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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jlinjie (水狗),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桃李》第六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5月28日14:38:42 星期三), 站内信件
第一节 遭遇招聘会
研究生就如放牧在草原上的一大群羊。一切都靠自觉,你胖也好瘦也好都需要
自己去努力觅食。导师只不过是牧羊人。他们只需要在三年以后把分给自己的那一
小群羊归拢来清
点一下,让写个论文什么的测试一下胖瘦,然后贴上一个学校的标签投向市场,卖
。有些导师连卖的时间都没有,羊们往往是自己卖自己。在喂养这群羊的过程中自
然由国家把钱拨给学校,学校再把一部分拨给牧羊人。所以,找工作要赶早。无
论是硕士还是博士,二年级的时候就开始找工作。往往是签了合同再准备论文,有
的合同一签就上班,先过门,婆家需要呗。这样算是实习,毕业后一切都熟了。
我们一般不和师哥一起去找工作。他是博士,有自己的点。这样雷博士和孟博
士便成了当然的伴。不过老孟和雷文结伴去找工作只有一次,后来再没去过,因为
老孟和雷文去找工作伤了自尊心。老孟认为和雷文那次去找工作是他最黑暗的一天
。那天两个博士心情不错地在招聘会上逛。在一个招聘点两人都停了下来,那个点
打着惹人的广告,说专招博士,年薪十万。专业要计算机、法律、经济学。两人见
很合适便填了表。招聘者见了雷文眼睛一下就亮了,验了雷文的学生证就让到一
边恳谈席上了。可是见了老孟却又递了一张招聘须知。老孟看也没看就说,我和那
位是一起来的,也是博士。我是法学,他是经济学。那人望望老孟,有些不情愿地
让老孟出示证件。老孟理直气壮地把学生证递了上去。结果人家看了看学生证又递
给了老孟,用笔尖点了点招聘须知的第三条第二款说:“请看看这一条写的是什么
?”老孟一见之下脸便热了,上面写着要三十五岁以下的。老孟三十八岁了,已
过了线。老孟的心被刺痛了,可望望那人又不好发作,便悻悻然而去。雷文正和
恳谈席上的负责人谈得正热烈,见老孟走了还得意地挥了挥手。老孟在心中愤然骂
了一句:“小人得志。”老孟无目标地在招聘会上又转了一圈,面若冷霜,心如刀
割,后悔和雷文那厮一起来招聘会。正走着雷文迎面赶来了,说:“你怎么走了,
那个负责人要和你谈谈呢!”老孟说:“有什么好谈的,我对他们公司不感兴趣
。”
雷文说:“我已给人家说了,我们是一起的,如果不要你,我也不去。”老
孟一听此话,火一下就蹿上来了。说:“我好像是卖不出去的,还要搭上你卖,去
他妈的,别说年薪十万,就是二十万我也不去了。”
雷文太了解老孟了,知道这一刀正戳在老孟的软肋上,心中极为受用。雷文在
脸上却表现的很愤怒,说:“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公司我也不去了。”招聘会后,
老孟几天都没回过劲来。坏心情使老孟成了一个刺猬,连师妹也被刺了一下。师妹
又不知老孟的心情不好,这天照例去老孟宿舍玩。本来师妹是去找老孟的,但老孟
正在床上装睡,不想搭理人。师妹来了老孟还有意打了几个鼾,表示睡了,让师妹
走。师妹却不走,便和雷文聊起天来。师妹怕吵了师哥,和雷文聊天的声音有些小
,这样在师哥听来,师妹和雷文聊天就有点窃窃私语的味道了。据师妹后来对我
们说,那天她和雷文聊得是什么已忘了,好像是足球。师妹骂了一句粗话。这样老
孟躺在床上终于忍不住了,突然跳起来说:“你们还让不让我睡觉。”师哥此话
一出便把师妹推到了雷文一边。师妹眼泪一下便出来了。后来在雷文的示意下两个
人走出了宿舍,在走廊里继续说话。雷文说:“别理他,他最近心情不好。”雷文
便告诉了师妹招聘会上的事。雷文告诉师妹这事是有些恶毒的,这完全是变相提醒
师妹老孟的年龄,一个年龄大的连工作都不好找的人,怎能成为终身依靠呢。当时
师妹还在气头上,便说:“有什么好生气的,现在招聘年龄都限制在三十五岁以下
。男人过了三十五,如果在社会上还没找到自己的位置就等于废品,博士也一样。
”
雷文特别爱听师妹这话,不过脸上却不表现出来,还指责师妹不能这样说,这
会伤老孟的自尊心。师妹是一个有口无心,大而化之的人,再加上在气头上,没有
她不敢说的话。没想到此话却被上厕所的老孟听到了。当时雷文和师妹在走廊的
转角处,并没有发现老孟,而老孟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老孟听到师妹如此说,那
个气呀就别提了。老孟气是气只能先闷着,无法申辩也不好反驳,因为老孟怕背一
个偷听人家说悄悄话的罪名。后来师妹再到老孟宿舍就说不清是找谁了。师妹那
一阶段去老孟宿舍谁在和谁聊。师妹碰到老孟或雷文单独在的概率基本持平,碰到
两人都在有三次,碰到两人都不在有二次。师妹碰到雷文时,两个人便侃足球,一
对男女球迷侃得云山雾罩的,好不快活。碰到老孟时,老孟曾向师妹道过歉。师哥
的道歉导致了师妹的反道歉。两个人搞得彬彬有礼的,反而有些生分了。
其实师妹向老孟道歉是真诚的,师妹说:“那天是我们俩不对,打扰你了,下
次不了。”师妹越真诚越客气老孟心中越不是滋味,师妹的真诚和客气只能证明她
的心离师哥老孟远了。你想如果两个人好上了,还客气什么,该打打该骂骂的,动
手动脚的事时有发生。总有一个星期吧,老孟终于从招聘的失败中解脱了出来。
也就是说老孟终于找到了为自己年龄辩护的理论。一周多来,老孟心中窝了一团火
,这团火不是针对那家公司的。老孟觉得那公司去不去都无所谓,关键是自己被雷
文用软刀子捅了一刀。雷文从来没说年龄比老孟小十三岁就有优势,就优秀些。可
是在招聘会上事实胜于雄辩,我雷文的年龄优势是明摆着的。老孟觉得胸口挨了一
刀却说不出疼来。老孟一闭上眼便能看到雷文那得意洋洋的娃娃脸。关键是雷文在
老孟心情不好的一周内一直很内敛,连看足球也不旁若无人的大喊大叫了。雷文越
是这样老孟越觉得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更不用说这一周内师妹甄珠和雷文的关系
逐渐密切了,这种密切的关系正向着让老孟忧虑的方向发展。不过,老孟担忧的是
他们关系太密切了,会影响自己和师妹今后的恋爱。老孟压根就没想到师妹会和雷
文好。老孟认为师妹和雷文不可能好上,因为师妹比雷文大四岁。雷文肯定不愿找
一个比自己大四岁的女朋友;师妹也不会找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做男朋友。
为了使自己的年龄成为一种优势,或者说为了证明年龄大比年龄小更优越,老
孟意外地在一本经济学书中找到了一套理论。老孟看到这套理论后心花怒放。老孟
想你雷文不是学经济学的嘛,我这一次用你的武器攻击你。老孟看的那本书叫《
经济与快乐》。书是好书,是一位华裔澳籍经济学家写的。这位经济学家言简意赅
地说出了经济学的另外一个本质,那就是快乐。书中强调经济效益、经济政策怎么
对人民更有利也就是为人民谋福利。福利是什么?福利就是快乐!如果只讲产量,
不讲福利,人们就不会快乐。老孟看到这里便乐了,老孟觉得这经济学家把经济和
快乐联系在一起挺有趣的。更让老孟快乐的是一段关于生命价格的论证。
这位经济学家在谈到人生价值时,说人的生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老孟看到这
里大吃一惊,觉得这个经济学家的确够有经济头脑的。书中还说人的生命越老越值
钱,生命之价值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增加,到六十岁为顶点。
老孟读到这里大惑不解,在心中反驳。生命怎么用金钱来衡量呢?你的命值多
少钱,我买了,然后杀之,你干吗?
