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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台港讲学琐记（上）--余秋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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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台港讲学琐记（上）--余秋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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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港讲学琐记（上） 

　　　　　　　　　　　　　　　　·余秋雨· 

〖推荐者按：以下几篇琐记是余秋雨教授从１９９６年年底到１９９７年年初在香 
港和台湾讲学后所写。〗 

　　　　　　　　　　　　　　　　二：一盆水 

　　在讨论了简体字等一系列具体问题后，心想，为什么这些本来不难沟通的问题 
会成为梗阻的硬块呢？我们对于台湾，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情景？ 

　　有。记得过去在《参考消息》上经常读到台湾当局半文半白的各种广告，一直 
误以为台湾的现代语文水平都那样酸涩陈旧，后来读到白先勇先生的小说才大吃一 
惊。眼前的例子是，上海市民从某些台湾商人身上推断出了台湾企业家的整体素质 
，以一个鄙视性的称号进行概括。这显然也是极不公平的，难怪台湾朋友抗议道： 
“我们出色的企业家你们上海人还没有接触到！” 

　　产生这些情况的原因，人所共知。长期的分离和对峙，不同的生活格局和思维 
格局，使两岸民众产生了一种本能的生态自卫；而中国人惯常的心理方式，往往缺 
少实证精神，喜欢作简单的黑白判断，一有判断又立即进行情绪化的播扬，一来二 
去，隔阂加深。对此，文化有责任。本来，世事阻塞，靠文化来化解，但长久以来 
文化渐渐失落了化解功能而强化了渲染功能。例如上面提到的这些梗阻就与某些作 
家的危言耸听有关，而他们自己还以为越是危言耸听，越有道义形象。 

　　由此，出现了演讲的新课题。 

　　我从这次刚到台北遇到的一件小事开始，来整理我的想法。那天晚上，诗人隐 
地先生陪着我在台北的大街上散步，突然一盆水从楼上泼下，正巧泼了我们两人一 
身，隐地先生觉得对不起我，急急去与大楼管理人员评理，管理人员态度生硬，不 
予理会，隐地先生气得双唇颤抖，不知所措。 

　　我想找个理由安慰隐地先生，一找，连自己也释然了。我说：“按照逻辑，这 
只能是一个极偶然的事件，试想，这么繁华的楼宇，如果老是泼水，怎么住得下去 
？大概是浇花失手，或者是幼童玩水我们都经历过的。”隐地先生一听也笑了，两 
人继续散步。从这件小事想到，生活中处处都可能遇到不愉快的事，因此处处有可 
能“打死结”。文化的使命，是把死结越抽越紧，还是把它松解开来？抽紧的理由 
很多，也可以冠冕堂皇，但我主张尽量体谅对方，松解死结。让晚风把头上的水渍 
吹干吧，这比第二天义愤填膺地投诉上告、撰文批判有意思得多了。 

　　我在一次演讲中提到了这件小事，开玩笑说：“我被浇了水，有可靠人证，那 
也就取得了说话的资格，希望今后哪位台湾作家在大陆某个城市遇到了小麻烦，不 
必急于提高到全民素质的低下而加以痛斥。”　大家一听都笑了。（后来我还就此 
写了篇文章发表在香港的一家报纸上，《文学报》已转载。） 

　　当然，这并不是主张文化人都成为没有是非、没有血性的和事佬，但应该看到 
，身处社会转型期，有待解决的文化大课题不胜枚举，如果我们的笔触老是在这类 
小事上翻腾，广大读者也跟著我们翻腾，何时才有心绪去完成世纪之交的精神引渡 
？ 

　　要化解文化死结，关键是双方都能够设身处地。象泼水这样的小事稍稍存一份 
体谅之心就够了，倘使要面对大一点的文化隔阂，就应该互相深入文化现场，进行 
实证考察，以免主观悬揣，曲意夸张。 

　　我建议，最好多到大陆走走，不是一般的旅游，而是进行深层次的文化踏访。 
中华文化的中心现场在那里，千年沉淀，茫茫空间，暂时的落后只是皮相，何损于 
铭刻山河的宏大气象？据我自己的经验，只要真正投身于大地的怀抱，一切琐碎、 
尖厉、消极的文化情绪都会烟消云散。因此，每当城市让我气闷的时候，立刻便走 
向原野获得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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