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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华把毛毯齐胸掩住身子,端起磁杯喝一口橙汁,因为失去冰度,显得酸。 
  “什么时候?”她蹙了蹙眉:“你会下子?” 
  身旁的男人并不穿衣,裸着身靠过来吻她光洁的肩膀: 
  “这么现实,嗯?” 
  “你是我师傅呀,现实,不是你教我的?” 
  男人讪讪笑起来: 
  “倒是我把你教坏了。我是教你把这套去对付别人,不想你拿来对付我。瞧!我
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桂华侧脸看他,奇怪,男人比女人耐老,三四十岁的时候,总也不老,一过五十
,摧枯拉朽的一路老下去,头也秃了,曲线也垮了,皮肉也松弛了。与这样的一个男
人亲热,如果不是为钱财利益,一定就是祭有依熟的情感.她与他是哪一种呢?他是
她第一个男人,那年她刚毕业,二十二岁,他已是成功的贸易商,三十八岁,精力旺
盛,为所欲为。她真的爱上他,爱得狂热,觉得,跟着他就别无所求,而且相信他不
会亏待自己。他认真教了她许多,只不限她提未来。二十四岁那年,她捉到他和另一
个女人偷情,恍然大悟,她不过是他诸多婚外情的一桩而已。于是她用工作所得和变
卖了他送的车的钱出国留学,两年后回来仍是同行,仍免不了见面。四下无人的时候
,他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我看看我的车发挥了什么作用?” 
  桂华一点不觉得被羞辱,那辆车是她应得的,她似笑非笑的挺起胸: 
  “我做了手术,一个希望工程。” 
  “什么时候可以瞻仰?” 
  “看你的福分了。” 
  他们像朋友一样约着喝茶吃饭,偶尔,仍能听见男人的绯闻,桂华也断断绩绩谈
过几次恋爱,男人每次都很有风度,宣称替她准备好结婚礼物了。一次又一次,礼物
总送不出手,替她庆祝三十二岁生日那天,男人忽然严肃认真起来: 
  “是不是我耽误了你?因为和我的那一段,你一直没有释怀……” 
  她想嘲笑他的自恋,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吧?那么遥远的事谁还记得?真是
人可笑了,可是,那一瞬间,她就僵在那里,笑不出来,觉得这一切都是场荒谬剧,
觉得自己被诓骗戏弄了。或许是因为三十二岁的生日令人感伤;或许是因为冬天的缘
故,她在冬天总觉得着慌,很容易心情低落,总之她没笑出来,反而泪流满面,恕不
自胜。 
  他们又在一起了,桂华才知道他的老婆孩子都移民到加拿大去了。她根本懒得去
想是不是因为这样男人才又来找她,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二十二岁的自己是一去不回
了。 
  看着男人软弱的仰脸望着自己,她到底还是不忍: 
  “姜是老的辣。你呀,越老越厉害!” 
  “你说的是那一方面?” 
  “最坏的那一方面。” 
  男人叹一口气:“我觉得你的坏才教我追不上呢。” 
  “女人都是让男人教坏的。” 
  “是吗?男人这么厉害?” 
  “倒不是男人厉害,是女人把男看得太重要了。” 
  男人忽然被激动,俯身吻住桂华,十初缠绵深情地。 
  其实,桂华说这话完全没想到男人,她想的是映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
想到映月因为婚变而发生的变化。 
  桂华洗过澡出来,男人穿着浴袍等待: 
  “晚上来吃人参鸡吧,你太忙,瘦了,得补一补。” 
  “谢啦。我今天禁食,只喝果汁。瘦,是减肥的功效,求之不得呢。” 
  她掏出化妆品重新着妆。 
  “阿华。考虑一下香港分公司的成立,赚了咱们平分,赔了全算我的,我是认真
的。” 
  “行了。我会考虑了。你今天真的不去办公室?我可不行。我那位老板半天瞧不
见我就抓狂。” 
  男人把双手放在她肩头轻轻按摩,她舒适的阖上眼。 
  “什么时候,搬来住吧?” 