经济学家仿佛听到了老孟心中的不服。说,世界上不允许也没有人进行杀人交
易。非法雇人谋杀除外,这不是经济学研究的范围。因此我们不必去估计到底花去
多少钱你愿意死这种意义下的生命价值。但是,我们可以估计到花多少钱去避免死
这个意义下的生命价值。比方应花多少钱避免交通意外死亡,减少因疾病而导致死
亡等……这些是我们在开支中必须面对的。而这些问题最后必须用金钱来衡量。对
每一个人而言,你最多愿意花多少钱去买一家安全记录略高的航空公司去旅行,这
种行为正是反映你本人对自己生命价值的估计。老孟边看边想,觉得经济学书也
挺有趣。而对一个纯经济学家,一个经济主义者,你必须用一个经济的脑子,否则
无法跟上他的思路。
经济学家接下来算了一笔账。开始用数字证明。如果你最多只愿意花一百元,
去避免万一出现的意外死亡,那就用100除以0.01%,就等于一百万元。也就是你对
自己生命价值的估价。而在中国的航空公司其保险只买二十元,无论男女老幼其生
命只值二十万元。如果每一个航空公司让每一个人自由选择保险金额,那么每个人
的生命价值就不一样了。如果把保险分为二十元、四十元、六十元、八十元、一百
元不等,这位经济学家通过调查发现,越年轻买保险越少,有些年轻人甚至不买保
险,越是年老买保险越多。经济学家在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生命的金钱价值是随
着一个人年龄的增加而增加的,也就是说人越老越值钱。
这位经济学家在最后说,人越老越值钱,可能和老年人想得更周全、更稳重有
关。对于年轻人来说万一出现的事故总是忽略不计的,所以不愿花更多的钱去预防
万一。而老人却是把万一放在嘴边的,所以老人愿意花更多的钱去预防万一。
老孟看到这里不得不由衷地佩服这位经济学家了。关键是这个结论一扫老孟心
中的阴影,使自己的大龄有了优势。年龄越大越值钱,也就是说我老孟的生命比你
雷文的生命值钱。为此,老孟不由又骂了一阵那些有年龄界限的招聘单位:“他妈
的傻×,你招一个大龄员工肯定比招一个小龄的员工值钱。如此多招几个大龄员工
,固定资产不就大大增加了嘛。”老孟看到这里心情非常舒畅地把书放到了雷文
枕边。这书是雷文的,他刚拿回来还没看呢。老孟先看了,老孟希望雷文尽快看这
书。关键是老孟只看到了书的一部分,他只看到了人的生命之金钱价值是随着年
龄的增加而增加的。书中后一章又分析了人的生命之效用价值是随着年龄的减少而
减少的。对于一个招聘单位来说,人家关心的是人的效用价值,这个人招进来如何
能最大化地发挥其生命效用价值,而不是把人招进来保值。保值是个人的事,一个
人发挥效用价值才是用人单位的事。一个人发挥的效用价值比一个人的保值价值高
得多。这就像有人把钱存在银行里只挣利息,而有人拿钱去投资。虽然投资有风险
,但投资所得肯定比存在银行里收益大得多。即使是将钱存在银行里,银行还是用
此款拿来放贷借给那些敢于冒险的投资人。从终极意义上来说钱最后还是用来投资
了,而不是放在那保值。所以,在老孟和雷文关于年龄的论争中,最后老孟一败
涂地。老孟真傻,他放着自己的优势法律专业不用,却和雷文论争什么经济学问题
,不败下阵来才怪呢。
雷文占了上风,不知暗地里没事偷着乐了多少回。据老孟说,雷文连睡觉说梦
话都是这个内容。夜里老孟失眠,雷文便在梦中说:“越老越值钱,越老越值钱…
…嘻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老孟听得清楚,快气疯了。后来老孟起身在雷文鼻子里挤了半袋牙膏才解气。
老孟为什么不总结一下那次买旧电视时胜利的经验呢?
第二节 一见钟情
师兄收到了一张纸条,是在星期六的中午。师兄那天失去了041后一直坐到
天亮。后来老孟走了,我和张岩也几乎一夜未眠。我们有些内疚,给师兄出了馊主
意,弄巧成拙,害
得师兄又一次失恋。我们觉得对不起师兄,要是我们不逼着师兄去查询041的姓名
就好了。也许师兄的呼机还会半夜机叫,也许某一天他们忍不住会在电话中相约一
见,也许……唉——我为什么要逼师兄嘛,不就是少睡一个小时的觉么,最多我们
买个耳塞罢了。星期六的早晨,天空灰着,不怀好意。我们起来谁也没说话,脸
青面黑地去刷牙洗脸。我正洗脸,突然腋窝被人捣了一下,转身见师哥正兴高采烈
地望着我。他看看我的脸色说:“又没睡好呀,都是师兄的半夜机叫闹的。我想出
了个办法修理师兄,你别走,咱们一起干。”我冷笑了一下,说:“算了吧,我还
有事。”
在图书馆坐了片刻,困倦像一阵风似的袭来,想着回宿舍又怕见师兄那愁苦的
脸,趴在桌边便昏昏然了。熬到中午才回去,不曾想宿舍里一派欢乐。师兄和三师
弟正在兴高采烈地研究一张纸条。我问啥事这么高兴,师兄便把那纸条递给了我。
王莞:傍晚时候,我在梅园草坪等你,不见不散。
H女士于0.4.1
我把纸条托在手掌中问师兄,这H女士是谁?张岩说我正和师兄研究呢,猛一
看我还以为是041小姐。但细推敲又不像,据师兄说041小姐根本没来过咱学校,不
可能知道有个梅园草坪。从字面上看这0.4.1分明是4月1日的缩写。那么这H女士呢
?H作为汉语拼音的声母,可拼为“虹”,那就是翟虹了;如果拼为“河”呢,那
就很可能是“一条河”。我问师兄那天晚上在酒吧留传呼时写姓名没有?师兄说没
有,不过和她聊天时是否说出姓名那就记不清了。我说,无论是“一条河”还是
041你见了她再说。反正这是一件好事,现在你抓紧时间去吃饭,中午睡一觉,下
午再去。
师兄说:“我吃过饭就去。”
我说:“师兄你要沉住气。傍晚是什么概念,要五六点呢。那时候夕阳西下,
草坪上将是一片金黄。那是一个美景呀,你师兄和她可以手牵手在草坪上散步……
”
“停!”张岩打断了我的抒情,“别酸了,快把纸条还给师兄。”我笑着说,
“这小女子真会选时候,怪不得把咱师兄迷成这样。”
吃过午饭师兄便迫不及待地去了,拉都拉不住。师兄说肯定睡不着,不如去草
坪上躺着等,翻翻书,晒晒太阳。我们只有由他去,两人上床美美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正是日头偏西,看窗外的斜阳很纯粹地洒在对面的屋顶上,我想这就
是所谓的傍晚吧。师兄想必也该和他的H小姐相会了,从上铺下来才发觉师哥老孟
和师妹甄珠来了。老孟歪在床上,甄珠坐在床头,两个人翻着一本啥书。我冲他们
笑笑,心想这两人好一阵歹一阵的,不知道进展情况如何,也不知道老孟和雷文的
竞争鹿死谁手。
老孟和甄珠见我和张岩已起床,便像一对小贼似的极诡异地向师兄床上望望,
问:“师兄呢?”
张岩笑着说:“约会了。”“和谁呀?”
