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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jlinjie (水狗),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桃李》第八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5月28日14:39:09 星期三), 站内信件
1
从我们所在的城市到B城，乘旅游大巴走高速公路需要四个小时。旅游大巴半
小时一班，院长曾这样告诉老板。院长告诉老板是在老板已决定赴约之后。既然老
板已决定去赴约，
院长还是愿意为老板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的。院长希望老板快去快回，一路顺
利。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赵茹影也来问院长了。院长当时吓了一跳，以为赵茹影知道
了。赵茹影解释说：“因为你常去B城出差我才问你的。也不是我去B城，是老邵
有一个会去B城开，他又不开车去，我是替他打听的。”赵茹影把跟踪之事瞒住了
院长，可见她已不太信任院长了，她应把院长当娘家人的，可是她却认为院长和老
板更亲。
虽然老板不开车去，可旅游大巴半小时一班，对于跟踪者师娘来说还是有问题
的。要想跟踪不至于被发现，就不能和老板同乘一班车，可是乘下一班车目标很可
能丢失，半小时的时间足以让“敌人”成就好事。为此，赵茹影决定直奔B城的假
日酒店，来一个守株待兔。就在老板还在公共汽车站牌下等车时，赵茹影便躲过老
板的视线在校门口叫了一辆TAXI，飞奔长途汽车站而去。赵茹影比老板至少提前一
个小时到达了长途汽车站。不过师娘赵茹影还是闹不明白，老公这是怎么啦，居然
去挤公共汽车，真是少见。
老板心平气和地继续等公交车的到来，这对老板来说是不常见的。从一步跨出
校门的那一刻起老板的心情便开始趋于平静。虽然想见董小令的心情很急迫，但老
板开始学会了用心感受一步一步渐渐靠近的美妙。从两个相邻的城市靠近然后到达
同一个城市，走进同一所大楼，见面，走进同一所房间……一直近到极致，近到水
乳交融，这个过程迷人如画。老板决定充分享受这个过程。所以老板的心情是平和
的，浑身是舒展的，情性是逸然的，兴致是丰富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享受那
美好的景致。时间绰绰有余，人在这个时候可以接受一切平常无法接受的东西，老
板也坐公交车了。老板甚至有心情观察人行道上的斗嘴，马路牙子边骑车人的相撞
，“的哥”的骂娘。
老板上了公交车，丝毫也没感觉人多拥挤，即便对塞车也觉得意趣盎然。这一
切要换在平常他早已愤愤不平了，牢骚会如病中的喷嚏四处飞扬。如今心情不同了
，老板视这一切为上帝有意的安排。任何一件美好之事都会有困难，有艰难和曲折
，这些艰难和曲折恰恰可以反衬出那美好之事更加美好。要朝着鲜花去，就必然会
遇到荆棘。最美的花朵往往在荆棘丛生之处。当老板踏上豪华旅游大巴时老板的
心情好到了极致。全空调、全封闭，光滑洁净的玻璃窗使车外的一切一览无余。老
板又碰巧紧靠窗坐，窗外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物景人流和车辆显得那样矮小，这
使老板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再加上那已有的浪漫舒展的
心情使老板进入到一种飘飘欲仙的状态。为此，老板一改上车就睡的老习惯，兴致
勃勃地开始观察起同车的乘客来了。老板的注意力主要被身边的两位吸引了。老
板所处的座位在车的中部，一排三人，自己靠窗。靠外的一位留有八字胡，像个大
款或者乡镇企业老板。手上戴有一枚铜钱般大的黄金戒指，戒指上还印有一个财字
。看着让人觉得既俗气又不方便，也值不了几个钱。老板不由摸了一下自己无名指
上的结婚铂金钻戒，不由生出得意来。多么精巧，多么雅致呀，虽没有黄金戒指大
却比那人手上的黄金戒指值钱。那人手腕上还戴了块金表，看他有意无意抖动衣袖
挥舞胳臂看表的样子，想必是一块好表。不过老板看不清那表的牌子，无法评估。
老板看了下自己的手表，又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自己这块表和妻子赵茹影所戴那块
，是一对情侣表。是自己出国当访问学者时买的，绝对原装，值一千美金。那人腕
上戴的金表说不定是块假名牌呢！老板就这样暗暗地把自己和同排的男人比了一回
。比过了又暗自后悔，骂自己品位太低了，怎么一不留神和这类人比上了。堕落，
简直是堕落呀。他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老板将目光收回，落在了身边的小姐
身上，老板一望之下大吃一惊，这不是初恋的女友曲霞吗？可是再仔细打量却又不
是，也不可能是，屈指一算前女朋友也该四十多了，而眼前的女孩不过二十出头。
不过太像了，老板望着那女孩的目光便有些不对头，这迎来了女孩子嗔责的目光，
这使老板有些下不了台。老板在上课时那种直截了当地盯着女生看习惯了，被看的
女生会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往往会低垂下头做羞怯状，哪有敢和老板相互直视的
。
这小姐坐在两个大男人中间显得局促不安。八字胡好像有意无意地向小姐身上
靠，这使小姐身不由己地往老板身上倾。老板便尽量靠里坐让给小姐一个大点的生
存空间。小姐向老板微微笑笑表示感激，同时皱着眉头冲外说了声“讨厌”。老板
觉得自己和小姐的距离一下拉近了。小姐坐稳了便将耳机戴上，对车内的一切充耳
不闻，只顾听着音乐，听到高兴处还会旁若无人地独自轻唱，声音都很大了，也不
觉得，见人都侧目还莫名其妙。这小姐年轻漂亮，气质高雅。牛仔裤，T恤衫，西
装外套。粗一看显得朴素无华而不张扬，再细看却发现浑身上下都是真正的名牌。
齐肩的头发不长也不短微微卷着，看着也很随意，但随意中却很讲究。她脸上未施
粉黛，但身上却有一股淡淡的高级香水味。这种气味能让男人着迷。这种女孩无
论走到哪都是受关注的对象，在家是宝贝，在校是校花，在社会上是天之骄子。属
于家里宠着，学校爱着，社会捧着的一类。对一般人她根本不放在眼里，时常会露
出不屑一顾的神情。显得矜持、高傲、孤芳自赏，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小姐听了
一会儿音乐开始吃零食了。不知是什么豆儿在女孩嘴里发出清脆的声音，就像有雷
声在口腔里滚过。这种吃法一般情况下老板会视其不雅，可发生在这个小姐身上，
却显示了一种爽快和率直。这其中还带有一些憨态。小姐吃着手里还玩着一个易拉
罐，看样子是预备着吃得渴了再喝的。老板觉得这女孩怎么看怎么顺眼，不由得还
生出一种不曾相识的遗憾。
这时，旅游大巴钻出了闹市区，上了立交桥。这辆奔驰大巴像一艘高大威猛的
巡洋舰，刚才就像在小河汊里困着，显得笨拙而又窘迫，力不从心，只能挣扎着做
蜗牛拱。一上了立交桥旅游大巴便“轰”的一声来了精神，显示了英雄本色，威风
八面地向前奔驰。前方的小汽车见后面庞然大物气势汹汹地来了，远远地就躲开，
一会儿便成了跟屁虫。
老板在心里为车叫好，觉得上立交桥就像上天，上天和一位叫董小令的约会。
最绝妙的是这立交桥居然取名鹊桥，这让老板想起了牛郎织女的故事。牛郎织女是
一年一会，自己和董小令一年一会吗？牛郎织女相会天下皆知，自己和董小令相会
却要保密……想着保密老板便自嘲地笑了。人家牛郎织女属于少男少女的未婚青年
，相会是合情事理也是合法的，自己属于有妇之夫保密就保密吧。
旅游车慢着、慢着便停下来了。老板向前望望，发现到高速公路收费处了。
这时，身边的小姐突然哇地一声叫喊。老板扭头望望小姐，却见小姐目光专注
，神情痴迷地盯着窗外陶醉。哇，好酷哟，真的好酷哟！
老板发现小姐正对着路边的广告牌抒情。原来在高速公路收费处的路边上，出
现了一排崭新的巨幅广告牌。一位挺帅的长发男子目光敏锐，表情严肃，一手抚胸
，一手指天，向来来往往的人扮酷。老板认不出这是哪一颗明星，却被广告词电了
一下：
418谁让我心动？
老板轻轻念着那广告词，暗暗心惊。老板再看那广告牌，广告牌就不是广告牌
了，像上帝告白天下的告示，向天下人提醒一个日子，这个日子是一种象征，是一
个节日，一个不能忘怀的时刻。这简直太奢侈、太夸张、太豪华了。老板不由喃喃
地回答那广告牌上的千古之词：418最使我心动！
418她使我心动！老板简直有理由相信这是董小令为他们的约会竖立起来
的丰碑。这块丰碑不但竖在两个人的心中，还要竖立在每一个人的记忆中。你不是
要保密么，我董小令偏不让你保密，让世上的人都知道。当然，这广告牌不一定就
是董小令的手笔，但这种巧合也是天意。小姐呆呆地望着老板，她被老板的沉醉
和激动弄蒙了。小姐想不通这么一位大龄青年，居然还是一个追星族。这使小姐有
些兴奋，觉得终于找到久违的知音了，小姐便兴致勃勃地问：
“你也喜欢谢霆锋呀？”
“谢霆锋是谁？”老板莫名其妙地望望小姐。
小姐指了指那广告牌说：“就是他呀。连谢霆锋都不知道，真无知。”
老板的脸一下红了，就像被老师训了，有些吃不消。当老板醒悟过来，找到了
大学教授的感觉后，老板反唇相讥：“知道谢霆锋者，也不一定就知识渊博。”
小姐撅了一下嘴，她撅嘴时下唇努力向外伸，上唇向里缩，原本想做一个怄气
的样子，却给人一种俏皮捣蛋的天真之感。老板恍惚记得在哪见过这个动作，呵，
曲霞也喜欢做这个动作。这动作让老板心中很受用，这使老板心中原有的一点不悦
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小姐自知言语冲撞，便说：“我不是故意的，人家只是口头
禅，我……”如果在平常谁胆敢说老板无知，他不暴跳如雷才怪，这一点我太了
解老板了。平常只有他骂人家无知的，没想到在车上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说堂堂
大学教授无知。真是吃了豹子胆了。老板后来对院长说，自己平常还是比较注意把
握潮流的，思想也够开放，怎么在一个更年轻的小姐面前就显得无知了。对于老
板的自我表白院长深信不疑，要不怎么会背着老婆和小姐约会呢。老板平常和本科
生关系处理得也不错，有几个学生竟敢和他称兄道弟的，他也不以为忤。老板曾对
院长说，现在二十多岁的男孩女孩想的和咱们当年肯定是不一样的。咱们读本科时
，校园里流行的是诗人，是各种油印的诗刊。如果哪位同学在报刊杂志上发表几行
