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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jlinjie (水狗),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桃李》第四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5月28日14:37:45 星期三), 站内信件
第一节 你用的什么口红?
由于老板在酒吧的出现,弄得大家有些放不开了,酒喝得很闷。王愿便不住地
看表,说都十一点多了,该回去了,宿舍要关门的。王莞说叫开不就行了。王愿说
要记名字的,第二天还在小黑板上公布。这样就评不上精神文明奖了,我们还想靠
那奖金聚餐呢。我们宿舍的约定谁拖了后腿谁请客。刘唱说,没事,今儿大家高兴
,难得一聚,多坐会,不就是
请客吗,到时候我出钱。王愿说,不是钱的事,回去晚了影响不好。
姚旋正乐不思蜀呢,反正她又不怕宿舍关门,对王愿的询问有些充耳不闻,只
是哦了一声算是回答。王愿见两位女生都不响应,也只有作罢。末了,沉沉地望了
张岩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发现王愿属于那种非常会叹气的女孩,在她叹气的
时候你便认定她不叫王愿而叫王怨。
十二点过后,老板和梦欣从包厢出来了。路过我们台时老板说:“你们也该早
点回去休息了!”
“是!”我们几个回答。
老板又说:“这三位女生要叫门吧?半夜三更的你们可要负责到底。”
“是!”我们又答。
老板转身要走,又停住了,目光落在了王愿脸上:“你……董小令!”
王愿定定地望着老板,一句话也没说出,显得很激动。显然,她和老板认识。
老板说:“你不是在南方吗,怎么在这里?”
王愿说:“我来这个学校进修。”
“你毕业啦?”
王愿点点头。
“你怎么不和我联系?”
王愿低头不语。
老板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王愿,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王愿在接名片时手都在抖。
这时刘唱站起来说:“老师还认得我吗?”
“你……?”老板看看刘唱,摇了摇头。
“我也是法学院的,大三了,正听你的课呢。很想考你的研究生呀。”“嗯
,”老板斜眼望望老孟说,“欢迎呀,让他多指导指导。”说过又看了王愿一眼,
走了。老板走时没让梦欣挽着,老板走在前,梦欣走在后。
老板走后刘唱便冲老孟说:“导师发话了,让你指导我。等我考上了就是你名
副其实的师妹了。”老孟点头称是。心想怪不得你把我抓得这么紧呢,原来是另有
所图呀。知道了刘唱情有独钟的原因后,老孟反而坦然了,不就是想考研嘛,也没
必要花这么大精力假心假意呀,害得我老孟连和姚旋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老孟对刘唱说:“你让我指导你考研是大错特错了。要找,找王莞呀。好多人
都是在他指导下考上的。”说着向王莞使眼色。王莞笑眯眯地望着老孟摇头。仿佛
在说,早干嘛去了,现在想让我解围,没门。
“你们打什么哑语?”刘唱说着瞪了老孟一眼。“你可是在老板面前答应过的
,别老板前脚走你跟着就变卦。”
“谁变卦了,”老孟说,“我是和王莞客气,谁让他是师弟呢,有什么好事总
要先礼让一下吧!既然师弟不收,师哥也就勉为其难了。”说着老孟便像占了便宜
似的笑了。王莞便说:“哪里哪里,不敢夺爱,不敢夺爱。”
刘唱便显得很幸福很害羞的样子笑了,笑过了头向老孟肩上自然而然地靠了靠
。老孟被她这小动作弄得心旌荡漾,有一种说不出的受用。老孟眯着眼正沉醉,忽
见对面的姚旋正恨恨地瞪老孟,这一瞪之下吓了老孟一身冷汗。
老板走后,王愿一口气把酒喝完了。王莞又为她要了一扎啤酒,老孟向王莞摇
手示意不能让王愿喝了,会喝醉的。姚旋见了说:“放心,再有两三扎她也喝不醉
。我们曾有一个通宵喝十扎的纪录。”老孟不由咋舌,听说女人喝酒挥发得快,如
果放开了男人是喝不过她们的。这时王愿说:“都一点多了,现在回去喊门也喊不
开了,说不定被巡夜的保安收容了。今晚咱们喝个通宵,谁也不准走。”说着有些
酒意地望望老孟和刘唱。
刘唱说:“通宵我可不行,我明天还有事。要不你们喝着,我先走了。”
王莞说:“那怎么行,再说你也叫不开门呀。”
刘唱说:“我和楼长很铁,可以打电话让她开门。”说着从包里掏出手机。
老孟有心让刘唱走,便说:“要不你们在这喝着,我送师妹先回去马上就回来。”
王愿说:“既然她能叫开门,我们都走吧。”
刘唱问:“你们住哪儿?”
王愿答:“桃园。”
刘唱说:“我住李园,不是一栋楼,没办法。”王莞对老孟说:“你送她回
去后,一定还来呀!”姚旋也说:“你不回来我们再不理你了。”老孟说:“一定
回来。”张岩说:“你不回来我们也能陪她们坐到天亮。”王愿看了老孟一眼什么
也没说。
在酒吧坐久了,猛一出来觉得空气特别清新。老孟不由长长地吸了口气,这时
,街上行人稀少。路灯平静地将光线洒在马路上,偶尔过去一汽车,也显得心平气
和悄无声息的。老孟和刘唱在马路上走着,觉得那马路特别宽敞。刘唱很轻盈地
在马路上来了几个舞蹈动作。老孟说:“动作挺专业嘛。”刘唱说:“那当然,文
体是我的强项,你不知道法学院有个文体班,招的全是特长生。”
原来是这样,老孟想那文体班都是特招生,他们高考分数就打了折扣,学校希
望他们发挥特长在其他方面为校争光,考研怕是不容易。据老孟所知老板的专业只
招一个,却有三十多个人报名。为此法学院的本科生都没有勇气考本院的研究生。
要想读研只有争取“保研”,那就要从大一开始奋斗,四年下来各科成绩都达到优
秀才有可能。就凭刘唱想考研……这时,他们已到了学校门前,老孟正要进去刘
唱却拉住了老孟。老孟说:“不是回宿舍吗?”
刘唱说:“不一定回学校的宿舍呀。你想,我在外兼职难免有应酬,经常回去
晚,就是买通了楼长,同宿舍的也不干呀。所以我在校外租有房子。”
老孟心里有些不高兴,说:“你刚才不是说回学校宿舍吗?怎么骗人。”老孟
开始觉得和她在一起心里不踏实,不知前头她挖了什么坑让人跳呢。可是,事到如
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刘唱见老孟闷不吭声,走近老孟突然挽住了老孟的胳膊
,说:“我刚才不这样说行吗,我若说外头租有房子让你送我回去,你的师弟们会
怎么想,那个姚旋还不恨死我。”
“你可别乱说。”老孟说着话,想把胳膊抽出来,可她挽得太紧,根本无法脱
身。老孟说,“我和姚旋才认识,时间还没你长呢。”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有一丝
甜蜜。“真的,”刘唱回过头来望着老孟,把脸凑得很近,紫色的嘴唇性感而又
撩人情欲,带有酒味的呼吸让人沉醉。老孟努力把脸偏向一旁,有些自言自语地问
:
“你用的什么口红?”
刘唱顿了顿,然后柔声说:“要不你尝尝……!”
