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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iao (飘逸),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我就是赖你,怎样?!(六)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Jun 21 09:52:33 1999), 转信



 6
 
 比起洪俊城的翩翩好风度,另一名对常夕汐颇有好感的方文星大律师就显得强悍傲然。
 
 家世、经历与职业会造就一个人的人格气度。一路走来顺遂无比的人总不免有那麽高人
 一等的傲气。
 
 方文星是一个不错的人,不然他不会义务来当「未婚妈妈之家」的法律顾问。现年叁十
 ,颇有名气,是任职的律师事务所中闪亮的明星。英俊聪明,气势凌人,穿着品味有一
 股贵族气息,无时无刻都以最正式的面貌示人,迷煞了所有女子的芳心。
 
 今天的常夕汐依然是忙碌的。她手上抱的仍是爱哭到令人退避叁舍的小娃娃。而小娃娃
 的母亲昨日出门後至今未归,後来在她床位的枕头下发现了那位小妈妈永远不会再回来
 的信件。也就是说,小娃娃正式被遗弃了。
 
 她担心那位小母亲依然去寻死,除了请有关单位多注意之外,人踪杳杳的情况下,没法
 子做更多的事。而小娃儿,确定必须送至孤儿院了。幸好孤儿院那边据说有一对夫妻不
 介意小孩有残疾,收养意愿极高,使她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些许。
 
 而今天要处理的大事,即是一名婴儿的官司问题。
 
 一名十七岁的未婚妈妈小琳,前些日子安然产下一名男婴,引发了官司。婴儿的父亲那
 一边人马使尽方法要带回这名男婴,延续香火。
 
 婴儿的父亲半年前死於车祸,绝望的男方父母才将希望放在曾计划私奔未成的女方身上
 。当时他们是知道女孩已受孕,却不屑一顾;如今独生子一死,就算是流落在外的私生
 子也无妨了。
 
 看准了小女生未成年,又无父母撑腰,打上官司胜算十足,於是事情便闹到如此这般,
 成了常夕汐头痛不已的问题。
 
 「哇——哇——哇——」小女婴哭声震天,吵得讨论会议几乎无法进行。
 
 「春月婶,帮我泡一杯牛奶来好吗?」唯一仍和颜悦色的常夕汐轻轻拍抚着怀中小孩,
 对帮忙打杂的欧巴桑说着。
 
 「好呀,我是认为把小蓉丢到小房间去哭比较不会吵到人啦。反正她怎样都只会哭,抱
 了也没用。」春月婶不耐的说着。
 
 「对呀,夕汐,随便她去吧。」理事长也不禁揉着太阳穴宣告投降。
 
 「对不起,不过她吃了奶之後,会好一点的。我先下楼去  她吃牛奶,你们聊。」
 
 「听说这小鬼晚上也要你哄才睡?」方文星靠在门框边,看着她以无比的耐性去安抚无
 药可救的哭娃,心下并不赞同这种烂施行为。
 
 「她没安全感。」她笑。
 
 「值得你为了她放弃一切休闲活动?连约会的时间也牺牲掉?」他已多次邀约,却因佳
 人公事缠身而遭推拒。能见上一面全是拜公事所赐,忍不住又批评∶「太重视工作到休
 闲生活全无,未免浪费生命。」
 
 她仍是以笑应对∶
 
 「我这种工作毕竟与一些商业性质不同。服务社会的工作,本来就不应该计较自身福利
 问题,否则大可去一般公司上班了,待遇一定很好,回馈的福利也高。而且,反正我很
 有空,我也喜欢我正在做的事……」
 
 「那是说我的邀约令你不喜欢,所以永远都没空?」他抓住她语病问着。
 
 「方先生,我有男朋友了。」他挑得那样明,教他想装作不知道他的追求之意都难。幸
 好她现在有货真价实的挡箭牌可以拿出来用了。
 
 他嗤笑。
 
 「那个流氓?还是洪俊城?」
 
 不消说,他的眼线兼亲卫队早已通风报信了最新消息。这也是今天他语气尖锐的原因之
 一。
 
 「我的男友不是流氓,请别用这种称呼笑谑。」她收住客套的笑容。正好春月婶泡来了
 牛奶,道了声谢,她往无人的沙发走去,藉以躲开他咄咄逼人的问题,也有了充足的理
 由可以不理他。
 
 但方文星并没有回会议室开会,走过来他这边,没打算放过她。
 
 「不是流氓是什麽?黑手?苦力?并没有高级到哪里去。」
 
 「正当的工作没有高、低级之分,差别只在於钱的多寡,不该当成歧视的理由。」她郑
 重批判他的语气。
 
 笑贫不笑娼是一种病态的社会价值观,但似乎人人都以此当衡量标准,不去看重正正当
 当工作赚取金钱是多麽值得敬重的事。而社会的组成,不就是士农工商各司其职来促进
 繁荣的吗?每一种工作都是不可或缺的,谁有资格去笑谁呢?
 