  桂华睁开眼,把化妆品俐落的装进提包,霍地站起身: 
  “好。我先走了。” 
  “阿华。”男人阻住她:“阿华,什么时候你可以不那么忙碌,听我说说话?”
深吸一口气,她环抱双臂: 
  “请说。” 
  “我帮你想过了。现在,除了婚姻关系我无法给你,其它的都……” 
  他们在国外,不会回来,我也和她谈过,我们的关系一向很淡,你是知道的。我
在台湾有自己的生活,她完全可以体谅,也能接受。所以,让我照顾你,给你一个家
。 
  这两年,因为你的缘故,我再没有别的女人,找连想都不想,我的年纪大了,你
也不小了。我们好好生活在一起,如果你愿意,生一个小孩,你以前不是一直想结婚
,想有个小孩吗?我们现在都能办到了,只要你愿意。 
  桂华的眉头拧到一处,这是怎么回事?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唠叨?三十二岁生
日那天的感觉又回来了,或者是因为冬天,烦躁心慌,令人不知所措。 
  “我三点钟要开会,我真的要走了。”桂华披上外套,往外走,坐上驾驶座,踩
足油门冲进车阵里。这讨厌的冬天,冬天里什么事都不对劲,困在车阵里,踩煞车都
能踩到脚抽筋。 
  等红灯时,桂华忍不住拨了大哥大给男人,那男人接听时很惊喜。 
  “你刚才说生孩子的事。” 
  “是呀,如果你想要的话……” 
  “我有过一个孩子,是你的孩子,今年已经十岁了。”男人襟声,过了一会儿,
声音极不稳定的: 
  “你为什么从没告诉我?孩子在那里?” 
  “谁稀罕他呢?找没让他活,所以,我们不会有孩子了。就这样。” 
  男人不知说什么才好,桂华挂了电话,应该很悲伤的,却觉得还好,总算告诉他
了,不必再自己一个人苦苦背负了。 
  也是这样的冬天,她先发现有孕,接着就发现男人的另一个女人。她去找映月,
映月一听就哭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很危险的呀。”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我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敢去,去那种地方。” 
  “那我自己去,你别告诉我妈就成了。” 
  “你怎么可以自己去?我们要互相照顾的呀。” 
  映月整整失眠三天,黑眼圈都出来了,倒像是她要动手术。躺在手术抬上,桂华
遵照映用的嘱咐,一直去回忆小时候的事,桂华总躲在映月床上看漫画和小说。因为
蛀牙的缘故,映月被严禁吃糖,桂华把方糖藏在口袋里,想留给映月吃,招来一堆蚂
蚁,招来桂华妈妈崩溃的喊叫。村里有个怪婆婆炖的花生汤好可口,整条巷子都是花
生汤的味道,映月骗了怪婆婆出门来,桂华就溜进去偷甜汤……想着想着,感觉到身
体里一部份挣扎欲坠,不肯分离。好象滑落到一个寒冷的深穴里,被弃绝了,却隐隐
有着低低的哭泣声,熟悉的哭声,怎么也不放弃,使她不致沉沦到最底、最荒凉。 

  醒来时才知道,映月哭到眼睛都肿了,她撑着墙走到映月面前: 
  “小月。没事了。我们回家。” 
  映月紧紧拥抱她,浑身颤抖: 
  “封不起。找帮不了你,我没照顾好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为什么是映月说对不起呢?为什么是她哭得这样肝肠寸断呢?可是,起码有人为
这件事悲痛了;起码有人病惜她受过的苦了;起码有人表示类似哀悼的意思了。 
  映月接了桂华住在她那儿,像坐月子似的给她补身子,而且,不准她再提起这件
事和那个男人,也是她鼓励桂华出国留学的。 
  “只要做对选择,事情会如你期望的。” 
  桂华相信映用的话,相信那一次的痛苦是因为做了错误的选择。可是这些年来,
为什么总没做对过选择,走着走着,又走回男人身边,两男人此刻说的话,曾是她全
心全意期盼过的,曾是她愿以所有一切去换取的,如今转来,格外荒谬苍凉,她替自
己感到凄然,也替男人感到悲哀。 
  都是因为冬天,她心慌得想找个人靠一靠,抱一抱,结果扯出一堆有的没有的。
 
  开会的时候,桂华是不接外线电话的,所以开完会结有一堆等着回复的电话,看
见映月留下的电话,她有些诧异,映月一向不变打电话来公司的,即使在闹婚变的时
候也一样。桂华拨着号更觉纳罕,上班时间为什么映月会在家里? 
