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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Iscream (库尔湖上的野天鹅),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周国平过一种最纯粹的生活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10月26日10:08:52 星期天), 站内信件

“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割断父母对孩子的牵挂，连死亡也不能。这牵挂的线团系在妞妞远
逝的小躯体上，穿透生死的壁垒，达于另一个永恒的世界，在那里我们本是一体，未曾聚
合和离散。我们明知你不复存在，仍然惦记你犹如惦记一个失踪的游子……”当初决定连
载《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这部“旧”小说，就是因了这样的感动。

这些天，不断有读者打电话，向我们诉说看到连载以后的感慨，大家又都在问：“那个父
亲今天的生活怎么样？”
应读者要求，我们采访了周国平先生，听他谈目前的所思所想。
与５５岁的年龄相比，周国平看上去要年轻得多，为我们开门时，他怀里抱着一个大约２
岁的女孩。女孩白净而乖巧，或许是因为与我们不熟，她的脸上有着和爸爸一样的平静。
记：《妞妞》一书已经出版几年，今天我们连载它依然引起了广泛关注。您自己怎样看待
这样的情况？
周：哲学在很大程度上要对死亡进行思考，我的书有很大成分是对这样一个问题的涉及。
在书里我想表达的主题就是两个：一个是亲情，一个是苦难。苦难当然就包括死亡，对死
亡和苦难的探究。妞妞这样的事是很特殊的，它在总人口中的比例很小，但是亲情与苦难
的主题是普遍的，每一个人都会面对。我个人并没有想这部书能“畅销”，但我知道它会
引起共鸣，因为亲情和苦难是永恒的，带有普遍意义。
记：一般为人父母者都会对亲情有更深刻的体验，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您一样表达。您
是在一有了妞妞，就开始想要表达您对于这种亲情的感受吗？
周：初为人父，相信很多人会如我一样激动，不表达的人不见得没有体验，只是我愿意抓
住这样的许多细节，并用笔记录下来。当然，做什么事情往往和性格有关，再加上发生在
妞妞身上的特殊情况，我就更加敏感、特别关注，也特别注意去捕捉感觉。我记了日记，
成书时基本就是依据日记。很多人说我的父爱非常细腻。
记：现在回过头再看《妞妞》，您的心情怎样？
周：一个情景在发生或刚过去的时候，感觉一定很强烈，但是时间过去，它的强烈度就会
减弱。不管什么样的强烈感觉不过去，人也无法生存下去。但是另一方面，这并不意味着
“遗忘”。没法遗忘。
记：是那些从孩子身上悟出的思考？
周：是，但是当然还包括对孩子生命的留恋。面对那样一个孩子，我是一个多么平庸的父
亲。
记：妞妞走了之后，您自己发现自己有什么变化吗？
周：很多人会这样认为，往往在比较重大的事情发生之后，人的观念会有相应的变化。像
妞妞这样的事，经过这样大的灾难，我的生活、我的心灵，肯定会有比较重大的转折，甚
至是根本的转折，飞跃也罢，彻悟也罢，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其实很多事情即便有变化
，在日常生活当中也不易表现；内心当中肯定有至少一种东西已经改变了，而这种改变几
乎又表达不出来，只是自己知道，自己了解。我是这样的。反正生活，不会有怎样戏剧性
的变化。对于我个人的生活我不想多谈什么。（笑）
记：有人说人生的困惑、苦难永远多于享乐，在您的身上发生过不幸的事，您是不是更会
这样认为？
周：人们遇到灾难的时候，往往会埋怨命运不公平，幸运的时候，又沾沾自喜。其实在我
看来，人应该与命运相互和解，理解命运，接受命运。当然该抗争的时候也要与命运抗争
。但是在总体上，要能够面对命运带来的一些结果。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曾被死亡这样的问
题困惑着，当我明白死亡就是完全的破灭，生命不存在。我曾经想，那么人生活的全过程
还有什么意义？但是我们可以注意到，中国人对于死亡的问题多采取的是回避态度，既然
是一种破灭，那就索性不多去想它，所以很多人活得很快乐。
记：这该不会是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的原因吧？
周：（笑）我是不是看上去很幼稚？我的心态很好。生活里有些问题很难太认真地去想，
太认真了，就会有点傻。
记：有人说哲人一般都有特异的生活，有特异的思维。您一直研究哲学问题，怎样评价自
己的生活？
周：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杰出的哲人，虽然哲学研究已经完全成为我的生活方式。
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那么世故吧，我会对很多事情不感兴趣。倒不是说我崇高，我就是嫌有
些事情有点麻烦。我不喜欢鸡零狗碎的复杂的人际关系，要费心地去琢磨什么。人要是很
世故了就会不快乐。尽管人生苦难多，但还是寻求快乐更好些吧。快乐在不同的人眼里当
然也是不同的，而且别人怎样看你，也不是你能够左右得了的。按照自己的原则去生活吧
。
记：那您的生活原则是什么？
周：我想大概应该叫做“真性情”。一个人应该有自己想做好的事情，然后就去努力把这
些事情做好。这是一个比较简单化的原则，但是它对于我很管用，我不喜欢复杂。生活里
有很多指标，比如财富啊，地位啊，但是我觉得衡量标准应该是确实有自己喜欢做的事，
并且尽可能地把它做得完好。我觉得这是一种最纯粹的生活。我现在就生活得挺好。
记：您想对现在十分关心您的读者说点什么吗？
周：我在和大家一样地过日子，希望大家都把日子过好。

整个的采访过程，没有想象当中那样顺利，也没有想象当中那样不顺利，因为在前两天的
报纸上我偶然看到周国平发表的一篇声明说：不再相信媒体，针对的是某报刊不久前违背
他的意愿，撰文讲述了他的私人生活。所以开始时，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拒绝。
但是，周国平给我的感觉很平易，很配合，尽管家人三次催促他去吃晚饭，但是他一直坐
着没动，直到我们的谈话结束。
交谈时，我在周国平脸上时时看到一种思考着的表情，语速一直很慢，让人觉得他平静得
没有什么激情——这和他所写的哲理散文，似乎有很大反差。和我同去的摄影记者安东说
，他显然不是一个善于应对记者的人，没有那种娴熟作答的自如，更没有投其所好的滔滔
不绝。
出门之前我们得知，周国平１２月７日就要和几位人文学者一起，作为正式队员赴南极考
察，去感受那片空间，然后写文章、出书。他说他已经在各个方面做好充分准备，精神上
的，体力上，还看了很多关于南极的书——说这话时，他的脸上流露出的是几许亢奋。
晨报记者 孙红／文 安东／摄影

周国平简介： 
１９４５年７月生于上海。１９６２至１９６８年就学于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后分配在
广西深山老林中。１９７８年考入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先后获硕士、博士学位。现
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副研究员。深入研究尼采及其哲学、美学理论，发表译著、
专论多部；曾写若干哲理散文。其作品充满了人生的智慧，融理性和激情于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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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种诗意的宗教。
　　　所有浪漫的起因都被搁置在最深刻的背景里，两颗心不再是空寂的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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