 「是不应该。」他同意,但语气仍是高傲∶「每一个层次的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该交
 往的人,我希望你能试着接受我,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温柔善良。」
 
 「对不起,感情的事没法子因为硬是区分出层次而阻止它发生。方先生,我的心只放在
 我男友身上。」她真心的申明着,眼光不自觉落在手指的白金戒指上,微笑漾出笑容。
 
 方文星敏锐的发现了。是那流氓送的?就这小玩意儿?不过他不意外常夕汐会收下这东
 西,因为她是个纯净的女人,只要一点点真心便足以使她流泪感动,物质上的表态根本
 不是问题。这是她本身的美好,但身为男人,当真送得出这种东西,不觉丢人现眼吗?
 她值得最精致的没钻珠宝加身。
 
 「只要你还没嫁,我不会放弃追求你。而,如果你不愿给我机会表现自己,又怎麽比较
 得出谁才是真正对你有心、真正适合你?一迳认定单一人选,不觉得挺冒险的吗?」
 
 吃奶中的小娃娃给了空间片刻珍贵的安宁。她抬头看他。「我不喜欢叁心二意,而且一
 次一个就够了。感情的事,不只攸关条件的问题,至少,我觉得目前这样很好,很自在
 ,就够了。我并不是很出色的人,依你的身分,应该追求大方出色的名媛,品味相近,
 气质相同,才叫登对的。而且,我喜欢他,不想改变。」
 
 「你真的知道自己情感的归向吗?」他不以为然地问,并且分析着∶「据我所知,他是
 你的青梅竹马,而且那人十分霸道,令你总是以息事宁人的方式去附和他、迁就他,最
 後变成了你必须依他的方式来认定自己的人生,那对你公平吗?也许你的心并不那麽希
 望。」
 
 她怔了下,最後,笑得有点勉强,轻道∶
 
 「他只有我,而我,极愿意因此而为他所拥有。」
 
 也许她的心正是一直这麽想的。不管两人之间的情份演变成怎麽样,如果他需要她,她
 就会毫不迟疑的伸出双手拥抱他。
 
 由怜悯而生,逐渐掺入各种情愫,十多年来,已是一种纠缠。
 
 如果在非关爱与不爱的年纪时已是那般,如今多了一层爱情,岂不更加难以动摇?
 
 或许那正是她一直无视於好条件的男子,守着纯然的心灵空白至今的主因吧。因为纪衍
 泽早已搞乱一池春水,致使她对其他异性不再怀着憧憬。
 
 一定是那样吧,她一直是呵怜纪衍泽,想给呀有应得却未得到过的温情,让他温暖……
 
 曾几何时,这竟是她生命中最大的想望与期盼。
 
 几时开始的呢?
 
                *                       *                       *
 
 烈阳当空,晒得路人足以脱去一层烤焦的皮。好命一点的人早已躲入冷气房中吃冰吹冷
 气了,而苦命的出卖劳力之人,只得与紫外线抗战,拼命贡献汗水,培养出刻苦耐劳的
 美德。
 
 「阿泽,休息一下吧,难道我们不能找家红茶店好好谈一谈吗?」站在工地的伞棚下,
 依然挥汗如雨的娇贵公子哥石克勤已是第N次哀号了。
 
 「再半小时就吃饭了,忍一忍吧,二年兵是当假的呀?」抓了毛巾扫去一脸汗,将混凝
 土导入板模中後,他有几分钟喘气时间,回他话的同时也咕噜猛灌微温的青草茶。
 
 虽然大热天灌冰水更过瘾,但常夕汐为他煮了青草茶,特地以保温瓶装着,叫他喝温的
 可以保护气管。反正有得喝,他没异议,早已经很习惯那女人的鸡婆了,还能说些什麽
 ?
 
