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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faye (北方朔),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疼痛与抚摸》---张宇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Oct 29 21:42:10 2003), 站内信件

第六章

    到处都是存在的阳光。
    水月赤条条继续往前走,她不知道还要走多远。但是她已经摸到了走多快的规律,

这是从她身后不断抽打她的那根柳条上受到启发的。李家的人还在后过跟着,其实他们

也没有计划要走多远,大概是啥时候解恨啥时候就算结束,这才是完全跟着感觉走。
    现在还不解恨,李家的人兴致正高,大街上围观的人们兴趣正浓,这时候结束好像

有点对不起观众。李永生手里还在挥动着那根春柳条,不断地抽打着水月白亮亮的身子。

这根柳条刚发起来,正向着阳光舞着春风摇摆着温柔,忽然被人家从树上扯下来,当作

了抽打人的刑具,就改变了性质和命运。这根春柳条身上本有一串娇嫩的绿油油的柳叶,

随着抽打,叶子一片片落下,被看热闹的人们踩在脚下,再一拧,就没有了踪影。好像

只要一脚脚去践踏,就能把春天一块块地踩碎。不过,也有零星几片碎叶子,粘在水月

后背上。她身上渗出的血很黏糊,粘得很牢靠,这几片零星的碎叶子就吮吸着那鲜血,

飘荡出一缕缕春魂。
    李永生觉得这女人害死了他爹,就好像对她有了刻骨仇恨。挥舞着这根春柳条,就

像挥舞着为父报仇的旗帜那样鲜明。其实这仇恨里也许还有很多成分,我猜测一定有这

种下意识,他觉得这么漂亮的女人,为啥糊涂到去给郭满德当老婆而没有给他当老婆,

为啥糊涂到给他爹睡而没有给他李永生睡。他仇恨这女人的糊涂,就拼命抽打着这女人

的糊涂。另外,李永生紧跟着这女人的裸体,女性裸体散发出来的香味不断地刺激着他

的性感,他觉得这就是邪气。这邪气直冲着他,让他难以忍受,他就用这根春柳条狠狠

地抽打着这邪气。也就是说,他抽打着这裸体对他的诱惑,用抽打行动来坚定自己的一

身正气,来抗拒这裸体的诱惑。也就是说,李永生在抽打着水月肉体的同时,也在抽打

着李永生自己的感觉。这就赋予了这根春柳条更丰富的内容。
    和李永生并排走的是秀花,这是李永生的爱人。她是国家正式干部,称呼人家是李

永生的老婆就显得有点粗野。她特地从县里赶回来,积极策划和发动这场裸体游行,并

且一马当先,和丈夫肩并肩站在第一线。和丈夫不同的是,丈夫手里拿着报春柳条,她

手里拿着一棵枣树枝。这样,这棵枣树枝和春柳条就配成了一对雌雄双剑,把水月侍候。

    仔细看,这棵枣树枝已经长老,泛出了淡淡的木红色,显得水质很坚硬。枝枝杈杈

上长满了枣刺,这些刺已经干透了,如同钢针一样无比的锐利。这些枣刺,一部分是直

的,长得很长,好像凶恶得光明正大。还有一部分长得像鱼钩,短粗结实的倒勾刺,就

恶得很城府和阴险。它们一直摇晃在水月的后背上,秀花一直用它在水月的后背上蹭着

玩耍,如同仙女手里玩弄的拂尘,也像用刷子不断地刷着水月的脊梁,就用它不断地给

水月挠痒痒。远处看,就像在水月的脊梁上,生长出了一棵小枣树。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目的,其实秀花举着它一直没有认真使用,游到中街时才真正派