诗，他就是学校的明星。如今呢，如今校园里流行歌星、影星了。而这一切咱们一
窍不通。想到这里老板被小姐骂做无知，不但不恼了，反而觉得有趣。老板基本
上接受了这种评价。老板十分谦虚地再问：“谢霆锋是谁？”
一谈到谢霆锋小姐眼里就放光，小姐一股脑儿把有关谢霆锋的情况告诉了老板
。这其中还包括了血型、星座、最喜欢的颜色、曾和谁拍拖等……老板觉得这比自
己所了解的专业还全面。这使老板真正佩服起身边的小姐来。他觉得新世纪的年轻
人比起八十年代的年轻人大不一样。她们敢爱敢恨，绝不隐瞒自己的爱好和观点。
喜欢就彻底喜欢，放弃就彻底放弃。拿得起放得下，个性张扬，性情自然。这一点
对八十年代的年轻人来说还只是追求的理想，而如今已在新一代身上自然而然地表
达出来了。
老板不想让小姐视自己为老古董。老板便向一个陌生小姐说出了自己的浪漫故
事。老板说，“我虽然不知道谢霆锋是谁，但4月18日更有理由让我心动。”
“为什么？”小姐有些不屑地问。
“因为4月18日是我和一个女孩约会的日子。”老板答。
“真的！”女孩睁大眼睛，大感兴趣。说，“看不出你这人还挺浪漫。”小姐
说着瞟了一眼老板的结婚戒指，十分神秘地问：“你有老婆了？”老板不语。
“好呀，你这是花心。”小姐忘情地叫了一声。叫过了又连忙压低声音，看看
车上没人注意，又说，“结婚了再去约会才酷，要是男朋友找女朋友那就没劲了。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老婆，我是要出国的人了。”噢，小姐也准备出国！老板
心里咯噔了一下，曲霞出国也好多年了，也不知近况可好。老板有些自言自语地说
：“又是一个出国的……”
“就在今天，今天是我签证的最后一天，再不走就走不了啦。”小姐说着拿出
了护照之类的东西让老板看。老板瞄了一眼，说：“把这些东西收好了，别丢了，
否则你就出不了国了。”
“出不了才好呢，如果不是我爸爸妈妈在国外一个劲地催，我才不想出国呢。
后来签证下来了我还在犹豫。这不拖到最后一天才走。”
“出国不好吗，再读个学位，将来回国发展路会宽些。”
“我才大二呢，是爸爸妈妈硬让我出国的，连国内的学位都放弃了。在国内多
好呀，自由自在，外婆又管不住我。看吧，连谢霆锋的演唱会也看不成了。”“
这广告是为一个演唱会打的？”“应该是吧，4月18日谁让我心动？不就是说谢
霆锋让我心动嘛。”“看不出你还是个追星族，都是大学生了，成什么话。”
“嘿！口气像我们老师似的。你肯定是一个老师。”
“你真有眼力。”“那学生这厢有礼了。”“不必多礼，平身。”
两人互相望望笑笑。小姐说，“你挺幽默的。和你聊天还是比较开心的。”
奔驰大巴上了高速公路，每小时大约一百四十公里的速度。这样路两旁的景象
就像电影画面一闪一闪地过。老板去B城坐这趟车时，最迷恋这种活动的画面感。
高速公路两边每隔一公里一个广告牌，广告牌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418谁
让我心动”的问答便在老板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使老板一直处在一种亢奋之
中。老板觉得现在的人的确和以往不大一样了，经济条件好了，出国也容易多了
，有了钱经济担保都不存在问题了。哪像过去为了出国找老外担保，有时候甚至要
认贼为父。如果是现在自己说不定也会放弃国内的学位和前女朋友一起出国呢！当
时，为了出国放弃国内的学位连想都没敢想。现在连中、小学生都被送到国外读书
了。老板后来也短期出国过，老板不反对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深造。可让中、小学
生出国读书，老板觉得没什么好处。这完全是让子女在很小的时候接受一些和自己
毫无关系的知识。这属于把麦种撒在水田里——不服水土。所以妻子赵茹影让女儿
茜茜出国，自己开始是不同意的，女儿还小嘛。后来还是犟不过赵茹影，只有作罢
。
老板在那里独自沉默，身边的小姐却坐不住了。她无聊地哼了一阵歌，玩了一
会儿手中的易拉罐，最后终于忍不住“嘭”的一声拉开了拉环。
那易拉罐在小姐手中玩得久了，一打开便泡沫四溅。小姐惊惶失措，惊叫着用
手去捂，捂不住又怕弄到自己身上，便往一边送，反正离自己身体远远的。先是往
老板这边送，见弄到老板身上了，便往外送，又弄了外边的八字胡一身。小姐不好
意思地连声道歉，用纸巾为老板擦。老板虽心中不悦，可面上却不好说，只有客气
着说没关系。这时八字胡却不干了，说：“你这小姐只顾帮他擦，我腿上的怎么办
？”
小姐又连忙用纸巾给八字胡擦。八字胡便喜出望外，说：“没关系，没关系。
”说着便把小姐的手握了，丑态百出，在自己腿上揉。嘴里还说，“不碍事的，不
碍事的。”小姐想挣脱被握住的手，挣了几回都没挣脱，急了便在那人腿上掐了一
把。那人哎哟一声放手了，说，“小姐轻点，把哥擦疼了。”
老板看在眼里，心里作呕，便把脸冲着窗外，视而不见，在这种情况下老板即
便有英雄救美之心，也找不着英雄救美之由，除非那人做出更过分的动作来。小姐
自言自语地说：“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没教养的再多钱也还是没教养，以为我一个
单身女孩好欺负，想占我便宜，没门。”
老板听在耳里，觉得小姐分明是在赞扬自己。老板回过头来，用眼尾的余光瞄
瞄坐在外边的男人，见他还挺沉醉，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之相。小姐把易拉
罐的拉环拉下，顺便套在自己的小拇指上。她一边喝饮料，一边伸出小拇指自我欣
赏。女孩的小拇指十分颀长好看，饱满的指甲修剪得整洁圆润，涂了粉红色的指甲
油。弯曲的小拇指戴了拉环，像一枚真正的戒指，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这
使老板摸着自己的铂金钻戒自惭形秽，小姐是在笑两位戴戒指的男人呢！老板恨不
能将自己丑陋的手指剁下来。
这时，坐在外面的八字胡突然一把抓住了小姐戴着拉环的手。小姐惊叫一声，
猛地从那人手中挣脱，大声斥责道：“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抓我的手。”这声喊不
但引起了老板的注意，也引起了前后旅客的侧目。老板觉得这人太过分了，正要发
话。却听八字胡说：“小姐，别误会，让我看看你戴在手指上的拉环好吗？”小
姐说：“一个拉环有什么好看的，有病。”八字胡便拉着小姐的手看拉环，不看
则已，一看之下便惊叫起来：“哎呀，小姐发财了，小姐发财了！”
八字胡一叫，有人便好奇地张望。八字胡指着拉环说：“我是这个饮料厂的经
销商，你这个拉环中奖了。”
“什么奖？”小姐好奇地问。
八字胡便低下声音，指着拉环对小姐说：“你看拉环上有一个红心K，这是头
奖，十万元呢……”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骗局。旅游车上喝饮料喝出大奖很多人都遇到过。整个过
程是这样的，接下来那小姐肯定说因出国无法兑奖，然后八字胡提出购买，另一个
同伙和八字胡竞价，引得车上一些旅客纷纷加入，最后总有一个上钩的。
老板后来对院长说，其实我知道这是一个骗局，在报上都看过，我有心看看这
位像曲霞的小姐如何行骗，所以便和她周旋。我把身上几千块钱都拿出来假意竞价
，可是小姐却坚决不要。不要……经老板这么一说，院长也弄糊涂了。哪有骗子
拒收钱财的?
当时，小姐把拉环和易拉罐都给了老板，却不要钱。这使车上的知情者大感奇
怪。连同伙八字胡瞪大眼睛也大惑不解，最后八字胡叹着气闷着不说话。小姐这时
轻轻靠在老板身上，双手不知不觉搂住老板的胳膊，细声说：“我一见你就知道你
是好人，有一种认同感。你有情有义，这个世上这种人少了。”
老板抽出胳膊说：“别这样。”
老板说：“学生可不能随便挽老师的手。”
小姐撅了一下嘴说：“老封建，人家师生恋多了。”小姐说完了自知失言，吐
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把头靠向老板，老板连忙让开了。
老板后来对院长说，这世上没有两个长相一样的人，更不可能有人能做出同样
一种表情。小姐的长相不但和曲霞相同，连那撅嘴的动作也是一样的。小姐轻声说
：“你兑了奖后，别把钱寄给我，你先存着，我明年回国取。反正我在国外也用不
着这笔钱。我不想让爸爸妈妈知道，我要为自己存点私房钱。”老板笑笑说：“
真是女大不中留呀，留下也不和娘一条心。现在就开始为自己存私房钱了。”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人家是为了回来见你。有了这笔钱就不需要让爸爸
妈妈出路费了。”小姐顿了顿又柔声说，“明年的4月18日是我们的。”
老板望望小姐，见小姐正眉目传情，脸颊绯红，小口吐气如清风，香气如兰，
这使老板几乎找到了和前女朋友曲霞在一起的感觉。
小姐说：“这一年中我要想你了怎么办？”“那你就发E-mail吧。”
“我们总要留下点纪念吧?”
“留什么呢？”小姐说：“我想好了，我给你留下一绺头发。青丝送君，拴
住你心。你给我留啥？”
老板说：“你看我身上什么有纪念价值。”
“把你的表给我吧，表示分分秒秒都想着我。”
老板沉了沉，说：“表不能给你。我上课要看表，下课也要看表，没有表怎么
成。”老板嘴里这么说，心想，这小姐也真够逗的，一绺头发想换我的金表，这块
表和妻子赵茹影那块是一对，如果妻子发现表没了，肯定要上纲上线地找我理论。
就是买在国内也买不到同样的。再说，我和董小令约在十二点见，如果没有表我怎
么掌握时间，掌握不了时间，说不定就错过了。老板对时间的把握已经到了变态
的地步。学生上他的课最放心，因为他从来不拖堂，绝对准时，不早一分钟也不晚
一分钟。他上课可以把时间把握到以秒为单位。上他的课会经常听到他说半句留半
句话。小姐见老板沉默不语，便小心地说：“你生气了，你不能生气，我们才刚
认识，我下了车就直奔机场了。”
老板笑笑说：“我没有生气，我在想把什么留给你做纪念。”“真的，”小
姐笑了。小姐望望老板无名指上的戒指说，“要不把戒指送给我做纪念吧！我会把
它戴在手上，天天看着，天天念着你。”老板看了看结婚戒指，觉得比表合适多
了。今天董小令约会，戴着结婚戒指的确让人心中那个。这戒指是在国内买的，一
模一样的有的是，如果送给了小姐，回去再买一个就是了。老板望着小姐心想，送
她戒指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个小玩艺儿，钱不钱的倒不是最重要的，我有的是钱。
关键是认识了一位像曲霞的漂亮姑娘。老板对小姐说：“如果你喜欢，我就把戒指
送你做个纪念吧！”小姐戴上老板的戒指，大了，最后把戒指戴在大拇指上。说
：“酷吧?”
