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银兔姑娘(6)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Jan 15 15:03:03 2000), 转信


               银兔姑娘  作者:于晴
                     6
    银兔儿这回是偷跑成功了。可她不开心,真的不开
  心,尤其回亿起展无极那一脸的震惊,眼眶就忍不住一
  红,掉下眼泪来。
    “真是讨厌,跟他生活不过几天,怎么如此牵挂
  他?”她站在大街上,自言自语道,还回头瞧瞧他有没
  有追来。
    只见那大街上稀稀疏疏的老百姓没一个是她熟识
  的,不免有些失望。
    “我失望些什么呢?他不追来是再好也不过了,我
  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爱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也不必
  看他脸色,是不?”她偏着头想了想,竞开始自问自答
  起来。“不对不对,我喜欢他,喜欢与他一起生活,瞧
  我才离开他没多久,就想念他想念得紧,如此一来,岂
  不表明了一件事——与他在一块才能快乐,没有他,我
  银兔儿什么地方也不想去——那可不成。”银兔儿气呼
  呼地再道:“他不要我了,就因为我是白子园里的人,
  既是如此,我再缠着他,只怕他也不再理我……”
    真是烦死人了!自从遏上展无极后,她的情感一直
  起起伏伏的,摸不透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对展无极
  嘛,她一向是比喜欢更喜欢,但总是说不出那股更甚喜
  欢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她抚了抚小嘴,想起展无极的亲吻,不觉脸一红,心头说不出
的迷醉;若是哪日再有机会,一定要满足好奇心,瞧瞧是不是每回接
吻都有那心醉神迷的甜蜜感觉……思此及,她小嘴不免委屈的扁了
扁,低语:“就怕他再也不想见我了呢?”话才说完‘忽地“轰”的一
声,山摇地动,银兔儿差点站不住脚,连忙奔到墙角边蹲下。
    “地在动,地又动啦!”那来往的老百姓尖叫着,深伯自个儿成
为这天灾的受害者,忙着找那躲避之地,你挤我,我挤你,就伯没占
到安全位置。
    银兔儿厌恶地瞧着这人性自私的景象,看来看去,还是白子园好,
外头世界的人又自私又贪婪——不过话说回来,她自个儿也是既自私
又贪婪的人儿,不然为何想嫁给展无极,关顾他的生命安全呢?
    “原来我比他们更自私、更贪心呢!”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念展无
极嘛!
    她偏着头,蹲在墙角,努力地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禁不住感情的
呼唤,猛然起身往回跑去。那地不知何时停止动了,前头人群吵吵嚷
嚷的,银兔儿才知先前她经过伪一家铺子倒塌了,瓦砾石砖遍布——
    “原来不是地动,是展家铺子让人给毁了。”
    “毁了!无缘无故怎么会给毁了?”
    “展家生意多如过江之铆,三百六十五行哪一行没展家的分儿?
定是有人看得眼红,才会毁了展记爆竹店。”
    “怎生个毁法?竟能让一栋屋子给毁成这样,让几
  百个工人拿巨斧砍的?”
    那工人扮相的中年汉子嘿了二声,并不答话,反而
    口道:
    “想来那铺里的人压在石头地下。不死也难了。”
    “是啊!就可怜那好心的公子想及时救出铺里的人,
  却也一块被埋在石砖下,只阳是凶多吉少了。”
    那中年汉子又嘿了几声,大声道:
    “你以为他真是好心吗?我见过他,他是展家大公
  子展无极,展记爆竹是展家的生意,他自然要救。”
    银兔儿闻言一怔,那寒意直从头顶灌下,上前忙拉
  着那中年汉于,问道:
    “你说无极大叔埋在石砖下?”
    他古怪地瞧着她慌张的小脸,道:
    “这位小姑娘,你问这干什么?与展无极有何关
  系?”
    银兔儿不等他回话,小小的个头直往人群里钻,想
  瞧瞧那展无极是不是真埋在石砖之下,不觉那中年汉子
  沉思地盯了她的背影半晌,握紧手里金光闪闪的坠子,
  回头便迅速跑走了。
    银兔儿一挤到前头,瞧见那景象,骇然极了。
    须知,展记铺子一向就比其他屋子高出不少,又不
  曾偷工减料,如今倒塌,自然不必形容那壮观的残破场
  面,只能说,就算压死十来个人都没问题。
    银兔儿的小脸遽变,一双眼睛盯住那瓦砾,喃喃
   道:“他没事的,他不会死的……”她用力擦了擦红通
  通的眼睛,想止住那泪水,偏偏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心想:这不公平,无极大叔都还没娶她呢,怎会
  早逝?他不会死,也不该死。
    “哇”地一声,她大哭出声,一思及展无极的尸首
  埋在瓦砾堆中,心头便传来一阵阵的锥心痛楚,像是要
  夺去她的呼吸似的,却又残忍地只给她半口气,让她喘
  不过气来。
    曾几何时,她有过这般感受了?爹爹和三位哥哥去
  世时,她年纪尚小,不知死别之苦,但三年前娘亲撒手
  西归,她难过得大病三天,差点去陪娘亲,若不是三位
  嫂嫂衣不解带地照顾她,这会儿还有银兔儿的存在吗?
