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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大宅门-2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0月09日16:04:41 星期二), 站内信件

                第二十三章
    路家客厅。
    "九红已经赎了身了,她跟定了我了,她也不是图享福,就为跟着我她舒心,
她倒是实心实意的……"景琦越说越没信心,终于停住了。
    玉芬两眼凶狠地死死盯着景琦。
    "你看你这死盯着我,我都不敢往下说了。"景琦躲闪着玉芬的目光。
    玉芬大怒:"简直是胡闹!不成体统!这事儿你还用跟我说!当时就该把她赶
出去!"
    景琦:"可她说我要是不要她,她就去死!"
    "叫她去死!哪个女人不会这一套?!这种屁话你也信!"
    "这不是跟你商量吗!"
    "没什么商量的!上有严母,下有妻儿,你想干什么?刚有俩糟钱儿,你就烧
包儿了是不是?!"
    "你嚷什么?我怎么了?这话我都跟她说了,没用啊!"
    玉芬站起身:"我去跟她说!"
    景琦忙起身拦住:"算了!还是我自己说吧。"说着就往外走。
    玉芬忙叫住:"哎哎哎!上哪儿去?"
    "回去呀!"
    "你不能回去!"
    "怎么啦?!"
    "你不能再见她!"
    "她等我呢!"
    "叫她去等!等得不耐烦她自己就走了,你一回去更麻烦了!"
    "我去跟她说清楚峻!"
    玉芬把景琦拉回来:"你?你说得清?!我太知道你们这些男人了,只要见了
漂亮姐儿就心软,她再一哭天儿抹泪,你什么都能答应!"
    "那我怎么办?"
    "你今儿就在我这儿住!"
    "这不是个办法!"
    "这办法挺好!臊着她,懂得廉耻她自己就走了!"
    "这不行,我还是……"
    玉芬不再理景琦,向外大叫:"冬生!"
    仆人冬生走了进来:"少奶奶!"
    玉芬:"告诉他们,屏门、大门都给我锁上。没我的话,谁也不许放七爷出去
!"
    景琦气鼓鼓地望着玉芬,玉芬也毫不示弱地望着景琦。
    "嘿--"景琦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我刚出了大狱,这又进了班房!"
    玉芬:"这儿怎么是班房?你可以写字、看书、作画、练拳,干点儿什么不行
?比跟那窑姐儿鬼混好多了!"
    景琦家。
    景府的被褥全拆洗过了,晾了一院子。杨九红正在收晾干了的被单和衣服,于
老头走了出来:"姑娘,什么时候办喜事?"
    杨九红:"快啦!七爷正操办着响,到时候请您喝喜酒!"
    "谢谢,那是一定要喝的!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招呼一声儿。"
    杨九红:"谢谢于大爷!"于老头向院外走去。
    杨九红拿着衣物回屋。屋里已收拾得干净整齐,杨九红将收起的衣物放到床上
,忙又回身到外屋灶间,揭开锅盖,蒸气"呼"地弥漫出来。锅里蒸的馒头已熟,杨
九红伸手用手指迅速地点了一下馒头,又盖上锅盖,低头将灶中的柴火撤出,用手
巾擦了擦手,忽然听到院里有响动,忙起身跑到房门口向外看,见于老头进了院门
向自己房屋走去,不禁叹了口气又回到里屋。
    杨九红到炕前,把衣物-一叠起,慢慢转身坐到炕沿儿上,手里拿着被单子发
愣。
    路家花厅。
    玉芬、景琦、小培在吃饭,谁也不说话。
    冬生走进来:"少奶奶,有位小姐找七爷!"
    景琦忙站起:"她来了!"要往外走。
    玉芬毫不客气地:"站住!坐下吃你的饭!"又转头对冬生:"告诉她,七爷不
在!"