 「阿泽,关於上次我们商量的事,你决定了吗?比起当保全人员,到大陆拼一拼更有胜
 算。我们可以先在我父亲的工厂学习一年,然後再出资去创业。」石克勤最是看重纪衍
 泽身上冷狠的气势,他可以狠起来六亲不认,拼起来没让对方倒下决不死去。敢与狠是
 难见的特质,一同在大陆创业会有更多的胜算,而且两人正好可以互补。
 
 「这边的工作到年底,明年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这种工作并没有什麽好流恋,为什麽……」
 
 「我高兴。」他瞥了石克勤一眼,让那小子乖闭上鸟嘴。
 
 他并不想太早与常夕汐分别,这是最大的原因。从他上五专开始,他们相聚的时间屈指
 可数。好不容易他已成年,并且也「套」住了常夕汐,她当然是不会跑掉啦,但他依恋
 她,喜欢看她,喜欢听她东叨西念些无聊事(也就是训他的话)。而且那女人认为两人
 不算恋爱,那麽几乎天天相见应该算得上了吧?
 
 想起了她身边的同事瞧不起她,想必背後也讲了不少难听的话在挑拨他们的感情,要不
 是顾忌夕汐会生气,他早一个一拳送他们会苏州卖鸭蛋了。
 
 这种含着惧意的轻视眼光,他活了二十二年,也看了二十二年。他不在乎,一点也不,
 顶多是想挖掉那些人的双眼而已。
 
 拳头真的是很好用的东西——但常夕汐会生气。嗟!
 
 「你在想什麽?」瞧见纪衍泽莫名的吁了口气,石克勤斗胆的问了声。
 
 「没。」他习惯性回以爱理不理的单音节。
 
 与石克勤这个出身富裕的少爷公子成为朋友是挺奇怪的事。因为明明他也与其他人相同
 的怕他纪衍泽这种凶相与冷模的性子,却偏偏硬是凑了上来。
 
 石克勤的眼光够亮,看得清他并不会主动去对别人动拳脚,没犯到他的人,绝对不会有
 事。只不过他向来不与人称兄道弟呼朋友,从来只是独来独往,任人对他退避叁舍;只
 因戾气太重,凶相太彰显,令人不易亲近。但石克勤硬是凑了上来,不是不怕的,只是
 笃定他不会出拳打无辜的人。
 
 所以他们才会成了如此这般比陌生人稍熟一些的朋友——纪衍泽是个极端不易亲近的男
 子,要博得他的信任与另眼相对并不容易,可以说非常困难。所以,目前为止,石克勤
 知道他们只算是同袍兼极普通的朋友。如果想真正交心,必得是日後不断的付出,给这
 名男子有相当的信任理由,以及工作上的密不可分之後,他们才会是真正的朋友,而且
 是一辈子不会悖离的夥伴。生自商人之家,对未来事业已规画出远大版图的石克勤,自
 是有一双利眼去品人,而他决定与纪衍泽合作。
 
 这像是与一只凶狠的猛狮相处,有被残杀的危险,也有成为靠山的远景。而,如果自己
 的能力无法与猛兽势均力敌,那麽一旦自己能力被超过老远时,也是一项危机。这种人
 是不会坐等庸才与之并行的,所以他更要时时充实自己。
 
 那麽一来,征战商场,成就霸图,绝对不是空想。他一定得牢牢抓住纪衍泽这个人才好
 。
 
 见纪衍泽灌完一保温壶的茶,他不自禁打量了下粉蓝的保温壶。这不像是纪衍泽会使用
 的东西,更确实一点的说,纪衍泽是那种大口吃肉喝酒的人,怎麽可能在大热天不饮冰
 水,却喝温茶水?而水蓝的颜色似乎像是女人才会使用的物品——会是……某名女子的
 东西吗?
 
 「我要上工了,你回去吧,我会打电话联络你。」既已牛饮完了青草茶,自是有理由中
 午飙去市郊找夕汐要茶喝,正大光明的又可看到她了。不想浪费时间听石克勤谈那些明
 年才行动的大计画,反正时间还久,现在说有个屁用。见他的未婚妻比较重要啦。
 
 「这水壶,是你的?」石克勤好奇地问。
 
 「废话。」
 
 「我的意思是……」
 
 「小纪,我给你带便当来了!」一声尖锐的娇呼打断了石克勤的细问。随着一阵风过,
 呛人的香水味不负其「毒药」的盛名,几乎没毒死方圆百里的蚊子苍蝇。
 
 臭叁八!
 