    这时失去展无极的痛苦就好似当年遗失娘亲的苦,
  那股痛苦像要把她撕裂般,让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倘若展无极真死了——就让她陪着他一块去好了。
    “小姑娘,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你的亲人在里
  头?”身旁的人好心问道。她岂止脸色不好,简直是灰
  白而没生气,像是一切知觉都封闭了似的。
    “小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若你的亲人真在里头,
  你也别太难过。”另一名汉子温言道,忍不住关切一下。
    人死不能复生?
    银兔儿一怔,脱口哑声道:“无极大叔没死,他没
  死!”她叫道,面对的是众人的同情,却又带着一丝惊
  异。
    她跳起来,像是恢复了生机,用力抹去脸蛋上的泪
  痕,大声叫道:“没人见到尸体,万万不能断言他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各位大叔想必都已听过这句话,
  若是你们好心,请帮银兔儿将瓦砾石砖搬开,说不定里
  头的人尚有一丝气息。”说到这里,忽地想起先前山摇
  地动,人性自私的一面,再开口道:“救人一命,胜造
  七级浮屠。各位大叔能逃过此劫,一定都是大善人,才
  有如此福报,可银兔儿不能白要各位大叔帮忙,凡帮银
  免儿搬开这些石砖,不论人是死是活。银兔儿愿给每人
  十两银子,以报各位大叔的盛情。”
    那众人皆私语起来。这小佳人简直不知绝望为何
  物,竟想从石砖堆下找出活人来。不过,银兔儿话一放
  出,本来好心的汉于就要助她,连那些打算散去的男人
  也停下脚步,十两银子耶、平常上酒馆只须花个几文
  钱,十两银子可以吃上好几月呢!
    没一会儿功夫,就见三十来个大汉顶着太阳,听着
  银兔儿的吩咐,分批搬开那些瓦砖。就连银兔儿也拼命
  的搬些小石砖,直到此时,她才好恨自己,生为女儿
  身,没什么力气也就罢了,偏偏左拳根本没法子搬石
  块,只能用右手捡些小的,若是慢了一步,展无极不及
  救治,那该如何是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半刻钟后,展有容接获通
  报,连忙赶来。他本来是和女扮男装的迎姬吃饭的,哪
  知获知展家铺子被毁,连忙拉着迎姬赶来,不觉骇然。
    这分明是被炸的。目前火药还未普及;展家铺子怎
  会被炸?尤其一瞧见那无极掳来的小姑娘赤手搬着石
   块,心头闪过不祥,忙跨步捉住她斑斑血丝的右手,问
  道:
    “里头有人?”
    银兔儿一瞧是他,喜道:“你来正好!快来帮忙,
  多一个人多一线生机,无极大叔埋在石块下。”
    展有容脸色一变,急道:“无极在里头?”那,不是一线生机也没?
    他连忙捉住个人,吩咐他赶回展家老屋,凡是能动
  手动脚者,一律迅速过来帮忙。他一吩咐完,便卷起袖
  子,同银兔儿搬起石块来,完全忘了迎姬的存在。
    直到日落西山,那石块堆清了大半,仍是没见到半
  个人影,连掌柜专用的柜台才露出个头来。那柜台与别
  家柜台有所不同,是坚硬的大理石制成,众人一见它尚
  完好的倒在地上,不觉喷喷称奇,展有容灵机一动,忙
  道:“无极小于命不该绝。”连忙叫二三个汉子使劲搬开
  柜台,在柜台下的地板有一突起圆环,展有容用力扳
  开,一块地板掀了起来,露出黑漆漆的地窖。“爆竹生
  意多是危险,为防人偷,每个卖爆竹的铺子都有一个地
  窖,专放制作中的爆竹,若是无极及时想到,或许能避
  过一劫。”他当下要来了油灯,想下地道一瞧。”
    “我也要去!”银兔儿忙拉着展有容,免得他真抛下
  她。
    他迟疑一番,明白银兔儿对无极的重要性,点了点头,率先下地
道。
    银兔儿的心噗通噗通地跳,脑袋瓜子不住的反复想
  着:万一地窖没人,那该如何是好?想到最后,连踏一
  梯再下一梯,那心脏都停了半晌才跳动着,就伯见不到
  展无极。
    下了地道,那油灯闪亮地扫过每个角落,未久,他
  们在地窖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掌柜与那展无极。
    公  众  么
    若有人在一个月前问展无极,一生之中最重要之事
  究竟为何?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寻到金锁,但自
  从他爱上银兔儿之后,那金锁便不再重要了,即使那中
  年汉子夺去那金钥匙,他也未曾眨眼——
    太阳穴一阵遽痛,迫使他醒了过来。他还活着吗?
