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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oye (Puppy⊕HIT),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热狗》-徐坤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31日20:51:38 星期一), 站内信件
鸡窝头一家一搬来,马利华算是找到伴儿了。两家主妇频繁走动,借个酱油借个醋的。
不够手时,马利华还给借过去推倒一把“和”。
陈维高心里头这份别扭,倒不是因为羡慕人家的羊皮软包装门而时常虐待自家的木
板儿门,而是因为鸡窝头简直就是个耳报神,有点动静就立刻支棱起耳朵来听着,自己
跟小鹅儿木板门后的接吻更是不敢放开声来有滋有味的咂摸了。
小鹅儿这阵子正托陈老师的福在可劲儿蹿红,电影电视剧的片约不断,每次幽会,
都能给陈老师带来一些影视快讯。
陈老师听了,也感觉着激动,一手枕在小鹅儿脑后,另一只手顺着自己历历可数的
肋条骨如弹琴般根根捋下,嘴里还动情地吟诵:我愿是废墟,只要我的爱人,是青春的
长青藤,沿着我荒凉的骨骼,蹿红,结果。
每每在他需要青藤润滋、悦目的时候就总是找她不见。而一旦当她需要攀缘、上升
时,就会随心所欲出其不意地闯进废墟,肆意地翻云弄雨。
末了,陈老师还总是心满意足心甘情愿地牵着鹅儿去剧院、酒店、舞厅、美术馆,
将他苦心经营下来的私房储蓄慷慨地消费掉。
鸡窝头在雅宝路一带市场上练摊儿,经常是出无定日。归无定时。据马利华反映已
经练到炉火纯青程度,离老远就能打一堆洋人中把东欧和独联体的给分离出来,并能积
极主动上前打招呼。
某日回家取物品时鸡窝头正碰到陈维高开门送小鹅儿出来。小鹅儿红潮未退的脸在
灰暗的楼道里显得无比生动的靓,鸡窝头认出她就是电视里正播的二十集连续剧的主角
。
待到把目光落到陈维高身上时,醉眼迷离的陈维高竟很缺乏经验地别过头去,装作
没看见她的样子。鸡窝头未免心中起疑。
下一次陈维高送小鹅儿出来时,又很及时地被她撞上了。这次她没有放松,立即提
着垃圾筒下楼,很执著地站在垃圾箱前遥望。见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一百米,到了拐角处
才敢并齐,然后招手钻进了一辆“面的”。
鸡窝头望着车子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
再去上班时,陈维高就觉得所里的人看他的眼光有点不大对劲了,笑不是笑,讥讽
不是讥讽,含含蓄蓄地印了他一身的眼睛,甩也甩不掉。他就不知道自己身上哪块肉没
长好。
陈维高像热窝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可着劲儿地往肚子里灌茶汤。
正在这煎熬着呢,张干事来喊他去所长办公室一趟。陈维高想,这回可是要揭谜底
了?
袁鹏说:老陈啊,家里都安顿好了吗?还有什么困难没有?
陈维高说: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然后,哈腰坐着,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实质性箴言。
袁鹏说:老陈啊,所里正考虑你们欧美室主任人选问题,你是很有希望的,所以呢
,啊,你还是要严格要求自己,做事情要多考虑影响。
陈维高使劲儿吞了几口唾沫,抑制住即将发生的脸红,很平静的样子问道:
老袁,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袁鹏脸一红,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支支吾吾地说:
啊,也没什么,没什么,只不过是听到下面有一些反映,要注意保……保持晚节。
当……当然了,有那方面的追求嘛,可以理解,但是,啊,不要过了界,过了界,啊,
我们就……就不好处理了。
陈维高的脸从耳根子处开始发热,又有些回击的话在肠子里面闹蛔虫似的涌动。
老袁哪老袁,若是别人说我还凑合了,你哪里有资格说?上次用所长基金评科研成
果奖,吴妍艳的一篇七千字的论文,你凭什么非给推荐成二等奖不可?还不是看人家小
姑娘白嫩细腻?有事没事你就去她的日本室里问寒问暖,号称关心青年人的生活,你当
别人都瞎了眼了是怎么的?
话又说回来了,老袁,咱们都是搞文化研究的,心里头最明镜,历史上哪一次思想
解放运动不是从个性解放更新配偶开始的?你老袁若是还换得动的话,不也早把老伴换
掉了?