老孟不由全身一震,怦然心动,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这使老孟直挺挺地立在某
一棵树下再也移不动步子。刘唱靠在树上,扬着头,挺着胸,眯着眼,紫色的嘴唇
呵气如岚。这时,稀疏的灯光经树枝滤过了,撒在她脸上显得斑斑驳驳,光怪陆离
,充满了神秘感。老孟无法抵抗那神秘的诱惑,倾身直奔而去。这时老孟的肚子突
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这声音如仲夏静谧的夜里突然滚过的闷雷,大煞风景,让人
气急败坏。刘唱睁开眼睛嘻嘻笑了起来。老孟羞涩地笑笑,说:“喝了一肚子啤
酒,饿了。”
“那咱们去吃点东西吧。”刘唱指着马路对面的一个通宵营业的牛肉面馆说。
“好吧,”老孟答道。然后自嘲地暗笑。老孟不由想起一本小说的细节,叫《生
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特莉莎向她的情人扑去的时候,她的肚子便咕噜噜地叫起来
。这个著名的细节一直让老孟忍俊不禁。没想到在生活中老孟也碰到了这个细节。
这几乎又一次证明了艺术来源于生活的古老说法。
刘唱在拉老孟进牛肉面馆时,回头笑笑说:“咱们吃饱了再说。”吃饱了再
说,这多实在。按心理学家的分析,人的要求是一个层次接一个层次的,第一个层
次是生命的需求,也就是吃饱肚子;第二个层次是欲望;第三个层次是情感或者是
那个叫爱情的东西。对于刘唱老孟恐怕只有第二个层次的要求。因为她那紫色的嘴
唇让老孟大感兴趣,老孟想尝尝她那口红的滋味。
老孟和刘唱走进牛肉面馆,落座后刘唱随便要了几个小菜,为老孟专门要了一
碗牛肉面。刘唱望着老孟热气腾腾地吃着,时不时夹一块小瓜条吃。她吃瓜条的样
子很夸张,嘴巴努力地张着,嘴唇尽力地向外翻,瓜条送进嘴里,然后不动嘴唇地
细嚼。老孟知道这种吃法是为了保护口红,可想而知口红对女人是十分重要的。老
孟常在街上看到一些小姐喝水,为了照顾口红,不惜张大嘴现陋相。女人挺好玩的
,常常为了一种美去牺牲另外一种美。老孟望着刘唱的嘴唇出神,不由又问:“你
用的什么口红?”
刘唱无声地笑了,说:“你快吃吧,到时候就知道了。”
面馆里没有几个人,有位女生不要吃不要喝赖在那里不走。一看就知道在校外
玩疯了,无家可归了。服务员也不搭理她,歪在一张桌子上打瞌睡,嘴里像蜘蛛吐
丝般地淌着口水。老孟把碗推开看刘唱吃,刘唱问老孟:“吃饱了吗?”老孟说:
“饱了。”刘唱说:“坐会儿吧。”老孟说:“好。”刘唱问:“研究生难考吗?
”老孟说:“难。”
“哦……”刘唱沉了沉说,“那我就全靠你了。”
“你说哪去了,考研还要靠自己。我只不过给你谈点经验,指点一下重点而已
。”刘唱自嘲地笑笑说:“就凭我这成绩,你真以为在你指点之下就能考上研究
生?除非你是神仙,可点石成金。”
“你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还考什么研究生呀。”
“可是,可是我必须读研,否则我就要回原籍。我好不容易奋斗出来了,大学
毕业又回去,我不干。我一定要留在北京。”
“那你就在北京找工作呀。”
“找工作……”刘唱轻笑了一下,“本科生又是外地生源留京谈何容易,再说
我又是特招的。你总不能让我像打工妹那样漂在北京吧。”
“北京对你那么重要吗?”
“你说呢……北京是首都,是我们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要想在事业
上有点成就,要想将来生活得更美好,不出国就要在北京。特别是对女人来说就更
重要了,孩子的户口都是随母亲的,孩子大了有北京户口高考分数线都低些……”
“哈哈……”老孟大笑起来,没想到她想那么远。碗里的稀饭还没吹凉,就开
始愁锅里的。老孟说,“你考不上研究生怎么办?”
“是的,我凭自己的能力肯定考不上,但是,有你帮助就没问题了。我从第一
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一个实在人,乐于助人。你会帮我吗?”刘唱说着突然激动
地抓住了老孟的手。老孟不由四处望望,本能地抽回了手。说:“我不是已答应
帮助你了嘛,可是我没法保证你能考上。”
“如果你真死心塌地帮我,我肯定能考上。”
“我怎么帮你呢,”老孟不解地摊开手说。“我实在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才能让
你考上研究生。”
“你听说过代考吗?”
“什么……”
“托福,GRE,都有人代考,研究生为什么不能?”
“你是说……”
“你别那么紧张。”刘唱又一次握住老孟的手,“这件事只要操作得当,完全
能成功。”“怎么操作?”老孟不由有些好奇。
“这事很简单。”刘唱说,“你先拍一张相片给我。我用你的名字再办一张假
身份证。”
“找谁办?”老孟问。
“这你就甭管了,反正我能办到。”“然后呢?”老孟又问。
“然后你就用假身份证报考,我用真身份证报考,这样就有两个刘唱了,哈哈
……”刘唱说到这里得意地笑了。这事在她看来就像一个恶作剧,好玩而又轻松。
“男女重名没有谁会注意,再然后我们都去参加考试,你在试卷上填上我的准考证
号码就行了。”
“那你呢?”
“我不交卷。如果必须交卷,我就填你的准考证号码。到时候你的成绩会很差
的,嘻……”
“被监考老师发现了怎么办?”
“怎么会呢!校内校外的考生那么多谁认识谁呀。”
“那……要是被改卷老师通过笔迹发现了怎么办?”
“那就更不可能了,卷子都是密封的,改卷老师根本不知是谁的考卷。特别是
统考的,卷子都是学校间交叉改的。”
“这太冒险了!”
“为了我,也为我们,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什么,为了我们……”老孟越来越糊涂了。
“你想,如果在你的帮助下我读了研,我就成了你名副其实的师妹,将来还不
就是你的人了!”
“我的人……?”老孟觉得不可思议,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信我……你想,如果你帮我考上了研究生,我若食言不和你好,你随时
可以揭发我呀。就凭这点还怕我不跟你。再说,你帮了我,将来我们是一家人,你
不就等于帮自己嘛。”老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想象眼前这位看起
来很纯情的女孩,会有这么多让人心悸的想法。老孟望着她那紫色的嘴唇不住地启
动,到了后来老孟一个字也听不清了。老孟的脑袋嗡嗡乱响,痛得厉害,肚子里的
酒不住向上翻滚,嗓子里一阵阵发痒,时刻都想呕吐。同时,老孟不由打个寒颤,
这种太有心计的女孩有一天把我卖掉,我可能还在给她数钱,真让人恐惧。老孟觉
得已不是代不代考的问题了,这种赤裸裸的交换让老孟愤怒,有一种侮辱感。老孟
用代考换取她的肉体,她用肉体换取老孟的灵魂。那么老孟理想中的爱情呢,老孟
幻想中的美丽而又温柔的妻子呢,老孟想象中的温馨的家庭呢……这一切和眼前的
刘唱联系在一起让老孟沮丧。老孟有气无力地说:“你别说了,我困了,想睡觉。
”
“好吧。”刘唱说,“如果你愿意我们马上就可以去……我那个小天地,今天
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
老孟迷迷糊糊站起来,步履蹒跚,随刘唱出了牛肉面馆。刘唱紧紧贴着老孟,
这使老孟能够感受到她的体温,可老孟还是不住打寒颤,冷。
老孟说:“你知道我的专业吗?”
“法律呀。”
“你考的是什么专业?”
“法律呀!”刘唱回答着把手放在老孟的额头上,说,“你不发烧吧,尽问一
些傻话。”老孟把她的手从额头上拨开,说:“你知道替人代考是什么性质的问
题吗?”
“……!”
“这是违法的!”
“……!”