“不知是‘一条河’还是041。反正是一个H女士。”
“哈哈哈……”甄珠和老孟大笑起来。我们立在那里看他们这对狗男女得意忘
形,却不知他们得意什么。
老孟笑得眼圈红着,指着甄珠说:“她就是H女士,纸条是我让她写的,哈哈
……今天是愚人节,我想修理一下师兄,让他整天半夜机叫。”“啊!是这样—
—”
我和张岩都愣在了那里,我的心一下提起来了,老孟这个玩笑开大了,也开的
不是时候,师兄咋能受得了。我望望张岩又望望老孟,在房间里转圈,自言自语地
说:“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师兄惨了,师兄惨了。师兄说不定现在还在
那儿死等呢。妈的。”我不由望望张岩,张岩的脸色也不好看。
关键是老孟不但愚弄了师兄,也愚弄了我们。我们还为师兄分析了半天,还为
师兄高兴了一上午呢。我正想骂老孟,这时张岩却突然也哈哈大笑起来。张岩一笑
我不由又犯起傻来,今天怎么了?流行傻笑。这时,张岩冲老孟说:“你这家伙真
会做人,一举两得,既成全了师兄,又解决了一个拖累。这样你就可以轻轻松松和
甄珠师妹过日子了。那个翟虹女士就不找你的麻烦了。”“什么意思?”老孟没
有反应过来,甄珠师妹却警觉起来。
“别听他瞎说。”老孟望望甄珠师妹道。“什么瞎说,”张岩十分严肃地对
甄珠师妹说,“你别以为这是老孟在修理师兄,其实是他的障眼法。那个叫翟虹的
,也就是H女士,原来是老孟的相好,老孟想甩了人家,就让给师兄了。只是假借
你手写纸条。为什么你落款偏偏是H女士,不是N女士,有二十四个字母呢。或者用
你名字的字母缩写,你叫甄珠,应该用Z呀。H不就是‘虹’的拼音缩写嘛。”“
真有此事?”师妹的脸渐渐沉了下来,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老孟。张岩说完了拿眼
角瞄一下我。我已领会了张岩的意图,这是在修理老孟,当面挑拨离间。我连忙说
:“张岩你这人就是啥话也放不住,这事你怎么能告诉师妹呢。”然后我冲甄珠说
,“师妹别信他,没这事。”
“真的?”甄珠望望张岩又望望老孟,脸上的乌云密布。因为我从来没和甄珠
开过玩笑。师妹最信赖也最尊重我。平常他们和甄珠开玩笑,无论编得多么形象,
只要我说一句没有的事,师妹马上就释然了。她会瞪一眼说:“还是二师兄好。”
可是,这一次是老孟先拿我们开涮,所以不修理老孟不行了。老孟在甄珠冷若冰
霜的脸上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老孟有些欲言又止地想解释,可是,晚了。甄珠狠
狠地瞪了老孟一眼,起身摔门而去。
我和张岩互相望望,弯腰捂着嘴咯咯大笑起来。老孟却苦着脸求我们,说:“
饶了我吧,我们现在关系紧张,我是想和她改善关系才这样和王莞开开玩笑的。上
次泡吧我和那个叫姚旋的拉了拉手,被王莞那厮告诉了师妹,弄得师妹一直不理我
,整天和雷文那厮说个没完,我这是报复王莞。”张岩说:“人家王莞是为了报
复你,刘唱的口红有毒你不敢尝,你怎么不告诉王莞一声,害得人家现在见了刘唱
就跑。”
老孟叹了口气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呀!现在怎么办?”“凉拌,你不是把
姚旋勾搭上吗?”“外面女人不一定靠得住。还是甄珠师妹知根知底的实在。”
噢,是这样。老男人就是实惠。我和张岩交换了一下眼色。老孟对我说:“
师妹谁都不信,只信你。你老人家在她心目中简直就是正义和正直的化身。你一句
话顶我一万句,你可在师妹面前多做一些解释工作。”张岩说:“你不是拿我们
开涮吗,我让你知道知道涮兄弟们的后果。瞎了吧?快去追吧。这两天别想消停。
”老孟苦着脸去追女朋友了。我和张岩笑过了又笑了一回。妈的,不是愚人节吗?
骗死人不抵命。
我和张岩平静下来,不由为师兄发起愁来。师兄怎么办?按张岩的意思该把师
兄请回来,别让他在那儿傻等了。可是,这样没法给师兄交待呀。绝不能告诉他真
相。只有随他去,他等不着人早晚会回来,到时再安慰他。就说女人之约不可信呀
,况且连个具体时间都没有。什么傍晚,傍晚有好几个小时呢,是今天的傍晚还是
明天的傍晚?
张岩说:“不可,不可,你千万别这样说。这就等于给他留下了希望,他今天
傍晚等不到,明天傍晚又去,今后的每一个傍晚他都去赴H女士的神秘约会那就坏
了。”我说:“即便让他每天去草坪赴约也不能告诉他实情,师兄不能再遭受打
击了。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如果他真天天去草坪赴约也没什么不好,至少
是和希望约会。再说去草坪赴约,就权当散步了,有利于身心健康。他去几天说不
定就大彻大悟了。草坪上每到傍晚多热闹呀,在草坪上要发生很多事呢,特别是傍
晚的草坪。”我和张岩正合计着如何解开师兄的这个结,师兄却一身阳光地回来
了。我和张岩装着十分好奇地围拢来,问:“怎么样?”
师兄笑笑,神秘而又庄严地宣布:“我又认识了一位女人。”
天,又是一位女人。此话一说我都想溜出门外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沉思了。因为
沉思是让上帝发笑的事,我想师兄的宣布更让人发笑。后来我之所以没溜出去,完
全是因为一种好奇心,我想听听另一个爱情故事的开端又是如何发生的。
师兄吃过饭走进校园,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校园里不少同学正进行午后的散
步,谈论着午后的诗学。女生们花红柳绿地在校园内穿梭。草坪上有人在阳光下放
风筝,由于风力不大,风筝只能在草坪上做低空俯冲。
师兄独自走到草坪中央盘腿坐下,太阳光明亮着使师兄不敢仰头,师兄觉得阳
光像无数的银针麻酥酥地刺在头皮上。师兄用手在草里无目的地梳理着。中午的四
周很静,这种安静使师兄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师兄突然悟出了一句十分有哲理的
话:“自己的声音只有在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时候才能听到。”在长长的一段
时间,师兄听自己的声音听入了迷,所以师兄没觉得等待是一种受罪。
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师兄开始东张西望。草坪上以及草坪四周正行走的单身女
生都让师兄梳理了一遍。可是,师兄并没有发现那长发披肩的“一条河”或者他想
象中的代号041。正当师兄的心情随着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的时候,师兄的眼前不
由一亮。一只小白兔突然跑到他的面前。小白兔的出现不但使师兄惊喜,同时也使
师兄觉得困惑。在这草坪上怎么会有小白兔呢?师兄伸手想去摸摸那可爱的小白兔
,可那小家伙显然是受了惊吓,一蹦一跳地跑了。师兄的视线被小白兔扯着在原地
转了一圈。师兄发现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位女生。小白兔跑到那女生身边便停了下
来。女生坐着,小白兔卧着。女生静静地读一本书,小白兔静静地吃草。细致观察
你会发现,小白兔吃的草是生长在草坪中的野草,是那些叫苦苦菜的。当时,晚霞
还没有消逝,很多金色的光芒都洒在了小白兔和那女生身上,一身的锦绣。师兄被
眼前的景色感动了。师兄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觉得这位女生正放牧着民间的一
种传说。关于嫦娥和玉兔的故事。这时,那兔子又莫名其妙地跑了过来。放牧者
不由抬起头望着小白兔喊:“小白,小白,回来。”师兄不由用手碰碰小白兔,说
:“这小白很可爱。”那女生望望师兄十分大方地起身而来,说:“小白可认生了
,在宿舍不让任何一个人碰,没想到和你一见钟情。”师兄开心地笑了,说:“
这证明我是好人。”女生打趣说:“这只能证明你们是同类。”“同类……”
师兄茫然。
“就是属兔的呀!”“我不是属兔的,不过也不是属大灰狼。”
接下来师兄和放牧白兔的女生的交谈非常散漫,属于无主题变奏。从师兄的叙
述中我们不难发现那女生对男女之事十分有研究。比方,那女生说:“女性话语最