    他从客栈追出去后,路经展家铺子,瞧见一名中年
  汉子拿着火药进铺子里。他是展家人,知道那火药的威
  力有多可怕,当下立即奔进去,要那汉子交出火药,哪
  知那人想以火药与他的金钥匙交换,且当着他的面点燃
  引线,趁他灭火之际,抢走金钥匙。而那引线极短,他
  若是疾步奔出,尚可留下一命,偏偏又不忍见那早已昏
  历的掌柜一命呜呼,只得回奔抱起掌柜,才拉起地窖入
  口,那身后的火药轰地一声爆裂,将他俩震进地窖,就
  此不省人事。
    如今,他究竟是死?是活?忽地感觉左手掌心握有
  软软一物,好似——
    他侧身一看,惊诧莫名。银兔儿竟躺在他身边,一
  脸倦容,像是刚睡不久,她的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巨掌,
  像是生怕他随时会离开似的。
     展无极对于她的答案只有摇头的份,他苦笑地轻点
  她小巧的鼻子,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救得了掌柜,
  抢不回金钥匙,若执着于金钥匙,却也白白失了一条人
  命。”
    银兔儿吐吐舌,笑道:
    “谁说抢不回金钥匙的?我会救那掌柜的,事后再
  抢回金钥匙。”
    “那人你我皆不识得。”
    “不识得那又如何?我问你,你若是那人,抢了人
  家的金钥匙,会有何目的?”
    “自然是要解开金锁之谜,但金锁下落至今末明
    银兔儿的小脸得意极了。
    “那就是了。倘若一日有人发出风声,说那金锁已
  找到,而你已有了金钥匙,你会怎么做?’’
    展无极闻言,不觉恍悟,大笑出声,又因扯动背部的伤,眉头一
皱,苦笑道:“好个银兔儿!可你想过没,为引来那抢去金钥匙的人而
设下这陷阱,难道不怕引来其他觊觎金锁之人?”
    “那正好!干脆来个一网打尽,免得夜长梦多,无极大叔,你说
是不是?”银兔儿的眼珠子俏皮一转,掩嘴偷笑起来。—’“你笑些什
么?”展无极爱瞧她的笑容,天真无邪却、又女儿娇态毕露,好似正
含苞待放的花儿,让人瞧不生厌,就想独自珍藏起来。
    “我笑——你惨了。”她指着桌上那碗苦药,笑嘻嘻
  道:“这是先前大夫吩咐,病人清醒后定要喝下去的;
  若是嫌苦不喝,那就由大夫的助手捏他鼻子,灌下去
  喽!你说,你要前者呢?还是后者?”娇俏的小脸闪着期待。
    展无极目不转睛的瞧着她的笑颜,柔声笑道:
    “我可没瞧见大夫的助手。”
    “有啊!有啊!就是我银兔儿。”银兔儿瞧他没答复,笑得可开心
了,连忙要爬下床拿药场灌他,忽地听见外头有声音——
    “凭什么我不能进去?”
    完了,那不是大嫂的声音吗?银兔儿这才想起在爆炸现场,也有
大嫂迎姬在,那时她没空理她,只顾着救展无极;当时,大嫂没阻止
她救人,如今——如今是清算大结帐的时候了。
    “完了,完了,这回轮我惨了。”银兔儿慌慌张张的又爬回他的
身边,道:“这回我不被骂死也会被打死。”她哭丧着一张小脸,爬进
他的棉被里,将自个儿裹得像肉粽似的,再露个小脸,警告他:“待
会儿她进来,你可别告诉她,我在这里唷!”说完,便连头也缩进棉
被里。
    展无极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从头到尾看着她可笑的举动,若有
所思的对“那团肉粽”道:“在门外吆喝的是你的家人?”