你就说吧,古往今来上至领袖伟人,下至学者艺术家,哪一个役有过将崇拜者的爱
慕之情因势利导成爱情的经历?咱们也都是传统下的人啊,难免就不自觉地继承了人的
传统。
心里这么想着,虽然嘴上没有说出来,可行动上就觉着硬气不少,仿佛有了什么真
理和道义的仰仗,依旧不卑不亢,爱鹅儿没商量。
仔细回忆了回忆,这些传言应该起自鸡窝头人家,就琢磨着怎么改变接头地点,避
免再被鸡眼广角镜给变形聚焦。
也是活该他有福气躲清静。秋季的大好天气里,由他们欧美室牵头在海南召开国际
后现代主义研讨会。请了几个老外,还有几个华裔图腾,并借用他们的名义骗了几个大
头港商,“啪啪”拍出二十几万赞助费,吃住基本上全包了。
当然人家腰包里的钱也不白甩,以后各报纸上发会议简讯时都要给提上一笔。所里
下几期的学术刊物封二封三封四全给包去登广告。
小鹅儿听说后,有了去玩的意向。陈维高脑筋一时热昏,仗着自己是会议主持,掌
握一切财政大权,就将严格限量分发的帖子留给小鹅儿一份,将她的意愿变成了现实。
怎么说小鹅儿也是后现代圈里的人嘛,并且还率先演出过具有后现代主义特征的镰
刀鱼的戏,有什么不可以去的?陈维高理直气壮地想。
他就放心大胆地以忙会务的名义与小鹅儿双双提前出发,潇潇洒洒走了一回。
到了陌生地方,两人真是尽情撒了几天的欢。这里还是文化沙漠,小鹅儿的脸面还
没能从京城迅速传真过来,出门便免了戴黑墨镜之苦。密密匝匝堆满了人的海滩上,两
人穿了露出身体大面积区域的游泳衣,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做几个青藤枯树交接缠绕的
身段,把个陈维高幸福得飘
飘悠悠的。跟着蓝天碧海一起年轻了不少。
可真是开放了阿!八几年自己出国进修的时候,看着男女洋人在大街上抱着啃,自
己还眼热心跳的抹不开看呢。现在我不是也可以做了?
改革开放就是好!谁敢说不好?
眼看快到了会议报到日期,两人身形这才“倏”地快速分开。陈维高虽然有些恋恋
不舍意犹未尽,但也只能收回心思,回归成道貌岸然的脱颖而出的中青年学者。
他们所里的和外地来开会的先后到达了。开幕式后照集体相时,张干事一扭头瞅见
小鹅儿,觉得特别面熟,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就悄悄指给老孙看。
老孙回头一瞧,不禁惊讶:这不是晚报照片上那张脸盘子嘛!
刘小枫也闻声回首:嚯!真的哎!这不是电视剧里那个女主角嘛!
几个人对证后,知道确切是陈维高写文章捧过的那位无疑,心里边就翻腾着,快速
展开了种种联想。摄影师喊“一二三,笑”时,他们的面部肌肉仍有些僵,呈现出一副
苦苦思索的神态。
这消息立即以光的速度疾速传播。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所有认识陈维高的人就都把
注意力集中到小鹅儿身上了。张干事及时从会议登记表上查出小鹅儿的具体出处,并不
厌其烦地一一向人们进行了注释解说。
这下真有点真相大白的意思。从前的有关种种传说不再是传说,而是成了活生生的
现实,即刻便得到了印证。没有什么可猜想的了。文人学者们丰富的联想功能,全都给
破坏掉了。心里头就有些承受不了似的,给搅得乱糟糟的。
老袁瞟着邻桌与吴妍艳一起吃酒说笑的小鹅儿,说:
行啊,老陈,小姑娘挺不错的嘛,娇滴滴的。
老孙说:
福气不浅啊。
刘小枫说:
嘿!倍儿捧!
陈维高说:
别瞎说,瞎说什么。人家是我的学生,是专门来开会学习的。
说这话时还红光满面,掩饰不住一脸的光荣与梦想。所里人看着,心里更是乱得不
行。
吃过午饭,人们都散去休息。陈维高忍不住心里甜蜜的思念,熬煎不住地借着找吴
妍艳名义去了她和小鹅儿同住的房间。刘小枫等几个年轻人都聚在这儿,正叽叽呱呱说
得热闹。听了一会儿,都是年轻人的话题,他一时插不上去嘴。
陈维高心里“忽”地就升出几丝不得劲儿。以后就总是支使着刘小枫帮着干这干那
,借故把他从小鹅儿身边支开。
小鹅儿则根本没把这些傻了吧叽的学问人当成一回事儿。她不愧为是演小剧场戏的
行家里手,按照现时的需要,演出一副谦恭的学生模样,装作不认识陈维高的样子,认
认真真地开会,听讲,并时不时地向专家学者请教问题并索要名片。
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她装模作样地认真听的。主持人陈维高拿出忧国忧民的嗓音
做着开场白说:
我们这次会议的中心议题是讨论中国当代戏剧的发展走向。现如今的中国作家玩新
潮玩先锋玩现代派,离世界是越来越近了,可是离人民却是越来越远了。怎么办哪?有
良知的文人学者,总不能视若罔闻,应该及时为国家提供一些制定政策的理论依据。
与会者立即就这个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老外说:
这还不好办吗?让人民也去追赶世界呗。
华裔说:
那可不行,应该让作家就乎着人民。
两派意见激烈论争,时时出现面红耳赤的激动人心局而。电视台记者还特地来照了
彩色相去。第三天与会者就在当地新闻节目里看到了面带酡红的自己。
陈维高心里头这乐,心说这题目都争了七八十年了,多少文人骚客都靠着它吃饭呢
,如今又新瓶装旧酒,拿它在这儿唬老外,骗港商的钱啦!
既然总也不能形成一致的结论,那就争吧。论吧。反正时间也有,金钱也有。明年
我们准备在甘肃敦煌召开第四届年会,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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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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