“违法的,你懂吗……?”老孟有些语无伦次,“一边干着违法的事,一边考
法律的……研究生。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滑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
…”老孟想发疯。老孟心里知道自己要发酒疯,只有这样才能解脱。为此,老孟的
每一句话都酒味十足,挥着手顿着足如醉鬼一样夸张。最后老孟用力地挥了一下手
,把刘唱推开,说,“你,你放心,老孟决不会干违法的事,谁想干,你,谁干,
老孟不干……你放心,老孟不会告发你的,你和人家想怎么干,怎么干……”
这时,有两个流氓样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走过去了,又回头看,回过头来说
:“小姐,他不干,我们干。”
“什么……”刘唱大怒,“臭丫的说什么呢,找死呀。”
“咳,臭婊子骂谁呢,我抽你。”说着两人移着过来了。
老孟见势头不对,挡在刘唱身前。说:“你们谁呀?我和女朋友吵架关你屁事
。”
“谁说不关我事,她骂人了就关我们事了。”
“怎么着,想找打呀。你们等着……”说着老孟掏出手机,给王莞打电话,老
孟说:“王莞快出来,我们遇到流氓了。”那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又四处地
看。这时,我们已从酒吧冲了出来。那两人见势不好,转身便走。老孟说:“别走
呀。”欲向前拦住他们去路,却被刘唱拉住了。等我们赶过来,那两人早已去得远
了。我们问:“怎么回事?”老孟正想告诉我们,刘唱抢着说:“我们没有叫开门
,楼长病了临时换了一个值班的,我打电话还被骂了一顿。所以我们就回来了,在
路上碰到两个小流氓……”
2
老孟和刘唱一起回到了欧福酒吧。
老孟暗暗佩服刘唱说谎的能力,也不想戳穿她。老孟为摆脱刘唱的纠缠而暗暗
庆幸;同时也为失去了品尝刘唱口红的滋味而遗憾。老孟坐在原来的老位子,喝剩
下的半杯啤酒。
老孟端起来喝了一口,虽说是残酒可喝着还是韵味十足,因为老孟可以像一个局外
人那样,较有兴趣地观察刘唱的表演。此刻的刘唱虽还坐在老孟身旁,心却已远了
,心也不在老孟身上了。坐下后她和老孟几乎就没说一句话,她已把目标转向了王
莞。两人频频举杯同饮,两只杯子碰得让人惊心动魄。杯子里的黄色液体,在碰撞
中泛着金色的光。老孟暗想,王莞能经受住她的碰撞吗?老孟知道王莞是一个干什
么事都不顾后果的人。如果他上了钩真干出了那代考的事了怎么办?老孟有心把情
况告诉王莞,警告他别上当,可是当着刘唱的面又不好说。好在有这么多人,刘唱
还不敢谈这事,等回到宿舍再说吧。
老孟把椅子向姚旋移了移。姚旋敏感地眼波一动,睫毛颤抖了一下,不看老孟
只看王愿,两人互相望望。王愿向姚旋努努嘴示意姚旋看王莞和刘唱,姚旋脸上露
出了不易察觉的冷笑。笑过了,把椅子向老孟移了移,然后端起杯子对老孟说:“
来,咱们碰一下,为心而碰怎么样?”
老孟正闷着不乐。蓦然见姚旋向他举起了杯,他看看刘唱又看看王莞,苦笑了
一下,端起杯和姚旋狠狠地碰了一下。自此,老孟和姚旋亲密了起来。
老孟端着酒杯望着姚旋说:“没想到你这么能喝。”
“是吗?”姚旋有些醉态可掬地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嘛。”
“今晚你遇到知己了?”
“不知道。”姚旋说,“怕是我把人家当知己,人家不把我当知己呢。”
老孟有些激动地说:“为了知己干杯!”
姚旋微笑着端起了酒杯。老孟凑近她轻轻地说:“这次是心与心的碰撞吧……
”她的脸蓦然红了,放在桌下的手在一种忙乱中,不留神被老孟捉住了。她用力
挣扎着想脱开,老孟却紧抓着不放。两人在桌下不动声色地较劲。老孟怕她真急了
弄出了声音,便松了手。她却用劲在老孟手背上掐了一下,老孟咧了咧嘴差点喊出
声来。姚旋便望着老孟眨了眨眼睛,脸上现出不驯的表情。末了,用手在她掐过的
地方轻轻地揉了揉。
老孟望着姚旋,又把她的手握了。这次姚旋没挣扎,细柔的手绵绵地在老孟手
掌心中。
剩下的时间过得很快,老孟和姚旋一夜无话。手却紧紧地握在一起,再也没放
开。当刘唱再一次起身要走时,天都快亮了。老孟看了一下表说:“宿舍还没开门
呢。”
刘唱气急败坏地说:“没开,我们砸开。反正你也不愿帮我,管我怎么回去。
放心,我绝不会强求,强扭的瓜也不甜。”
老孟说:“天还黑着呢,你一个人回去再碰上流氓了怎么办?”
刘唱冷冷地说:“多谢你的关怀,你怕流氓这次也不劳你送了,我让王莞送。
”说着问王莞,“你愿送我吗?”
王莞答道:“走吧,我送送你。”
老孟大惊,王莞此去凶多吉少,老孟又无法提醒他,只有向他使眼色。
王莞说:“我送她回去后再回来,你们等我一下。”
老孟说:“等天亮了一起走,何必急这么一会呢。”
刘唱笑笑说:“我和他还有悄悄话要说呢。”
老孟无言以对……
王莞指着老孟说:“你吃醋了吧!哈哈……”
这时,姚旋又掐了老孟一下。老孟只有眼睁睁地望着他们走。
王莞送刘唱走后再也没回来。天亮时,张岩送过王愿,老孟送过姚旋,我们急
忙往回赶。我们希望王莞已回到宿舍,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可是,当我们回到宿舍
时,王莞的床上却空空如也。老孟长叹一声坐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说:“完了,完
了……”
“什么完了?”张岩问。
老孟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老孟说:“没什么,睡吧,困死了。”张
岩说:“王莞怎么还不回来?”
“他会回来的,早晚会回来的。”老孟说,“我不等他了,我回那边宿舍睡了
,下午我还有事呢。”
张岩说:“王愿说她会给我打电话的。”我们为张岩的收获而高兴。
两天后,王莞萎靡不振地回来了,脸上灰着。我们问王莞哪去了?
王莞打了个呵欠说去刘唱那了。
老孟冷笑着问:“刘唱用的什么口红你尝了吗?”
“尝了,是苦的。”
我们嘿地一声,乐了。
老孟说:“你准备把那苦水咽下去了?”