老板说：“像扳指。”小姐说：“这比扳指好看多了。我到了美国就这样戴
着。”小姐看看大拇指上的戒指，然后坏坏地笑了，说，“这是你的结婚戒指吧！
看样子你太不重视自己的婚姻了，你把它送了我，就是一种象征，这意味着你的婚
姻就此宣布破裂。”
老板说：“别瞎讲，我可没想离婚。到时候再买一个同样的戴上不就行了。婚
姻的价值不在于形式。”小姐说：“你就是挺坏的，家里娶一个，外头恋一个，
现在又约一个。”高速大巴不知不觉地又慢了下来。老板向窗外看看，发现要下
高速公路了。老板觉得这一路真快，还没回过神呢，咋就到了呢?
小姐说：“我要下车了。”“你不进城了？”老板问。
“不进了，我下了车直奔机场。”
“是么？”老板笑笑。
小姐不满地说：“你一点都不依依不舍。”老板又笑。小姐拖着箱子走到
门口，说我下车去机场开车。师傅说，怎么整天见你去机场呀！小姐白了师傅一眼
说，你管得着吗？老板没听清小姐和师傅说什么，见小姐一步一回头地下了车，觉
得心中怅然。当车再次开动时，老板望着窗外见小姐正定定地望着自己，依依不舍
。老板向小姐挥了挥手，见小姐茫然地望着自己，呆呆地站着。小姐望着老板喊：
“我一定会和你联系的。”
老板又笑笑。
2
老板的妻子赵茹影此刻正坐在公安局的值班室内。值勤警察问赵茹影，你有什
么事？赵茹影说，我被人骗了，来报案的。警察问，谁骗你了？赵茹影说，这世上
没有一个好人，
都是骗子。警察说，女士不能这样说，有事说事，别打倒一大片。赵茹影说，开始
是我老公骗我，然后又是一个自称大学生的骗我；老公欺骗我感情，那自称大学生
的骗了我的钱。总之都不是好东西。警察说：“你能具体谈谈吗。你这样说我没
办法做笔录。”赵茹影说：“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隐瞒你什么了。我老公和一个叫
董小令的在4月18日有一个约会，我今天乘车跟踪他到B城，准备当面揭穿他们。不
曾想我却在车上碰到了一位女大学生，那女大学生年轻漂亮文质彬彬的，根本不像
个骗子。我们碰巧坐在一起就聊天了。她告诉我今天出国，还拿出护照给我看。我
当时很奇怪，这女孩出国就出国，把证件给不相干的人看干什么！现在想想那完全
是个圈套骗取我的信任。”
警察说：“你最好只说事实经过，不要发表任何评论，也别带任何感情色彩。
”
赵茹影说：“你的意思就是让我零度叙述，这一点我做不到。”警察说：“
什么零度不零度的，我不懂。”
赵茹影说：“我也不太懂，常见文学类报刊有。我的专业是法学，不过挺爱看
小说。”
警察说：“既然是学法律的怎么还受骗呢？”赵茹影说：“开始我也没想到
和陌生人聊天。要怪就怪那该死的广告牌。”
警察说：“旁征博引怎么又扯到广告牌上去了，拣要紧的说。”
赵茹影说：“这广告牌十分重要，这是和那小姐搭话聊天的原因。那广告牌上
有一句话，叫4月18日谁让我心动？我当时就自言自语地说，4月18日谁让我心痛？
”
警察说：“谁让你心痛？”赵茹影说：“我老公呀。今天是4月18日，是我
老公和那小姐约会的日子。”
警察皱了皱眉头，又放下笔，说：“你怎么又扯到一边去了。这样下去永远也
说不完。我还有其他工作呢。”
赵茹影说：“我尽量简洁，尽量简洁。我当时自言自语地望着广告牌发了一句
感慨，没想到被身边坐着的一个小姐听到了。她和你刚才一样，也好奇地问了我一
句。我看她是一个女孩子，年轻漂亮，举止不凡，像我教的学生，加上我有一肚子
的话没人倾诉，于是就和她聊起了我的伤心事。”
赵茹影的诉说赢得了小姐的同情。最后她还为赵茹影出主意，告诉赵茹影，对
付老公的几种办法。这使赵茹影大为惊奇，一个未婚小姐，居然在这方面比自己还
有办法。
赵茹影在报案时对警察说，我们聊累了，小姐请我喝饮料，我客气了一下，见
小姐十分真诚，就喝了。没想到我打开那易拉罐后，坐在同排最外边的一个戴眼镜
的男人说我的拉环中奖了。我当时也没在意，拉开拉环顺手就扔在地下，坐在外边
的那个男的捡起来就嚷着中奖了。小姐一把就从那男的手中把拉环夺了过来，说这
拉环是我的。
小姐抢过拉环和我一起看，一看拉环上有一个红桃K，还有二等奖三个小字。
那个眼镜说一等奖十万元，二等奖五万元，三等奖一万元，四等奖五千元。眼镜说
，这拉环虽是小姐的，但是我从地下拾起来发现的，见者有份，总要表示一下吧。
接着小姐和眼镜便讨价还价，后来小姐当场给他掏了一千块钱。
事情到这地步我也没觉得和我有关系。这时那眼镜指着我正喝的易拉罐说，你
那易拉罐可别扔了，兑奖要拉环易拉罐一起拿去。要进行技术鉴定。那女孩便催我
快喝，喝完了把易拉罐还她。我当时就想小姐挺有福的，一下就中了五万我怎么就
没有这福气，拉出了奖还扔。可我又转念一想，这兑奖要拉环易拉罐配套，我丢了
拉环也只丢了一半，易拉罐还在手里呢。那眼镜帮助小姐捡了拉环还得了一千，我
拉出来的也应当有我一份，至少有我一半。我向小姐说了我的意思，小姐不干了。
说这筒饮料原来属于我，我好心好意送你喝，现在拉出奖了理应属于我。我说，这
筒饮料你送给我，我也接受了，也喝了。从法律上讲这是一个已执行了的赠予合同
。赠予合同成立后，所赠之物以及所赠之物的孳息或者孳生物均属于接受赠予的一
方。小姐皱着眉头说，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我说，举个例子，你送了别人一头牛，
那牛生了牛崽也是人家的；你送了人家一千块钱，这一千块钱的利息也是人家的；
推而论之，你送了人家一筒饮料，饮料拉出了奖自然也是人家的。小姐说，看不出
你挺在行的，是学法律的吧。我说，不好意思，本人是法学硕士，副教授。小姐说
遇到你算我倒霉。眼镜说，刚才这位老师说的在理，但为人总还讲点情分吧。人
家小姐好心送你饮料，你拉出了奖总不至于独吞吧。要我说两人干脆一人一半，反
正现在拉环和易拉罐各持一件。我本来也没想独吞，拿一半也是我的目的，我当
时就答应了。后来小姐说，她要出国，坐这车到B城就是往机场赶的，没时间一起
去兑奖，让我一个人去兑，让我把那一半钱给她。我说我身上不可能带这么多钱，
小姐说有多少算多少，然后再立一个字据，把身份证和家庭地址还有工作单位的地
址抄给她，她明年回国时取。
我想这二等奖五万元，给她几千块钱的抵押也没什么，反正将来也可以扣除。
然后我就把钱给她了。警察问：“给了多少钱？”
赵茹影答：“两三千块钱。”警察说：“别来虚拟的，确切一点好吗？”
赵茹影答：“二千八百元。我只留了一百块钱做回家的路费。”
警察问：“你还有别的损失吗？”赵茹影顿了顿答：“有。还有手表。”
当时，赵茹影把钱给了那小姐，小姐嫌太少，提出再留下点实物。说如果将来
万一有纠纷也可以做一个物证。赵茹影问：“你想要什么？”小姐说：“把你的
戒指给我吧。”赵茹影说：“这是我的结婚戒指，怎么能随便给人呢?”小姐说，
“你没必要把自己的婚姻太当回事。你这样看重婚姻，也挡不住老公和小姐去约会
。我说这话没有揭你短的意思，咱们都是女人，我劝你别太依靠男人，男人都靠不
住，你这么有知识有学问还愁自己养活不了自己。”
赵茹影说：“他是他，我是我。他和小姐约会是对不起我，但我要对得起老公
，他不仁我不能不义。我跟踪他们就是要力求当面揭穿，阻止他们，使老公迷途知
返，使他们羞于将来再见面。我可没有放弃自己婚姻的意思。其实我老公是一个挺
优秀的男人，我们又是同学，平常他待我也挺好，这件事纯属意外。”
小姐说：“既然你这么看重自己的婚姻，那就把表给我吧。现在的表都不值钱
，我主要是留一个物证。再说咱姐妹同中大奖，也就有了共同的运气，也算是两人
的缘分，留下点东西做纪念吧。”赵茹影说：“你别看不起这块表，这表是我老
公在国外买的，真正的原装，值五百美金，相当于四千人民币。”赵茹影怕小姐再
嘲笑自己，没敢说是情侣表。
小姐一听便笑容满面地接过了表，说：“我也不要你的，明年回国我会把表还
你，或者再捎一块同样的给你做纪念。”
小姐戴着赵茹影的表不久就下车了，赵茹影到了终点才下车。
赵茹影下了车看了一下表，发现表已没了，只有看天，多云的天气也见不到太
阳，便觉得时间还早，决定先去兑奖。赵茹影心想兑了奖再去假日酒店也不迟，自
己搭上出租车时老公还在公交车的站牌下，公交车一站一停，再遇几次红灯，再塞
几次车，到达长途汽车站至少得一个多小时，而自己搭出租车一路根本没耽搁。赵
茹影这样判断着，便前往饮料公司在B城的销售分公司。
销售分公司的一位负责人接待了赵茹影。负责人接过赵茹影递过去的易拉罐和
拉环，仔细看了看，说：“这是伪造的。”
赵茹影说：“不可能，拉环是我亲自拉开的。”负责人说：“我们不管谁拉
开的，我们只认标记。我们设计的中奖拉环是用模具压上的，外面看不到，拉开了
可看到凹型图案和字。你这是喷漆的，不信你用指甲一抠就掉。”赵茹影试着用指
甲一刮，果然有红漆脱落，那红桃K被抠去了一半，只剩半边心了。赵茹影脑袋轰
的一声，蒙了。负责人又说：“在设计这个奖时，为防伪造，我们还在罐底留有
暗记，只有用仪器才能看出来。所以我们规定兑奖必须拉环拉罐配套，就是为了让
明记和暗记对号。”赵茹影后来已基本听不清那人说什么了，愤怒如一头母狮子
，心中的咒骂像墨鱼的墨汁漫延上来，最后从内心发出一声呐喊：“我要去告他们
！”
负责人说：“快去报案吧，这一段时间已有好几个人上当受骗了。”
赵茹影走出饮料销售公司直奔公安局而去。在公安局值勤室赵茹影像一位唠唠
叨叨的老太婆，使值班警察大为恼火。就在赵茹影向警察诉说之时，这时挂在墙上
的钟当当敲了十二下。赵茹影望望钟愣住了，然后惊叫一声奔出了门。警察在后边
喊，别跑，你还没签字呢。赵茹影对警察的喊声充耳不闻，手里捏着个易拉罐沿街
跑着拦出租车，其状就像一个从精神病医院逃跑的女疯子。赵茹影上了出租车，
警察在公安局门口跺脚。说我这一上午就为接待她，现在字也不签就跑了，我算白
