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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dromeda (雨蝶),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张欣 《都市爱情》 8 (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Oct 14 13:16:24 2000),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Love 讨论区 】
【 原文由 lipp 所发表 】

    出院？谁出院？！是我吗？！默兰瞪大眼睛，一眨不眨
地望着赵大夫，赵雅苏微笑地冲她点头。
    这怎么可能呢？
    是的，原来赵雅苏也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但是冷平与李小山讨论过了，他们要把默兰接出医院，
布置一个家，过正常人的生活，让默兰选择冷平或者李小
与她同住。
    这真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雅苏说：“默兰不会答应
嫁给你们俩中间的任何一个人！”
    我们全想过了，他们说，婚姻不过是一种契约，我们
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这种形式，而是给默兰最后一段真实并
且幸福的生活……
  “不行，绝对不行！默兰绝对不会同意你们这样做！”雅
苏沉吟片刻，这样说。
    冷平：“所以我们才求你去说服她，她最听你的话……
赵大夫，你想一想，一个人，明明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却
要关在医院里数着剩余的日子，度过每时每刻……这是多
么残酷的事！何况，这个人还是你深爱着的……”
    赵雅苏不语。。
    李小山说：“我们只想真正陪伴着她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我，或者冷平陪她去一趟桂林，或者云南，或者敦煌
……总之，让她没有什么遗憾……”
    赵雅苏说：“我想，她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在这个世
界上，有两个男人这样地爱着她。”她答应与默兰谈一谈。
    在一个晚风习习的傍晚，在医院的林荫道上，赵雅苏
对林默兰说：“今晚，我不是以一个医生的身份而是以一个
朋友的身份跟你谈心……”
    “赵大夫，有什么事吗？”；
    “默兰，你告诉我，李小山和冷平，你到底更爱谁？”
    林默兰沉默了片刻：“我都爱……”
    “总不见得分毫不差吧……”
    “如果我没有生病，这将是我生活中碰到的最大的难题
……可是我病了，问题就变得极其简单……”默兰的眸子
暗淡下去，如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这时，赵雅苏才真正从心底承认，冷平和李小山是对
的，既然这一双漆黑的眸子是注定要最终熄灭的，为什么
不让它在最后的日子里闪闪发光，摄进人生最后的余辉？！
    她说：“如果现在叫你选择，你会选择谁？”
    默兰茫然地望着赵大夫：“一定要选择吗？选择对于我
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吗？”
    “默兰，回答我的问题。”
    走了好长一段路，默兰才说：“我想会是李小山……”
    “为什么？难道冷平………”
    “我也很爱冷平，我爱他像爱自己一样，但是有人爱他
胜过自己，那就是岳影儿，她竟为冷平割腕自杀，一个女
孩子，不为刻骨铭心的爱，是不会这样做的……不管怎么
说，我都会尊重她的感情。何况我跟小山，有过一段爱情
的马拉松，我很难弃他而去……”
    赵雅苏说：“我明白了，雅兰，你已经习惯于替别人着
想……”
    出院的时刻终于来到了，默兰脱掉在身上旷日已久的
病号服，穿上了岳影儿亲自给她挑选的连衣裙，白底带蓝
色的小圆点，样式也非常地简洁，岳影儿左手的手腕还缠
着纱布，却忙着给默兰试装。
    所有的人都在默兰面前叹服了，她其实是那样的年轻、
漂亮，甚至充满活力。
    小山和冷平就像两个护花的使者，眼睛一刻也没有离
开默兰。
    赵雅苏说：“默兰，别忘了吃药，旅游途中，别太辛苦
了……”
    即将离去的林默兰上前抱住赵大夫，轻声地对她说：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去吧，祝你玩得开心……”
    他们走了，四个年轻人向医院的大门走去。
    这一切是真的吗？蓝色的天空，绿色的草地，阳光下
的人工湖，默兰觉得她仍然在梦境里，她不相信她还会有
这么一天，重新走回多姿多彩的生活里去。
    她轻松地走着，面带满足的笑容。小山、冷平和岳影
儿都为她高兴，又都非常小心，似乎怕惊了这个柔弱的女
孩子的梦。
    默兰的步子停了下来，快到医院大门口时，她碰见了
曾与她一块度过难关的瞎了一只眼的小女孩，她妈妈牵着
她，她的两只眼睛已经全瞎了。
    她蹲下身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
    “你是谁？……”小女孩发问了。
    “你可能不记得了，我是那个曾经在河边跟你玩的阿姨