“没那么容易,违法的事情我不干。”
后来,师兄王莞便开始和刘唱周旋,他选择一种逃避的方式,上演了一幕猫抓
老鼠的游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谁想和王莞开个玩笑,喊一声刘唱来了,王莞便
会惊惶失措,然后逃之夭夭。
3
这几天同学们总是恼一天乐一天的。大家乐的是这学期终于要到头了,已临近
期终考试;大家恼的也是这期终考试,三门课像羊拉屎一样要考十几天。前两门还
好,安排在考试开始的第一、第二天,而且是开卷,当堂写一篇小论文,可以带任
何参考书。这才是研究生的期终考试嘛!让人恼的是蓝其文教授的“诉讼法研究专
题”,考试安排到了最后一天的下
午。也就是说第二天就放假了,他头天才考,而且是闭卷。谁不想早点考完算了,
早考早完早轻松。
我们问过教学秘书了,他说是蓝教授要求这样安排的,说他最近身体不大好。
我们认为这种借口缺少说服力。又不是我们考他,是他考我们,这不需要他有一个
强壮的身体。他完全可以和其他教授一样开卷考。他出了题让班长取来,然后大家
写完了再让班长送去不就完事了。根本不用劳动他的身体。
这样一分析,就发现蓝教授这样做是有意和同学们过不去。这要换一个年轻的
讲师或者副教授你瞧就有他好看的了,下学期肯定撺掇学弟、学妹们不选他的课。
可是,这个方法对蓝教授就不灵了。蓝教授在法学院德高望重,他曾经是我们导师
的导师,也是很多导师的导师,连现在的法学院院长都出自他的门下。他简直就是
“师爷”。论年龄论资历他都够师爷的分。你想谁敢得罪师爷呀,除非你不想混了
。
蓝教授的“诉讼法研究专题”很特别。其研究内容包括了“民事诉讼法”和“
刑事诉讼法”,横跨“民法”和“刑法”两大专业,够霸道的。一般的教授谁敢这
样干?他的这个研究专题被法学院定为研究生的必修课。必修课就意味着没有选择
余地,无论你喜不喜欢都得过。这一点就不像选修课那样自由了。我怕你或不喜欢
你这专业,我可以不选你的。即便选听了你的课,你考试的时间和方式不对,我也
可以放弃,大不了下学期再改选一门。可是必修课就不行了,有同学编顺口溜道:
“必修课,必修课,死活要从你手下过;手下过,太辛劳,过去半死不活了。
”
有同学私下骂:“这老头子,谁得罪他了,是不是因为把他的宝贝女儿泡了。
”此同学语言够恶毒的,却一语道破天机。我和师兄王莞不由偷偷地乐,这都是
师弟李雨惹得祸。蓝教授的女儿蓝娜在法学院读大三,是法学院招的特长生。蓝娜
的特长是舞蹈。这是蓝夫人从小培养的结果,蓝夫人是艺术系的教授,舞蹈专业,
去年癌症才去世。可想而知蓝娜那是专业身材,不过我们都对舞蹈不大懂,也不知
其专业的要求,什么腰围、臀围、胸围什么的,我们都认为那是魔鬼身材。我们在
院上都碰到过蓝娜,开始都想入非非的,后来得知是蓝教授的独生女,都暗暗叹口
气,打消了邪念。
没想到偏偏碰到了师弟李雨这个色胆包天,不怕死的,居然敢去泡蓝娜。泡蓝
娜有双重危险,一是蓝教授的虎威,二是同学们的嫉恨。
同学们都认为蓝娜是看的,是欣赏的,而不是泡的,更不是用的。持这种观点
的大多是本科生,他们都还是能欣赏异性的少年。但是研究生的观点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以李雨为代表的几个只会用女人的大男人,早就对蓝娜垂涎已久。所以,在
法学院的联欢晚会上,蓝娜的舞蹈便迎来了不同层次同学的不同反应。本科生兴致
勃勃地欣赏了蓝娜的舞蹈,认为那是艺术,柔韧、优美,让人赏心悦目;而研究生
却“性”致勃勃地看了蓝娜的舞蹈,觉得性感,秀色可餐。我这样说并没有否认研
究生的艺术欣赏水平,关键是这些大男人已没有心情欣赏了,心中的欲望泛滥成灾
,直接影响到了艺术眼光,只能直奔欲望而去。可见泡蓝娜在同学们中间有可能犯
众怒。本科生绝不情愿把他们心中的艺术品拿来使用;而研究生绝不允许把大家心
中的女人占为己有。
除了同学的这些危险,要泡蓝娜蓝教授的虎威你不得不考虑在内。蓝教授是坚
决反对本科生谈恋爱的几个为数不多的著名教授之一。你竟敢泡他才大三的女儿,
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虽然《学生守则》上并没有明文规定本科生不准谈恋爱,但
蓝教授却依据《研究生守则》推论出了本科生不能谈恋爱。蓝教授在课堂上说:“
《研究生守则》上有一条规定,研究生可以结婚。那就意味着研究生可以恋爱。因
为恋爱是结婚的前提。在本科生的《学生守则》中明确规定,本科生不允许结婚。
既然不允许结婚,那就不允许谈恋爱。”
蓝教授花了整整一节课的时间论证在《学生守则》上已暗含了本科生不允许谈
恋爱的规定,从而来反驳《学生守则》没有明文规定,本科生就可以谈恋爱的论调
。蓝教授的授课旁引博论严重偏离了主题。那节课的主题是法学理论中的“因果关
系”问题。他本来把《学生守则》拿来举例的,没想到举例子变成了上课的主要内
容。蓝教授认为恋爱是因,结婚是果,恋爱和结婚构成一组因果关系。
那节课后,大家几句话就把蓝教授用了一节课论证的结果推翻了。第一,蓝教
授认为婚姻是恋爱的结果,恋爱是婚姻的前提,那么中国历史上传统的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的婚姻风俗制度你怎么说。男女双方并没有恋爱也结婚了,难道你不承认
他们的婚姻。如果不承认连你蓝教授的出生是否合法也成了问题,因为可以推论你
蓝教授父母的婚姻肯定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结果。第二,即便是现代,我们
广大的农村也还存在着大量的包办婚姻,你能不承认吗?还有,蓝教授认为恋爱的
结果必然是婚姻,那么只恋爱不结婚者在社会上大有人在,你能不允许人家恋爱?
即便是在校园,你规定本科生不准结婚,我们现在恋爱毕业后再结婚,或者考上研
究生再结婚,不也没违犯校规嘛!既然《学生守则》上没有明文规定本科生不允许
谈恋爱,我们就可以谈。
我们不便在课堂上和蓝教授论争,一来是尊重他,给老爷子点面子;二来因为
这些问题恐怕是《婚姻法》的研究内容。如果你太叫劲,引起蓝教授的极大兴趣,
万一他再研究出个新成果来,下学期开一门“《婚姻法》专题研究”之类的必修课
,这不但害了下届的学弟、学妹,同时也抢了人家《婚姻法》研究者的饭碗
。
其实要是平常谁也不关心让不让本科生谈恋爱的问题。关键蓝娜是本科生,所
以研究生对此才有兴趣。蓝教授大谈不准本科生谈恋爱还不是为她女儿找一个保护
伞,他怕同学们泡他女儿,所以拿违犯校规来吓唬人。这年月谁也不是吓唬大的,
他不但没唬住人,女儿反而和师弟李雨出事了。出事后他不反思一下自己
,恼羞成怒,又拿闭卷考试难为大家就更不应该了。
据师姐柳条说,蓝教授那老头对同学们一向和蔼可亲。上一届就数蓝教授的课
最好过,要求写一篇论文,而且论文可以在开学后交。没想到今年他这样干。女儿
一出事他就有些不可理喻了。这样一分析,便可得出一个结论:蓝教授的反常举止
肯定和他女儿蓝娜的出事有关。
当时事发后,蓝教授一直不知道,蒙在鼓里,到第三天才知道。这年头日新月
异的,三天前的新闻早已成为历史事件了。大家开始关心的是蓝教授的反应。蓝教
授和往常一样在周一来到了院上。一般情况下蓝教授在周一、周四到院上开信箱,
这是多年的习惯。教学秘书为了照顾他,把课也排在周一和周四。往常蓝教授来了
,老师们老远都会热情地打招呼,蓝老、蓝老的呼唤响彻整层楼。可是,这次却有
些不同,很多老师见了他便把目光移到别处,装没看到,等蓝老过去了又在背后叽
叽咕咕的。更有甚者,蓝教授的对头,专门研究“刑事诉讼法”的丁香教授,见了
蓝其文居然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这让蓝教授大为不解,同时也很窝火。蓝教授
知道丁教授对自己一直不满,可那只是嫉妒而绝非轻视。
丁、蓝之争在院上大家都略知一二。丁香教授是研究“刑事诉讼法”的权威,
蓝教授本来是研究“民事诉讼法”的权威。两个权威各有专业,本来相处的不错,
可是蓝教授居然开了一个什么“诉讼法研究专题”,把“民诉”和“刑诉”合二为
一,把丁教授的刑事诉讼法一锅端了,这就等于在丁教授的研究领域插了一脚,抢
了人家的饭碗。丁教授认为“民诉”和“刑诉”是不同的专业,开成一门课概念容
易混淆。蓝教授说,诉讼法专题研究,结合了“民事诉讼法”和“刑事诉讼法”的
不同特点,进行比较研究,力求达到融会贯通……云云。蓝、丁之争的结果是蓝教
授“诉讼法研究专题”成了必修课,而丁教授的“刑事诉讼法研究专题”成了选修
课。这当然引起了丁教授的不满,不满也没办法,因为蓝教授的弟子们正掌权。从
此丁、蓝成为对头。蓝教授在院里莫明其妙遭到丁教授的冷眼,加上一些老师的指
指点点,便有些受不了。蓝教授心中有气便去办公室找院长。
院长见蓝教授来了,连忙让座,倒水,说:“蓝老,我正要找你,你就来了。
”
蓝教授说:“找我有什么事?”