上了用场。那时候水月昏倒了,秀花就来了精神,举着这棵枣树枝开始抽打水月的裸体,

用这种办法喊叫她醒来。
    这就看出女人们的心细,凡事比男人想得周到。
    秀花对着水月的裸体,一下一下将这棵枣树枝抽打下去。打下去后,那直的长枣刺

就刺进水月的身子,角度直一些的又被秀花举起来时拔了出来,那斜的歪的角度不太正

的就断进了水月的皮肉里,从枣树枝上断下来长在了人身上,变成了水月身体的一部分。

而打下时那些短粗结实的倒勾刺,就斜着钉进皮肉里,却浅浅的,深入不到内部,提起

来时那倒勾刺上就挂满了麦粒大小的血珠儿,有的倒勾刺上还挂着一些肉花花。这些血

珠儿和肉花花被金灿灿的阳光照着,生动得晶亮晶亮。
    说实话,长这么大,秀花并没有真打过人。她举起这枣树枝打第一下时,她的手还

有一点哆嗦,打了几下,就打顺手了。她很快就学会了打人,而且妙不可言的是,她第

一次品尝到了打人的快感。她从来没有尝到过毒打别人的滋味儿,现在她明白了,原来

人摧残人竟然这么刺激和痛快。就越打越来劲儿,一直把水月毒打得醒过来,才停住了

手。那时候秀花脸上也累出来了一些细细的香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使整个人显得精

神焕发。
    水月就这样被叫醒过来,用力站起身子,披挂着满身的血花像披挂着无数颗珍珠玛

瑙,继续往前走。秀花又和丈夫肩并肩跟着,她手里还兴奋地举着那枣树枝,枝枝杈杈

上挂满着血珠珠和肉花花,也挂满着秀花得意的微笑。
    刚才在昏倒时,水月觉得于恍惚之中,听到有人在叫她站起来:起来,起来,别恁

没有出息,站起来!是妈妈的声音,她听到这是妈妈在呼叫她,只有妈妈才会这么呼叫

她。于是她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她觉得她是先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时,才真正醒

过来。这时候她一边走一边到处找着看,她希望能看到妈妈的身影。街上仍然是围观的

人群,乱哄哄如同一群苍蝇围着她飞。身边还是李家的人,他们像押解犯人一样仍然押

解着她往前走。没有,找不到妈妈的身影,水月一醒过来,再也听不到妈妈的呼叫声。

    实际上那天妈妈并没有来看她,更没有在她昏倒后呼叫她。刚才倒下去后,是她自

己在呼叫她自己,是她自己的灵魂在呼叫她自己的肉体。这种呼叫只能说明,她自己并

不愿倒下去,只是因为实在没有了力量,才昏倒的。也就是说,她的意识并没有主动倒

下去,只是她的肉体丧失了支撑她的力量,不能使她行走或者站着。
    她昏倒了。再也没有力量站起来继续游行。但是她却渴望重新站起来,这时候她就

想到了外援,感到特别需要有人来帮助她。那时候她的丈夫郭满德到外地出差没有回来,

就是在家,在水月的心目中,郭满德也没有这个力量。水月总觉得郭满德许多地方酷像

她爹,女婿和他的岳父一样软弱可欺,没有一点点出息。那么现在能够帮助她的,只有

妈妈,妈妈才有这个力量。于是,她自己在恍惚中就虚构出妈妈的呼唤声,来把她自己

叫醒。
    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性,水月昏倒在他那时刻,想到了妈妈并渴望得到妈妈的

帮助。昏倒以后,秀花用枣树枝抽打她,一边抽打一边骂着喊叫她起来,使水月在恍惚

中把秀花的喊叫声当成素材,从而创作出了妈妈的呼叫声。这样就产生了戏剧性的现象,

由于对妈妈的信任和思念,水月在恍惚中从自己的需要出发,把秀花对她的凶恶的喝斥

声幻化为妈妈对她的亲切的呼叫声,把丑和恶虚构成了温柔和善良。
    在水月的心目中,好像妈妈的力量可以战胜一切。她热爱妈妈,热爱到崇拜的程度。

不过准确地说,她并不崇拜妈妈的现在,她崇拜妈妈的过去。小时候她不懂事,看不出

妈妈有什么特别,只是觉得妈妈比爹爹要漂亮很多也精明很多。她曾奇怪妈妈为什么会

嫁给爹这种老实人。长大以后她才风言风语听人说妈妈原是大地主曲书仙的小婆,土改

时作为浮财由农会分给爹爹的。后来就不断听到有关妈妈的传说,最终由李洪恩详细给

她讲了妈妈的往事,她才知道妈妈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于是,妈妈的形象在她心中高