后总是被男性话语彻底消解,女性在男性面前总是不幸的,否则为什么一个男人有
老婆又有情人,人们都认为他有本事;而女人有丈夫又有情人,人们都认为她是坏
女人呢。”这位女生最后把女人的年龄比做球类,并且念念有词:
二十岁的女人是橄榄球,你争我夺抱怀中。三十岁的女人是篮球,拍拍打打
往前走。
四十岁的女人是乒乓球,推来挡去不上手。五十岁的女人是足球,一脚踢到
界外去。
师兄哈哈大笑起来,说和她聊天真过瘾。那女生说:“喜欢和我聊天,那明
天还来呀。”“真的?”师兄贼性十足地问。那女生抱起了小白兔,说:“我
该回去了,明天咱老地方见。”师兄说:“我送你。”
后来师兄将那女生一直送到宿舍门口,要不是楼长拦住不让男生进女生宿舍,
师兄一定会到那女生的宿舍里坐坐。也就是师兄吸取了前几次失败的深刻教训,这
次不但知道了那女生的姓名,而且连那女生的住址也搞清楚了。为此,我们为师
兄的进步而欢欣鼓舞。
3
第二天师兄早早地去了梅园草坪,然后又早早地回来了。师兄回来时脸色阴沉
着,藏在身后的手中还紧紧地握了一瓶红葡萄酒,就像一颗随时要投出的手榴弹。
师兄要喝酒了,
师兄四处找不到酒杯。可是,找不着酒杯的师兄又不肯对着酒瓶吹喇叭。师兄曾说
那种喝酒的方式粗鲁,是牛饮。喝红色的葡萄酒就更不能那样牛饮了。师兄对酒颇
有研究,认为白酒是农民喝的,啤酒是市民喝的,只有葡萄酒才是他这样的人喝的
。师兄不知把自己当成什么样的人了。师兄为了优雅地喝那瓶葡萄酒在宿舍里找了
好一阵酒杯。后来他终于找到了,他把放在书架上曾经插过红色玫瑰的花瓶刷洗干
净,当了酒杯。师兄用花瓶当酒杯喝出了新意,同时也喝出了玫瑰的滋味。师兄在
那种滋味中醉了。师兄醉着对我们说:“好女人怎么都是别人的。”后来我们才
知道师兄又一次失恋了。师兄那天准时去了草坪,那位女生怀抱小白兔也准时出现
在草坪中央。当师兄满怀热情地对小白兔姑娘打招呼时,后者却把站在不远处的一
位男生介绍给了师兄。说是自己男朋友,特地陪她一起来和师兄聊天的。可想而知
,师兄当时面临的处境多么尴尬。师兄脸色苍白地和小白兔姑娘的男朋友礼貌地握
了握手,然后借故逃了。
对于师兄的不幸我们只有深表同情。
从此,师兄又恢复了独自泡吧的习惯。和以往不同的是他不但晚上泡,连白天
也开始泡了。那天我巧遇“一条河”,四处找不着师兄,师兄当时正在酒吧里坐,
而且坐在他和“一条河”相识的地方。巧遇“一条河”是在学校的跳蚤市场上,
所谓跳蚤市场就是学校一年一度的毕业大甩卖。不知怎么回事,今年的大甩卖莫名
其妙地提前了。可见同学们都已无心读书。
早晨,太阳很好。从桃园到李园的路边有同学开始摆书摊。读过的旧书像被抛
弃的怨妇,在阳光下显得愁眉苦脸。
在学校就是这样,同学们喜欢扎堆。有一个人摆,很快就有两个,三个。在不
到一个小时内,从桃园到李园便成了一个生意兴隆的图书市场。在这里的买卖开始
是小心翼翼的,卖者脸上充分显示着自信,而买者脸上却包含着羞涩。因为大凡卖
者都是要毕业的学兄、学姐,而买者都是些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卖者介绍一本书
就像进行一次学术讲座,弄得买者掏了钱还要赔着小心。不过这种状态保持不了
多久,随着买卖双方同学的增加,整条道路成了一个真正的跳蚤市场。因为不但书
摆出来了,连日用品、衣物也摆了出来。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只不过这
种讨价还价都是变了样的。这其中掺杂了一些演戏和自嘲的成分。更多的同学是凑
热闹,他们往往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一本书一个喊八块,另一个喊一块,然后互
相指着对方笑,说你这同学真逗!
学经济的雷文博士说,这是毕业生们走向市场的第一步,是一次没有风险的演
练。这是真正的免税区。校方对此事也睁只眼闭只眼的,只是多派保安维护一下秩
序罢了。作为一个爱凑热闹者,我不知不觉地步入其中了。沿着昨日还静谧的林
荫道我向前迈着步子,俨然像一个大买主。其实面对大甩卖,腰里只要有几十块钱
就会找到大款的感觉和自信。
这时,我的目光被一套书刺了一下。一套《静静的顿河》静静地摆在那里待售
,显得很无辜的样子。在那堆残破的教材中,这套书显得鹤立鸡群。这套书怎么也
成了甩卖对象了?这让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我的心当时被
刺痛了。我抬头望望卖者,是一男一女的两个,一看便知是一对儿。男生为女生打
着伞陪着吆喝,女生数着钱讨价还价,配合得天衣无缝。像这样的组合,在路两边
随处可见。或许是书的原因,我对女生细致地观察了一下,那女生显得情绪低落
,遮阳伞在她的脸颊上形成了一道阴影。她定定地望着面前的《静静的顿河》,目
光散乱,像一个灵魂破产的人。男生高昂而又卖力的吆喝像一个十分严肃的生意人
,只是那叫卖声使女生本来处在阴影下的脸颊变得苍白。
我冲过去拿起了那套书,不住地拍打封面的灰尘,像扶起一位不幸跌倒的孩子
。我抬头望望那女生问:“多少钱?”“半价,”女生回答。女生在回答我时顺
便瞄了我一眼,然后将美丽的秀发向后甩了甩,显示着那决然要卖的决心。仿佛出
卖的不是书,而是自己的灵魂。她的秀发使我心下一动,我想起了师兄曾向我们描
述的“一条河”。我连忙翻到第四十六页。我惊呆了。在第一自然段的空白处,有
一串呼机号码。
这不是师兄的号码吗。我张了张嘴正想发问,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便又认真地
打量了一下她。大眼睛,长睫毛,皮肤很好,是一位漂亮而又成熟的女生。她可能
就是“一条河”。为了保险起见,我问:“这书是你的吗?”女生瞪了一眼,说
,“如果你掏了钱就是你的了。在你没掏钱之前还是我的。”
我不由笑了,还挺厉害的。她就是师兄日夜想念的“一条河”了。我忍不住想
问关于这书,关于这呼机号码,可是碍于她旁边的男生,我把话咽下去了。
这时,男生发话了。
“你要吗?八十多一套的,给四十就卖。”
我随口问:“还能少点吗?”
女生说,“如果你有心要就三十吧!”我叹了口气说:“你是一个文学爱好
者吗?三十块钱也舍得卖。”女生有些自嘲地笑了说:“文学现在能值几个钱。
”男生说:“我要出国,没法带这些闲书,在国外都忙着挣钱,哪有时间和精力
看小说呀。除了和专业有关的,其他都卖。”
女生十分不满地瞪了男生一眼,怨他多嘴。说卖书就卖书嗦这么多干什么,
不就是出国嘛,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男的说:“你也可以出国呀,让你申请出国你偏要留校,弄得我们天各一方,
领一张结婚证有什么用。”
女生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然后冲我道,“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别
在这儿浪费时间。”
我不由一愣,看样子由于男生出国女生有股无名火儿。虽然我早有这套书了,
我还是有心将它买下来。我不忍心让它沦落到如此地步,买回去我或许可以送给师
兄,让师兄那已放飞的灵魂回归。可是,转念一想师兄放飞的也是一种希望呀!我
把书买回去了,师兄的希望就等于被我收买了,希望从此也就破灭了。不行,我得
让师兄来。告诉师兄他苦苦等待的“一条河”留校了,同时也告诉师兄他的“一条
河”已经有了归属,成了人家的“内湖”。那女生见我还在犹豫,从我手中将书
夺了过去。说:“这书我不卖了。连三十块钱都不舍得你买回去也糟蹋了。”她抱
着书,神情黯然,嘴里不住地说,“我不卖了,我不卖了。”一边说着,一边抚摸
封皮,像抚摸一位曾经被自己抛弃的孩子。这时,泪水不知不觉地从她的眼眶中溢
出。
我的心一下抽紧了。我说不是嫌贵,而是身上没带够钱。这书四十块钱我要了
。我回宿舍拿钱,你把书帮我留下。女生没吭声,男生却说快去吧,快去吧。
我迅速地奔上楼去,却找不到师兄。我连忙给师兄打传呼。师兄正独自在酒吧
里泡。我说:“你大白天的泡什么吧呀,赶快回来,我为你找到了‘一条河’,她
正在楼下卖《静静的顿河》。”师兄在电话中笑笑,说:“能不能找点新鲜话题
,又骗谁呢?”