 纪衍泽心中暗骂,转身走向混凝土车边,接续着刚才的步骤工作着。
 
 「收工了收工了!大热天的做什麽工作,要是害我的纪老大中暑了怎麽办才好!」今天
 的李艾春小姐一身黑社会老大的女人扮相,身後还站着两名不知打哪找来的临时演员以
 黑西装出场,充保镖。
 
 这女人是纪衍泽的情妇吗?石克勤心中暗猜。
 
 气质搭得上,如果纪衍泽一身江湖气来定论的话。但某方面来说,搭得上不见得一定看
 对眼,至少他心中暗猜这种二百五是看不入纪衍泽眼中的。
 
 那麽——
 
 眼光复又瞟向粉蓝色的保温壶。纪衍泽中意的女子,会是哪一种类型?有哪一种女人可
 以无视於他浑身令人胆寒的气质而愿意委身,并且承受他暴戾的个性?
 
 他非常非常的好奇。
 
                *                       *                       *
 
 不在乎世人如何看待,不代表愿意承受别人先入为主的歧视。纪衍泽从不在乎别人将他
 想像得如何的人渣滓沫,但他真的有些烦厌起人人以有色眼光看待的情况,尤其厌烦那
 些人居然是常夕汐的同事朋友什麽的。
 
 或者,可以更明确的说,他想将那些天天在夕汐身边「好心」劝她别被流氓骗了的人全
 揍入太平洋当水鬼。
 
 像此刻,他顶着大烈阳骑机车到常夕汐的宿舍,还没开门进去呢,隔壁住的一名会计小
 姐便已开口「伸张正义」道∶
 
 「你这样打扰常小姐,会让她身败名裂你不懂吗?常小姐可没欠你什麽!」她就是看不
 惯这名粗野工人叁天两头往这边跑,害常小姐不时要采购食品来  这名霸王食客。一定
 是善良外加迫於淫威——每个人心中都这麽认定。
 
 纪衍泽停下开锁的动作,眯起眼,望着退了两叁大步的竹竿女人。
 
 「滚开。」好好的心情又被破坏殆尽,真他妈的!这些女人都怎麽了?不是花痴得像李
 艾春,就是道德得像眼前自以为是救世主的假正经。
 
 会计小姐有些畏怯,在退了好几大步之後,仍逞勇的叫∶「你没有资格抓了一名善良女
 人就当老婆看,利用她的同情心要胁她事事依着你,你好可恶!」
 
 他妈的!
 
 「砰」地一声,木质扶手硬生生被  破一角,纪衍泽没有迟疑的抡拳往那名假道学走去
 。他并不是不打女人的,既然她看他比人渣更不如,那麽如果他没有适时表现一下,怎
 麽符合她的期望呢?还道他的「败类」来自浪得虚名哩——
 
 「衍泽?」正在做咖哩饭的常夕汐被扶手碎裂声吸引出来,一打开门就见到纪衍泽的背
 影,以及会计朱小姐的尖叫失声。怎麽了?
 
 纪衍泽顿住步伐,利目转向常夕汐,看到了她一脸纯净的笑意,以及她身上穿着围裙…
 …
 
 像是正等着丈夫回家吃饭的小妻子。他看得有些失神,几乎忘了自己刚才正在怒火勃发
 ,满身杀人的欲望。
 
 「常小姐,他要打我,好可怕!哇!」会计小姐哭诉完,复又尖叫的下楼,想叫警卫来
 轰人;有这种危险份子在,所有的人都有危险。对!她要打一一○,叫管区来,也许这
 流氓身上背了数十件滔天大案,正被通缉中!
 
 「她怎麽了?」常夕汐走到他身边,发现他身躯冷硬且怒火狂涌。
 
 纪衍泽不语,抓了她进入屋内,没有心思控制力道,直到门板砰然  上,她的身子被困
 在门板与他的身体之间,她才由头晕目眩中回神。看到他冷傲的表情,戾气狠气凶气尽
 现,令人看了心悸胆寒。她吞了口口水,轻轻问着∶
 
 「怎麽了?是朱小姐说了什麽不好听的说话吗?」她摸着他面孔,揣测着刚才的情况。
 朱小姐是个急公好义,却流於自以为是的人,更是一票劝她离开纪衍泽的人之中最激进
 的一个。可能朱小姐说了难听话吧?
 