大起来,她开始将妈妈迷恋和崇拜。也就是说,她开始迷恋她妈妈的传说,崇拜传说中

的妈妈。
    其实,不只是水月迷恋她的妈妈水草,如果能重现几十年前的时光,解放初期这山

里的男人们,差不多都被水草震撼过。不少男人都对水草产生过仰慕和迷恋。这种男人

们共同对一个女人的关注,才使水草由平凡走进了传说。
     

    那是一九四八年的春天,解放军大部队开过来,打垮了国民党军队和消灭了土匪武

装,解放了这山里。农会的人抓住了曲书仙,开大会公审他。三里五村的人们都来了,

曲阳村热闹得像赶庙会,人山人海。这就改变了水草的生活,把她从书房里赶出来,终

于走出阅读世界,切入了社会生活。
    曲书仙的大太太没想到会落这下场,吓得瘫软在床上如一只死猫。水草却对公审曲

书仙不感到意外,也不怎么难过。她在把生活当书本看。觉得各村农会死那么多人,曲

书仙是土匪司令,欠债自然要还。枪毙了他,把那些债还了,这是他自己的事。水草只

把这看成一种因果关系,她觉得就如同种地,种的是罪恶,自然就要把仇恨收获。
    令她感动的是丁三,能逃不逃,死保主子曲书仙。到后来曲书仙认为天数已尽不让

抵抗,他不忍看主子被擒,竟开枪自杀。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单是这份忠勇和壮烈,