    冬生:"是!"转身出了花厅。
    景琦颇为不满地望着玉芬。玉芬头也不抬地只顾吃饭。
    杨九红站在门道里,冬生走出道:"小姐,七爷他……不在。"杨九红回头看了
看,二话没说转身坐到了板凳上,说道:"那我等他!麻烦您了。"
    冬生惊讶地望着,见她神态自若地坐着,大有见不到人绝不会走的意思,赶忙
回身跑了进去。
    花厅里玉芬和是价仍在默默吃饭,冬生跑进来:"少奶奶!那位小姐她不走,
坐在门口等七爷。"
    玉芬把筷子一摔:"真不害臊!你去把她……"景琦猛抬头看着玉芬。玉芬忙又
改了口:"叫她等,甭理她!"
    冬生又颠儿颠儿地跑了出去。
    景琦长叹了一口气:"嗨!"端起碗喝汤。
    玉芬:"你甭像受气小媳妇儿似的愁眉苦脸,我是为你好!你拍拍良心说,是
不是?"
    景琦故意拍拍胸口,抬头十分严肃地:"是!"
    玉芬:"你也甭气我!这事儿叫你妈知道了,你一辈子甭想回家!"
    景琦只顾低头喝汤,喝的声音很大。
    玉芬看着景琦:"白家能容得下这种姨太太?!"
    杨九红仍默默坐在路家门口。
    看门的走出:"小姐,掌灯了,我们得关大门了!"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杨九红站起向门外走去。身后的门砰地关上了。杨九
红茫然四顾,颇为失落地呆呆站着,良久,才慢慢转身走去。一辆马车迎面驶来,
她也没有躲避,马车急忙绕过,车把式吆喝着,驾车远去。
    冷清的街道上,杨九红一人独行。一个讨饭的老妇走到她面前乞求着。她木然
地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老妇,银子落在地上,老妇拣起银子惊讶地抬头看:"小姐
,这是一锭!"
    杨九红没回头,一直朝前走……
    一钩弯月挂上中天,杨九红才回到五里巷。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了
井台边。
    杨九红坐在井沿上,两腿垂在井里,低头看,深不见底的井水隐约泛着淡弱的
星光。
    杨九红默默坐着,许久,又慢慢地抬起头,夜已深沉,巷子里空无一人。杨九
红忽然站起,毅然向景琦家走去,推门而进……
    路家。清晨。
    看门的打开大门,一下子愣住了。杨九红背身坐在台阶上,闻声回过头来,看
门的不知所措地点了一下头。杨九红忙站起:"我找七爷!"
    玉芬正在漱口,冬生匆匆走进:"少奶奶!那位小姐又来了,找七爷!"
    玉芬"呸"地一声狠狠将水吐掉,大叫:"还有这么死乞白赖不要脸的女人!别
告诉七爷,叫她等!我看她还能坐三天三夜!"
    路家大门紧闭,再无人出来。杨九红也不敲门,泰然替路家"守门"。
    花厅中摆好了早点,小培看了一眼:"我不吃这个!"
    玉芬:"又怎么了?"
    小培:"门口有卖烧饼油条的。"
    玉芬:"你说这孩子真怪,外头什么东西都比家里的好吃,冬生,带他去买!
"
    景琦说:"我得到柜上去看看。"
    玉芬:"不必!你不去,那泷胶庄也着不了火。"
    "你派个人去我家看看,她走了没有,何苦老把我圈起来。"
    "过了这三天我就放你回去,杨九红也就没了耐性了。"
    "其实杨九红这个人挺好,可惜--"
    "我就知道你早动心了!我并不是说烟花女子都不好,苦命的多!"
    "就是嘛!都挺可怜的。"
    "你甭可怜她,你要她,以为把她救出苦海了?说不定是毁了她!"
    "我毁她干吗?"
    "不是你!咱们那个大宅门儿,没她的好果子吃!"
    景琦、玉芬吃完早点刚刚站起身,小培跑了进来:"七舅,外边有个女的找你
!"
    玉芬:"告诉她,不在!"
    小培:"我告诉她在了!"
    玉芬气得一巴掌将小培手中的早点打到地上。小培哭了:"干什么打我?"
    景琦:"打孩子干什么?他又不会说瞎话。我还是去跟她说明白了好,要不然
显得我太没男人味儿了。"
    玉芬:"你不能去!我去见她!"