院长说:“你先说,你的事大。”
蓝教授想想也没什么事找院长,不就是院上的老师见了自己不打招呼,在背后
议论什么嘛,说不定是自己过于多虑了呢。不过,转念又一想丁香教授的白眼,蓝
教授还是说了。蓝教授说:“丁先生到底对我有多大的仇恨,见了面如此表情?”
院长不由愣了一下,心想这事如果硬把丁先生拉在一起怕要节外生枝。便说:
“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是过去的那点事。”
蓝教授说:“他是不是串通院上其他老师来反对我?”
院长说:“哪有这种事,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任何人反对你,我都会站在你
这一边。”
蓝教授说:“那院上的老师为什么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的。”
院长不由叹了口气,知道蓝娜之事已传遍了整个法学院,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只有蓝老还不知道。院长望望蓝老的满头白发,对导师顿生怜悯,不由摇了摇头,
说:“蓝老,有件事我告诉你,你老可别动气。”
“啥事,你说吧!”
院长便一五一十地把蓝娜和师弟李雨的事告诉了蓝教授。蓝教授坐在那里半天
没有说话,脸色苍白。院长见蓝教授不出声,心中有些慌,怕把老师气坏了。便劝
道:“本来学生谈恋爱也没啥,虽然学校不提倡本科生谈恋爱,但也没明令禁止,
一般情况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是娜娜和李雨在校园内那样就不该了,而
且被保卫科的巡逻队抓住了,太过分。”蓝教授一听此言突然暴跳如雷,说:“
本科生谈恋爱是违犯校规的,谁说没有明令禁止。
就是你们这些领导同志睁只眼闭只眼,才造成了校园内风气不正。”
蓝教授女儿出了这种事本来只能生闷气,却无法对旁人发作。没想到院长冒出
一句本科生谈恋爱没有明令禁止的奇谈怪论,让蓝老找到了出气孔。女儿出事虽然
使蓝教授丢尽了颜面,但连自己昔日的弟子,现在的院长也说出此话,这不是从理
论上否定了自己过去的观点嘛。
院长见蓝老冲自己发火,反而吁了口气,放下心来。院长怕的是蓝老不发火,
生闷气,这会气坏身体的。院长见蓝老火出来了,便像一个好学生似的,把头垂着
恭听教诲。等蓝老的声音降下来了,院长才说:“此事的确严重违犯了校规。”院
长没有说明是蓝娜谈恋爱违背了校规,还是和研究生胡搞违犯了校规。其实院长指
的是后者,院长有意不说明,模糊概念。这样既维护了蓝老的观点,又坚持了自己
的原则。
院长见蓝老脸色缓了,便又说:“事情出来后,学校让院上拿出一个处理意见
,让我压住了,我想征求一下蓝老的意见。”
蓝老一听这话不由浑身一震,末了,有些可怜兮兮地问:“不会开除吧?”
院长在心里笑了。心想你不是坚持认为本科生谈恋爱违犯校规嘛,那么如果违
犯校规该给什么处分?这事关系到女儿的前途和命运,蓝教授就不得不考虑了。院
长说:“如果是其他同学出了这种事,的确够开除的了,不过,既然学校让院上处
理,我当然要为蓝娜师妹的前途着想。”
蓝教授抬头望望弟子,心中自然是感激的,但脸上却还绷着,嘴里还硬,说:
“这事怎么处理是院上的事,我不便插言,我又不是院长。”
院长说:“蓝老,你要多管束一下蓝娜师妹,我看最好让她搬回家住,别让她
住学生宿舍了。”
蓝教授低沉着脸说:“你让我管,你学校是干什么吃的,我把女儿交给学校了
。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让我管女儿,那你们怎么不多管管学生。”
院长说:“你也知道,导师制是谁带的研究生谁管,我只能管自己的研究生,
当院长还不是为大家跑腿的。”
蓝教授问:“那个男生是谁的学生?”
“是邵先生的。”
“小邵的,”蓝教授皱了下眉头说,“我看小邵整天忙着挣钱,自己的弟子也
不多加管束,还招研究生干啥?”
院长说:“邵师弟最近律师事务所的事的确太多,管不过来。不过他每年给院
上是要上交利润的。”
蓝教授摇摇头说:“钱,又是钱。教授的天职是搞好教学和研究,要挣钱就不
要当教授。他人呢?”
院长说:“去南方了,有一个案子要结。”
蓝老说:“又是帮人家打官司,他干脆辞职当律师算了。”
院长心里说,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帮人家打官司哪来的钱发奖金。院长
心里的话到了嘴里就变成了:“法律这东西是实用性极强的专业,不亲自打几个官
司没有第一手案例,也没办法搞教学和研究呀。”院长知道蓝老是一个法制观念比
较强的人,又补充了一句,“教授兼职当律师这是国家允许的,是合法的。”蓝教
授不想和院长谈这个问题了,说:“我对同学们一直都挺好,从来不难为他们。每
次考试都开卷,没想到他们这样戳我的老脸。我看他们是闲得慌,否则哪有时间谈
恋爱。好呀,我今年闭卷好好考考他们。”院长没吭声,因为院长知道教授考自己
的学生是天经地义的。院长脸上还露出点微笑来,心想让他们这群臭小子再能,能
得连蓝老的千金我的小师妹也敢泡,这下让蓝老好好考考你们。院长知道蓝老闭卷
考的厉害,因为他当学生时从蓝老手下过过。
蓝教授说着话便起身要走,院长连忙起身扶蓝老,说:“你不再坐会了?”