水草就觉得算一条好汉,简直就是书上写的那些舍身取义的志士。看不出一个粗人,竟

能够视死如归,让人永远难忘。
    和丁三相比,令水草羞愧难当的倒是她的丈夫曲书仙,被捉住以后整个人软下来,

站在台上面对台下几千双眼睛,曲书仙吓得软成一摊泥,一副挨枪等死的熊样儿。这说

明水草对死并不看重,看重的是如何去死。她觉得好歹这是和自己过了那么多日月的男

人,他就这样去死,她受不了,念起夫妻情分,也觉得对不起他。她想帮助他,让他好

好地去死,死得有模有样。
    几百年传下来的老风俗帮助了水草,杀人前要给犯人吃顿饱饭,枪不打饿死的鬼,

这就给水草提供了挽救曲书仙的机会。农会干部就通知曲家给曲书仙送饭,吃饭前开斗

争会,吃过饭才能枪毙人。这时候吃饭就显得很重要,成了一个重要环节似的,就像活

人和死人的分界线。好像从开会到吃饭到枪毙人,这是一个完美的形式,如果不吃饭就

把人枪毙了,这个完美的形式就残缺不全。杀人本来很残酷,好像加进这碗饭的人性,

就血肉丰满生动了很多。在这里,如果杀人还裸露着原始的野蛮,那么吃饭就有了文化

感。又要杀你,又要让你吃饭,就在残酷里放进了一些温柔。我想这样做,主要是人们

表达了在死亡面前的一种态度,要走的人和留下的人,最后一次彼此心灵沟通。
    水草就提着小竹篮去杀人场送饭。曲家的人没别人敢去,也没有人想去。他们只注

重和曲书仙一块生活,不关心他的死亡。平时那么多族人和朋友,这时候都不见踪影。

那么大的曲家大院儿,只有水草一个人来为他送死。只有水草不大关心曲书仙平时的生

活,除看书和睡觉之外,水草什么也记不住他。到如今这时候,却只有她关心他的死亡,

她要帮助他好好地去死。他活着时活得人模人样,也应该死得光光彩彩。水草觉得好像

不只是为了对得起曲书仙,那么多人来观看,她感到也应该对得起乡亲们。
    看杀人,看快死的人吃最后一顿饭,看犯人的家属送什么饭,怎么样喂犯人吃下去,

历来是山里人最有兴趣看的场面。从古到今,一代一代,百看不厌。每次看过之后,往

往要议论好久好久,有的细节就进入了人们永久的回忆。我曾经怀疑,是否在人们的潜

意识里,有这样一种意识,通过观看别人的死亡,来瞻望自己的死亡前途,来构思和不

断地润色自己未来的最后一幕。
    水草一走进会场,人群就自觉给她闪开一条通道。她本来是要绕过去的,现在就索

性走进了这条通道。那时候水草就如同走进戏场,观众们主动给她让路,欢迎她像戏角

一样登台表演。她走得不慌不忙,就像平时走亲戚,或者像给地里干活的男人送饭,从

从容容,大大方方。并不是不慌张,而是内心非常慌张,心都快跳到嗓子尖上了。是这

么多人看着她,不能够慌张,就自己把自己镇定下来。
    那时候水草一边走,一边把台上看得清清楚楚。主席台上端坐着区长李和平,他今

天来主持公审大会,枪毙他的姐夫曲书仙。本来是一家人,由于分别站在国共两党两只

船上,私下里亲热热的恁好,在场面上却成了冤家和对头。李洪恩背着枪站在台子上,

那样子很威武,再不像小要饭花子。水草明白,要论私情,曲书仙养过李洪恩,临走还

送他手枪,李洪恩决不会难为曲书仙的。但是现在是众人面前,按农会的话说,就是不

一个阶级。这都是命,谁也不能够怨谁。曲书仙一被五花大绑,再也没有了平时做人的

潇洒,脸色苍白地跪在台角处,真让人看着可怜。水草知道,从现在开始,她能看见他

们,他们也就能看见她,她心里说决不能让他们看见我慌里慌张。
    闪在两边的观众忽然静下来,默默地看着水草走路。水草目不斜视,不紧不慢地认

真地向着台子走过去。她觉得一定要认真地走,台上台下这么多人看着她,她一定要走

好,对得起别人,也对得起自己。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面前这条通道对她非常重要,这几步路虽然不远却不同寻

常,她怎么感到好像走完这条路,她也就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好像不仅仅是来给曲书仙

送死,也有给自己送行的味道。
    这就说明,在水草的意识里,她已经感到走过这条通道,过了今天以后,曲书仙一

死,她就要告别过去的生活重新做人。于是,她才感到给曲书他送死的同时,也在和自

己的过去生活挥手告别。
    她走到台子上,先把小竹篮放在曲书仙旁边的地上。然后转身去给李洪恩说能不能

把绳子松开,李洪恩小声对她说绑人绳子不能松,要喂犯人吃饭。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候李和平给李洪恩使了个眼色,李洪恩就给水草拉过来一条板凳,水草就把板凳接

过来放在曲书仙身边,自己稳稳地先坐在了板凳上。
    台上台下都静下来,看水草怎么喂饭。
    水草打开小竹篮,从里边端出一碗饺子。把筷子夹在指缝里,用另一只手拉住曲书

仙,就这么一拉,把曲书仙拉起来。她对他说:
    “来坐我腿上。今天你走哩,我喂你吃顿饭。”
    只这一句话,台下的人们便轰了一下。马上又静下来,往前边挤,害怕漏掉任何一

个细节。在人们的观望之下,曲书仙像孩子一样被水草搂着坐在她腿上,搂得人们心里

酸酸的又辣辣的不是滋味儿。人们眼看着曲书仙的身子哆嗦着哆嗦着不再哆嗦了,水草

又伸手用手掌碾碎了曲书仙的泪珠儿。那样子就像一个母亲在哄着自己的孩子,弄出来

恁多抚爱和温柔。
    这时候好像吃已经不显得怎么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来喂。人们全都一声不吭,认真

