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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dromeda (雨蝶),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张欣 《都市爱情》 2 (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Oct 14 13:15:49 2000),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Love 讨论区 】
【 原文由 lipp 所发表 】

    等林默兰换下病号服赶到公安局时，冷平的爸爸，老
教授冷秋石和姐姐冷云正焦急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画院的副院长正在跟刑事科长说好话：“同志同志，请
你们一定先放人好不好？我们回去一定加强教育！加强教
育！”
    刑事科长脸板得铁青：“这根本不是加强教育的事！冷
平在展览馆开枪，造成重大混乱，已构成扰乱治安罪！再
说，他到现在还拒不交代是谁借给他的枪！”。
    副院长十分恳切地说：“对对对，你说得都对！不过年
轻人嘛，对艺术都会有自己的看法……”
    刑事科长打断他的话，厉声说：“我不懂艺术！不过不
管你们是不是为艺术而犯罪，我们都要绳之以法！”
    “对对对，我们一定叫他说出枪的主人。”副院长的态
度始终耐心、温和，他掏出手绢擦擦头上的汗。
    “全市小口径步枪的枪号在我这都有登记，妈的！是谁
借给他的枪，我非吊销了他的枪证不可！”刑事科长粗着嗓
门说。这时，屋里又出来一个小年轻，他在刑事科长的身
边耳语了几句，刑事科长沉下脸听着，扭身要进屋去。
    副院长急忙说：“同志，同志，先放人吧，好不好
……”
    刑事科长不耐烦地挥挥手，跟小年轻进了办公室。
    一直噤声的冷秋石、冷云、林默兰这才围住画院副院
长，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副院长叹了口气。原来，“现代雕塑展”今天开幕，本
来一切正常。
    冷平的作品是一尊构思浮华的雕塑，看不出什么主题。
作品下面的小牌上写着正规的楷书。题目：梦，另有一行
小字：作品尚未最后完成。
    中午两点三刻，观众最稠密的时候。
    冷平出现了，双手慢慢地举起枪。啪！啪！
    《梦》顿时粉碎。碎片缓慢而美丽地飞起。虽未伤到人，
但观众大哗。
    副院长说：“冷平认为，在枪响的刹那间，他的作品才
最后完成。”
    冷秋石气愤地说：“只知道在形式上去模仿现代派！他
永远也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现代派！”
    冷云忙说：“爸，当心身体。”
    林默兰始终一言不发，只有她知道冷平这段时间有多
苦恼。冷平酷爱雕塑，但是他的创作这段时间总是在一种
迷失中徘徊。
    这本来极其正常。问题是他没有从整体上，从大的方
面分析自己，把握自己，却刻意从细节着手，乞灵于手段，
他这样做只能加重他的迷失感，耗尽才华而一无所获。
    刑事科长在滔滔不绝地训话。
    冷平告诫自己，就像听唱歌一样，别理他，他狗屁不
通。这样一想，倒也轻松，他不由自主地抖起腿来。
    “你严肃一点！”刑事科长吼着，“你有多动症呵你？！”
    他换了一个姿势，眼睛盯着天花板。模特儿其实也不
好当，要一动不动的……他想。
    刑事科长大幅度地划着手势：“直到现在，你也没有认
识到自己问题的严重性！实话告诉你，我们马上要全面
‘扫黄’了，没功夫跟你扯皮。你出去以后，到理发馆把头
发、胡子都剃一剃，好好当个人民的画家多好，别整天想
馊点子……”
    冷平抿了抿嘴。
    “你别不服气！下回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对你不客气！！
好了，你可以走了。”刑事科长收拾桌上的文件。
    冷平不动，刑事科长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冷冷地问：
“我的枪呢？”
    “没收了。你不说我们也查出是谁的来了，只不过这里
牵扯到一个老干部，我们不追究了。是你鼓动他儿子把枪
偷出来的吧？！”
    冷平依旧不动，翘起二郎腿，严然一个法官：“你凭什
么没收我的枪？！”
    刑事科长突然明白过来刚才他的长篇宏论完全是对牛
弹琴，顿时恼火极了：“你简直是个法盲！”
    想不到冷平嚯地弹起来，比他凶十倍地喊道：“你简直
是个艺盲！中国就是因为都是你这样的观众，我们搞艺术
的才整个一个没戏！”
    他扭身就走，带倒了一张凳子，门也摔得山响。
    前面出现过的那个小年轻大概是刑事科长的助手，从
其他房间跑过来，看见翻倒的凳子，晃来晃去的门：“怎么
回事？！”他问。
    刑事科长坐在桌前生闷气：“疯子干的！”
    冷平走出公安局，大门口孤伶伶地站着一个白衣少女。
林默兰没有喊他的名字，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
    他阴沉着脸走过去：“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放出来？！”声
音低哑。
    “不知道，每天在这等……”
    两人不再说话，并肩走向熙熙攘攘的大街。
    无言地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冷平才说：“你为什么不骂
我？”
    “骂你？！”
    “至少埋怨我几句。”