忙活了。我那些记录寄给《故事会》倒是一篇好看的故事。老板和董小令在假日
酒店相会的一幕感人至深。
开始老板还想好了自己的一套方案，就是保持庄重、礼貌、平和、友好。可是
当见到董小令时却一下把人家抱在了怀里。据老板对院长说，他们当时一点也没有
陌生感。当老板走到大厅时，发现董小令正立在大厅中央，玉树临风，纹丝不乱。
在老板还在那发愣的瞬间，董小令已扑了过来。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情景，使
酒店里的服务员和大厅咖啡座的客人为之一振。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们。人们望
着这像电影镜头一样的夸张场面，一时无法判断自己身在何处。这时，大堂经理款
款而至，她优雅地请他们在咖啡厅落座。大堂经理笑问，是不是很久没有见面了？
老板点点头，董小令也点点头。大堂经理有些激动，她顿了顿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出来，走了。不久，大堂经理手捧鲜花来了，她对在场的客人高声用中、英文两种
语言说：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打扰一下大家。让我们祝贺这一对恋人在我酒店见面
，本酒店愿为一切有情人提供约会的场所，房间一律五折。女士们，先生们，请允
许我代表大家，也代表酒店祝贺他们幸福。同时也感谢他们为酒店带来了这美好的
一瞬。”
在大堂经理的带动下，人们纷纷起立鼓掌，向他们祝贺。一位十分有风度的外
国老人远远地向他们鞠了一躬，然后走向钢琴，打开琴盖，弹奏了一首著名钢琴曲
——《爱情故事》。这时，老板的妻子赵茹影像一个阴影，悄无声息地飘进了酒
店。她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当时连酒店的迎宾员也加入到祝贺老板和董小
令相会的人群中了。
赵茹影立在一个大理石柱子边，眼望自己的丈夫和一位小姐在咖啡座的沙发上
相拥相抱，她想看清那小姐的长相，可是那小姐和老板耳鬓厮磨的，根本看不清。
当时，四周的人们正向这幸福的一对鼓掌致意。这使师娘痛切地感受到了自己作为
“第三者”的多余。她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可是明明知道是噩梦，可是怎
么努力也无法苏醒，一切都身不由己。她看到钢琴的音符在空中乱窜，在大厅里
四处飞舞，无数的金花撞击在四壁之上，闪烁出灼人耳目的流火。赵茹影实在无法
支持了，靠着大厅的擎天之柱软软地瘫了下去。这时，她手中的易拉罐“咚”的一
声落在花岗岩铺设的地面上，然后发出朗朗之声，在地下滚动，一直滚到老板和董
小令的脚边。
易拉罐落地之声显得那样突兀和尖锐，把优美的钢琴之曲都击碎了。易拉罐在
地下滚动的声音就像乐章中一个长长的不和谐音，向整个乐章碾压过去，整个流畅
的乐章被碾压得支离破碎，这些声音加上一个女服务员的惊叫使钢琴曲戛然而止。
“这位女士你怎么啦？!”
有服务员见赵茹影倒地，惊呼着去扶。
老板拥着董小令正沉醉在幸福之中。易拉罐隆重的声音使老板十分敏感，他向
发出声音的地方望。他看到妻子赵茹影像影子似的软软地瘫在地上……
老板至今都不承认自己完全受骗，特别是不承认八字胡和小姐是一伙的。老板
后来也去B城饮料公司销售分公司兑过奖，当证实自己受骗后老板只笑了下，也没
去公安局报案。当时，老板下了大巴在那里拦出租车时，八字胡也在等车。老板
一路上压根儿就没把八字胡放在眼里。根本看不起人家。老板见八字胡站在那里和
他一起搭车，便斜着身子，冷眼旁观，让到一边，做不愿与之为伍状。
八字胡见状，笑笑，说恭喜发财。老板只鄙视地用鼻子哼了股冷气。后来院
长只有感叹老板的书生气太足了。他满脸红涨地和院长争论八字胡不是那小姐的同
伙，一个最大的原因是他不愿接受自己被最看不起的人骗了的事实。按老板的原话
说，就他那智商，没门。老板极不服气。老板不承认受了八字胡的骗，但他承认
受了小姐的骗。他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果你在场照样受骗。这种美女的欺骗是
可遇而不可求的。比方那八字胡，他档次不够，人家小姐看不上他，懒得骗他。
老板说我虽然被小姐骗了，那算是美丽的欺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小姐已
被我的真诚打动了呢。没有一个骗子会傻到拒绝现金，却去要一枚在当时无法判断
真伪、无法衡量价值的戒指。我给她留了名片，有地址和E-mail，说不定她还会找
我。我等待另一个4月18日的到来，我喜欢418。听了老板的这席话院长只能无
奈地摇头。老板不仅被骗走了财，而且被骗去了心，正所谓人财两空。院长说：“
除了你没有人喜欢418这个日子。”老板说：“恐怖的事还在后头，咱师妹赵
茹影那里我如何交待？”院长一下就被老板逗乐了，说：“你现在才想起如何向
我师妹交待，是不是太晚了。”院长特别强调了“我师妹”的分量，这让老板生气
。老板说：“你别我师妹我师妹的叫得甜，这事我是征求过你意见的。”院长说
：“我是坚决反对你去的。”
“算了吧，你虽然反对了也没坚决反对。”院长又笑了，说：“你一定把我
拉下水有何用意？”老板说：“我也不是要把你拉下水，我只希望你多为师弟考
虑考虑，别师妹师妹的。”院长语重心长地说：“都是博导了，连一点政治头脑
都没有。还像当学生那时一样。你这样下去是要出大事的。”老板终于笑了，说
：“毕竟是院长，这事在你看来只是小事是吧。我就知道你做思想工作的能力比我
强，要不当初我怎么会坚决支持你当院长呢。”院长说：“我做思想工作的能力
比你强，难道我的学术水平就比你差了？”“哪能呢，嘿嘿。”老板笑。“你
算了，邵师弟，我还不了解你，刚才你那话听起来好像在夸我，其实是在骂我。”
“师兄，你怎么都当了院长了，还这样小心眼。我可是来求你帮我解决问题的
，不是来论争的。”
院长叹了口气说：“这事是要解决呀，我可不愿意看到师妹快人老珠黄被你抛
弃。你无所谓，身边有的是美女，师妹就苦了。”
老板也叹了口气说：“什么抛弃不抛弃的，赵茹影只是你师妹却是我孩子她妈
，我能抛弃她吗?夫妻之间的关系无论是从感情，还是法律的角度来说都是最重要
的。比父母比子女都重要。”
“好好，只要你有这个认识，那我就再帮你一回。不过，要等一段时间，现在
谁去都不行，她正在气头上。师妹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3
姚旋第二次来学校一直待到晚上十一点。她和我们一起吃的晚饭，并且在学校
舞厅跳了舞才走。临走时自然把老孟也带上了，我们送老孟上车挥手向他致意。说
，去吧，去吧！
就像送一个上刑场的人。因为老孟当时一步一回头地望着我们，一副无奈的样子。
可见老孟是不想去的，但又没办法。姚旋说明天老总要请几个新招聘的中层吃饭，
吃过饭说不定就签合同了。这样老孟就不得不去了。
姚旋这次来还是那个小苏司机开车。我们问姚旋怎么不亲自开车。姚旋说，公
司有规定，无论是因公因私用车，公司中层干部外出必须让司机开车。姚旋说，这
样做公司并不是怕用车，是怕中层干部出去了酒后开车。因为公司的中层干部应酬
多。过去曾出了这方面的事故。姚旋是在学校舞厅说这番话的。当时我请她跳了
一曲，伴着轻音乐姚旋的这番话特别贴切自然。姚旋说这番话时我不由望了一眼正
和本校一位女生跳舞的司机小苏。可以看出小苏的舞跳得很好。后来姚旋出于礼
貌请小苏跳了一曲。那一曲节奏十分快，是快四步，有点像迪斯科的劲头了。我和
老孟站在圈外看他们跳舞。我问老孟，你怎么不请姚旋跳一曲？老孟说不会跳。师
兄王莞说不会跳抱在怀里晃，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王莞望着姚旋和司机小苏说：“你看他们俩跳得多好，配合默契，就像一对似
的。”我瞪了王莞一眼说：“你瞎说什么。”王莞说：“别忘了舞能生情的。
”
王莞这话是十分有道理的，他是舞林高手，有很多经验和体会。末了，王莞对
老孟说：“老孟哥，你要小心哟，那个小苏可是个小帅哥。”
老孟不屑一顾地笑笑说：“王莞你想哪去了，小苏只不过是一个司机。”“
是呀！”我也说，“你王莞想得也太偏了。小苏只不过是一个司机，哪能和我们孟
博士相提并论呢。”
王莞说：“这可不是我说，这是雷文说的。”老孟一听便骂：“雷文那厮是
妒火烧的，惟恐天下不乱，这种往我头上倒屎盆的事只有他能干的出来。”王莞
说：“雷文曾看到姚旋上车时和司机小苏打情骂俏。”老孟火了，说：“雷文完
全是造谣生事，我迟早会收拾他。”
王莞说：“你别嚷呀，人家嫉妒你，你还不让人家逞一下口舌之快。”老孟
自负地摇头不语，然后向姚旋招招手。姚旋放下小苏就来了。老孟得意地扫了
我们一眼。意思是说，看吧，我挥手即来，招手即去。
姚旋来了，小苏便知趣地退到一边休息。姚旋汗涔涔地问老孟，朝阳，叫我！
老孟说，我看你太累了，喊你下来休息休息。姚旋笑笑说，这样疼老婆呀，那还不
给老婆买瓶水。老孟点点头，连忙买水去了。老孟本来买了四瓶水回来，想想不
对头，又回去补买了一瓶给小苏。大家边喝边出了舞厅，然后老孟上车便和姚旋
走了。老孟临走时让小苏和姚旋把瓶子都留下来交给了王莞，说每个瓶子押金五角
钱呢。王莞见老孟的车消失在校园里，顺手把瓶子扔进了垃圾箱。骂，你看这老
孟的德性，每个瓶子押金五角钱呢！你老孟就少了那五角钱，丢人现眼，真是个傻
博士。老孟第二天就从姚旋处回来了，老孟回来脸一直灰着。我们问合同签了吗