地看水草给曲书仙喂饭。仿佛送曲书仙去死的已经不再是他们,而单单只是这一个女人。

仿佛曲书仙死不死人们已经不再关心,人们关心的只是水草怎么样给曲书仙喂饭。这就

是水草的喂饭行为从具体转化为一种抽象,使喂饭的行为真实转化为一种表演活动。
    由于水草出奇和超常的行为,牵动了每一个人的心,于是人们看水草喂饭在某种程

度上,已经转化成了一种观赏。甚至可以说,这种观赏从具体生活情节里超越出来,不

知不觉地进入了审美。
    人们看到,曲书仙吞下第一个饺子后,情绪很快稳定下来。眼皮翻了几翻,这一翻

眼皮好像又返回他刚刚逝去的生活,回到了他的家里一样。水草的温柔抚摸掉他对死亡

的恐惧,女性的似水柔情使他走出了面对死亡的孤独,返回到家庭的温暖之中。
    水草一边喂饭一边说着送别的话,声音不高不低,竟然像拉家常。那模样像是坐在

家里,妻子和丈夫在谈论今年的收成和天气,像夫妻两个无事,在一块闲话着乡邻的家

长里短。在死亡面前,从从容容竟叙述出一抹闲适和平静。
    “书仙,你好好想想,你这一辈子啥福没享?好吃的吃,好看的看,说句不中听的

话,你也好睡的睡。人前人后谁不敬你?不愁吃不愁穿,想干啥就干啥,咱这山里,三

里五村比比,谁有你活得这份如意和潇洒?人生在世谁无死,你曲书仙还有啥不舍得?”

    曲书仙吃着饺子,不断地翻着眼皮。给人感到曲书仙的两双眼皮成了耳朵,他是用

眼皮在听水草说话似的。
    “书仙,不论咋说,农会的乡亲们死了那么多人,这债总要有人来还。你虽然没动

手杀过人,但自古不怨杀人,只怨递刀。你也主动认了罪,好男人敢做敢当,有什么害

怕的?”
    曲书仙点点头,表示他听懂了水草的话。看样子,从他吞吃第一个饺子,也可能从

他看见水草开始,就已经从恍惚中走出来,恢复了理智。他吃着饺子,听着水草的话,

不断地翻着眼皮,不断地皱着眉头,好像忘记了什么,又想起了什么。
    曲书仙本来并不在乎农会给他定的罪过,最初在接受审问时还谈笑风生,对李和平

说祝贺共产党得了天下。那样子根本没把生死放在眼里,一副大丈夫气派。甚至也没有

把区长李和平和李洪恩们放在眼里,只是觉得改朝换代了,生生死死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不过,这只是一种理论表现,等到绳子捆住他真要枪毙他时,他却瘫软下来。好像他虽

然不怕死亡,却害怕这根绳子,不害怕结局,却对过程感到恐怖。精神突然就垮下来,

竟陷入恍惚不能自拔。
    现在好了,水草帮助他恢复了理智。他开始慢慢地回忆,在水草的提示下,把一个

个饺子当成他一生中一串串场景和情节,狼吞虎咽般地拼命咀嚼,在这简短的时间内吃

透他一生的全部内容。慢慢地他像明白了什么,眼里最终闪出了亮光。他死死盯着水草

看,一言不发。这目光由暗淡转为明亮,逐渐燃烧出让人们又惊奇又陌生的火焰……
    看到曲书仙这个样子,水草就明白他已经醒转过来,心里暗暗地高兴。她像看到一

块烧红的生钢,顺手就把他丢进淬火的盐水里一样,忽然把他放下来对他说:
    “书仙,一个大男人别像个娘们。今天你走哩,这么多人来送你,你要是我的男人,

就别恁没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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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谓什么坚强,无所谓什么悲伤
我从来都是这样,没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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