    “埋怨你什么？闯祸精？神经病？”
    “你是不是这样看？”
    “不，每个人都有自己崇尚的审美观、艺术观。”
    冷平的神情这才渐渐地平和下来，默兰说：“先吃点东
西吧，关了几天，人瘦了一圈……”她带他去野蔷薇风味
餐厅，解释说，“这个饭馆的老板是我的朋友，就是我经常
跟你提及的范大哥。”
    “管他范大哥范大姐的，我饿疯了！”冷平率先进了餐
馆，两个人找位子坐下。
    室内的布置比较雅致，餐桌上铺着鹅黄的桌布，白色
的餐具十分干净，令人放心。
    冷平心想，这种饭馆的小K，肯定是中分头，戴着金
戒指，一脸职业性的尴笑。不想范大哥出来的时候，他一
愣，这是一个丝毫不施脂粉的中年女人，看上去相当历练，
并不俗气，见默兰热情地站起，冷平只是冷眼旁观。
    总希望与众不同，这就是女人。冷平觉得，范大哥不
过比一般的女人略胜一筹，并没有什么更精彩之处。
    默兰拉范大哥到一边，塞给她五十元钱：“我不大懂，
你看着办吧。”
    范大哥执意不收，默兰说：“那我们就不在这吃了。”
    范大哥只好收了钱，叮嘱了服务员几句，才说：“默兰，
你怎么找了个马克思？”
    默兰笑：“这是小山的朋友，搞艺术的。”
    “像！像！搞什么艺术？”
    “画画，雕塑。”
    “那你请他给我们餐厅画几张画。”范大哥指了四壁
空空的餐厅，“我是宁缺勿滥。”
    默兰说：“我想没什么问题。”
    服务员给冷平上了一个大拼盘，一瓶啤酒，冷平埋头
大吃起来。
    范大哥十分疑惑：“他怎么饿成这样？我再进去看看有
什么好吃的……”她匆匆离去。
    林默兰坐到冷平对面去，静静地看着他大嚼。
    冷平好容易才抬起头来，因喝了酒，他脸色泛红，话
也多了起来：“默兰……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开枪吗？”
    默兰不动声色：“你说。”
    “我觉得梦境本身是不可复制的。梦的美在于它的朦
胧、飘缈、恍惚，把它固定下来就不是梦，作品就会出现
歧义……所以，无论多好的梦，碎裂是它最终的本质。”
    “这样解释我能理解，但就现代画派的诸多特点，如果
都只抓住了其中的某一点，把它发展到极致，我觉得未必
可取，因为那样会出现偏激或偏执……”。
    冷平打断她的话说：“平庸永远不可能是艺术的特点，
所以我并不排斥偏执，再说，好的艺术应该唤起观众的创
造性，而不是纯粹被动的欣赏。”
    默兰给冷平斟酒：“开枪观众就主动了吗？我能够想象
出作品破裂同时又飞升起来的震撼力，但是这种华美的附
会，不见得会增多雕塑本身的意义，有时可能恰恰是减少。”
    冷平不由自主地停止咀嚼，陷入沉思。
    这时，范大哥端着一盘爆炒牛肉走过来：“尝尝我的手
艺！”她坐下来。
    冷平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默兰说：“冷平，你有空给范大哥的餐厅画几张画吧。”
    冷平的反应相当冷漠：“我的画可是论尺算钱的，范大
哥恐怕没兴趣。”
    默兰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还是范大哥比较沉着，仍
旧微笑着说：“那就算了，我的餐厅只挂朋友的画，不挂买
的画。”她站起来拍了拍默兰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后平静
地离去。
    此后林默兰一言未发。
    出了餐厅她便质问冷平：“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的朋
友？！”
    冷平面无愧色：“你怎么可以让我给她画画？她懂画吗？
我又不是画年画的！”
    “年画也没有什么不好，让你给她画画也没有辱没了
你，只抬举了你！！再说，画不画都没有关系，你不要让人
家难堪！”
    “我天生就不是左右逢源的人！”
    默兰气得失态：“对，你出类拔苹，与众不同！可你不
是也需要别人的帮助和理解吗？为什么你就不能帮助和理
解一下别人？！你口口声声视名利如粪土，其实你心里比谁
都想出名，出大名，跟所有的凡人拉开距离！你的作品打
不响，你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怨天尤人！就像你这
种心态，一辈子只能是个末流的卖艺匠！”
    冷平从未见过默兰发这么大的火，他先是被她的气势
吓倒，而后被她无情的斥责惊呆了。
    默兰转身想走，仍不解恨地回过头来：“……论尺算
钱？！你怎么不说你画虎画猫按毛算钱？！就你那两下子，你
值那么多钱吗？范大哥能挂你的画，就算是友情为重了！！”
她扔下冷平，头也不回地走了。
    冷平一屁股坐在野蔷藏餐馆的台阶上，双手抱住了脑
袋。他没想到默兰会用这么尖刻的话刺他，她从来是温馨
可人的形象，怎么会为这件小事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一下
子感到他印象中的默兰陌生起来。
    然而，他确实有一种莫名的痛快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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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在LOVE版的灌水原则:
1 不用理想主义苛求人
2 不用教条主义教训人
3 不用虚无主义打击人
4 当搞笑的时候以上三条都可以违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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