 但衍泽为何会生气?
 
 他抓下她的手,看到了她手指上戴着他的戒指,便盯了住,冷声问∶
 
 「你是不得已才与我在一起的吗?是因为我硬是认定你,使你不敢拒绝,所以委屈来应
 付我?」
 
 「你在说什麽呀!」她低叫。
 
 「是不是?」他低吼。
 
 「纪衍泽,你在气什麽?没事跑来与我闹,你是吃太饱了是不是?」她叉腰吼回去。  
 「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同情我才与我来往,怕我才与我在一起!」
 
 「你哪里需要人家同情,你自己说。」她反问。
 
 没有,他住了嘴,但一会後又道∶
 
 「你怕我?」
 
 「以前很怕,你自己知道。」她瞄他,明眸诉尽了小时候遭欺压的控诉。
 
 而现在他比较怕她——怕她的唠叨,足以使人自杀以求解脱。
 
 那种「怕」,来自於心中有她,不愿见她伤心落泪,不得不依她的叨念改掉诸多恶习,
 而不是出拳打人或转身而去。
 
 但那些已不是重点,他真正在意的,真正无法确定的是——她心中究竟怎麽看他,有没
 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些原本都是自信满满、百分之百笃定的事,却在众多否定的声音中,他动摇了;他想
 知道她的想法,而不一味的自喜於自己的认定便是一切,夕汐自然不会是问题。
 
 是的,她不会背离他,但——她爱他吗?
 
 只有他爱她是不成的,他现在明白了,并且介意得坐立难安,尤其她身边有那麽多小人
 排队洗她的脑。如果没有爱,什麽都会变的。而这玩意,并不是逼迫就可以得到,也不
 是互相交换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她爱他吗?不,她一定也要爱他才行。
 
 他心中蛮横的决定着。
 
 「夕汐,你爱我吗?」他突兀问着,并且那副面孔是不允许有否定答案的横样。
 
 「我喜欢你。」她红着脸说着。
 
 「有什麽差别?」他不满意的叫。
 
 她嗔他一眼。
 
 「你干嘛问这个?喜欢跟爱差不多啦。」
 
 「那说爱我。」他一定要听她说出口。
 
 哪有人这样的!教她一时之间怎麽说出口嘛。
 
 「夕汐!」他火大了,声音又恶声恶气了起来……
 
 她踮起脚尖吻住他,在他错愕得忘了回吻时,半羞半嗔地道∶「不要理别人怎麽说,只
 要我们好好的就可以了。真的,不要介意。」
 
 多少有些明白他因为不安所以急欲求取保证,心中不无讶异,毕竟他是那麽的目空一切
 ,怎麽会因为今天有人指责挑拨便乱了方寸?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会将人揍一顿,什
 麽也不放心上。
 
 而今天这般怒气勃发,是为什麽呢?
 
 是……他非常在乎她的一种表态吗?
 
 思及此,脸蛋不禁更红,伸手拥住他腰,微微笑着。
 
 「我身上很脏——」他扶着她肩,想到自己一身泥污。
 
 「没关系。」她对他笑。
 
 突然,门板重重被撞了开来,冲入了许多人,将宁馨的气氛霎时破坏殆尽!
 
 「警察先生,就是他!他擅闯民宅,抓他回去,看看他有没有做什麽坏事!」
 
 十分钟前落荒而逃的朱小姐招来了一大群人,并且当真叫了警察来抓人。
 
 好不容易平息怒气的纪衍泽当下又火山爆发——
 
 「你他妈的,欠揍!」
 
 「衍泽!」常夕汐非常警觉的死搂住他身子,压住他双手,不让他出拳伤人。
 
 「放开!」他不敢用力挣脱,怕伤到她,只得气唬唬的吼声如雷,当下吼得已入屋来的
 女性全退出外边,而立於原地的男性则不安的往门的方向张望,并挑好了可以逃的好风
 水站定。这男人又壮又魁又一脸狠样,没有人敢怀疑他有什麽事是不敢做的。
 