    路家门房。
    杨九红低头坐着。玉芬上上下下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一番之后才说:"七爷是
在我这儿,他不想见你!"
    "他不会!您不叫他见我!"杨九红单刀直入,仍低着头。
    玉芬着实一惊,知道遇见了对手,反而不知说什么了,两眼仍盯着杨九红,杨
九红仍抿着嘴,低着头。玉芬只好知难而进:"你说得对,我不叫他见!可七爷说
他不能娶你!"
    杨九红:"他不会!是您不叫他娶我!"
    玉芬一下子失去全部锐气,一筹莫展地望着杨九红。杨九红始终低着头。
    玉芬只有招架了:"是我不叫他娶你!可我是为了你好,别以为跟着他就能享
福,进了白家大宅门儿,你有受不完的罪,就你这身分……"
    玉芬突然不往下说了。
    "您不用不好意思说。我是个下等女人,可我不是为了七爷有钱,更不是为了
去享福,只要跟着他,受什么罪,我都愿意……"杨九红十分真诚:"我也不想进大
宅门,我只要住在七爷那间小破屋子里,我就知足,七爷是好人,我没见过这么好
的男人……"
    玉芬完全听愣了。
    杨九红:"我从小没爹没娘,哥哥嫂子把我养大,我还不懂事的时候就把我卖
了,我不是天生的下贱!只有七爷拿我当人……为了我他敢得罪提督府,情愿下大
狱,我这辈子给他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玉芬被杨九红彻底感动了,充满同情地望着杨九红,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差点儿掉下眼泪。杨九红仍低着头,玉芬突然站起,低着头匆匆走出了门房。
    路家花厅。
    景琦不安地在花厅中走来走去。玉芬沉着脸走了进来,也不看景琦,一下子坐
到椅子上发愣。
    景琦忙走过去:"怎么样?"
    玉芬低头不语,两眼望着地,似乎在和自己生气。
    景琦着急地:"怎么了,她走啦?"
    玉芬好像自言自语:"不行!这个女人我也招架不了,更甭说你了。"
    "快说呀!"
    "我这眼泪差点没叫她说下来,不行,你更不能见她了!"玉芬忽然抬头:"她
是挺叫人心疼的啊!"
    景琦莫名其妙:"你这是怎么啦,出什么事儿了?"
    玉芬:"她把你的心思都摸透了。嗨!你们这些个男人呐!"
    尽管如此,玉芬还是没有让景琦和杨九红见面。直到天黑掌灯,杨九红才离去
,回到小屋里。
    第三天清晨,杨九红又在路家开门前就守候在门外了。这回看门的没再惊讶,
客气地把她让进了门道。
    花厅里,玉芬和景琦、小培在吃早点,玉芬叹了口气:"老七呀,我也看出来
了,杨九红是铁了心了,她又在门外等你呢。这事儿你自己拿主意吧!
    景琦惊讶地:"怎么,你不管啦!"
    玉芬:"管不了,鄙人耗不过杨九红,甘拜下风!"
    景琦笑了:"你可从来什么事儿都没认过输!"
    玉芬:"反正我把丑话都给你说到头里了,听也在你,不听也在你,我今儿就
放你走!"
    景琦抬头看着玉芬:"你弄得我都没主意了。"
    玉芬:"你要是心疼她,你就娶她;你要是顾忌着父母,想着老婆孩儿,你就
下个狠心。你不是小孩子了,走你的路去吧!"
    景琦:"你这哪儿是叫我自己拿主意呀!"
    路家门口。门道。
    在他们正说话的工夫,玉芬的丈夫路广义在门口下了马车,看门的和冬生忙跑
出来迎接。
    冬生:"少爷回来了,少奶奶说您明儿才回来呢!"
    广义:"事儿办得快,先回来了!"冬生、看门的忙着搬行李。
    广义走进门道,发现了杨九红,奇怪地望着,杨九红仍低头坐着。
    广义向前走,冬生追了上来。广义低声问冬生:"找谁的?"
    冬生:"找七爷!"