  接电话的是映月的母亲,听见桂华的声音好兴奋,一直叫她来玩玩,又抱怨映月
自从离婚以后简直变了个人,除了工作什么都不要了,吃不好也睡不好,整个人瘦了
一圈。桂华觉得愧疚,从年底忙碌到现在,真的有一阵子没和映月连络了,只知道她
把全部寄托放在工作上,而且很“乐在工作”的样子。人活着总要有点倚靠,桂华这
些年是倚靠着工作过活的,她以为映月能在工作上获取成就感,平复婚姻的创伤,是
件不错的好事。 
  映月妈妈说映月带着幼儿园的女儿可可去附近公园晒太阳了,阴天除了好久,人
都要起霉了。桂华决定去找映月母女,带她们四处逛逛。她先打电话给约好上山洗温
泉的男人,男人自从知道有个其实并不存在的十岁儿子,对桂华更加温柔宽厚。 
  “反正我总是排最后的,我已经习惯了。” 
  “你不高兴啦?” 
  桂华完全是乘胜追击的心态。 
  “我几个胆子?你忙你的,温泉不会变冷水的,相信我。” 
  桂华驾车住公园的方向去,想着曾经有段日子也为映用的事来往奔波着。映周是
在地出国的那两年恋爱并且结婚的,她嫁的是个攻读博士的研究生,只在专校兼几个
小时课,全靠映月在杂志社采访写稿的收入持维家用。桂华看过她挺着肚子跑来跑去
作采访,很觉不忍,映月说她对未来有信心,对自己的选择有信心,在信心中,她生
下第一个儿子,两年后又生了女儿。博士老公取得学位以后常常出国开会,桂华送映
月去医院生产,隔着玻璃指出可可给映月妈妈看。映月一直要可可叫桂华干妈,桂华
无可无不可。满月以后,映月硬要桂华抱一抱可可,桂华一个劲儿推辞,怕把小娃儿
碰坏了。 
  “不会坏,我们桂华阿姨小时候多喜欢娃娃?还得抱着娃娃去学校呢。”映月妈
妈成为历史见证,说得眉飞色舞。 
  暖暖软软的小东西入了怀,刚吃过奶:全满意足的闭眼安睡,看不出像父亲或母
亲,或许所有的小孩最初都是同样的脸孔。小可可忽然睁开眼,晶亮的黑眼珠盯着桂
华看,桂华浑身颤栗,从这双亮透黑透的眼眸里,她彷佛看见另一双恒久的,胎儿的
眼睛,从没闭上周,也没有睁开。 
  桂华手忙脚乱把婴儿塞还映月,映月妈妈问:“怎么啦?” 
  “没事。小baby总是让我紧张兮兮的。” 
  映月没作声,安静的打量桂华,那眼神混合着了解与叹息。 
  而映月非常有把握的选择,也忽生变故。博士的外遇找上门来,叫映月让贤。 

  博士并不出面,一副看看鹿死谁手的样子。映月灰头土脸要弄个玉石俱焚,决定
把事情闹到博士任教的学校去,七岁的儿子却得了父命恳求母亲: 
  “妈妈。你不要恨爸爸,不要毁掉爸爸好不好上 
  映月决定找年轻的第三者谈,希望可以动之以情,说之以理。桂华坚持陪她去,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声势浩大些。 
  第三者并不羞愧,也不忏悔,昂昂然顶天立地。反而是映月方寸大乱,说到后来
,几乎是苦苦哀求了。桂华看不过去,不得不挺身而出: 
  “那是一个好好的家庭,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你当过第三者吗?第三者
也是好好的一个人,不过就是相遇晚了点。”她转向映月: 
  “是你的谁也抢不走,这可怪不得我。如果你把老公照顾好,他也不会来找我。
说到底,我替你照顾老公,你还应该感谢我才对。” 
  映月和桂华立即败下阵来。 
  桂华想了好几天,想那女孩的理直气壮,她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相信自己是对
的?华当时已经和男人复合了,她想着,我这是在照顾他呢,他的老婆应该颁辛劳奖
给我,可是,说服不山自己,无法把这事当做善事。 
  映月婚以后,儿子跟了父亲,可可年纪小又黏母亲,映月把她留在身边。 
  有段时间,映月妈妈还没上台北来,映月杂志社忙得不能脱身,佳华就去接可可
放学。几个还没人来接的小孩,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园里玩,可可瞥见桂华,眼睛蓦然
点亮,跳起身子冲过来: 
  “华ㄚˇ姨──” 
  欢欣的嚷嚷。 
  桂华打开车门让她进后座去坐。 
  “华!姨!我可不可以坐前面?” 