？老孟瞪了我们一眼，用河南家乡话骂了一句，签他娘的B。在公司老总宴请的
饭桌上，老孟的自尊心又受到了伤害。老孟和几个新招聘的和老总吃饭。席间，老
总问老孟是哪人呀？
老孟答：“河南人。”老总便独自笑了，笑过了说：“我有一个段子。”
几个人一听老总说段子了，都停下了筷子。老总说你们知道董存瑞炸碉堡的故事吧
?“知道呀，大家都知道。上小学时在课本上都念过了。”老总说，你们念的
那是正史，我这里还有一个野史。老总说，当时董存瑞和班长一直冲到了敌人的暗
堡桥下。这时总攻就要开始了，班长对董存瑞说，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个棍。董存
瑞说好，你快去快回。结果班长一去不回返。这时，总攻终于开始了，董存瑞一急
只有用手托起了炸药包。董存瑞在拉导火索时喊了一句话。这句话和书上写的不一
样。老总顿了顿说，这句话是：“千万别相信河南人呀！”轰!炸了。老总
说那班长就是一个河南人。
“哈哈——”大家都笑了。
老孟开始也和大家一起笑了，笑了一半老孟觉得不对味，那笑便凝固在脸上了
。在大家的笑声中老孟一下便立了起来。老孟愤怒地对老总说：“你既然不相信河
南人，我在贵公司就不可能有发展。告辞了。”老孟说着拂袖而去。
身后，老总喊：“孟朝阳，孟朝阳。”却没喊回来。
老总有些下不了台，对在座的几个笑笑，说：“人家都说博士傻，真让我遇上
了，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大家开个玩笑嘛！”
后来，老孟没去那个公司。这样老孟和姚旋的关系自然受到了影响。如果我们
遇到老孟总要问一句，最近姚旋怎么样？老孟总是答，姚旋下周要来。
其实，姚旋后来还是来过一次的，但在学校没有露面，把老孟叫到校门口见面
。在校门口两人站在那里说话，一些不法分子便围着他们转。问，要文凭吗？我们
和老孟出校门时也遇到过这种事，每逢这时老孟就会停下脚步，虎着脸训人家：
“我看你们是想进去了，在外面呆的不耐烦了是吧。”
不法分子见老孟年龄大，怕碰到便衣了，便缩着脖子连忙撤退。这时，老孟会
显得特别开心。老孟对我们说，娘那B，俺在学校苦读苦熬到博士，二十年寒窗才
拿到一张文凭，这些不法分子一晚上就伪造出来了，才几百块钱，真让人生气。
我们也讨厌这些人，整天像个苍蝇似的围在校门口四处转，可是实在懒得理他
们。老孟碰到了肯定要训斥他们的，特别是和姚旋正说话的时候。当时，老孟把脸
一拉正要发飙，姚旋却说话了：
“有这个学校的吗？”不法分子一听有戏，便说：“哪个学校的都有。”
姚旋问：“本科生的有吗？”不法分子说：“连博士生的都有。”
老孟见姚旋和这些人搭话，把脸一虎说：“你们知道我是干啥的？”不法分
子见了老孟，心里没谱，想溜。
姚旋却嘻嘻笑了，说：“他就是博士。你们如果做的不像可骗不了我们，我们
有真的对照。”
不法分子一听就走了：“有真的还找俺做假的干啥，分明是耍我们。”
姚旋便喊：“别走呀！多少钱一张？”
不法分子头也没回。
老孟不高兴地问：“你问他们这些干啥？”
姚旋说：“我想弄一张。”
“那假文凭是一张废纸，一点用都没有。现在计算机联网了，一查就露馅。”
“又不是我要，我大学毕业都两年了。小苏托我帮他问问，他已和人事上说好
了，弄一张假文凭堵其他员工的嘴，好升职。不能开一辈子的车呀。”
老孟望望不远处停着的车，小苏就在里面。老孟瞪了姚旋一眼说：“你真糊涂
，买假文凭是犯法的。”
姚旋不高兴了，说：“你别拿法律吓我，我知道你是法学博士。”
老孟被姚旋噎了一下，半天没说出话。姚旋见老孟不说话，便说：“我还有事
，下周再来。”姚旋临上车时，勉强对老孟笑笑，走了。
4
蓝其文教授对女儿未来的憧憬具体而又实在，谁也不会认为一个父亲把女儿顺
顺利利地嫁出去是什么理想。它一点也不伟大，一点也不遥远，但是却很美好。它
就如家中摆着的
一件美丽花瓶，是摸得着看得见的。可是，这件花瓶却被蓝娜一不小心摔得粉碎。
蓝其文教授望着那依然还很美丽的碎片，连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用说圆满
了。确切地说蓝娜和刘唱因跳舞被公安局拘留了。当然，单纯的跳舞肯定是没问
题的，关键是蓝娜的现代舞后来越来越现代，现代得一丝不挂了，成了脱衣舞，成
了所谓的艳舞。与其说蓝娜现代，不如说蓝娜返朴归真。当然，这样返朴归真也不
行，公安局也是要管的。这件事发生后在校园内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动。因为她
们俩已经毕业，已不是本校的学生，引不起同学们的兴趣。这类事在社会上整天都
有发生，你关心得过来吗?在法学院是有点动静的，这主要是蓝教授的原因，因
为蓝教授的女儿出事自然会引起大家一些关注的。不过，这种关注也没有上一次大
，因为大家觉得蓝娜出啥事都不让人意外了，你想想一位大三就敢在校园内胡搞的
女孩，毕业后走向社会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人们淡然地甚至冷漠地望着蓝教授的
背影，最多摇摇头。可是，这种冷漠和淡然却足以将蓝教授打入十八层地狱，让
他永世不得翻身。
开始学校得到公安局通知让去领人，还吓了一跳，这对名校来说可是个大丑闻
。后来查验了学生证才松了口气。学校说，她们已毕业和本校无关，你们可以找她
们的工作单位，若没工作单位可以找她们的父母。公安局最初审问她们时，两人
拒不说明自己的身份。其实她们也没有身份。从学校毕业又没找工作。两个人唱歌
跳舞一个月能挣一万，什么单位有这么高的工资?
后来公安局从她们身上搜到了学生证。校方说，学生证已过期，毕业时谎报丢
失没有交。过期学生证曾帮过她们，现在又害了她们。虽然学校声称不管，但还是
帮助公安局从档案中找到了两个人的家庭地址和父母工作单位。公安局找到了法学
院，找到了蓝其文，让蓝教授去领人。
毕业时不交学生证是刘唱的主意。因为很多客人都是冲着女大学生来的，亮学
生证就像亮一张金字招牌。在跳舞前总有客人问：“你们真是大学生吗？”比方我
老板的朋友宋天元宋总就是这种人。宋总来北京没啥事，老板又没时间陪他，他就
四处寻欢作乐。有一次宋总在看蓝娜跳舞时就是这样问的。这时，刘唱就会说：“
你不信，看看我们的学生证吧。”说着把两人学生证递了过去。宋总接过学生证
不住点头称是。宋总是老江湖了，见过大世面，知道这年月假东西太多，假身份证
，假文凭什么的。假学生证还没听说过，因为假学生证在社会上没有啥用，在校园
内最多能进图书馆看看书，连借都借不出来。借书要用借书证，要刷卡，进微机。
谁也不会为去图书馆看书费心费力地花钱弄一个假学生证。当然，如果真有这种人
，那这家伙肯定是世界上最有前途的骗子。
据悉，现在已有假冒的学生证了，打工妹、打工仔用假学生证买半价火车票，
能省钱。这一点恐怕宋总就不知道了。
宋总看了蓝娜的现代舞觉得的确不错，够水准，毕竟是名校的大学生，多才多
艺，名不虚传。关键是法学院的大学生，这使宋总更感兴趣。宋总也是听说这一带
有大学生歌伴舞，舞伴歌唱才来的。说完全是艺术水准，可以公开演出。要说明的
是宋总最初看的蓝娜之舞，的确是很有审美价值的现代舞，我们都看过。由现代舞
变成脱衣舞，宋总是始作俑者，也是第一个观众。
宋总第一次在酒吧看完蓝娜的现代舞后，请她俩喝了一杯。宋总说：“能不能
为我专场表演，我真的喜欢，歌也好听，舞也好看。”刘唱说：“怎么个专场法
？”宋总说：“在酒吧人声鼎沸的，吵。无法听清刘小姐唱歌，也无法欣赏蓝小
姐跳舞。咱们找一歌厅的包厢，专为我一个人表演，如何？”
刘唱看看蓝娜，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刘唱说：“专场可要收专场的钱。”
宋总摆了下手说：“别和我说钱。这样吧，跳一场我给你们一万。”刘唱和蓝娜
都睁大了眼睛。两人在学校四周的歌厅酒吧跳一个月不过才挣一万。
刘唱说：“好，什么时间？”
宋总说：“给我留个传呼，到时候呼你们。”
“行，”刘唱说，“咱们说定了。”
专场表演在大富豪歌舞厅的包厢里。包厢不算大，但供一人欣赏，一人跳舞，
一人唱歌是足够了。宋总没带任何随从，真的一个人来了。不过宋总可没空手来，
手里提了只密码箱，这和当初见老板一样，只不过手里没有挽着小姐。这只密码箱
比当初见邵先生时的那只要小，不过宋总提着还是沉甸甸的。侍应生为宋总开了包
间，问有几个人。宋总说共三个人。侍应生问要小姐吗？宋总说不需要。侍应生瞄
瞄宋总的密码箱以为宋总是谈生意的。说你们谈完了如果要小姐，招呼一声就行，
包你满意。宋总心里觉得好笑，不想搭理侍应生，只挥了挥手。
宋总一个人在包厢里喝着酒，等蓝娜和刘唱到来。大约有一支烟的工夫蓝娜和
刘唱来了。宋总说：“你们是先喝一杯，还是先跳舞?”
刘唱说：“还是先跳舞吧。跳一曲了休息的时候再喝。”
宋总便点点头笑笑，说：“挺敬业的嘛。”
两人开始准备。
蓝娜脱去外套，里面穿的是红舞衣，紧身的。这和上次穿的不一样，上次是黑
色的。刘唱说：“为了给你跳专场，我和蓝娜专门去选了一套红舞衣，好看吗？”
宋总眯着眼看蓝娜，那红舞衣将蓝娜的身材彻底地凸现了出来，像正燃烧的火
苗。在刘唱的歌声中，蓝娜开始翩翩起舞。那火苗开始是柔柔的，温情地飘舞着
，随着刘唱歌声节奏的加快，那火苗由柔变硬，呼呼乱蹿。火苗烧得宋总面红耳赤
，欲火翻腾。一曲结束了，宋总让两人休息，喝点东西。宋总望着蓝娜说：“跳得
真不错。”蓝娜说：“一般般吧。”
刘唱说：“怎么样，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的现代舞吧?”