    广义诧异地:"怎么跑这儿来找?"
    冬生边走边向广义低声解释着,走到垂花门,广义突然站住了,回头看了看低
头而坐的杨九红,生气地:"不成体统!"转身进了垂花门。
    路家花厅。
    见广义走进,玉芬、景琦、小培忙站起,小培跑到广义身边叫了声:"爸!"景
琦也叫道:"姐夫!"
    广义没答应,满脸不悦之色:"门口儿怎么回事儿?"
    玉芬忙接上:"找老七的。"
    广义:"弄个窑姐儿成天坐我门口儿算怎么回事儿?!"
    景琦:"我又没请她来,是她自己要天天来!"
    广义:"冬生!叫巡捕营的来,把她带走!"
    玉芬忙上前拦道:"别别!正商量呐,我去叫她走!"玉芬忙跑出门……
    门道里。玉芬对杨九红道:"姑娘!你是个聪明人,跟你说瞎话也瞒不了你。
你先回去,我叫景琦这就去找你,有什么话,你们自己商量。"
    杨九红:"那我谢谢少奶奶了。"
    玉芬:"说到头儿是你们俩自己的事儿,这几天委屈你了,你可别介意!"
    "您这是说哪儿的话呀!您也是替七爷着想,七爷有您这么一位堂姐,真是福
气!"
    "什么福气呀,你可别恨我!"
    "有人疼,有人管,那就是福气,七爷一人儿在济南,您还真得多管着他点儿
!我走了。"
    杨九红给玉芬请了个蹲儿安,转身走去。玉芬十分欣赏地望着远去的杨九红,
回头对冬生:"她可真会说话,怪不得老七跟吃了迷魂药儿似的。"
    五里巷景琦家。
    一辆马车驶来停在门口,景琦下了车,赏了赶车的二十大钱:"你回去吧!"赶
车的道了谢,挥鞭而去,景琦走进家门。
    刚进院,景琦一下子呆住了,窗户上、门上都贴着大红喜字,门框上贴着新的
对联。
    景琦慢慢走到门口,像到了别人的家,轻轻开了房门,探头向里看着。轻手轻
脚进了门,只见灶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景琦又轻手轻脚走向里屋,慢慢撩
开了门帘。
    杨九红坐在炕上冲着他笑,景琦惊讶地望着。"进来呀,不认识了!"景琦进了
屋,站在门口傻看着。屋内焕然一新,新墙纸,新窗帘,新被子,墙上贴着大红喜
字,还挂着那把日本军刀,书桌上也摆得整整齐齐。杨九红有些紧张地望着。
    "这是我的家吗?啊!"景琦喃喃着边走边环顾室内,走到杨九红面前站住了。
两人的目光直直对在一起,杨九红充满深情地凝望景琦。
    景琦不无惆怅地望着杨九红。
    杨九红轻轻地:"多少天你没沾我的身子了啊?你不惦记着我啊?你还不快上
来,啊?"杨九红慢慢向后倒了下去。景琦慢慢地趴到了杨九红身上……
    墙上的大红喜字格外鲜艳。
    北京。教堂门口。
    钟声悠扬,做礼拜的人走出教堂。颖宇从教堂走出,关少沂在后面追上来叫:
"三爷!三爷!"
    "哟,关爷,老没见了。"颖宇站住回头道。
    "三爷,我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
    "能不能跟二奶奶说说,我想把香伶接回来,她该找婆家了!"
    "趁早儿甭打这主意!你把香伶接走,雅萍怎么办?"
    关少沂急了:"香伶不能一辈子陪着个疯子!"
    "那赖谁?谁叫你当年把她扔下不管呢!"
    "那是因为你!主早晚会惩罚你!"
    颖宇笑了:"主惩罚我?歇着吧你!主跟我好着呐!主说我要发大财,主有工
夫管你这闲事儿!"颖宇说罢向前走去,关少沂忙跟上:"你们不能不替香伶想想,
她都二十三了!"
    "八十三也没用!还告诉你,我们家来了一个二奶奶的远亲,大概看上香怜了
,天天缠着不放!"