蓝教授说:“有什么好坐的,我去找你那不争气的师妹。”院长说:“那你慢
着,找到了她也别骂她,让她搬回去住。”蓝教授没有理会院长,走出了院长办公
室。蓝教授在楼上碰到了我们也不打招呼,头低着像一个有罪的人。
在走廊里我们正碰到老爷子。本来我们想和蓝教授打招呼的,可他却仇恨地瞪
了我们一眼。我们一缩脖子连忙让到了一边。蓝教授认识我们是邵先生的研究生,
也就是他的徒孙,结果徒孙把自己女儿泡了,这不是乱伦嘛!所以,凡是小邵的研
究生他都会恨的。
4
傍晚,蓝教授出现在校园里。傍晚的校园正忙碌着,成群结队的学生正行进在
食堂的路上。蓝教授在星期二的傍晚出现在校园是十分少见的。蓝教授这个时候来
学校是为了寻找女儿蓝娜。蓝娜和师弟出事后一直没有回过家,蓝教授为此不知
打过多少电话。可是女生宿舍的电话不是占线就是找不到人。蓝教授无奈中只有亲
自找上门来。蓝教授选在这个时候
来找女儿是比较合适的,他吸取了上次找不到人的教训。因为这个时候的学生不会
走远,一般都去食堂打饭。蓝教授决定让女儿回家住,如果可能当即搬回去。
蓝教授这个时候来找女儿本来不会扑空的,可是路上蓝教授多管了闲事,这使
他和女儿刚好错过。如果他准时赶到女生宿舍,他会看到师弟李雨正在楼下等蓝娜
。然后他们会去校外的小平房。那个地方只有蓝娜的下铺刘唱知道。
蓝娜和师弟在校园内出了那事后,蓝娜的好友刘唱一直劝蓝娜搬出女生宿舍,
在校外租间小平房。既然想和男朋友住在一起,为什么不和男朋友同居呢?在校园
内亲热又不尽兴又提心吊胆的,被校保卫科那帮变态的家伙抓住了多糗呀。
刘唱说:“我早就和男朋友在校外租房子了,现在男朋友出国了,我那房子一
直也没有舍得退,干脆转租给你算了,一个月才三百块钱。”
蓝娜说:“我可没钱。”
刘唱说:“挣呀。我现在在歌厅唱歌一晚上就能赚二百元。如果你愿意咱俩合
作,我唱歌你跳舞。歌伴舞,舞伴歌,简直是黄金搭档。”蓝娜说:“行吗?”
“怎么不行!保证能火。你没看咱俩在法学院联欢晚会上的歌舞表演,那些研
究生连口水都下来了。”
蓝娜笑笑说:“那是馋你了吧!”
“才不是馋我呢,他们听我的唱,眼睛老盯着你的身子。哈哈……”刘唱说着
大笑起来,“当时,我恨不得变成男人,那就没有李雨分了。”
蓝娜说:“你想搞同性恋呀!”
刘唱说:“我才不想搞同性恋呢,哎,同性恋怎么做爱的?”蓝娜打了刘唱
一下,说:“你好色哟,说话真难听。”
“得了吧!”刘唱说,“我才不色呢,哪有李雨色呀,色胆包天,敢在校园内
那个。”“去!”蓝娜又打了一下刘唱。
刘唱压低声音问:“在校园内的竹林里是不是另有一番风味呀?”
“呀!”蓝娜羞得满脸通红,假装生气了,不理刘唱。刘唱过来哄蓝娜:“对
不起,对不起,是姐姐过分了。”
蓝娜叹了口气,说:“人家这几天都烦死了,你还逗人家开心,我最担心的是
我家老爷子,他还不气病了?”
刘唱说:“那你咋不回家看看。”
“看啥,我哪敢回家呀!”刘唱说:“先不回家也好,等你家老爷子消消气
再回去劝劝。”刘唱顿顿又问:“刚才我说的事怎么样呀?”
“什么事?”
“看你,转眼就忘了,去跳舞的事呀。如果你愿意,咱今晚就来一个首场演出
,先让客人激动一次,把老板的口味吊起来了再和他谈价。要是老板还不同意,我
也不给他干了。再找一家,歌厅有的是。”
蓝娜说:“关键是客人爱不爱看。”
刘唱说:“现在歌厅、舞厅小姐成群,全是做那种生意的,素质极差。我们大
学生只卖艺不卖身,挣钱是为了勤工助学。客人见过的小姐多了,反而需要一些高
雅的,需要精神享受。”
蓝娜说:“我听你这话心里总有些别扭,搞得我们像旧社会跑江湖卖艺的似的
。”刘唱笑了。
后来,蓝娜随刘唱真的去跳了两场,连刘唱也没想到反响如此强烈。蓝娜的舞
姿让客人疯狂。老板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刘唱的提议。为此,蓝娜才决定把刘唱在校
外的小平房转租下来。在搬家那天,刘唱笑着说:“万一我哪天需要用用,你可要
借我。我还有一把钥匙。”蓝娜说:“你男朋友不是出国了吗?”
刘唱说:“我就不能再找男朋友。”“花心,”蓝娜说,“你好坏哟。男朋
友才走了几个月你就有二心了。”刘唱说:“我才不守活寡呢,他在国外还不知
搂着哪个洋妞快活呢。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哟,看你说的,是不是最近没收
到他的信?”
刘唱气愤地说:“出去四个月,前一个月表现还不错,一周两封信;第二个月
一周一封信;第三个月一月一封信;这第四个月连一封信也没见了。将来你无论如
何别让男朋友出国,西方那个极乐世界太毁男人了。”
后来,刘唱果然用了那房子。在和我们泡吧的那天晚上,她本想把老孟带去,
可老孟不干,结果王莞去了。
蓝娜和李雨去校外的小房子时,蓝教授正走在校园内。蓝教授走在校内脸色凝
重,因为校园内成双成对的学生太多了。蓝教授看在眼里气在心头,感叹校园风气
太差,他真想上去把那些勾肩搭背者叫住,然后教训一顿。可是蓝教授又苦于弄不
清这些成双成对者是本科生还是研究生。是本科生我老蓝当然要管,要是研究生就
不便管了,因为人家在校园内谈恋爱合法。
蓝教授是搞法学研究的,做人行事无不以法律为标准。当然,蓝教授的所谓“
合法”是广义的,因为学校的《学生守则》狭义地讲不算是国家意义上的法律。但
从广义地讲也可以称之为“法”。所以在蓝教授的心中无时无刻都有一个法度在起
作用。蓝教授认为如果是本科生谈恋爱,而且又能证明那对恋人是本科生,他完全
可以出面干涉,来维护校规;如果那对恋人证明了自己是研究生,那出面干涉就是
侵犯人权,妨碍人家恋爱自由,就要向人家赔礼道歉。蓝教授可不愿意向学生道歉
,所以才极为慎重。这样,蓝教授走在校园内见无数恋爱者才心急,才发愁。
正当蓝教授愁得不行的时候,右前方的一对恋人让他眼前一亮。他看到在那对
恋人的书包上别着白底红字的校徽。这对恋人正如饥似渴地吻着,他们的校徽在阳
光下闪闪发亮地出卖了他们。因为蓝教授知道白底红字的校徽是本科生的,而研究
生是黄底的,老师是红底的。蓝教授望着那对恋人的校徽一阵莫名激动,就像一个
猎犬终于发现了猎物那样。
蓝教授吁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绪,然后大踏步向那对恋人走去。在离那对恋
人大约有五步远的地方,蓝教授停下了。老教授清了清嗓子很威严地哼了一下。蓝
教授的这声哼自然是有虎威的,它使一对恋人停止了热吻并且向发生声音的方向张
望。
这对小恋人发现在自己的不远处,蓝教授像一尊真神似的立在那里,目光中透
着威严,表情里现出寒霜,横眉剑出鞘,竖发现银针。一对小恋人愣愣地站在那里
不知错在何处。
蓝教授道:“你们俩过来。”声音低沉言语中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这对
小恋人身不由己地移到了蓝教授的面前。
“哪个系的?”蓝教授问。
男生怯生生地问:“我们怎么啦?”
“怎么啦!”蓝教授突然提高了声音,“你说怎么了,你们像什么样子。”蓝
教授的声音像一声霹雳,震得这对小恋人浑身一抖。同时这声断喝也引得草坪上正
散步者的注意,大家不由将目光投了过来,有些同学停下了脚步立足观望,有些同
学渐渐围拢了过来。蓝教授把手一伸说:“把学生证拿来我看看。”这对小恋
人小心翼翼地翻着书包,拿出了学生证。蓝教授接过学生证一看那个气就大了。感
情这对儿还是大一的学生,男生刚满十八岁,女生还不满十八岁。也许这对小恋人
是高中同学,总之让人见了像一对老夫老妻。或者他们受到了学兄、学姐的影响,
或者在高中时太压抑了,所以他们在大学校园里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热吻。
蓝教授看了学生证说:“你看看,你看看你们像什么话,才十七八岁就谈恋爱
。你们看过《学生守则》吗?本科生不准谈恋爱。”
男生低着头仿佛努力地回忆了一下,然后轻声叽咕着:“我看了《学生守则》
,没见这一条呀。”
“什么?”蓝教授这才发火了,“你们俩写检查,明天到我办公室来。”
女生“哇”地一声就哭了,捂着脸转身便跑。男生见了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在那发愣。蓝教授见状把眼皮一搭拉,走了。男生这才问:“老师的办公室在哪
里?”