宋总说：“没看过，只在电视上见过。”宋总喝了一口酒，说，“好是好，就
是不过瘾。”蓝娜和刘唱不由望望宋总，刘唱说：“怎么不过瘾？”
宋总说：“要是不穿舞衣可能更好。”“什么？”蓝娜瞪了宋总一眼，脸都
要拉下来了。宋总笑笑说：“舞蹈这东西最初的产生是咱们祖先为了扮神驱鬼。
其实现在民间跳大神的才是舞蹈的正宗一脉。舞蹈开始是赤身裸体跳的，身上还涂
着颜料。有句成语叫‘装神弄鬼’，一句话便概括了舞蹈的起源。后来舞蹈演变成
了节日庆典的娱乐活动，再后来便走向舞台，成为艺术，变成一种审美活动了。”
蓝娜和刘唱不由另眼看宋总了。这位大款，没想到说起舞蹈来还一套一套的。宋
总见两位女孩望着自己发愣，连忙说：“我可不是什么专家，我是昨天才看了一本
关于舞蹈的书，不是今天要看你们表演嘛，害怕自己看不懂，才学习了一下。”
蓝娜和刘唱都笑了，觉得这个宋总还不讨厌，挺坦率的。宋总说：“我说这么多，
只有一个意思，我想看纯舞蹈，那就是不穿舞衣的舞蹈。”刘唱看看蓝娜，蓝娜
脸一拉道：“不行。”
这时，宋总叭地一声打开了密码箱，从箱里拿出一扎钱放到茶几上：“这是你
们今天晚上的小费。如果蓝娜愿意为我跳一曲纯舞蹈，我可以再加一倍的钱。”宋
总说着从密码箱里又拿出了一扎。刘唱又望了望蓝娜。蓝娜搭拉着眼皮不吭声。
宋总说：“这样，我上洗手间，你们俩商量一下。”宋总说着起身走了，密码箱没
锁，在那张着嘴。宋总出了包厢便在门前点了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脸上露出
得意的微笑。嘴里自言自语：“我倒要看看这名牌大学的学生值几个钱。”包厢
内刘唱向门口瞄了一眼，然后轻轻掀开密码箱。刘唱惊叫了一声，说：“哇，好多
钱呀。”说着又轻轻把箱子关上了。刘唱说，“蓝娜，这事就看你了。你不是急着
想挣钱出国吗？我认为是一个机会，不就是跳一次舞嘛，又不是让你和他上床。”
蓝娜说：“要跳我最多只脱舞衣，里面的我可不脱！”
刘唱说：“那咱问问他!”两人正说着话宋总进来了。宋总笑着说：“是不
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
刘唱说：“只脱舞衣，里面的不脱。”
宋总很爽朗地笑了，说：“好呀！那就先脱舞衣吧。”
蓝娜脱去舞衣，一套乳白色的内衣穿在蓝娜身上简直是精美绝伦。这套内衣是
师弟李雨花了两个月的研究生津贴为她买的，八百多块呢。我们在商店见过这套内
衣，穿在模特身上就让我们眼花缭乱了。当时我们都被那模特迷住了，大家都劝师
弟买下来。模特是死的，而蓝娜是活灵活现的。我们虽然没有眼福看到蓝娜穿那内
衣的样子，但是李雨有这个眼福就够了。没想到宋总也有幸看到了。
蓝娜穿着那套内衣跳舞又是一种风格。宋总其实已经没怎么观赏蓝娜的舞蹈了
，他感兴趣的是蓝娜的身体。宋总自认为见过的女人也不少了，如蓝娜的身体者简
直是少之又少。蓝娜的身材高挑细致，婀娜多姿。皮肤像奶酪，细腻，滑润，在灯
光下细如凝脂。宋总长长地叹了口气，面对这样的女人宋总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
觉。蓝娜一曲未完，宋总突然打开了密码箱子，一下拿出了三扎。说：“蓝小姐，
脱，你继续脱，我要看纯舞。”蓝娜的舞蹈放缓了，脸上露出了让刘唱都无法理
解的微笑。刘唱停止了歌唱。刘唱停止了歌唱后蓝娜还在翩翩起舞，无声的舞蹈更
有一种力量。蓝娜一边翩翩起舞一边解开了自己的乳罩。她一句话也不说，脸上还
是那种神秘的微笑。刘唱看呆了，蓝娜的乳房坚挺有力，像两座微型的富士山。刘
唱一会看蓝娜，一会又扭头看宋总，她发现宋总脸上也露出了一种似是而非的微笑
。两个微笑的人目光都是那种视死如归的。刘唱一下就读懂了双方的目光，原来他
们俩在叫劲。蓝娜是豁出去了，把少女的羞涩变成了茶几上的金钱；而宋总也豁出
去了，把金钱变成了蓝娜的秀色。
蓝娜跳着，双手轻轻地捧起了双乳，展开了一种全新的舞蹈。这套动作是刘唱
过去不曾见过的。刘唱觉得这根本就不是舞蹈，那只是女人在男人面前最自然、最
原始、最天然的一种姿态。蓝娜身上只有下边最后一个金三角了。蓝娜的双手在那
金三角处挥舞拨动，像弹一首优美的曲子，只是那曲子是无声的。
宋总从箱子里又拿出了一扎钱，说：“脱，继续脱。”宋总的声音不大，却透
着一种坚定。也许他坚信金钱的力量完全可以摧毁蓝娜的最后防线，使蓝娜的双手
生出魔力，撕去自己最后的面纱。可是，宋总错了。蓝娜的双手像渔家姑娘的收
网，由远而近，渐渐拢身。在舞蹈中蓝娜首先把乳罩重新穿上了，然后是舞衣……
蓝娜穿上舞衣后做了最后一个下腰动作，刚好跪在茶几边。蓝娜将宋总最后从箱子
里拿出的几扎钱轻轻推到一边，然后把属于自己的钱拿到手里。蓝娜望着宋总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脱了吗？”宋总望望蓝娜问：“为什么？”
蓝娜说：“我这是为了你好。”
宋总说：“为了我就应该继续脱。”
蓝娜说：“我要是真脱了你会失望的。你会觉得花这么多钱看一个女人脱裤子
毫无意思，也没有任何美感。”
宋总说：“那你为什么要脱上身？”蓝娜说：“因为一个女人的乳房是美的
，腰身是美的，大腿是美的，整个身体和皮肤都是美的；而生殖器却是丑的。女人
的生殖器我相信你也见过，有什么好看的，每一个女人都一样。生殖器是用来做爱
、生殖、排泄的，没有任何美感，它只是工具。它不值得你花这么多钱买来一看。
买来一用是可以的，但我不是妓女，我不会卖。我只会用它来感受，去奉献，承受
一个男人对我的爱；同时表达我对一个男人的爱。我也会做爱，但做爱的对象一定
是我爱的人。”
宋总望着蓝娜一句话也说不出。刘唱没想到蓝娜会说出这番话来，刘唱自认还
是了解蓝娜的。在刘唱看来蓝娜美丽、多情、多愁善感，从小生活在校园内，没有
吃过多少苦，也没有见过多少世面，有一个美丽的外表，却没有多少思想，更没有
多少原则的娇女孩。蓝娜的这番话让刘唱另眼相看了。宋总面无表情地起身收拾
了一下箱子，然后有些彬彬有礼地向蓝娜伸出了手。宋总说：“谢谢你的舞蹈，咱
们后会有期。”蓝娜和宋总握了一下，面带微笑，说：“但愿我没让你扫兴。”
“哪里，哪里，刚才蓝小姐的舞蹈让我大开眼界，一番高论又让我大长见识，
蓝小姐不愧为名校的高材生，奇女子呀。”宋总说完这番话终于笑出声来。只是那
笑声中多少包含了一些奸诈的成分，这让站在身边的刘唱有些心慌意乱。告别了
宋总刘唱对蓝娜说：“我突然觉得宋总这个人挺奸诈的，你看他临走时望你的眼神
，简直想把你一口吞下去，口水滴答的。”
蓝娜冷笑了一下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占我的便
宜，没门。”
刘唱说：“好了，下次打传呼咱们别再理他了。”“为什么不理，”蓝娜不
屑地说，“他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出来，只要他愿意看，我就给他跳，拿钱就行。
”刘唱说：“他可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你这次守住了，下次能守住吗？”
蓝娜冷笑了一下，说：“放心，我就是不能让他心死，也不能让他看到黄河。
他不是有钱嘛，那就和他玩呗。”
刘唱嘻嘻淫笑了一下，说：“看你那黄河的路费也太贵了点吧！”
“什么？”蓝娜听刘唱没好话便去打，然后两个人笑着闹成一团。
5
蓝娜的纯舞蹈自从给宋总表演之后，后来又给其他客人表演过。不过，再也没
有赚到第一次宋总给的那么多钱。那种表演后来由被动变成了主动。联系客人主要
是刘唱，在一些
酒吧刘唱和蓝娜表演之后，总是有客人要请她们喝一杯。通过一些了解之后，刘唱
就会问看纯舞蹈吗？如果客人有兴趣，双方就开始讨价还价，价讲好后然后离开，
或者约好来日。后来这种纯舞由蓝娜的独舞变成了蓝娜和刘唱的双人舞，而且有了
专门的伴舞磁带。这种生意在我们学校四周的歌厅里持续了一段时间。宋总再一
次打传呼给蓝娜是在一个周末。当时蓝娜正在家里看中央台的“今日说法”。蓝娜
回电话一听是宋总便不出声了。蓝娜向书房看看，见老爷子正写着什么，便小声问
：“有什么事？”宋总在电话中兴高采烈地说：“蓝小姐，我们能再见见吗？”
蓝娜说：“如果要想看跳舞直接和刘唱联系，一般由她安排。”宋总说：“我
这次不看你的舞蹈，我想请你吃饭。”“吃饭……”蓝娜沉了沉说，“吃饭就免
了吧。”“蓝小姐给一个面子嘛！”宋总在电话中恳切地说，“我们交个朋友吧
，说实话我身边也算是美女如云了，可像蓝小姐这样不但漂亮，而且有才华、有思
想的奇女子却没有。所以我宋某只想和蓝娜成为朋友，绝没有其他非分之想。我这
癞蛤蟆只有看天鹅的分，绝没有吃天鹅肉的野心。”
蓝娜被宋总逗乐了，在电话中顿了顿说：“那我和刘唱商量一下吧。”“别
商量了，刘唱就别叫了，就咱俩，我们好好谈谈。”“那不行，如果不叫刘唱，
我肯定不去。”蓝娜坚定地说。
“好吧，好吧！”宋总叹了口气，“我是遇到对头了，说实话我从来对女人没
这么软过，都是说一不二的。”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找那些女人吃饭呢?”“是呀，人就是犯贱。”
“嘻嘻……别这样苦大仇深的，你这么有钱的大款都这样，人家一般老百姓还
活不活。”宋总说：“钱多有什么用，有些东西用钱是买不到的，是不是？”
蓝娜知道宋总指的是什么，便笑笑说：“任何东西只要有了价也就没有价了，