    关少沂惊讶地:"这是个什么人?"
    颖宇:"姓韩叫韩荣发。这小子,反正不是好人,整个儿一个混头巴脑,无赖
加地痞的下三滥!"
    "这是二奶奶的主意?"
    "是不是的反正她也管不了。"
    "像什么话,叫二奶奶把香伶交出来!"
    "你自己去说,我不捅这马蜂窝!"颖宇幸灾乐祸地又说,"嘿嘿!
    你那香伶要嫁这么个大活宝,那乐子可就大了!"
    颖宇转身扬长而去,关少沂愤恨地望着。
    白宅。
    白文氏正在查账,大头儿打着算盘。白文氏道:"生意好,八月节给大伙儿发
双份儿的红包!"
    大头儿:"是咧!"
    胡总管拿银票走进:"二奶奶,景奇又汇银子回来了。"
    白文氏接过银票高兴地看着:"去!给二爷送去,叫他高兴高兴!"
    胡总管接过银票走了,颖宇嚷嚷着走进来:"听说老七又汇银子来了?"
    白文氏:"光往家里弄钱,也不知道他那边儿怎么样,倒来封信啊!"
    颖宇:"错不了!二嫂,叫他回来吧,他可是混出个人样儿来了!"
    白文氏:"哪儿比得上你们老五,法国留学,多出息!"
    颖宇:"那不全亏了你帮忙!"
    白文氏:"快回来了吧?"
    颖宇:"快了,年底年初吧!我是真想景琦,当年赶他走,是我一时气糊涂了
,要说这孩子,我从小就看他有出息,别看他淘!"
    白文氏高兴地:"看吧!二爷比我还急,天天闹着要景琦回来……"
    突然从里院传来香伶的尖叫声,白文氏和颖宇都一惊。
    秉宽慌里慌张跑到门口:"二奶奶,您快瞧瞧去吧,那位韩爷又在那儿--"
    "这个畜牲!"颖宇骂着向外跑去,白文氏随后跟出去。
    这时香伶已从厨房院跑出,韩荣发跟着追了出来。两人围着鱼缸转。韩荣发嬉
皮笑脸地说:"你跑什么?我又不吃了你!"雅萍跑出来,又急又不敢上前。正不知
所措,颖宇和白文氏绕过活屏赶来,颖字大叫:"韩荣发!你又犯混是不是?!"
    香伶一下窜到白文氏身后躲起来。白文氏训斥道:"你要干什么?三天两头这
么胡闹还成啦!"
    韩荣发:"我跟她闹着玩儿呢,怎么啦?"
    香伶余悸犹存:"他非要和我那样,我不干,他就打我,你看他把我掐的!"说
着持开袖子,只见胳膊上大块大块青紫伤痕。
    白文氏大声地:"这也是闹着玩儿吗?"雅萍走过来搂着香伶。
    "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我叫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韩荣发竞走上前拉香伶
,白文氏忙拦住,推开韩荣发的手,韩荣发大怒,上手推了白文氏一把,颖宇忙上
前用力推开了韩荣发,大吼:"你敢跟二奶奶撒野,我抽不烂你!"
    韩荣发:"好啊,你们一家子欺负我一人儿!"
    白文氏气愤地:"谁欺负你了?是你欺负香伶!你懂不懂规矩?
    男女有别知道不知道?你少往姑娘屋里钻!"
    韩荣发大怒:"好啊!你们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今儿……"
    "行了行了,回屋去吧,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走走!……"骂骂咧咧的韩荣发
被颖宇推进厨房院。
    "快回屋里去,看看伤着哪儿了。"白文氏推着雅萍和香传,却只见雅萍两眼直
直地望着她身后,白文氏忙回头,只见关少沂已站在敞厅后门口,白文氏忙招呼:
"哟,关大爷,什么时候来的?"
    关少沂:"来半天了。我来接香伶。"
    白文氏忙又解释:"关大爷,香伶在我们这儿并没有……"
    关少沂打断了她的话:"我都看见了,我谢谢二奶奶,我要接香伶走。"
    雅萍、香伶无奈地望着白文氏。
    白文氏:"也好!雅萍,叫香伶躲躲也好,万一弄出点儿事儿来,谁也担待不
起!"