 「纪衍泽?喔!不会吧?你是那个纪衍泽?」年近五旬的胖胖警员突然叫了出来,甜不
 辣似的手指往怒气冲天的男子脸上指去。
 
 交缠中的男女同事楞住,望向一脸「他乡遇故知」的老伯,眼中全是问号。
 
 而那名老警员仍努力在回忆中,肥手指倏地转了方向,哎声大叫∶「唷!那你不就是那
 个——那个常夕汐了?常常到派出所领回这小子的小女生嘛,你们还在一起呀?情况仍
 是一样!只有这名小女生才管得住你这个小鬼!」
 
 「死老头,你是谁?」纪衍泽打量他,压根不记得自己几时与警员交好到足以令对方死
 记住姓名的地步;他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倒是常夕汐记了起来,拉住纪衍泽低叫∶
 
 「呀!他是王警员,他在我们老家那边服务了五年,有叁次都是他通知我去带你回家的
 ,记得吗?」
 
 记得才怪!又不是光彩的事。
 
 「干嘛?来抓我呀!」他不善的问。
 
 「有人报警,我就来看看。」王警员笑眯了眼,兴趣仍放在眼前这两人身上,啧啧有声
 。女孩子变得十分秀丽温雅,这是自小就已看得出来的特质;倒是男孩出乎他意料之外
 。瞧着他一身工作过後的衣着,看来是脚踏实地在工作的人,居然没有去混黑道!他可
 是当年派出所内每一个警员大叹无药可救的恶童哩,甚至开玩笑说日後他必是重大案件
 的犯罪人,非干下惨绝人寰的大案不可……
 
 而,眼前所见的是——他以劳力在工作着,虽满脸凶狠,却被温柔的女子牵制住了蛮性
 。
 
 他们两人能组合在一起,真是万幸。
 
 王警员兀自深想的同时,纪衍泽也因那名臭女人报警而再度大发雷霆。不过他并没有机
 会发挥国骂本色或拳脚功夫,因为常夕汐早已挺身而出∶
 
 「朱小姐,你真的误会了,我的未婚夫并不是什麽歹人,他来找我,是很正常的事,难
 道你们的男友不会来探望你们吗?当然我很感谢你们一心为我好,所以制定了一个标准
 来度量我身边的男人该有什麽条件。但这种私人的事,我认为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理就可
 以了,好吗?我的未婚夫是我的青梅竹马,他看来或许有点凶,但绝对不会无故去伤害
 人,当然我不否认他脾气非常坏,需要改进。但我们也是有错的,不该在还没了解一个
 人之前,便因外貌而认定了这人必是坏人,这是不公平的。刚好今天王警员也在,他可
 以证明我男友进警局的唯一原因是与一大群不良份子打架,而不是做奸犯科。」
 
 对呀,苦无他作奸犯科的证据而已,否则岂会在警局中只留下「打架」的案底?王警员
 心中苦笑。但前尘种种已不必再说,只要眼前这名顽劣份子是走向正途的,以前做过什
 麽,已不是重要的事了。
 
 「对的,他在我的管区内,打架滋事是唯一的纪录,脾气很不好,看来现在也没变。不
 过只要不惹毛他,他就像草食性动物一样安全。」
 
 纪衍泽一点也不感激王警员的「好话」。
 
 「好了吧?没事可以滚了,闹了我那麽久还不够呀!」他肚子饿死了,如果不能满足打
 架欲,只得满足自己的食欲,否则心中的火气怎麽能平息?
 
 「衍泽!」她低叫了下,才对王警员道∶「对不起,他可能饿了,礼貌才会不好。」
 
 「仍是成天叫饿呀?」王警员失笑,打算走人了。转身看到一票戒惧的人,不禁语意深
 长道∶
 
 「如果他们没在一起,你们才会有真正的危险。」
 
 她是他的保险  ,消弭掉他的戾气与狠辣,化为绕指柔,走向正途。这是多麽不容易的
 事,外人可能不会明白,而一味以职业、外表来定论他俩配不配的问题。
 
 肤浅得令人代为捏一把冷汗。
 
 幸而,常夕汐一直都在他身边。
 
 她——真是一位温柔善良的好女孩哩。
 
 告别了小宿舍,王警员带走了所有人,留下安静的空间让两人相处。他们并不需要多事
 的打扰。
 
 两人能在一起,真的很好,太好了。但愿他们是这麽走完这一生的。祝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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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紫 丁 香 bbs.hit.edu.cn.[FROM: fengyun.hit.e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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