    “不然还会有谁?”闷闷的声音传来,充满不满。
   “说来说去还是你的不对。你若没冲进那铺子里,我又
  岂会救你?不救你,又为何被她发现?现在可好,我定
  会被捉回去,先用家法压我,再饿我个二、三顿。你
  说,错是不是在你?”银兔儿实在受不了躲在棉被里,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呼吸困难,可还是得忍受住,万一大
  嫂真闯进来怎么办?
    展无极不会告密吧?好歹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她又将他看作够义气的同伙,他自然不该泄密才是吧?
    “无极大叔,你可不能告诉她,我在这里哦!”银兔
  儿想想不妥,又露出个小脸警告他,顺便呼吸一下新鲜
  空气。
    展无极微微一笑,拭了拭她发汗通红的脸蛋,道:“我不,‘说’,
行了吧?”
    银兔儿满意地点点头。亏她聪明一世,却糊涂一
  时,没发觉他语句中的漏洞,连忙又缩回棉被里,将自个儿裹得密
不通风的。
    在那门外,展有容劝道:
    “无极未醒,你进去又何用?”
    “他醒不醒关我何事?先前见那姓展的要死不活,我才让小银子
照顾他,如今大夫既说他无大碍,孤男寡女就不该再共处一室,若是
让人知道了,银兔儿还能嫁人吗?”“咚”地一声,门便被端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自是那气冲冲的白家大嫂李迎姬。她本是来兴师
问罪的,一瞧屋内只有展无极状似悠闲的躺在床上,不觉一怔。半天
前,她可是亲眼见到那银兔
  儿像跟屁虫似的绕着大夫团团转,又吩咐下人抓药,又
  固执己见的非要握着他的手不放,像是生怕一眨眼,他
  就会消失了似的。迫于无奈,她才让这一男一女共处一
  室,而如今——屋内却只有展无极。
    李迎姬冷笑一番,道:
    “银兔儿不在也好,免得又生阻挠。展家公子,咱
  们闲话莫说,你强掳银兔儿究竟是何用心?”
    “阁下是谁?有权管银兔儿的事吗?”
    展无极那沉稳不变的态度让李迎姬激赏。她哪知银
  兔儿正躲在棉被里,悄悄地捏着他的大腿,好似在说
  ——你还在那里闲话家常,先把大嫂赶出去,不然我快
  憋死了。
    “在下李迎弟,是银兔儿的……大哥。”
    “你姓李,她姓白,怎会是大哥?”大腿又被捏了一
  下,展无极不禁失笑,好奇这丫头究竟能忍到何时?
    “我——我是白家收养的螟玲儿。先夫既死,我恢复本姓有何不
可?”迎姬细细打量他的人,忽地痛下决心道:“你是商人?”
    “正是。”
    “尚未娶亲?”
    展无极微微一笑,道:“我已有意中人,就差登门提亲。”
    迎姬快人快语道:
    “白家不须多贵重的聘金,不过从今以后,若有人敢犯白家,展
公子可会出头:”
     “当然。”他的大腿又被狠狠地捏了一把,那银兔儿快闷死了。
    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那些恶人硬闯白子园,是白家的事,又关
展无极何事了?是她银兔儿忽然变笨,还是他们的对话太过艰深难懂?
若不是为了避开大嫂,她早冒出头问他们个清楚了。
    迎姬仍是有所顾忌,迟疑道:“白家多年以来男丁单薄,别说难
得留下一儿,就连白家女婿——”话还是要先说清楚得好。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那是他们的命,不是白家人的错。”
    “好!不过尚有一事你须答应。”迎姬眼露不舍的道:“虽说常回
娘家是个忌讳,但你须答应,一年之内须让她回去五、六次,园里的
丫头、嫂子都会想念她
  的。”
    展无极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点头道:“这是应当。”
    迎姬大喜,道:“好,好,就冲着你这句话,成交——不,是将
银兔儿嫁给你!”商场的话说习惯了,差点把银兔儿当货品卖出去似
的。
    事实上,银兔儿真的以为她被卖了,而且还卖得很干净。
    她终于忍不住了,掀起棉被,露出不满的小脸,当着展有容及迎
姬的面,一字一语的大喊:
    “我——不——卖!”

扫描校正:Luo Hui Jun ,小勤鼠书巢:http://book999.126.com,
    请在转载时务必保留此信息。

--
※ 来源:.紫 丁 香 bbs.hit.edu.cn.[FROM: 202.118.244.244]
[百宝箱] [返回首页] [上级目录] [根目录] [返回顶部] [刷新] [返回]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3.741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