    关少沂:"香伶,走吧!"
    白文氏:"香伶,去吧!收拾收拾东西,跟你爸爸走。"
    关少沂:"香伶,你等等,詹家的人接你来了,你要去新疆和詹奎禧完婚,这
两天就得走,你现在就跟你妈辞行!"
    白文氏、雅萍、香伶都一惊。
    白文氏:"这怎么行?!詹家发配新疆,把香伶送了去,就永远没有回来的那
一天了!"
    关少沂:"这是早已经订了的婚事,詹家虽然早已衰败了,可毁婚不是我们这
种书香门第干的事儿,就是火坑也得往里跳了!"
    白文氏点了点头:"这话我赞成,可是香伶,就苦了你了!"
    "舅妈,放心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做女人的本分我还懂,我就是不放心
我妈,我就托给您了!"香伶一下子跪了下去,白文氏忙将她拉起:"放心吧啊!你
可要保重自己呀!"
    香伶一下子扑到了雅萍的怀里,母女抱着痛哭失声。
    关少沂也备加伤感地望着。
    厨房院韩荣发小屋。
    颖宇:"我可告诉你二奶奶是一家之主,这个家连二爷说话都不算数,你跟她
较什么劲!"
    韩荣发:"我都三十了,我得娶媳妇儿,怎么没人理我这碴儿?"
    "别着急,三爷给你张罗一个怎么样?"
    "我不要!我看上玉婷了,我得娶她!"
    颖字大惊:"这哪儿成啊!她刚十三岁,再说了二奶奶也不会答应!"
    韩荣发:"她敢不答应!"
    颖宇一愣:"我说,你到底跟我们家泊什么亲?我到这会儿也不明白。"
    "你甭明白!这是我跟二奶奶的事儿!"
    "二奶奶一定有什么短处掐在你手里吧?"
    "短处?你们家欠我的!"
    "跟我说说!"
    "凭什么跟你说!你们要是敢欺负我,我就他妈把底儿全兜喽!
    叫你们全下大狱!"韩荣发站起身往外走去。
    "什么玩意儿!"颖宇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咝--全下大狱?这里边儿有什么猫
儿腻?……"
    白宅花房。
    玉婷一边浇着一溜盆栽的菊花,一边哼唱着京剧。
    颖轩正在作画,白文氏在一旁回头看了一眼玉婷:"玉倍!出去玩儿去!"
    玉婷:"我浇花儿呢!"
    白文氏回过头问颖轩:"拿着汇票了?"
    "拿着了。"颖轩拿着笔停住了,长叹一声:"嗨--"
    白文氏:"我知道你又要说叫景琦回来。"
    "该叫他回来了吧,你也心疼心疼我,我老了,想儿子!"
    "好像就你一个人儿想!"
    "再说这里里外外,你也得有个帮手啊。"
    玉婷:"妈,我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白文氏:"去去,出去玩儿去!"
    玉婷:"我还没烧完呢!妈,我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哎呀,别烦我,去,出去玩儿,我跟你爸有话说。"
    "又瞒着我!"
    '听话,晚上我带你去听戏!
    "真的?"
    "真的!"
    "那我走了。"玉婷跑出花房。
    白文氏:"你瞧这孩子,听戏听人了迷。我跟你说个事儿,愁死我了,这么多
日子也没个人商量。"
    颖轩仍在作画:"什么事儿?"
    白文氏:"还不是姓韩的那个小子!"
    颖轩不以为然地:"我就不明白,轰出去得了,他算是你娘家的哪一门儿亲戚
?我压根儿没听你说过。"
    白文氏:"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事儿,大爷没死!"
    颖轩奇怪地:"哪个大爷?"
    白文氏:"你大哥!"
    颖轩猛抬起头,惊讶万状地望着白文氏:"怎么回事儿?"
    白文氏:"你记得在西安老太太去世那天,你在大门口看见一个人面熟,那就
是大爷呀!"
