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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dromeda (雨蝶),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张欣 《都市爱情》 5 (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Oct 14 13:16:05 2000),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Love 讨论区 】
【 原文由 lipp 所发表 】

    岳毅凡放下电话，大概脸上非常冷肃，拿着图纸正好
到他办公室来的冷云，不觉怔了一下。她也是这个设计院
的工程师，与岳毅凡的私人关系非常好。
    “出什么事了？脸板得像棺材板！”她小声地说
    岳毅凡负气说：“我要跟她断绝关系！”
    “谁呀？”
    “还能有谁！”
    “岳影儿？”
    “我为她伤透了脑筋！从上大学开始，没有一天安分过，
好好的名字岳毅红叫她改成什么岳影儿，她对每一个老师
都评头品足，她都比别人强；大学毕业她不服从分配去当
了歌星，不想唱歌了，把档案往人才交流中心一挂，又跑
去搞什么批发……我看她都快被别人批发了……”
    冷云无可奈何地说：“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想得不一样
……”她又安慰了他几句才说“岳影儿打电话来到底有什
么事？”
    “还能有什么好事？！说她马上就要破产了，叫我务必
想办法叫设计院要两千斤苹果，要不明天报纸的头版就是
她跳楼的消息……”
    “这苹果是从哪来的？”
    “谁知道，放在国营果品公司的冷冻库房，现在人家要
腾出库房来放公家的鸭梨……”
  “那咱们要赶紧给她想办法呀！”
    “不管，这回她的苹果烂成苹果酱我也不管，叫她好好
吸取教训！”岳毅凡大力拉开椅子坐下，拿过冷云手中的图
纸展开。
    上回就是这样！厉毅几眼睛望着图纸，心里别提多烦，
上回他上班正忙，岳影儿从火车站打来电话，说是要驾崩
了，急需他带钱过去营救，他便像个灭火队员似的，还跟
人借了钱赶去车站。
    事后他把她狠狠批了一顿，最后说：“真不知道你到底
是怎么想的？！”
    岳影儿满不在乎地说：“尽可能地丰富人生嘛，什么都
经历经历，省得以后写回忆录就只会写：我在某某某单位
兢兢业业三十年……活了一辈子，跟没活似的！”
    “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岳影儿正色说。“我是喜欢钱，有钱才能办事！你不要
谈钱色变好不好，你们知识分子就是这样，最需要钱，又
最不能谈钱！”
    岳毅凡说：“你大学毕业，你不是知识分子？！尽给
识分子脸上抹黑！”
    “我是新型的知识分子，跟你们的价值观念不同，我要
创造人生、享受人生！”
    岳毅凡自知说不过妹妹，分手时警告她：“下不为例！
我现在有一个重要的工程设计任务，再也不许搞出这种事
来让我分神！”说完，他扭头就走。
    岳影儿冲着他的后背说：“那我要是再碰到困难呢？”
    岳毅凡的脚步停都没停：“你还会碰到困难？！我看你
是圆心，世界只是半径！”
    这就是让岳毅凡犯偏头痛的岳影儿。
    最后还是冷云劝岳毅凡别怄气，先救急。先把苹果拉
回来，反正便宜，肯定有人要。
    岳毅凡没好气地说：“那种三轮车我一骑就原地打转！”
    冷云说：“我会！”
    “你怎么会呢！”
    “过去我陪我爸在干校时学的。”
    两个人赶到果品冷冻仓库时，岳影儿靠在门口的苹果
售上睡着了。
    岳毅凡又好气又心疼地把她叫醒，介绍说：“这是冷
工。”岳影儿一下愣住了，慢慢地伸过手去。
  她对冷工的名字太熟悉了，因为哥哥老提起她。她知
道哥哥喜欢这个女人。有一回哥哥突然跑到她住的地方过
夜，好在她租了个一房一厅。哥一进门就说：“我在厅里睡
沙发。”