蓝教授回答:“法学院。”
蓝教授说出法学院三个字时自然透着一种庄严。小男生又被震一下,见蓝教授
走了,这才拔腿去追女生。
草坪上看热闹的学生开始都不敢吭声,见蓝教授走远了才有议论。
“他是谁?这么厉害。”
“管得宽,又不是校长。”
“校长才没时间管人家谈恋爱呢。”
“他是法学院的,一位老教授。算那一对本科生倒霉。”“他有什么权力管
人家谈恋爱。”
“不管他有没有权力,反正他管了。”
“要是我,我才不搭理他呢。”
“他才不会管你呢,看你胡子拉碴的,嘿嘿……”
蓝教授出了口恶气,觉得心情舒畅多了,这是近几天没有的。蓝教授有些得意
地向女生宿舍走去。可是,蓝教授没想到自己去管教别的同学之时却错过了管教女
儿的机会。蓝娜在校外的小平房和师弟同居了,一直到假期来临才回家。
5 当王愿真给三师弟张岩打来电话时,开始三师弟还没听出来。三师弟在电话
中说:“您好!”
电话中的王愿也说:“你好!你知道我是谁吗?”“噢,是你呀。”三师弟
打着哈
哈,其实三师弟根本没听清是谁。管她是谁呢,反正是个女人,反正是个认识自己
的女人,这就够了。
当王愿说我是王愿,你肯定没听出来。三师弟才听出是在酒吧新认识的那位姑
娘。三师弟愣了愣神,然后心中窃喜。心想,又一个姑娘上钩了。于是,三师弟开
始对王愿甜言蜜语。王愿说:“我说到做到,答应给你打电话就给你打电话。”
“我知道你是一个真诚的女孩,所以我早晨起来到现在都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为了等你的电话我没敢去图书馆,我怕在图书馆和你说话不方便;为了等你的电话
我也没敢去书店,因为我们学校附近的几个大书店都在地下室,我怕手机的信号不
好。我从早晨到现在就呆在宿舍里等你的电话。”
三师弟说这番话时连一个结都没打,三师弟都被自己感动了。三师弟觉得自己
的声音是那样真挚。其实三师弟说的话并不全是假话,因为三师弟的确没去图书馆
,也没去书店,这两个地方三师弟计划都是要去的。可是,三师弟没去的原因也不
是在等王愿的电话,三师弟是在宿舍等另外一个姑娘,那姑娘告诉三师弟中午要来
,可是三师弟没等着那姑娘,却等来了王愿的电话。
三师弟说完这一番话,电话里的王愿半天没吭声。王愿的确不知说什么好了,
王愿沉静了半天才说:“听你说话就像背台词似的,弄不清那句是真哪句是假。”
“都是真话。”三师弟用很严肃的口气说。
“不管你是真是假,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答应给你打电话就打了。”
三师弟说:“谢谢你的电话。”
王愿说:“那好吧!先这么着吧!有时间再联系。”三师弟说:“好,再见
!”
三师弟挂了电话,在走廊里一握拳头地叫了一声,很西化的那种动作,引得几
个同学乱问,出什么好事了,让大家也听听,有乐同享嘛!三师弟说:“有些东西
是不能分享的。比方说女人。”
陈锦华说:“谁说女人不能分享?”
三师弟说:“有些女人就不能分享,比方说你老婆我能和你分享吗?”
陈锦华说:“我没有老婆。”
三师弟说:“有了能分享吗?”陈锦华骂了一句去你大爷的便回宿舍了。过
了两天,三师弟觉得该给王愿打个电话了。否则时间一长就冷凉了。三师弟决定请
王愿周末来玩。三师弟在电话中有意用方言,因为王愿是南方人。三师弟在电话中
冒充王愿的亲戚,把王愿吓了一跳。当王愿知道是三师弟后在电话中哈哈笑了,说
:“你这个坏蛋,我还以为是我舅舅呢?”
周末,三师弟所在的律师事务所聚会,三师弟便把王愿介绍给大家认识,哥几
个被震了一下。大家连忙向王愿递片子,然后记王愿的电话,王愿收了一把名片,
然后意味深长地望了望三师弟,仿佛在说你们男人果然有骗子,三师弟低头笑笑没
吭声。那天晚上王愿成了聚会的中心人物。哥几个放着身边的姑娘不管,目光全
落在了王愿身上。这让三师弟十分得意。大家频频向王愿敬酒。王愿不喝酒用饮料
代酒不停与他们碰。哥几个喝得不但满嘴喷酒气,连眼睛里也有了酒意。三师弟发
现几个哥们直勾勾地盯着王愿看,眼睛都是红的,像几匹来自北方的狼。三师弟觉
得该早点把王愿送走,否则大家话多失口,说不定就把什么事抖搂了出来。这时王
愿也有了想走的意思,她不断求救似地望着三师弟。三师弟便问王愿几点了?王愿
会意,马上看了看表说,哎呀!这么晚了,我要先走一步了,否则宿舍要关门的。
三师弟连忙对哥几个说,那我先送她回去,你们慢慢在这喝着。大家说张岩你们走
了,我们还咋喝?三师弟说你们先喝着,我送她回去后马上回来,咱们今天一醉方
休。大家便嚷着,好好好!我们等你呀!三师弟说放心吧!肯定回来。夜空虽然
是黑的,但却比白天的空气清新。王愿对三师弟说:“你的朋友真能喝。”
三师弟说:“主要是大家很久没见面了,见了面就喝呗!我的朋友是不是太那
个了!”王愿说:“没什么呀!挺好的。酒这东西就是怪,平常看着都是文质彬彬
的,一喝了酒就都豪爽了。”三师弟说:“其实大家活得都挺累的,在办公室总是
要夹着尾巴做人,把自己伪装得像一条忠诚的走狗,其实都是野心勃勃的豺狼,只
有见了哥们才现真面目,才放得开。”
三师弟把王愿送回宿舍便坐车原路返回了。三师弟回来后见大家还在,正抽着
烟等。见三师弟回来了一片欢呼。陈律师陈文说:“真够哥们,有那么漂亮的小妞
在身边还能放下。不愧是重友轻色的好兄弟。刚才我还和李律师打赌呢!李律师说
你肯定不回来了,我说肯定要回来,看吧!李律师输了喝酒。”
李律师说:“好好好,我喝,我喝。”喝完了,李律师问:“那妞是那个学校
的?”
三师弟笑笑没吭声,不无得意地说:“怎么样,还行吧。”
“不错!”李律师说,“你这是上了一个台阶呀!”
陈文说:“你老兄上了台阶不能把我们都忘了呀!”
三师弟说:“怎么样,要不让给你。”
“真的!”陈文睁大了眼睛。“真的!”三师弟拧着脖子说。
“好!”陈文起身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说,“这一杯是为张老兄喝的,哥几
个都听到了,让给我了。只要给我一个星期,我肯定把她搞掂。”
三师弟说:“算了吧,给你三星期也不行。”
小明哥说:“好!一言为定,三星期。在三星期之内你张岩不准和王愿联系,
让陈律师上。”
三师弟说:“就这么说定了,我给陈律师三星期时间。如果他搞不掂,我可要
上了。”“好!”