  “前面危险。”桂华说得在情在理,其实是她不知怎么和小孩坐在一起。 
  “华ㄚˇ姨!我们是不是要去接ㄇㄚˇㄇㄚˊ呀?” 
  “是呀。” 
  “哇!好棒哟。谢谢华ㄚˇ姨!” 
  可可在后座不停地唱歌,唱老师教的歌,也唱流行歌,唱着唱着,她忽然停下来
,小脸凑在桂华后颈: 
  “华ㄚˇ姨,你觉得我唱得好不好听?” 
  “很好听。” 
  “那……华ㄚˇ姨你要不要给我拍拍手啊?” 
  桂华先忍不住笑起来,她为可可拍手,可可忽然羞赧,双手遮住脸,什倒在后座
。 
  把可可送去映月那里,再去约会的时候,桂华的心情莫名的好,男人像算命仙一
样的,一口咬定: 
  “今天又去接小女孩了?” 
  “不准吗?” 
  “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只要你喜眉笑眼,我什么都准。” 
  桂华绝不会承认自己因为见到小女孩才高兴,她小心翼翼保持距离,从没碰触过
小女孩,不可能被牵动得那么深,顶多是因为帮了映用的忙,心情才好的。离婚事件
上帮不了她,桂华总希望为地分劳解忧,她们是从小一块儿长人的好姐妹。 
  市区里最大的公园出现在眼前,虽是冬天,仍然绿意盎然。阳光下,三三两两的
人们悠闲的散步,桂华兜着圈子找停车位,她看见可可跑着跑着,绕着一个陌生女人
跑,奇怪,映月去那里了?这个疫女人是谁!桂华仔细认了认,吓了一跳,差点撞上
前车,她猛踩煞车,后车喇叭锐叫,惹出她一身冷汗。 
  竟然是映月。 
  才两三个月不见,映月怎么完全变了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桂华停妥车,往映用的方向跑去,她看见花圃边缘并排坐着的映月和可可,依偎
着晒太阳,冬天里温暖的太阳。 
  桂华站在映月面前,映月闭眼仰脸,完全没有察觉;可可望向另一端一对老夫妇
逗弄着小狗,也没有看见。映用的脸颊曾经是满月,如今额骨突出,下巴变尖了,还
有严重的黑眼圈。 
  “小月。”桂华察觉了呼唤中不稳定的情绪。 
  映月睁开眼,笑起来: 
  “怎么是你?我还想下午给你打电话呢。” 
  “华ㄚˇ姨!”可可的脸笑起来,是一个小小的满月。 
  “可可越来越像你。” 
  “是吗?” 
  “ㄇㄚㄇㄚˇ!华ㄚˇ姨陪你聊天,那我可不可以陪狗狗聊天?” 
  “去罢。” 
  可可欢天喜地跑向老夫妇和他们的狗。 
  “可可从小就喜欢狗,住在公寓里怎么能养狗呢?” 
  田你小时候也喜欢狗呵。放学回家沿路一直喂狗,自己的便当都省下来给狗吃,
害我分一半便当给你吃,装成发育不良。” 
  “是呀,吃过你便当的事都忘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我的便当分你吃。” 
  “得了。这斐子还没完呢,扯下辈子做什么?” 