我说:“师兄你不回来将后悔一辈子。我没骗你,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师兄极不情愿地说:“那好吧,我相信你一次。”
可是,当我和师兄赶到卖书地点,那里却已空无一人。我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
说什么好,“一条河”已不见了踪影。那套书不知是卖给了别人还是改变主意不卖
了。如果是前一种原因那就太可惜了,如果是后一种原因就好了,说不定在某一个
老公不在的静谧夜晚“一条河”在重读那书时会发现师兄的传呼,她或许会传呼一
下师兄的。
可是,眼前我怎么向师兄交待。“人呢?”师兄十分警惕地问。
我望着那片空地,只剩下残破的报纸在微风中翻卷。灰尘起处,报纸发出哗啦
哗啦的声响,像在诉说着什么。我指着那片空地说:“就在这儿,刚才还在。”
“是吗?”师兄显然不相信我。“是真的,”我说,“我发誓你还不相信?”
师兄回答:“你发誓我也不相信。”
4
蓝娜和刘唱频繁出现在一些歌厅、酒吧,她们的表演在一些歌厅和酒吧被暗暗
传颂。不过她们毕业后,我们没能再看到她们的表演。我想她们的表演应该是精彩
的,因为无论是
蓝娜的现代舞还是刘唱的流行歌都是专业水平。她们毕竟是法学院的特招生呀。我
们虽然没看到过她们后来的表演,但却碰到过一次。那是在蓝娜本科毕业不久。那
次我们老板邵先生请我们唱歌。我们一群人在包厢里听到隔壁掌声雷动。王莞听那
歌声像是刘唱的,还是那首《北京一夜》。王莞出去问侍应生。侍应生说是一对大
学生歌舞伴唱。王莞偷偷去瞄了一眼,回来悄悄地对我说:“她们俩在隔壁。”
我会意。王莞说完便缩着脖子躲在了阴暗的角落里了。王莞后来再也不敢出包厢,
他怕碰到刘唱。刘唱简直成了他的克星。后来我在校园内碰到过刘唱。我问:“
毕业后去了什么单位?”
她说:“哪也没去,下决心复习考研。”
我又问:“蓝娜呢?”
刘唱说:“蓝娜在拼命挣钱,准备出国找男朋友。”我不由愣了一下,问:
“他们又和好了,不是蓝老爷子不同意吗?”
刘唱说:“此一时,彼一时。蓝老爷子当初坚决拆散他们有当初的理由,现在
又坚决让他们好也有现在的理由。”
我笑笑,和刘唱挥手告别。蓝娜要想和师弟好,恐怕只有出国这条路了。因为
师弟那个臭小子放弃了国内的学位不回来了。他在国外已开始攻读博士。师弟的
事是我们老板邵先生的一块心病,他的研究生交流出去却一去不回头,这让老板向
院长无法交待。无法交待的还有法学院院长,是他不和邵先生商量就决定派李雨出
国的。邵先生回来知道此事后又不便推翻院长的决定。况且还有蓝娜那档子事。
我想,师弟李雨一去不归最着急的是蓝教授。当蓝教授听到此事后,他急急忙
忙便找到了院长。蓝教授说:“你必须设法把李雨弄回来。”
院长问:“为什么?”
蓝教授说:“他不回来我们家蓝娜怎么办?”
院长被蓝老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搞糊涂了,说:“当初不是你极力反对蓝娜和
李雨好吗?否则我也不会把他交流出去,当时为争这个名额不知有多少学生找过我
呢。”
蓝教授说:“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蓝娜是本科生,本科生谈恋爱是
违反校规的。所以大家都说他们是胡搞。如今蓝娜已经毕业,可以光明正大地谈恋
爱了。”
院长苦笑了一下,不知如何说自己的老师。院长说:“让她再找一个不就得了
,校园里博士、硕士有的是,干嘛非一棵树上吊死。”
蓝教授用拐杖一戳地板说:“你可真糊涂,都是院长了,还和当年似的没一点
头脑。你想想要是蓝娜真又找了一个,院上还不知有多少人说闲话呢。那不就证明
了蓝娜当初和一个男生胡搞嘛!如果他们现在又好了,不但合法,而且合情合理。
这说明蓝娜感情专一,证明当初并不是胡搞,只不过是早恋。”
“噢——”院长望着恩师蓝老,觉得老师教训得有理。可是院长又是觉得老师
也忒那个了,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蓝教授最后冷笑了一下说:“我要让那些当初看笑话的,翻白眼的俗人看看,
我老蓝的女儿是那种和男生胡搞的人吗!我老蓝教书育人一辈子,还教不好自己的
女儿。”
院长被蓝老最后这几句话点醒了。蓝老证明来证明去,最后证明的还是自己的
能力,原以为是关心自己的女儿,结果关心来关心去关心的是自己的面子。关于本
科生该不该谈恋爱之类的问题,其实都是浅层次的问题,都是次要问题。蓝娜毕
业后基本上是住在家的,只有演出晚了才偶尔在校外刘唱的那间小平房里住。刘唱
家是外地的,只有先租着那小平房把自己安顿下来。不过,蓝教授给女儿有规定,
不回家必须打电话请假,而且必须有刘唱在一起。蓝教授认为两个女孩在一起还是
比较保险的。蓝教授对女儿说:“我不知还为你操多久的心,你大学已毕业了,也
是成年人了,按理说我不该再管你,可是你男朋友李雨在国外,我不得不替他看着
你。等你们结婚了我就不再管了。”蓝娜听了父亲的这番话十分迷惑。因为当初
是父亲活活把自己和李雨拆开的,如今怎么还念念不忘李雨呢。蓝娜说:“老爸,
我不懂你说什么。”蓝教授说:“你别装不懂,你早就懂了,要是真不懂也不会
在大三就谈恋爱。”蓝娜说:“老爸,你还提当年那档子事干嘛,我不是早就和
李雨吹了嘛。”蓝教授说:“现在你毕业了,你可以和他好了。”蓝娜说:“
你说好就好了,他师哥说,人家在国外不回来了。”
“什么不回来,他是在国外读博士,拿到学位还不是要回来。”
“谁拿了学位还回国,在国外随便找一个工作,一个月挣的顶回国一年挣的。
”
“他不回来你可以去呀。”
“我去干什么,我们早吹了。早失去联系了。”
“什么吹了,谁让你吹的,吹了也要重新和好。”蓝教授有些急了。
“为什么?难道我非嫁给他?”蓝娜觉得父亲不可理喻。
“你不嫁给他,嫁给谁?你在大三时就和他那个了,闹得满城风雨的,你现在
不嫁他难道还有脸嫁别人?”
蓝娜说:“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拆散我们?”