    “没问题！”她当时从卧室里抱出毯子、枕头、床单等
物。“哥，是不是刘玉凤出院了？然后你们大吵一架……”
    “胡扯什么？！我那来了个朋友。”
    “男的还是女的？”
    “冷工。”
    “哎呀！那你跑出来干吗？！你应该——留下来！”她非
常坚定地说。
  “放肆！”
  “你看你看，又来了！‘食色、性也’，你比孟老先生还
封建？！”
  岳毅凡一下子敛容；“你不要亵读我们的感情！”
  “那你还是承认你们是有感情的吧……”
    岳毅凡不语，低头品茶。
    岳影儿小心翼翼地问：“感情深不深？”
    岳毅凡放下茶杯，用手干抹了两下脸，把眼光移向窗
外，点了点头。
    那一刻，她万分地同情哥哥。她知道除了她有嫂子之
外，冷工有家庭、有孩子。可是那有什么？！爱情是可以超
越时空的！她说：“那你还等什么？应该‘阿米尔，上！’”
    岳毅凡笑着摇了摇头，站起来，环视她的蜗居。
    她急得蹲在沙发上：“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发乎情、止乎理呗！”
    岳影儿顿时泄了气，一摊汽球皮似的摊在沙发上，但
从那时起，岳影儿就非常想见到冷工，她实在想象不出能
打动哥哥的女人，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多么尴尬的见面，他们来拉苹果了。
    岳影儿说：“哪个冷工？”
    岳毅凡说：“我们设计院就一个冷工。”
    “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岳影儿一直拉着冷云的手。
    冷工笑了：“你想象我是什么样子？！”
    “没有几千年也有几百年的木乃伊吧！”
    冷工笑出声音来：“为什么？”
    “能跟我哥合作的人，熬也熬干了。他懂什么叫生活？！
我要是搞设计的，当然也会热爱设计，但是我更热爱生活！”
    冷工和岳毅凡没有说话，只是对视了一眼。
    苹果装上了车，冷工骑上去，岳影儿对岳毅凡说；“冷
工真有气质，她要是我嫂子就好了！”
    “你给我住嘴！”岳毅凡推着车走了。
    岳影儿悻悻然地拖着半筐剩苹果到街上叫卖，她大声
喊着：“七毛一斤，七毛一斤呵……”
    漆黑。以往冷平在这种漆黑中是非常专心的，然而今
天，不。
    一束白色的光把马蒂斯的雕塑《农奴》的幻灯片打在
墙面上，图像非常清晰。同样清晰的是林默兰竺声音：“……
从表面上看来，马蒂斯的第一件重要雕塑《农奴》是模仿
罗丹的风格，部分残缺的表现主义造型、曲折的表面、以
及身体的姿势都令人想起《走路的人》。”
    幻灯片打出《走路的人》……
    这是省图书馆小型幻灯放映室，只坐着冷平一个人。他
与默兰的交往就是这样开始的，她经常为他查找资料和幻
灯片，而他因为受朋友之托便要不断地到医院去探示她，细
想起来，实在是一种自然而且平凡的进入。
    可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冷平突然发现，默兰很
美，而且非常的耐看。她的回首，餐眉，一招一式，无一
不随意，又无一不动人。
    尤其他这样一个心高气盛的人，常常会莫名其妙地浮
躁，但只要一见到默兰，他的心便一下子沉静下来。
    有一回两个人聊天，他说：“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我为什么要是小草？！为什么要甘愿乎庸？！我就是希
望我的作品与大师们齐名！”
    默兰当时笑笑说：“狂妄！”
    “哥伦布不狂妄，谁去发现新大陆？梵高不狂妄，怎
么会有《向日葵》？！”
    默兰淡淡地笑：“狂妄当然能够起到添油加码的作用，
但是我觉得搞艺术，也需要一颗平常心。”
   “平常心？！”
   “对，一个健康、宽容的心态，与才华一样重要。”
    这话他后来一直慢慢琢磨，他想她是对的。
    耳边，默兰的声音渐渐地遥远了：“……可是，在罗丹
的作品中，解剖原理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而马蒂斯的作