世界上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是用金钱买不到的。”
“是呀，是呀……”
宋总立在宾馆的穿衣镜前，握着话筒斜着嘴冲自己歪笑。宋总和蓝娜约好时间
、地点之后把电话扔到床上，然后冷笑着骂。他妈的，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挺会教训
人的。我就不信把你搞不到手。到那时候你才知道我的厉害。胎毛还没干就和我玩
。
宋总穿戴整齐去宾馆的中餐厅要了一个包间。然后让服务小姐先把酒水上了。
一瓶五粮液，一瓶XO，一瓶香槟。宋总坐那等了一会便让服务小姐先把酒都打开了
。在服务小姐离开包间的时候宋总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药瓶子。宋总拿着药瓶
子在眼前摇了摇，十分得意地笑了，然后把瓶子里的药全部倒进了香槟酒里。做完
这一切后宋总吁了口气，十分劳累的样子，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把服务小姐叫
了进来，说：“刚才我不该急着把酒都打开了，你把酒先收起来吧。到时候客人来
了你当着她们的面打开，不要让她们看到酒先打开了。”服务小姐不解地望望宋
总，说：“可是瓶子已开了呀！”宋总笑笑掏出二百块钱的小费递给服务小姐说
：“这不用我教你吧?”服务小姐欢天喜地地接过小费，说：“老板放心吧，我
知道该怎么做。”
蓝娜和刘唱姗姗来迟，让宋总独自坐了两个小时的冷板凳。要在以往宋总早发
作了，但这次没有，这次宋总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平静地坐在那里抽烟喝茶，
品味着玩味着，悠悠然的。宋总找到了自己童年时在房顶上下马尾巴套小鸟的感觉
。那是晴朗的冬季，成群的小鸟四处觅食。宋总把稻谷撒在马尾巴套的四周，然后
仰望蓝天等待着。鸟儿们十分狡猾，它们总是在马尾巴的四周徘徊，不轻意接近诱
饵。宋总便站在房檐下等待着，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宋总会眼睁睁地看到鸟儿一步
步逼近马尾巴套，然后一颗一颗地捡食外围散落的稻谷，在不知不觉地接近圈套。
走近圈套的鸟儿会不顾一切地争食稻谷，就在它们吃得最得意忘形之时，宋总会在
房下一声长啸。鸟儿受了惊吓展翅要飞，爪子拉动马尾巴套的活结，套了个结实。
这样那被套的鸟儿只能在房顶上上下飞舞着舞蹈了。一直等到鸟儿跳累了宋总才会
去解套，这时的鸟儿连垂死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也有例外，有的鸟儿会用
最后的力气在手上啄一口。
蓝娜和刘唱姗姗来迟是蓝娜的意思。本来刘唱要按时到的，可蓝娜说晾晾他。
就这样两人又去逛了一下商店，一逛两个小时就过去了。蓝娜走进宾馆时说：“如
果宋总给我脸色看，我转身就走。”
没想到宋总不但没有生气而且脸上露出了真挚而又欣喜的微笑。宋总让蓝娜点
菜，蓝娜毫不犹豫地点了鲍鱼，还指使刘唱点了大龙虾。宋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
：“两位小姐想喝什么酒呀？”
蓝娜说：“我们不会喝酒。”
宋总说：“我要了五粮液和XO，你们不想尝尝?”“不！”蓝娜坚定地说。
宋总装着很苦闷地说：“我知道两位小姐对我不放心，怕我把你们灌醉了图谋不
轨，哈哈……”蓝娜说：“我们这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JP2〗宋总得意地大笑起来，说：“没想到蓝小姐夸人也与众不同呀。你最
好把我当小人，那就不用防备了。”宋总说，“你们总要喝点什么吧，本酒店应有
尽有，香槟要不要，香槟不含什么酒精。”蓝娜说：“香槟是庆祝胜利时喝的，
我们没有好庆祝的。”
宋总说：“你们俩都是胜利者，只有我是失败者呀，我在你们俩面前早败下阵
来了。”刘唱望望蓝娜说：“那就喝点香槟吧。”蓝娜未置可否。宋总便喊了
一声服务小姐，说：“先给客人开香槟，我喝五粮液，XO最后上。”服务小姐双手
拿着香槟进来了，一只手紧紧地捂着瓶盖，一只手托着瓶底。服务小姐把香槟在蓝
娜和刘唱面前晃着又晃着，问：“打开吗？”
刘唱点了点头，服务小姐转身走了出去。一会服务小姐又进来了，说打开了，
要听响吗？宋总说不听响，不听响，小心喷得到处都是。服务小姐便小心翼翼地把
瓶塞打开了，虽然很小心还是有不少泡沫溢了出来。小姐在给蓝娜和刘唱倒香槟的
时候，宋总说这香槟不错，你们俩承包了；我承包五粮液。
刘唱说：“你别喝醉了，吃过饭你不想看节目了?”宋总说：“喝醉算了，
但愿长醉不愿醒。”宋总说完这话很忧伤地看看蓝娜。
蓝娜不理宋总，习惯性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宋总见状大喜，连忙端起自己的
白酒杯说：“来，为了你们的胜利我的失败，干杯！”说着一仰脖子干了。
蓝娜和刘唱互相望望，脸上露出笑。那分明在说，我们喝香槟你喝白酒，十个
宋总也灌醉了。两个人把香槟一口喝了，宋总喜欢得不得了，连声说好好好。喊小
姐快上菜，我们的菜快点，忙得服务小姐不可开交……
第二天蓝娜在宾馆的大床上醒来了，蓝娜懵懵懂懂望望四周陌生的环境，不知
自己身在何处。这时，蓝娜惊恐地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这一惊非同小可
，蓝娜彻底醒来了。蓝娜慌乱中将自己的身体上下摸一遍，就像要找回丢失的东西
。这时，蓝娜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全身都在隐隐作痛。
完了，蓝娜告诉自己。一种绝望伴随着愤怒一下将蓝娜包围了。蓝娜蒙着头在
被窝里撕心裂肺地哭了。那哭声压抑而又沉闷。
蓝娜在被窝里昏天黑地地哭了一阵，这时，另一种情感仇恨开始充溢她的胸膛
。蓝娜第一个念头是把宋总那个狗娘养的杀了，自己杀不了就让男朋友李雨回来为
自己报仇。可是这种念头一闪就过去了，这件事是绝不能让男朋友知道的，甚至不
能让第三人知道。这时蓝娜想起了刘唱，刘唱和自己一直在一起，她此刻在哪里？
想到这里蓝娜又开始有些恐惧。蓝娜在宾馆的大床上一时无法理清自己的思路，
她赤身裸体地起身，从地毯上拾起自己的衣服冲向盥洗间。蓝娜站在浴头下开始用
凉水冲洗自己，这使蓝娜冷静下来。蓝娜开始试着理出了头绪，回忆起了事情的经
过。问题出在那顿饭菜上，宋总肯定在饭菜中下了蒙汗药之类的，因为吃饭之后的
事一点也回忆不起来了。蓝娜洗完澡迅速地检查了一下房间。这是一个豪华套房，
宋总的行李和衣服都还摆在大衣橱里，日常用品随处可见，笔记本电脑还是打开着
的，也就是说宋总是临时出去了。蓝娜走到笔记本电脑前，发现有宋总给自己的留
言：
娜娜：
我临时出去一下，下午回来。抽屉里有钱，中午自己吃饭，等我回来，咱们可
以好好谈谈。
永远爱你的老宋
蓝娜看了宋总的留言一阵恶心，她迅速将留言删了，咬牙切齿地咒骂，流氓、
恶棍、流氓……蓝娜怎么骂也不解恨，骂过了不由独自冷笑起来。你他妈的也太小
瞅姑奶奶了，以为得了手我就会乖乖地就范，我要让你付出代价。蓝娜穿戴整齐准
备出门，她觉得自己必须该行动起来了。在出门时蓝娜拉开了抽屉，见抽屉里有不
少钱，好几万。蓝娜将钱一扫而光塞进了随身所带的包里。一边装着钱一边咒骂，
狗娘养的太便宜你了，难道这几万块钱就把我打发了。蓝娜骂着不由停下了手，然
后又把钱掏了出来。蓝娜觉得这是宋总的一个圈套。有意出去给我留出时间，让我
拿了钱走人。蓝娜冷笑了一下一个计划在心中萌生。蓝娜在电脑上也给宋总留了言
：
老宋：
我有事出去一下，等我回来吃晚饭，咱们好好谈谈。
娜娜
蓝娜在电脑上敲出“娜娜”两个字时，止不住心中又一阵恶心。可是，蓝娜还
是忍住了。蓝娜知道必须稳住宋总，然后才能给他致命一击。蓝娜和宋总的正面
交锋是在晚上。当蓝娜急匆匆从外面回来时，发现房门没关，宋总正坐在电脑旁，
一手敲着键盘，一手端着红酒，有滋有味地在为蓝娜的留言修饰花边。蓝娜走进房
间看到宋总得意洋洋的样子，脸上便凝固了一种冷笑。
宋总见蓝娜进来了，微笑着像迎接下班而归的家里人。宋总说：“这么晚才回
来，也不打个电话，让人担心。”蓝娜说：“担心我干什么？难道还有比与狼共
舞更危险的吗?”
宋总有些无耻地笑笑，说：“你这是在表扬我吧！说我是色狼。我就愿意人家
夸我是色狼，总比说我是太监好。”蓝娜坐下来为自己倒了杯水，说：“无论是
什么狼都不能放到大街上去害人，要么关进动物园，要不就放回大自然，发配荒野
。”“好呀！”宋总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被你管着
，无论是关进动物园还是发配荒野我都干。”
蓝娜说：“你放心吧，你这匹狼会由国家派专人管。”宋总有些不耐烦地说
：“好啦，好啦，什么狼不狼的，咱们吃饭去，你跑了一天到哪去了?”
蓝娜鄙视地望望宋总说：“你还有机会在外头吃一顿饭，剩下的饭到牢房吃吧
。”
宋总愣了一下，定定地望着蓝娜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娜冷酷地说：“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一个强奸犯难道能逍遥法外?”
