子得知李六的真名。
    湛无拘被逗得好乐,趴在地上哈哈大笑,直抱着肚子叫痛。天哪,这些江湖人真是

天真无邪呀!
    “不许笑!”三个面红耳赤的男子,现下正有志一同想把他大卸八块。吼得都破声

了。
    笑声渐歇,湛无拘终于甘愿招出秘籍内容:
    “准备好纸笔,我把内容画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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