大家一举又喝了一杯。
6
师弟李雨的好日子没过太久,在假期来临之后蓝娜被蓝教授关在了家里。蓝娜
回家无疑是自投罗网,整个假期她没能走出家门。蓝教授像一个无情的看守,日夜
守候着女儿。蓝教授知道自己的徒孙,那个叫李雨的研究生就要出国了,等他出
国女儿就保险了。
蓝娜被父亲软禁的那段日子,最着急的是师弟。开始我们并不知道,因为一连
几天师弟都和我们团圆,我们才问的。我们一问师弟就告诉我们了。师弟说:“蓝
娜搬回去住了。”然后再没有下文。师弟不说,我们也不便问,但我们也猜出了几
分。
假期师弟没有回家,不过我们几个都没有回家,师弟等待出国的签证,而我们
在律师所都有活也无法脱身。师弟那段日子经常在黄昏之时,站在五楼的阳台上望
,像一座神女峰。因为是假期校园内十分清静,有几个无所事事的学生在校园内四
处乱走。如果有另外一个无聊者也许会把师弟当成自己的景点,说不定还会出现在
女生充满了细腻情感的日记里。
师弟在五楼的阳台之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这种等待开始是无目的的,当他等
来了刘唱之后,这种等待便有了现实的意义。刘唱为师弟带来了蓝娜的消息,她在
蓝娜和师弟之间架起了桥梁,为他们传递情书。
刘唱第一次敲响宿舍门时,我们还以为是找师兄王莞的。当然也不排除开始刘
唱是来找王莞的,顺便为蓝娜传递情书。可是后来由于王莞有意躲避刘唱,刘唱渐
渐地便成了蓝娜的专业信使。
刘唱时常穿着白色衣裙,披着长发,在黄昏的晚霞中很矫情地向师弟走来。那
时霞光漫天,金色光辉洒满校园。刘唱会突然从好几棵白杨树后出现,就像早已埋
伏好了,很神秘。然后,她会走出树荫走进霞光中,她手中捏了一个纸条,纸条是
师弟女朋友蓝娜写的。其实那是师弟女朋友写给师弟的信,也就是情书。只是师弟
女朋友一定称其为纸条。蓝娜说叫信太严肃,叫情书太肉麻,肉麻得鸡皮瘩疙能掉
一地,所以只有叫纸条才显得轻松愉快的。为此,无论蓝娜把信写得再长都不用信
封,而是费尽心思地折成各种各样的纸条。那纸条便成了各种各样的长了翅膀的鸟
类。有的像信鸽,有的像纸鹤,有的像燕子,这要看蓝娜当时的心情以及信写的长
短。一般情况下信写得长,蓝娜心情也好,她会折叠出一个纸鹤或信鸽,如果信短
她会折叠成小燕子之类的,如果信长而心情又不好,她不给师弟折叠成一个乌鸦才
怪呢!往往我们会从师弟女朋友叠成的纸条形状中判断出她在家的心情。我们时常
感叹蓝娜的那双巧手呀,是那样的能表达她的心情。师弟已收到了女朋友蓝娜写给
他的几十封情书,也就是几十张纸条了。如果在某一个早晨师弟有兴趣,将那千奇
百怪的纸条摆满一床,我们会看到百鸟朝凤的热闹场面。
这些纸叠的鸟类从师弟女朋友蓝娜手中出生,不久就会蹦到信使刘唱手中。后
者会用纤巧的手指捏住鸟儿的翅膀走出户外,走向我们所住的宿舍楼。不久鸟儿便
会放飞,一直飞到师弟心中。
经常让刘唱送信师弟是很过意不去的。为此师弟在让刘唱给蓝娜带的回信中曾
说:“如果有信可以通过邮局寄。”
蓝娜在信中说:“我如果能去邮局,就能去见你。”师弟说:“你父亲不让
你出门,是侵犯人权。”蓝娜说:“不是父亲真不让我出门。是我已答应父亲不
再见你了。在‘开除’和‘分别’之间,我只能选择后者。你知道如果真的惹恼了
父亲,他不管我们了,我们是很可能被开除的。如果被开除,那么未来将是一片黑
暗。”蓝娜在信中还说,“我们这样通过书信交流其实也挺好的。我答应了父亲在
毕业前不再和你见面,但并没有答应父亲不和你联系和交往了。即使你出国了我们
也还可以保持联系,虽然父亲认为我这是规避法律,钻了他的空子,但他也无可奈
何。”蓝娜在信中还说,“刘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不分彼此,你完全可以信任
她,见到她就像见到我一样。”
正如蓝娜所说,为师弟传递纸条是刘唱最乐意干的事。在无所事事的假期里,
刘唱失去了蓝娜的伴舞,便失去了独唱的兴致。这样为蓝娜传递纸条便成了她的一
项重要工作。蓝娜在家期间,刘唱基本上也住进了蓝娜家,这一点连蓝教授也十分
欢迎。因为蓝教授知道要困住女儿使她不至于反抗,女儿身边有一个伙伴是必须的
。那段时间刘唱成了蓝教授家里的贵宾。
刘唱陪伴着蓝娜等待着师弟李雨尽快出国。在漫长的等待中,无所事事的蓝娜
便一封接一封地为师弟写信,而茫然得要命的刘唱便等候着为师弟送信。当蓝娜将
叠成纸条的信件递给刘唱时,刘唱会突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蓝娜不好意思地说:
“麻烦你了,又让你跑一趟。”刘唱接过情书,接过一只白色的纸鸟,如获至宝
,连苍白的脸上也变得粉红。然后她会着意梳理打扮一番,仿佛不是为他人传递情
书,而是自己约会。送完信后,刘唱会处在一种暂时的平静之中,在那不长的时间
里,她甚至可以快速地记外语单词。在经历了老孟和王莞之后,刘唱决心靠自己的
力量考研究生。
我们已无法了解师弟女朋友蓝娜在一个什么状态下让刘唱为他们传递纸条的了
。或许那第一次真是一个纸条。只是这种纸条后来成了情书,虽然师弟女朋友从来
都不承认那是情书。刘唱在传递纸条中渐渐进入了角色,她开始有意识地充当信使
来成全她的女友。在这个过程中她或许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也许是想通过自己的努
力使蓝娜的爱情更加美好,从而能延续自己曾有过的梦。同时,也为自己找到一些
事做,找一个走出户外进行一次散步的理由。她把这一切不知不觉当成了生活的一
部分,于是,她便加倍地投入了热情。
可是,她的热情让师弟女朋友蓝娜误解和担忧,但又不得不这样做。特别是在
通信的后期,随着师弟对信使越来越了解,师弟在回信中不知不觉投入了关注之情
。师弟当时一点也没有为女朋友蓝娜想想,师弟在回信中对送信人的过分关注会不
会伤害女朋友蓝娜的心。蓝娜因刘唱送信如此隆重而不解。她会忐忑不安地关注
刘唱梳理打扮,觉得刘唱的行为奇怪而又可疑。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这种担忧化
为忧郁浸透在情书的字里行间。她不止一次地在情书中谈论刘唱,并且不厌其烦地
叙述刘唱的故事。这种叙述占去了情书的不少部分。我们觉得师弟这种三角关系是
荒诞的。在一个相当长的阶段,师弟女朋友只给师弟写信却不见他,她让一位美女
送信,而在信中又一遍又一遍地讲述着送信人的事。更重要的是师弟女朋友在信
中经常问起刘唱的送信过程。这种询问后来越来越细致,
其中包括当时见面的情景、细节、表情、对话等。这使师弟不得不对信使投入
全部的热情进行观察。师弟曾多次在给女朋友的回信中描述过送信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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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
★★★
你不必害怕和人接触,很有可能他们也很害怕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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