  映月笑了笑,只是笑,一点喜气也没有。 
  “我听你妈说了,可可的爸爸他们全搬去美国了,事前也没打个招呼,真是离谱
,儿子总是你生的,难道女儿他也不要了二 
  “他们又生了个女儿,快半岁了。可可对他来说,本来就是可有可无了。”可可
被小狗舔了一下,摀住鼻子笑弯了身,桂华看着,稍稍叹了口气。 
  “你不为这事生气了,为什么这么瘦?太忙了?你犯不着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 
  “离婚以后,我告诉自己,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也再没什么好恐惧的了。
我拚命工作,争取到主编,还想更上一层楼,我让自己忙得一塌糊涂,有时候几大都
见不到可可,偶尔见了,连说话的时间也没有……现在我知道,我还是有恐惧的,我
还是有最珍贵的宝贝,害怕失去,就是可可。” 
  “还好你不会失去她,只要你不那么忙。” 
  映月垂下头,不说话,桂华忽然紧张起来: 
  “怎么了?可可怎么样了?” 
  “原来你关心可可?” 
  “这是什么话?可可是我看着地出生的,我看着她长大。我只是,只是……” 

  “只是你忘不了那件事,像一个锁一样,把你对孩子的爱都死锁了。可是你本质
上是一个爱孩子的人,你只是欺颇自己,压抑自己。” 
  “我不知道,我想,我大概需要一点时间。” 
  “我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昨天去医院看过检查报告,是血癌,将近末期。” 
  四周忽然变得很安静,人声车声都沉默。桂华站起身,无意识地向前走几步,回
转身看着映月,说不出话,只能喘息。 
  竟然是血癌,为什么是映月? 
  “也许检查出了错,我们再去别的医院,重新检查——” 
  “我需要帮助,妈妈年纪大了,可可还这样小,什么都不懂……我想到我们的交
情,你有事就会来找我,我也只有找你了。” 
  “我不信。我就是不相信。这有什么道理?老天有没有眼睛?” 
  “可能老天爷看我太累了,决定让我去后台休息……桂华!面对现实好不好?我
也不愿意,只是,由不得我们呀。” 
  可可看见她们哭成一团,急匆匆跑回来,钻到她们俩中间: 
  “ㄇㄚˇㄇㄚˊ!华ㄚˇ姨!你们要么了?怎么哭了?” 
  映月搂住可可,哄她: 
  “没事。我们太久没见面了,所以就哭了。可可去跟狗狗玩吧。” 
  “可是,我不想去了。华!姨,你不要哭了,我的贱狗手怕借你,好不好?”桂
华努力止住泪,对可可说: 
  “我们去吃巧克力蛋糕好不好?可可最爱吃巧克力蛋糕了,对不对?” 
  “对呀。ㄇㄚˇㄇㄚˊ也爱吃,我们去吃蛋糕吧。好棒哟!” 
  三个人都站起来,映月把可可牵到桂华面前: 
  “可可。牵着华ㄚˇ姨的手,好不好?” 
  “好啊。” 
  可可毫不迟疑,温暖柔软的小手递给桂华,桂华身心俱霞,她一点一点去感觉,
好小好小的一只手,握得好紧,好确定。桂华呼应了那样的温情与信靠,她把那只小
手牵住,牢牢握着,多年以前她曾失去的,一个孩子的小手。 
  可可一边牵着映月,一边牵着桂华,她又开始唱歌了。桂华想着,待会儿耍记得
帮她拍拍手;又想应该问问男人,它的别墅可不可以养只小狗?他没理由不答应的。
走在红砖路上,可可快活地跳格子,并没注意到映月松开了手,桂华注意到,并且转
头,映月轻声说: 
  “我只想知道,如果没有我,你还是会牵着她向前走。” 
  是的,我会的。 
  桂华没有回答,牵着可可继续走。天似乎渐渐暖起来了,也许是因为这只小手,
也许是因为春天将近。 
                        〈创作完成于一九九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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