“强奸！”宋总笑笑，“你说我强奸。笑话，你只是一个舞小姐，大不了告我
嫖妓。”蓝娜说：“你太高看自己了，想有幸成为一个嫖客，没门。你是一个强
奸犯。”宋总阴沉沉地说：“你说我强奸有什么证据，我使用暴力了吗？你身上
有伤痕吗?谁来证明。你的好友刘唱会为你作证吗？上了法庭我也不怕，大不了说
我没付够嫖资。嘻嘻，你是学法律的，我们之间只能是合同纠纷。”蓝娜说：“
我不需要让任何人证明，我已有了足够的证据。”蓝娜说着从包里拿出了几张单据
递给了宋总，“这是医院为我出具的证明，一张是我的尿样化验单，这可以证明你
在香槟酒里放进了迷药；另一张是在我阴道里提取的精液验证书，到时候法医会从
你身上再提取一点点进行认证的。这些证据你觉得够不够？”
宋总看了看两张单据，愤怒地揉成一团扔出了窗外。
蓝娜说：“你这样能毁灭证据吗?那都是复印件。原件和报案材料一起封好交
给了我的同学，如果在明中午三点钟见不到我，就会送到公安局。”
宋总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别吓唬我了，强奸是伴随暴力进行的，我对你没
有使用任何暴力，你告不了我强奸。再说，都过了一天多了，你想告我强奸也晚了
。”“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呢！所以还不存在诉讼时效问题。这一天的时间我可没
浪费。我去医院搜集证据去了。”蓝娜又笑笑说，“看不出宋总真是博学多才呀，
连法律也懂。既然懂法律你还记得《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吗？”蓝娜清了清嗓子
喝口水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
段强奸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蓝娜背完了又笑笑，说，“你只
记得以‘暴力’和‘胁迫’手段奸污妇女构成强奸罪，别忘了还有一个‘其他手段
’。你用迷药把我迷倒就属于这‘其他手段’的范围。”宋总半天没吭声，过了
一会冲蓝娜和蔼地笑笑，说：“别开玩笑了，你要是真想告我强奸也不会在这和我
废话了。说吧，让我怎么补偿你?”
蓝娜拿出了一个信用卡，说：“在明天下午三点前你往我信用卡里打进一百万
，超过三点我就报案。”
“哇噻……你要的太多了吧，又不是处女，你那是金B还是银B值这么多钱？”
“如果让我自愿卖，你多少钱也买不去。这一百万买的不是我的身体，是你的
自由。一百万买十年的自由，我想你还是划算的。”宋总这时虚汗都下来了，他
没想到眼前的女孩这么厉害。蓝娜自始至终都微笑着和宋总说话，这种微笑最后将
宋总打垮了，这种微笑后来成了宋总的噩梦，宋总痛苦地理解了笑里藏刀的内涵。
第二天宋总曾找过他的律师也就是我们的老板。老板大吃一惊。老板气急败坏地
对宋总吼：“你也太过分了，连我的师妹都敢上，她还是我学生的女朋友！”
宋总反唇相讥：“我上你的师妹有什么了不起，你还不是上了我的外甥女。”
老板脸一下红了，说：“我不知道梦欣是你的外甥女。”
宋总说：“我也不知道蓝娜是你的师妹呀！”老板便不吭声了。宋总说：
“怎么办？这事恐怕要你出面了。”
老板说：“这事我也无能为力，我不但不能出面，而且你千万别告诉她我知道
了。女孩子都要个面子，如果她知道你告诉了我，她一急真会到公安局报案的。她
现在不报案要你一笔钱，也是怕这事闹出去无脸见人。”然后老板摇摇头说，“这
孩子考虑得太周到了，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当年可有头脑多了。”宋总说：“那
我只有给她一百万了?”
老板说：“一百万你又不是拿不出来，破财免灾吧。”
“他妈的，”宋总骂，“没想到我在阴沟里翻船，被小家雀啄了眼。”
老板说：“这要看你怎么想，古人为得美人一笑连城池都可以不顾；老外也有
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佳话。你花一百万得一夜风流算是值了。”
宋总无言以对。不过，宋总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后来宋总向公安局举报
蓝娜和刘唱跳脱衣舞。蓝娜和刘唱被公安局拘留了。宋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不
过，让人费解的是蓝娜得到了宋总的一百万后还去跳了一段时间的舞。按理说那一
百万足够蓝娜出国用了
6
我们在宿舍聊起蓝娜这件事时，都无法想象蓝其文教授是如何把蓝娜从公安局
领回家的。他当时的心情应该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蓝其文教授在公安局一句话
都没说，办完手续领着蓝娜转身就走。警察问那位叫刘唱的怎么办？蓝教授说我不
认识她，你们爱咋办就咋办。蓝教授把仇恨都记在刘唱身上了，他认为是刘唱将女
儿带坏的。
警察又问蓝娜刘唱怎么办？蓝娜说我也不认识她。蓝娜一直怀疑刘唱被宋总收
买，两个人合谋害了她。事后，蓝娜曾问过刘唱，那天晚上吃过饭到哪去了？刘唱
回答说，吃过饭什么都不知道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蓝娜认为
刘唱在撒谎，如果刘唱也被迷药迷倒，送她的人怎么知道她住处的，刘唱租的小平
房宋总不可能知道在哪里。只有一个可能，刘唱事先知道了香槟里有迷药，喝了假
酒。蓝娜联想到提出喝香槟的也是刘唱，而且宋总事后曾表露刘唱不会作证……这
一系列的疑点使蓝娜认定刘唱是害自己的同谋。不过，蓝娜却再没有提那天的事，
蓝娜甚至没有停止和刘唱继续跳舞，她在寻找报复刘唱的时机。在后来的合作中，
两人几乎都不是为了钱了。可是两人谁也不主动提出结束表演，一直到被公安局拘
留。
蓝娜的报复和蓝教授的仇恨彻底毁灭了刘唱。刘唱后来被公安局遣送原籍了。
据说，刘唱吃了不少苦，在拘留期间刘唱取出了所有的钱，以为能买自己一个自由
，结果这些钱被公安局以非法所得之名全部没收了。刘唱在遣送原籍之前先被弄到
沙河筛了几个月的沙子，在筛沙子期间被流氓多次欺负。刘唱被送回原籍后身心健
康受到了极大伤害，当她从原籍回来，再一次出现在我们校园四周时，她基本上成
了一个废人。她会整天背着一个马桶包，在各个酒吧的门前徘徊。嘴里念念有词的
：
“少见，少见，少见，全是错，全是错，啊，使人笑话，使人笑话。”酒吧
的老板基本不让她进门。挥着手嘴里一连串说出好多个“去”来。有些认识刘唱的
客人会哼着刘唱过去的歌：
不想再问你，你到底在何方
不想再思量，你能否归来么想着你的心，想着你的脸
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多少情
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多少爱
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触动了伤心的人
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地安门
不说地安门里面，有位老妇人犹在痴痴等那出行的归人……
刘唱听着这首歌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好像更糊涂。她会跟着唱两句，但已经唱
不全，唱着唱着也就只有那一句了：
“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想……”
有时候我们会看到刘唱在校园内游荡，她时常会目中无人地匆匆穿过校园，也
不知她在忙什么。听张岩说，他上自习的时候曾在教室碰到过刘唱，不过刘唱已不
认识他了。她拿着一本英语书焦急地从头翻到尾，从尾翻到头。张岩问她：“你还
认识我吗？”刘唱望望张岩说：“对不起先生，你认错人了。”……
蓝教授把女儿接回家后，三天没和女儿说话，也三天没有起床。蓝娜却像没事
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看电视看电视。三天里都是蓝娜将饭端到蓝教授床头的。蓝娜
时不时还劝蓝教授两句，说女儿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不过被公安局叫去问了
问话。蓝教授听了蓝娜的话连杀女儿的心都有了。蓝教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现代的
年轻人价值观、人生观咋就和过去的那么不同。连一点羞耻感都没有了。
三天里，蓝教授并没有想着怎样惩罚女儿，思考的是如何面对学校的老师和同
学，如何挽回自己的脸面。在第四天的早晨，蓝教授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蓝教
授像一位作家获得灵感那样起身便奔向了写字台，拿起笔来奋笔疾书。
蓝教授写的是一份辞职报告。报告中着重谈了女儿蓝娜在跳舞时被一伙流氓困
在歌厅，强逼跳脱衣舞的经过。蓝教授在报告中称，女儿开始临危不惧，坚决不从
，随后惨遭毒打。后来女儿百般无奈，只有忍辱偷生，满足了那伙流氓的要求。那
伙流氓后来东窗事发，在公安局的审讯中交待了看蓝娜跳脱衣舞一节，为此女儿才
被公安局请去录口供。如今，女儿回家后，神色恍惚，茶饭不思，足不出户，无颜
见人。本人虽劝过多回却无济于事，眼见女儿日渐消瘦，老夫心急如焚。近来本人
见女儿神色更为不对，目光冷漠吓人，时常立足十六楼阳台之上。老夫已失去老伴
，女儿是我惟一之亲人，我不敢大意，时刻不离女儿左右，惟恐意外。今晨我见女
儿桌上，有译诗一首，抄录如下：
我去了
我会是孑然一身
没有家园
没有绿树
没有白色的水井没有深蓝的苍穹
而那留下的小鸟依然在啼鸣——西门尼斯(西班牙)
蓝娜译
“我去了”，到何处去呢？而且是“孑然一身”。那里“没有家园，没有绿树
，没有白色的水井，没有深蓝的苍穹……”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另类世界。没有亲情
，没有生命，漆黑一片，苍茫无边……那分明是地狱。可是，我去了又怎么样呢！
一切都不会因我去了而停止运转，甚至连小鸟都不会停止歌唱。我去了，人间世界
不会产生任何波动，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可是，即使如此我还要孑然而去。绝望、
悲哀、无奈、失望、伤感，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沉重得让人窒息。最后，蓝教
授写道：知女者莫过于父。女儿这是要“杀生成仁，舍身取义”……云云。这份
报告我们都看到了。院长接到蓝教授的辞职报告后也许一下就读懂了其中之含义。
院长将辞职报告复印下发，并在公开场合表示对蓝娜的同情，对蓝教授的慰问。并
表态说，蓝先生不必辞职，可以先请假两个月，在家中安慰女儿。
我们看了蓝教授的辞职报告后，觉得那首诗不像是蓝娜所译，对诗的分析也不
像出自蓝教授之手。因为我们知道蓝娜的外语水平是译不出诗来的，而蓝教授是研
究诉讼法的，怎么突然对诗也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后来我们分析蓝教授肯定是在
哪个杂志上抄录的。为了表示对蓝娜的慰问，我们曾打过电话给蓝娜。在电话中
我们没听出蓝娜有任何要自杀的意思。
蓝娜在电话中说：“我在家闷死了，老爸不让出门，给我从书橱里翻出了几十
年的藏书。有什么《女儿经》、《道德经》、《论语》之类的，我翻翻头都大了。
好在我还可以给李雨发发电子邮件。”
我们问：“你的事告诉师弟了吗？”蓝娜说：“告诉了，我让他放心，我没
干对不起他的事。谢谢你们打电话来，放心吧，弟媳妇做人是有原则的。”打完
电话我们几个互相笑笑，王莞吁了口气说：“我们还有机会看蓝娜跳舞。”
--
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
★★★
你不必害怕和人接触，很有可能他们也很害怕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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