品受模特儿的限制却要小得多，支配审美原则的是艺术家
的心理感受，而不是解剖学的精确性。”
    眼前，幻灯片已经换成了马蒂斯的《珍妮特》……
    中秋节，他陪她在医院中度过。在病房外面的草地上，
沐浴着月光，两个人谈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远处，一只
口琴紧一阵、慢一阵地响着……
    那天他回家，冷军很肯定地说：“哥，你在恋爱。”
    这话令他大彻大悟。
    可是他受朋友之托，这一点令他颇绝望。一切可行的
办法都变得干事无补，暗示，让人感到虚伪和下作，明说，
就是挖墙角和道德败坏。何况默兰很爱小山。
    他整个人变得呆若木鸡。
    一天在家里吃晚饭，姐姐也回来了，餐桌上不知怎么
讨论起感情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他马上就说：“你所爱的人她却不爱你。”
    冷军看了他一眼丧气地说：“你所爱的人她却爱上了别
人！”
    他们俩一起看着父亲，父亲却不看他们，不带什么色
彩地说：“爱，但我不能。”父亲不像一般的老人，他是散
文家，他不会道貌岸然地什么也不说。
    “爱他，就必须远远地离开他。”姐姐说。
    老保姆端汤上来，他们问她，她老半天才明白是怎
么回事，撂下汤，也撂下三个硬邦邦的字：“他偷婆。”老
保姆早年离婚，后来就一直在他们家干，她丈夫好色。
    “……立体主义以激进的方法把艺术描写对象重新组
合，对马蒂斯产生了很大影响，这从著名的《珍妮特》系
列雕塑中可以看出来。在这组作品中，马蒂斯对人体的变
形最为突出，这是立体主义和他自己对原始艺术的发现共
同作用的结果……”
    默兰的声音又由远至近，《珍妮特》系列雕塑依次出现
在墙上。
    到底世间的爱情是何物？他居然被它折磨得六神无主，
心绪难宁。小山，又他妈的在美国，他要与他决斗还得先
办护照和签证！
    万般无奈，他今天一大早把胡子剃了个一干二净。
    父亲在院子里打太极拳，见到他吓了一跳。
    他因为彻夜难眠，没精打采地说：“我留胡子你说我是
伪现代派，把胡子剃了又吓着你老人家了……”
    到医院时，刘玉凤打趣他：“真成了人民的画家了。”
    雅苏大夫先觉着他有些别扭，经他一提醒，释然。说：
“这样好，精神！”
    他为林默兰做的这个小动作，林默兰却只字未提，一
句不问。按原计划带他来省图书馆看幻灯片，一路上几乎
看都没看他。
    她永远是那么平静和淡雅。
    连她的声音都是始终如一地沉稳：“……在《珍妮特》
五件系列雕塑中，马蒂斯从相对细致的自然主义出发，却
以有力的、概括的解释结束。”
    灯火通明。林默兰一边收拾幻灯片一边说：“怎么样，
冷平，对你有没有一点启发？我觉得马蒂斯对于模特儿的
形式处理其实还受到他野兽派绘画的影响……”
    不等她说完，冷平陡然扭过头来打断她，极不相干地
说：“默兰，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剃胡子？”
    默兰一愣，然后笑了。
    “为什么不问？！”冷平又说了一句。
    默兰只好谦和地说：“好吧，冷平你为什么把胡子剃了？
请你告诉我。”她被自己开玩笑的口吻逗乐了。
    冷平一点未笑，几乎是恶狠狠地说：“我这是剃须铭志！
你懂吗？！剃须铭志！”
    他极不礼貌地扔下怔怔的默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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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在LOVE版的灌水原则:
1 不用理想主义苛求人
2 不用教条主义教训人
3 不用虚无主义打击人
4 当搞笑的时候以上三条都可以违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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