    颖轩大惊:"啊?!怎么跟我都没说过?"
    "担惊受怕的,我一个人儿知道就行了,这个姓韩的小子,不知道在哪儿摸了
底,说他是替大爷死的那个人的儿子,其实韩家根本就没有后!"
    "明白了,怨不这小子这么横!可这事儿……"
    "我找了不知多少回,原来救大爷的朱顺和严爷,一个下落不明,一个死了,
成了无头公案了。"
    "还有谁知道这事儿?"
    "没有,詹瑜和武贝勒起过疑心,可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就把他轰出去!"
    "那不就把事儿捅破了么?我简直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你跟我商量……"
    "这事儿我还能跟谁去说,你说怎么办呐?"
    "这你可是问着了人了,我有什么主意……"
    正说着,丫头银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二奶奶,韩大爷又在那儿缠住大小姐
胡闹呢!"
    白文氏顾不及说话,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颖轩气得两手发抖,把毛笔一扔,东拿西找,终于抄起了一把花铲子,跌跌撞
撞向花房外跑去。
    二房院北屋。
    韩荣发一只手死死抱住玉婷,一只手在玉婷身上胡摸乱摸,伸着脑袋亲玉婷,
玉婷吓得已经叫不出声,排命挣扎着。
    韩荣发:"媳妇儿,媳妇儿!你是我媳妇儿,害什么臊呀!……好媳妇儿……
别躲别躲……怕什么呀……"
    黄春冲进来,后面跟着抱着两岁敬业的丫头佩兰:"撒手!成什么样子啊!你
连小孩子都欺负!"黄春拼命拉扯韩荣发,韩荣发根本不理睬,仍抱着玉婷乱摸。

    "别怕,别怕!过些日子我就娶你!"韩荣发依旧胡为。
    黄春拉不开,顺手抄起炕上的管帚疙瘩,狠狠地砸了下去。
    韩荣发一下子松了手,捂住脑袋,大叫:"你敢打我!?"
    玉好叫着跑出了屋。玉婷跑出二房院门,扑向正跑来的白文氏,白文氏忙搂住
她。颖轩拿着花铲子跑来,直奔二房院……
    二房院里屋,黄春正训斥韩荣发:"瞧二奶奶的面子上,大伙儿都不计较你,
你也该知道尊重自己!"
    韩荣发一脸的无赖相:"我怎么了?我要娶她!她是我媳妇……"
    "满嘴喷粪!谁是你媳妇儿?她还是小孩子!"
    "大爷就看上她了,怎么着?……"
    颖轩举着花铲子冲进来,直奔韩荣发吼道:"我宰了你个活畜牲!"黄春也举起
管帚狠抽韩荣发。
    "干什么?俩打一个儿!来人呐,救命啊!"韩荣发叫着夺路而逃。
    颖轩和黄春到院里时,韩荣发仍在边跑边嚎:"我非娶玉婷不可!
    要不然我就叫你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韩荣发窜向院门外,在后面追赶的颖轩冷不防在门坎儿上绊了一下,冲下台阶
又蹬了空,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跟着追上来的白文氏、黄春、胡总管、秉宽和颖宇,赶忙围上来,只见颖轩牙
关紧闭,已无知觉。"快抬进去!二哥!二哥!"颖宇叫着,秉宽、胡总管赶忙将颖
轩指进屋。此时,谁也顾不上去和姓韩的算账了。
    二房院里屋。
    颖轩躺在炕上,只有张嘴喘气的份儿。颖宇道:"何苦!您连个蚂蚁都踩不死
,还宰人呐!"
    白文氏端了一碗水过来,颖轩无力地将水碗推开:"叫……
    叫……叫……"
    白文氏:"叫什么?"
    "叫……叫……"颖轩越急越说不出话。
    颖宇:"叫谁呀?二哥!"
    颖轩急得瞪大了眼:"叫……叫……"
    白文氏忙回头对秉宽:"快收拾收拾东西去济南,叫景琦快回来!"
    颖轩突然送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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