蓝教授说:“当初爸爸的本意,是临时让你们分开,并没有让你们分手。你大
学没毕业就和他在校园内胡闹怎么能行。那样下去迟早会被开除。爸爸让院长把他
派出国,等一年后他回来了,你也毕业了,那时候你们谈恋爱就合法了。”
蓝娜说:“可惜我们真分手了。”
蓝教授笑笑说:“别吓唬老爸,你别以为老爸不知道,你关在家里的那段日子
,你们每天都通信,信是刘唱送的。老爸当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你是规避法
律,钻老爸的空子。老爸不让你们见面,但并没不让你们联系。”
蓝娜叹口气说:“老爸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我当初和他通信不假,但
后来情书变成了绝交信。”蓝娜说着翻箱倒柜拿出一捆李雨的信。蓝娜抽出最后一
封递给了父亲,“你看吧。”蓝教授看了师弟李雨的信,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
嘴里念念有词,说:“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蓝娜说:“老爸,你还怕女儿嫁不出去,只要女儿愿意,男孩子成串。”
“胡闹!”蓝教授打断了蓝娜的话,说:“再好的男孩老爸也不同意,老爸只
要你和李雨好。”
“为什么?就看上他是个洋博士了。”
“错,老爸才不在乎他是洋博士还是土博士呢。老爸认为只有嫁李雨你今生才
圆满,否则女儿在老爸心中就是残缺的。正所谓好女不嫁二男,忠贞不贰,才是为
妇之道。”蓝娜哈哈笑起来,说:“老爸,不会吧,没想到你这么封建。”
蓝教授自觉失口,改口说:“你要为老爸想想,当初你出事,在老爸脸上抹了
多少黑呀。老爸自觉无颜见人,在院上都不敢抬头走路。老爸的一世清誉都毁在了
你的手里,可是老爸并没有责备你,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老爸知道你不是个坏女
孩,你是真心在谈恋爱,可是本科生是不能谈恋爱的。老爸当时说不起话。老爸一
直在赌这口气,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有朝一日我要证明给你们看,老蓝女儿不是在
胡搞。”
蓝娜默默地望着老爸,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虽然自己已大学毕业了,可在外边
并不是一个独立的蓝娜,只是老蓝的女儿。自己根本没放在心上的一件破事,却在
父亲心中掀起了如此大的波澜,让父亲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蓝娜动情地望着父亲
说:“放心吧,无论李雨在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他,然后嫁给他。我要把他带回
来,带着他去法学院发喜糖,在校园内散步。”
蓝教授说:“到那时爸爸将倾其所有为你举行盛大的婚礼,大宴宾客。”
5
从某种意义上说,老孟对那部旧电视更有感情。因为那部旧电视纪录了老孟曾
有过的胜利。同样,那部旧电视和成千上万台各种各样牌子的电视机一起,也纪录
了中国足球队的
辉煌。中国队对阿曼队,无论是平是赢中国队都会提前两轮“入世”。结果现在
天下皆知,最后中国队将一比零的比分一直保持到终场。当终场的哨子吹响时,全
中国都沸腾了,天安门广场人山人海。我们几个更是把师哥老孟的宿舍闹得底朝天
。这时,雷文提出上天安门,第一个响应的是师妹甄珠。这时老孟却表现得相当
克制,他表示反对。后来想想老孟反对最大的原因是提此建议者是雷文。如果换一
个人说不定老孟也跟着去了。那天老孟没去,雷文和师妹甄珠却真的去了。他们首
先在校园内闹腾了一下,然后带着几百个更为年轻的学弟、学妹搭着TAXI去了天安
门。
雷文和师妹在天安门的人潮中欢呼。在欢呼中雷文那小子不知是一时激动还是
早有预谋,在金水桥边热烈地吻了师妹。这个吻对师妹来说太突然了,师妹最开始
简直没有反应过来。当被雷文紧紧拥抱着吻得透不过气来的师妹,终于感受到幸福
之降临后,不知咋搞的“哇”地一下哭了。雷文当时慌了手脚,还以为师妹气哭了
,连忙哄。可是越哄师妹哭得越凶。雷文急了,搂着师妹大喊:“我向中国足球
队保证,永远爱你!”师妹不哭了,定定地望着雷文,望着人山人海的广场,觉
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师妹后来对师姐说:“她当时脑子里一下就闪现出
了二战胜利时,巴黎街头庆祝胜利中那位一身硝烟的士兵和那位美丽少女的著名之
吻。”
师姐柳条说:“你们的吻肯定也会载入史册。”师姐柳条还说,“我已在电视
上看到了你们的吻。看吧,你们的吻不久将在各个电视台轮番播出,会出现在各个
报纸的头版头条,各个杂志的封面。”对于师姐的说法,师妹甄珠深信不疑,要
不她不会三天内都不敢去老孟宿舍看电视,不敢去报刊亭买报刊。她一个人躲在图
书馆法律文献室内一直不露面,害得雷文四处寻找。师姐说她在电视上看到了雷
文和师妹之吻,完全是添油加醋的无稽之谈。如果真是那样,老孟不会看不到。老
孟那天晚上守候在电视机旁一直到雷文凌晨三点归来。如果老孟看到了雷文和师妹
热吻的镜头,老孟不会在师妹和雷文都好了一月之久了才知晓。这种事情往往当
局者迷,雷文和师妹好了之后,没有任何人去告诉老孟,大家也不敢去告诉老孟,
因为我们一直认为告诉老孟这个事实简直是太残酷了。
老孟发现雷文和师妹甄珠好上了是在一月之后。那天中午老孟从图书馆回来,
当他打开宿舍门时,见雷文和甄珠师妹站在屋子当中搂在一起热吻。老孟懵懵懂懂
地站在门前发愣,两人却目中无人地当着老孟的面多吻了一会才分开。老孟眼睁睁
看着两人吻完了,拿碗的拿碗,提温水瓶的提温水瓶,双双出门去打饭。在临出门
时两人都没和老孟打个招呼,把老孟晾在那里。
老孟发现这个事后的第一个反应是来找我们。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上了我们
五楼。当时,师兄王莞、三师弟张岩和我正吃饭。师哥老孟来了很神秘地关上了门
。老孟说:“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我们三个便抬起头吃惊地望着他,等待他揭
秘。
老孟说:“师妹甄珠和雷文那小子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此话一出,三师弟笑得把饭喷得老远。我和师兄互相望望也笑起来。老孟见张
岩如此反应,就又重复了一句。说:“真的,是我亲眼看到的。”
我们三个都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老孟的表述更搞笑。他说:“甄珠这种女人我是不能要了。无论她再怎
么追我,我也不能答应她了。没想到她作风如此不正派,居然背着我和雷文偷情。
这还了得,我还没和她好呢,她就这样,如果我真和她好了,将来结婚了,我岂不
是要戴绿帽子?”老孟这番话极为严肃认真,我们三个哭笑不得。
师兄王莞说:“既然这个师妹作风这么不正派,那就不值得你去爱,让她去害
雷文去。”老孟说:“对!”说过了扬长而去。
老孟走后,我们再也没吃下饭,笑得肚子疼。后来我们平静下来对这件事进行
了讨论。原本我们都认为这件事不太好处理,对师哥老孟打击太大。老孟现在的师
妹,未来的女朋友,将来的老婆眼睁睁被雷文抢走了,他如何服气,如何能咽得下
这口气,如何能经受住这般打击。老孟自尊心太强,我们甚至还担心老孟不要因此
弄出什么事来。现在看来担心都是多余的。一件我们认为最难处理的事结果以最简
单的方式解决了。我们由衷地佩服老孟,他真是大智若愚呀。
我们没想到的是老孟从我们处离开直接去女生宿舍找了师姐柳条。老孟将同样
的话向师姐柳条说了。
这些话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传到了雷文耳朵里。这导致了雷文和老孟的新一轮
论争。不过,这次争论是间接的,论争的双方也没正面接触。因为这个话题如果正
面论争就显得庸俗了。你想,如果两个大男人互相指着对方的鼻子说,她是我挑剩
下的,你捡的是破烂;另一个说,你没本事,是我抢的。这像什么话,和泼妇骂大
街有什么两样。两人不当面说,都找我们阐述自己的观点。那些天,我们像电视里
大专辩论赛的评委似的,听他们正反两方的观点。两个人的观点概括如下:
师哥老孟:“甄珠是我挑剩下的,让雷文那厮去捡吧。”
雷文:“他老孟没本事,近水楼台他也没得月,甄珠让我挖走了,他活该。”
我们的评议:“都有道理。”
师姐认为,你们都是大男人主义者,把我们女同胞当什么了。男人都不是什么
好东西,为什么不说我们甄珠师妹挑了他们。师姐指着我们的鼻子说:“还有你们
几个,把这一切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有一点师兄弟的样子吗?还有一点兄妹之
情意吗?你们和那些市井村妇有什么两样?”