……”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脸很自很白的阿姨，阿姨，
你还是去河边吗？”
    “不，我出院了……”
    “哎呀，那太好了！”小女孩笑了，红唇里是一颗颗雪
白的小牙，“阿姨，你的病治好了，可是我，我再也看不见
天上的太阳和小鸟了……”
    泪水一下子涌进默兰的眼眶，她轻声地说：“告诉阿姨，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豆豆，我住在五官科。阿姨，再见！”
    默兰直望到小女孩被她妈妈拉着远去，岳影儿才拥着
她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岳影儿的家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客厅里窗明几净，圆
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殷红的剑兰。
    对于正常人的生活，默兰已经久违了，她好奇地东看
西看，沙发上一只巨大的绒兔子在对着她微笑，她一把抱
起它又亲又啃，露出了少女的天真。
    轻盈、跳跃的波尔卡舞曲在房间里荡漾，默兰完全忘
记了自己是一个病人，抱着兔子，跟着音乐旋转起来。
    岳影儿打开冰箱，拿出丰盛的食品，四个人一块动手，
准备包饺子。
    笃、笃、笃，有人敲门，四个人全都愣住了。
    门外传来了岳毅凡和冷云的说话声。
    岳影儿急忙用手捂住嘴，小声说：“糟了，那两个清教
徒来了……”
    “别开门！”李小山果断地说。
    林默兰不解地说：“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可能在两个小时之内说服他们理解我
们！”冷平的态度也非常坚决。
    岳影儿说：“要是在这儿讲起报告来，我们可全完了
……”
    门铃固执地一声长于一声。
    冷平大义凛然地把门打开。冷云冲林默兰扬了扬手中
的红葡萄酒：“如果你们不嫌我们老，我们也不嫌你们年轻
……”
    年轻人顿时激动地欢呼起来。
    ……直到所有的人离去，已经夜深了。岳影儿的卧室
里只剩下李小山和默兰两个人，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
    喧嚣的世界终于静了下来，在这淡粉色的床头灯下充
满着无限的温馨。默兰又一次环视着这个空间：“小山，如
果以后我们也有一个家……我就把这个柜子放到那边去，
窗帘还要这个颜色……那个地方挂一张我们俩的结婚照，
我穿那种长长的纱裙子……”
    小山努力克制住自己的伤感，极其认真地点头、答应
着。
    默兰说：“你为什么不说话？”
    小山一怔：“说什么？”
    “我问你呢，桌布是白色的好，还是淡蓝色的好？
    “你说呢？”
    “我喜欢白底子带小杨梅的那种……”
    她的憧憬真令他万箭钻心，当他知道她已经到了最后
的时刻，他曾发疯一样地找到赵大夫，要为默兰移植骨髓
……但是没有用了，默兰的路已经看到了尽头，那天，他
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抱住赵大夫失声痛哭……
    他如何能原谅自己？在默兰最困难的时刻，他正在盘
算着自己的前途，甚至婚娶。他伤害过她，比岳影儿严重
十倍、百倍，他将一生都难逃自责。
    回来之后，他只顾逼她，似乎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做
出了天大的牺牲……都不曾想到应当去关心一下她的病，
她住了那么长时间的医院，却丝毫没有引起他的重视。
    他应该嫉恨冷平吗？他走后的一个个日子，是冷平始
终如一地陪伴着默兰，在这个对于默兰来说举目无亲的城
市里，冷平的关心和爱护，乃至爱情，给了她多少安慰和
信心呵。
    李小山拿起桌上的一个信封递给默兰。
    “什么？”她问。
    “拆开看看吧，冷平送给我们的。”
    默兰打开信封，是两张艳蓝色的飞机票，飞往桂林。
    他们相视无语，默默地对望一眼。
    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此时此刻的冷平，正在这座楼
房对面的人行道上徘徊，岳影儿在不远处呆呆地望着他，从
东至西，从西至东……
    终于，他靠在一根电线杆上抽起烟来，一言不发。
    淡粉色的灯光从那个他所熟悉的窗口倾泻出来，这一
片温柔带给他的将是终生的遗恨，他承认，他没有默兰高
尚，虽然他由衷地祝福他们，但是内心里，只有他自己知
道，他受到了多么深的伤害……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岳影儿悄悄地走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说：“冷平，
你不要难过好吗？……默兰，她其实是爱你的，真的……
有一回我去看我嫂子，正碰上默兰在满头大汗地找什么东
西，我从来没见她这么焦急过……后来，等她找到了，我
才知道，是那串你送给她的榄雕项链……当时，她激动得
眼泪都掉下来了……那时我就知道，她其实是爱你的……
可是我，又不愿意放弃……”
    冷平依旧一动不动地靠在那里抽烟，一颗泪珠慢慢地
爬出他的眼角：“……可是，她选择了小山……她选择了小
山……”
    日历一天一天地作废，如同生命。
    转眼已是深秋，省美术展览馆内，五省美术作品联展