我们本来想说又不是我们让他们来的,是他们自己要来的,可是面对有女权主
义倾向的师姐,我们不敢还嘴。
这次论争的结果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不了了之。论争结束的时间是在师哥老孟
和姚旋真正打得火热之后。
师哥老孟有了姚旋便不屑讨论甄珠师妹了,事实胜过雄辩,就长相来说甄珠师
妹当然无法和姚旋相比。自从师哥老孟和姚旋小姐好了之后,老孟的嘴里就多了一
句话:“姚旋下周要来。”
老孟时常会在看电视时告诉我们,因为那时候人多。老孟在宿舍挥舞着一再挥
舞着一张粉红色的信笺,告诉我们姚旋可能到来的日子。老孟说到姚旋是有些炫耀
的成分的。因为姚旋的确是个美女。而且这个美女还有些小资情调,放着电话不打
,却用粉红色的信笺给老孟写信。
姚旋来我们学校找进修的王愿玩,没想到和老孟一见钟情。师兄王莞为此后悔
那天让老孟出来泡吧。
老孟这一次撞了大运。他不仅收获了一位白领丽人,关键是还找到了工作。在
姚旋这位业务主管的推荐下,老孟迅速和这家外企达成了口头协议,年薪十五万元
而且每年递增。我曾小心地在私下问老孟:“师哥,他们没嫌你的年龄?”老孟大
度地回答:“他们认为我这个年龄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谈到年龄老孟居然如此
豁达,这在过去是没有的,简直是判若两人。
老孟悄悄对我说,这个公司不嫌他的年龄,姚旋也不嫌他的年龄,他比姚旋大
了十三岁。“哦,”我说,“这大的不整整一轮嘛!”
师哥说:“他们公司的老总比太太大二十四呢,那是整整两轮。人家两轮都可
以,我这一轮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说:“看样子这个公司干什么都没有年龄界限呀。”
姚旋第一次来看老孟是开着车来的。不过,姚旋自己不开,有专门的驾驶员。
那驾驶员穿的是工作服,很敬业。他不但给姚旋开车,还给姚旋提包。师妹甄珠
说:“那驾驶员看起来精明能干,年轻,长得也帅,可惜只是一个驾驶员,否则配
姚旋挺合适。”师妹说这话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言外之意是说老孟和姚旋不配,
鲜花插在牛粪上。不过,对师妹的说法没有谁太在意,因为大家都被姚旋的隆重到
来吸引了。姚旋第一次来看老孟没有任何预兆,连老孟自己也不知道。当时我们
几个正在老孟宿舍看“意甲”,有人在楼下拼命按喇叭。师哥还骂了一句,这是哪
个傻×,不知道在校园内禁止鸣号嘛。这时老孟的电话就响了。王莞刚好在电话机
旁顺手就拿起了听筒。“喂,谁?”一位小姐的声音便十分好听地在王莞耳边
响起。
“喂,你好,孟朝阳在吗?”王莞的声音一下就弱了,答:“孟朝阳在,你
请等。”王莞喊:“老孟,快,电中有话,是一位美女。”老孟说:“扯淡,
哪有美女找我。”
王莞说:“快点,你接不接,你不接我挂了。”
老孟不情愿地挤过来拿起听筒。老孟只“喂”了一声就再不会说话了,有些激
动。老孟说:“我的确不知道是你在楼下按喇叭。你,你要上来……好吧,不过我
宿舍有些乱。”老孟放下电话,大喊快帮我收拾一下房间,姚旋来了。我们都吃
了一惊。王莞盯着老孟问:“姚旋难道专程来看你?”
“是呀,是呀!”老孟不无骄傲地说。
王莞说:“我操,你他妈的走桃花运了。”老孟说:“别乱说,她主要是在
为我找工作。”说着说着,姚旋就敲门了。我们几个连忙把电视关了,都站了起
来。老孟打开门,姚旋像一道彩霞出现在门口,让人眼前一亮。
我们大家都张大了嘴。
姚旋走进来使整个宿舍蓬荜增辉。姚旋见我们都站在那发愣,笑了,问:“你
们在干啥?”王莞说:“没干啥,我们又见面了。”
姚旋说:“我来看看朝阳。”姚旋说着含情脉脉地望了老孟一眼。我们都被“
朝阳”的称呼电了一下,全身都麻。我们平常只喊老孟,早忘了老孟的大名叫孟朝
阳了。
这时,我们发现门前还有一个人。姚旋仿佛忘了他,轻描淡写地向大家介绍:
“这是我的司机,小苏。”又对小苏说,“你就别进来了,这屋里的不是博士就是
硕士,没有你容身的地方。你还是回车上等我吧。”小苏冲大家笑笑,说:“各位
老师好。”然后把包送给了姚旋,“我是为你送包的。”姚旋接过包向小苏点了点
头,把门关上了。
我们望着姚旋,完全被她的风度震住了,姚旋这次来和上次见面风格不同,上
次我们都被姚旋穿背带裙骗了,姚旋穿背带裙人显小,像个学生似的,这次穿的是
职业装,和第一次见面判若两人。我们不由想起了老板的秘书梦欣。梦欣和她一样
漂亮,可就没有她大气。也许年龄要小一点的原因,梦欣给我们的感觉是小女孩。
姚旋就不同了,姚旋人家是外企的业务主管,这和一个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秘书不
能同日而语。最关键的是梦欣一直被我们老板以及他的弟子们特别是师姐之类的同
龄女性压迫着的。而姚旋人家一直独当一面,手底下有几十个人,连司机都配了的
。
姚旋那天在老孟宿舍没坐一会就走了,姚旋走之前柔声对老孟说:“别忘了后
天到公司去,我都给我们老总说好了。”
老孟不好意思地说:“不会忘的,不会的。”
姚旋上下打量一下老孟说:“这样吧,明天我来接你,我们一起上街给你买几
套衣服。看你,堂堂一个名牌大学的法学博士,实在是邋遢。将来我可不准你这样
不注重外表。”老孟低着头,羞着。像一个小学生似的。而我们几个心里像打碎
了五味瓶,啥滋味都有。这老孟前世烧了什么高香,被姚旋女士看上了。真是傻人
有傻福,傻博士有艳福。
姚旋那天短暂的访问,对于老孟来说意义深远,影响长久。常言说人生有两大
喜事。一是金榜题名,二是洞房花烛。金榜题名就不必说了,老孟是博士,相当于
过去的状元了,而且已找到比较满意的工作。如今离洞房花烛也不远了。
姚旋的到来一扫老孟心中长久聚积的郁闷。过去的一切挫折都是无关紧要的,
在和雷文的竞争中老孟可以长长地吁口气了。春风得意的老孟在那段日子明显地年
轻了,连年龄小老孟十三岁的雷文也感觉不到了两人的年龄差距。走在校园的林荫
道上老孟时常会一蹦三跳地去摘树叶,要不然就是骑着破自行车双手丢把,在往常
这都是老孟深恶痛绝的。雷文明显地嫉妒老孟了,雷文说这是老孟老不正经,老孟
听到了也不火,还很得意。
雷文和甄珠一次到我们宿舍玩,他们一不留神便暴露了心态。雷文说,“他(
指老孟)找一个美女回家做老婆能守得住吗?讨老婆还是要找丑女。放心。”雷文
这酸溜溜的话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雷文的言外之意就是说我们师妹甄
珠丑。
师妹当时就不干了,质问雷文:“你是不是嫌我丑?”
雷文说:“怎么会嫌你丑呢!你是我心中的美女。”
师妹又问:“是心中的美女,那是不是现实中的丑女?”
雷文说:“你不但是我心中的美女,也是现实中的美女。”师妹又问:“既
然你认为讨老婆还是讨丑女,那我又是美女,你是不是不准备娶我当老婆?”