如期举行。
    成百上千的作品中有一尊铜像，题为《病中》，它安放
的位置并不醒目、显眼，但是，无数双观众的脚在它的面
前驻步。
    《病中》的林默兰欲言又止，栩栩如生……
    在铜像被抬走的那些日子里，冷平失魂落魄地倒在工
作间的地板上，冲着天花板吸烟。
    那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默兰死了，在她从云南归来的机场，被直接用担架抬
进医院。
    他见到她时，她已经十分虚弱，只对他说了一句：
“……这段时间，我非常快乐……”
    他和李小山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她的身旁。赵大夫也不
时地来观察病情。范大哥每天派人送来鲜花……
    终于在一个普通的早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了急救
照在林默兰的脸上，她居然睁着眼睛而没有躲避灼目的日
光，她果然是去了，果然是在赵大夫所预测的日子里。
    枕旁发现了一封她留下来的信，信上说：
      亲爱的赵大夫、冷平、岳影儿、小山：你们好！当
  你们拆开这封信的时候，可能我已经停止了呼吸，我
  希望能在早晨离去，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在阳光下微笑
  着向你们告别……
      我给你们留下这封信，是为了告诉你们，我从心
  里深深地感激你们，让我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你们给了我多少欢愉和幸福，使我成为一个完整的女
  人，给了我一个完整的人生……我想，假如我真的有
  什么在天之灵，我将永远永远地爱你们……
      赵大夫，我不懂得更多的医学常识，我只想对你
  说，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把我的角膜留给五官科那个
  小病人马豆豆，我希望她能够重新看见天上的太阳、小
  鸟、地上的她的彩色的花皮球……我想如果这个愿望
  成功了，那我真的是死而无憾、虽死犹生了……

    冷平不愿意再想下去，墙上依旧是默兰各个角度的素
描，所增添的是李小山为她在桂林、在滇池拍的照片，她
忘情地大笑，甚至张开手臂，要拥抱这个世界……她的音
容笑貌还在，可是人呢？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如烟如
雾……
    留给他的只是一个浅浅的瘦削的背影……
    朦胧中，他觉得身边有动静。冷平睁开眼睛，果然岳
影儿蹲在他的身边，正惊恐地用手试他有无鼻息。
    她小声埋怨着：“怎么跟死了一样……”
    他打断她：“别说死，我们谁都没有死。”
    岳影儿噤声。好一会儿才拿出一张报纸：“冷平，《病
中》在五省联展中获金牌奖！”
    冷平不语。
    岳影儿看着他的脸色补充说明：“……会有隆重的发奖
仪式，还有奖品和奖金^”
    冷平还是没说话，抓过报纸垫在屁股底下。
    “你拒绝领奖？为什么？”岳影儿不解地望着他，喃喃
地说，“你从来没得过奖……从来没有人理解你……”
    “所以可悲，第一次得奖便是用默兰的生命作交换
……”他冷冷地说。
    “冷平，我理解你。”
    冷平看了看手表，跳起来：“走，陪我去机场！”
    “干吗？”
    “送李小山，他回美国。”
    他们去了。在国际候机厅，两个男人紧紧拥抱。
    他们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在甬道前分手时，小山才说：
“我还是把她托付给你……有空去看看她……”
    冷平点头，忍住泪。
    小山仿佛想起了什么，从挎包里拿出一本《现代艺术
史》递给冷平：“这是默兰在桂林给你买的，我收拾东西的
时候才发现。”
    冷平接过书，看着李小山大步走进了甬道。
    他冥冥之中觉得，默兰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正向小山
招手……
    他翻了翻《现代艺术史》，里面夹着一帧手工制作的精
美的书签，上面是他极其熟悉的笔迹：
        冷平、岳影儿：即使成不了夫妻还可以成为兄妹，
    即使成不了兄妹还可以成为朋友。永远爱你们的兰。
    至此，他理解了默兰选择小山的全部涵义。
    岳影儿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愿意有我这样一个
妹妹吗？”
    他兄长般地搂住岳影儿的肩膀，算作回答。
    在波音飞机不断上升的时候，他们已经相拥着汇入了
这个城市繁杂的人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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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在LOVE版的灌水原则:
1 不用理想主义苛求人
2 不用教条主义教训人
3 不用虚无主义打击人
4 当搞笑的时候以上三条都可以违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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