雷文这下知道了师妹的厉害。我们这个师妹我们都领教过,今后有雷文吃的苦
头。在那段时间,雷文整天被师妹弄得焦头烂额。
6
老孟一走就一个星期没回来。一周后我们见到了另一个老孟,一身的名牌。足
登耐克鞋,下身是TIYE牛仔裤,上身穿鳄鱼牌T恤,外套鳄鱼牌夹克。老孟回来显
得贼年轻,贼轻爽
,剪了板寸头,一根杂毛也不见了。据老孟自己说焗了个油。脸也亮了,胡子刮得
一丝不苟,过去老孟的胡子没刮净过。据老孟说,曾被姚旋硬按着做了个美容。
雷文第二天对我们说,老孟这次出去连底裤都换了。雷文说这我们信,因为只
有雷文才能看到老孟穿的啥底裤。我们不由想起师弟为女朋友蓝娜买内衣的故事。
师弟就是靠一套内衣让女朋友蓝娜晚上辗转反侧,坐卧不安,结果在一个月夜找到
师弟,让师弟成就了好事。那么老孟肯定也被姚旋“办了”。你想,老孟一周不
归住在何处?在何处换得这身行头?具体地说在何处换的底裤?不可能在客厅换,
也不可能在卫生间换,只能在卧室换。姚旋有一套公司给的住房,两室一厅。师哥
要换底裤肯定在姚旋的卧室内换,也就是姚旋的闺房。在那间温馨的、充满了香水
味和女人味的闺房,难道老孟只换了换衣服……不敢想象,不能想象。“何必想
象呢,审问之。”师兄王莞说。于是,我们几个便把老孟师哥扣留在我们宿舍住
一夜。那时候集体宿舍的灯已经熄灭,月光从窗口爬进来,几个人躺在能见度还可
以的黑暗中,我们开始审问师哥。主审是师兄王莞,陪审员是我和张岩。
师兄问:“老孟师哥这几天你哪去了?”
老孟答:“看书去了。”然后坏坏地笑。三师弟说:“你骗谁呀!这几天你
根本不在学校,看什么书?”
老孟在黑暗中又嘿嘿笑笑,说:“真的看书去了。”沉了沉老孟又说,“其实
女人也是一本最精彩、最难读懂的书呀。”噢——老孟师哥一出此言,我们几个
躺在床上又吓得不敢出声了。老孟所说的看书就是去找女朋友姚旋。我们曾经听老
板的好友宋总说过,“唱歌”就是在外头找小姐。老孟为了区分找小姐和找女朋友
的不同,便又创造了“看书”一说。老孟那天晚上告诉了我们看书的全过程。
老孟被姚旋接走后逛了一天的街。当晚霞消灭的时候,老孟除底裤外已焕然一
新了。第二天老孟顺利地通过了老总的面试。当晚姚旋请老孟吃饭,说是庆贺一下
。庆贺地点在姚旋的居所。姚旋亲自下厨为老孟烧了几个小菜。
“别说,那菜的味道真不错。”老孟说。
我们喊:“别说那菜了,捡重要的说。”
“除了小菜外,还有一瓶红葡萄酒,还点了红蜡烛。”
“妈妈的,够小资的了。”
后来,老孟应邀参观了一下房间。在姚旋的带领下老孟走进了姚旋的卧室。
老孟说:“也不知咋的,俺一进她的卧室就昏了头,不知不觉就抱在了一起。”
姚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老孟觉得前奏太短,姚旋的行动太快了。我们知道老孟虽
然在读博士时没有女朋友,但他在工作期间曾和一个女人长期同居过。老孟和人家
同居又不和人家结婚,铆足了劲要考博。老孟考上博后便和人家分手了。
所以,老孟并不是一个没有性经验的人。老孟是一个相当理智的人,学法律的
嘛。老孟见姚旋脱衣服便摇了摇头,拦住了她。老孟的冷静让姚旋大吃一惊。老孟
轻轻将姚旋放平在床上,然后跪在床边为姚旋脱衣服。老孟一边脱姚旋的衣服一边
念叨:
“女人也是一本难读的书呀,有时候你以为自己读懂了,其实一点也不懂,有
时候你以为读不懂,可忽然就会一目了然。”
姚旋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任凭老孟阅读。老孟又念叨:
“我最不喜欢一目了然了。”老孟解开了姚旋上衣的五颗扣子,说,“我打开
了书的封面。”老孟在姚旋的乳罩上抚摸了一下。说,“这是书的扉页。”老孟在
翻开扉页时遇到了一些麻烦,因为老孟老土的怎么也找不到那新式乳罩的挂钩。
姚旋抬起手来想帮助老孟,却被老孟拒绝了。老孟抓住姚旋的手说,“别动,我自
己来。别忘了我是博士,我到要看看还有什么书我啃不动,还有什么科研课题我攻
克不了。”老孟说,“只要是文科类的,我自信有这种能力。”于是,姚旋便安
静地躺在那里,像一本真正的书。
老孟把那新式乳罩研究了一会,终于在那乳沟处找到了暗藏的机关。老孟说,
“越是离自己近的,离眼睛越远,往往在鼻子底下的眼睛反而看不到。”起先老孟
在姚旋的背后摸了半天,后来又在姚旋胳膊窝搜索了一阵,姚旋怕痒都被老孟摸笑
了。老孟将那挂钩一打开,天地便豁然开朗了。老孟看到姚旋的双乳活蹦乱跳地
在那里滚动,就像草原上正放牧的羊。
老孟将视线移向了姚旋的下边。老孟轻轻解开姚旋裤子上的三颗扣子和两个挂
钩。老孟将姚旋的裤子脱掉了。
老孟说:“我已翻开了封底。”
老孟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姚旋那白色的真丝镂花底裤。说,“这是一张美丽的插
图。在插图后面自然是书的中心思想。”老孟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插图翻了过去……
老孟说,“我打开的只是一本书的装帧,如果要了解书的深刻内涵必须深入细
致地阅读。”
可是,老孟在具体阅读时却出现了问题。由于老孟在翻开书的装帧时太理性,
太注重精神的享受。结果精神和肉体产生了冲突,也就是说肉体不听精神的指挥了
。肉体向精神提出了抗议,罢工了。这让老孟十分尴尬。老孟就兴冲冲走进图书馆
,打开一本书正要看,一摸却忘了带上眼镜。
老孟面对打开的姚旋,自作聪明地幽默一句。
“对不起,我没带眼镜,无法深入细致的阅读。”
当时,姚旋已被老孟撩拨的盛情难却,听老孟这样说,就有些气急败坏,而且
根本没理解老孟的幽默。姚旋说:“你还没看够呀,还要戴上眼镜看,有病。没你
这样看书的,要来快来吧。”
姚旋一下把老孟拉上身,用手向下一摸,软的。姚旋猛地坐了起来,说:“你
这种男人只是理论上的,没劲。研究任何课题都要理论结合实际。你这种只谈理论
的男人,我无从把握你。”
老孟不好意思地说:“我太激动了,以前我不是这样的。”
姚旋说:“你是太理性了,连做爱都理性,不知干什么你充满激情。”姚旋见
老孟可怜巴巴的样子,态度缓和了些。说,“算了,睡吧,这几天你太累了,我不
逼你。”
后来,老孟和姚旋还是成功了几次的,但都没满足姚旋。姚旋说你要好好补补
身子才对。后来,老孟对我们说:“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姚旋都是一个好女人。
”老孟说着爬起来从挂在床头的衣袋里摸出了一串钥匙。他哗啦啦地在黑暗中摇着
钥匙说,“这是姚旋房间的钥匙,她给了我一套。她说一切对我都不上锁,房门随
时可以打开进入,书也随时可以打开看,更可以深入研究。”
师兄王莞说,“她们公司的白领丽人肯定特多,下次姚旋再来,你告诉她一声
我们这光棍多着呢。让她带几个来,咱哥们都想办法弄一串钥匙保管保管。”三
师弟说,“你可别只忙着自己看书,把兄弟们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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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
★★★
你不必害怕和人接触,很有可能他们也很害怕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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